章启明这人平时就是阔少爷脾气。
这回他负责的项目拿到了发行版号,中午春风得意地带着项目组的人出去喝了些酒,这酒一喝多更是没理智。
跟他一起来的人倒是清醒的,见状忙上来劝阻。
章启明挣开他们,“别多事!我和我老同学说几句话。”
那几个小年轻也不敢说什么。
章启明快步走到她跟前,挡住她去路。
“你来应聘的啊?”
站她跟前,章启明一脸倨傲,“老同学一场,说不定能帮你一回。”
瞧他这得意的表情,江月稠有些好笑。
她手里攥着5个offer,三个互联网大厂,一家央企,一家国企。
不过她没打算跟章启明说这些,只往后退一步与他离开距离:“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她讨厌章启明身上的味道。
由于她的表情过于淡然,以至于章启明一时恍惚:“不认识我?”
江月稠淡淡“嗯”了声。
“行。”章启明自报家门,“实验中学,三班的,章启明,想起来了?”
“没。”江月稠说得很干脆。
“江月稠!”章启明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她,“你敢说你不记得我?”
“一个学校那么多班,一个班那么多同学,”江月稠面不改色,“我自然不是人人都认得,这不是很正常?”
章启明低眸捋着自己的袖子,露出腕上的劳力士,嘲讽一笑:“你不认识我?装什么呢?是怕我把你当年偷同学手表的事情说出来啊?”
话音一落,四周的人一下全都看了过来。
江月稠却觉得世界一下安静无声。
那段被她搁浅在记忆里的屈辱愤怒又无奈的时光,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被人捞了上来。
“呦,这回想起来了吧?”章启明抱着胳膊笑。
劳力士在她眼前晃,像是要挤进她眼球里。
江月稠抬眸看他,淡淡一笑:“我听说是你拿的呢。”
章启明哪里料到她会这么说:“你还倒打一耙!”
“你自己做了什么。”江月稠学他口吻,“你不清楚吗?不是你爱慕虚荣?”
章启明气到面容扭曲。不过眼下这里只有他们俩人,他还真是说不清。
但他很快想起来,这里有证人。
“你等着,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们班同学打电话。”章启明笑的一脸得意,“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事哦,李志和曾忆昔他们也在。”
江月稠:“……”
捏紧的手指倏地一松。
电话很快打通。
章启明“喂”了一声,“李志,你们班江月稠,高中偷人手表的事你记得吧?”
没听清李志说了什么,但很快就听章启明“操”了声。
电话被李志挂了。
章启明骂了一句,转眼去看她:“别急,还有曾忆昔。”
很快,一通电话又拨了过去。
章启明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江月稠却觉得自己像戴个耳罩,世界寂寥的只剩下白噪音。
她低眸看着大理石上的影子,提到胸腔的那一口气忽然就这么泻落了下来。
那件事发生后没多久,曾忆昔就跟她换了座位,是他主动跟老师要求换的。
觉得在这里再多待一秒,她就要死于窒息。
抬脚便准备走。
她脚步刚一挪动,手腕却被章启明拽住。
章启明冷笑:“跑什么跑?现在害怕了?你倒打一耙的时候怎么不怕?今天不把话说明白还想走?”
挣了两下没挣开,江月稠表情也冷了下来,“放开。”
章启明酒劲上来,蛮横得厉害:“不放!”
众人劝阻也没用,江月稠觉得手腕都快被捏断了。
电梯门倏地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章启明循着声看去,幸灾乐祸地道:“江月稠,证人来了哦。”
江月稠没去看。
今天地上没铺厚毯,那足音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无比清晰地落在她耳里,每一步也都像是扣在她心上。
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即落入一道沉冷的男声——
“放开。”
章启明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虽然不爽曾忆昔说话的语气,但到底是把手松开了。
“她高中是不是偷了你们班孟澄澄的手表?”他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你们班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说?”
曾忆昔眼神一暗,凑近他,声音极淡地说了句:“没有。”
“什么?”章启明以为自己听岔了,“明明……”
曾忆昔打断他,“闭嘴。”
他表情冷凝,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章启明昏涨的脑袋里有了几分清醒,但他压不住火气,还想说点什么,曾忆昔抬手一挥,招呼了几个研发部的人,就这么把他给架走了。
李志也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却发现没他啥事。他抬手揩了一把额头的汗:“欸?曾忆昔怎么比我还快?”
曾忆昔的办公室楼层比他要高啊。
曾忆昔没回话,只看着江月稠:“走啊。”
见她眼神涣散,压根没什么反应,他将手里的文件卷了卷,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李志注意到,文件的签名处,只有两字“曾忆”。
“昔”还没写出来。
第6章 你现在要想谈个女朋友
和曾忆昔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人,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静谧,呼吸声都似是清晰可闻。
电梯一侧装着面玻璃镜。
江月稠不经意看到镜子里的他们。
她这四舍五入快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中勉强可以算个高挑,但跟曾忆昔站一起,却硬是被衬托出点娇小的意思。
曾忆昔身高腿长,穿着深色系的风衣,顶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比高定秀场的男模还带感。
倏地,曾忆昔也冷不防地也偏过视线,先看镜子,后又看她。
觉察到他的打量,江月稠也没再回避。
“谢谢。”跟他表达了一下谢意。
不管是因为跟章启明不对付也好,还是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也罢,听到曾忆昔帮自己说话,她心里还是很感谢。不论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那件事,形式上给她几分颜面也足够了。
那段日子,她一遍遍地解释,一次次地与人争吵,但都是徒劳。
没人亲眼见过,没人有确凿的证据,但他们都信誓旦旦。
用孟澄澄的话来说:“只有你买不起手表,才要偷人的。”
只有她有“作案动机”。
事情发生的时候,曾忆昔并不在学校。他当时选的是体育生的路子,还要参加好几个学校的专业考试。他回来时,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都说三人成虎,她现在想想,从曾忆昔的角度来说,和她换座位其实是无可厚非。
谁想要跟一个“小偷”坐一起呢。
……
她说的比较小声,并不确信曾忆昔是否听见。
曾忆昔没回话,她也没再说第二遍。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是曾忆昔的电话。
他开头喊了声“妈”,江月稠便知道是谁打来的。
开始还不知道他妈妈说了些什么,直到曾忆昔蹙眉:“我用得着相亲?”
这话一出,她便明白怎么回事,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相什么亲?”曾忆昔不以为然地摆出证据,“公司里喜欢我的姑娘,从一楼能排到十八楼。”
江月稠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了眼这备受追捧的男人,他眉眼恣意如当年。
对她的打量,曾忆昔似有所感,他视线一落,江月稠顿即收回目光。
“我爸觉得我性取向有问题?”曾忆昔也收回视线,继续和他妈讲电话,“他大白天的也喝酒喝多了?说的什么醉话?”
“刘阿姨的儿子是同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的外甥女不是也没个对象,你们应该去关心关心她,那二傻子没人介绍,怕是找不到什么男朋友。”
“我就不用你们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