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的体力其实是挺好的,和她每天都坚持练功半小时有关系。
但羽绒服穿得太长,她每次迈开腿都成难题,只得走走停停。
白若云走得最辛苦,感觉没多久就想休息,她回头望,觉得自己离出发的地方也没多远,不由得哀嚎道:“我们日落前能到住宿点吗?”
他们是通过白山市新成立的旅游局广告上的电话预定的住宿,还提前邮局汇款过十块钱订金,主要是山上就只有这一处地方能住。
本来是万佛寺的旧址,不过有信众筹款重新建了大雄宝殿后,地方就空出来,被改成招待所。
条件估计也很是一般,不过山里头能有个正经落脚点就算不错。
只是他们得按时到,不然天一黑,只怕更难走。
苗苗鼓劲道:“可以的。”
又说:“到不了也不怕,我有手电的。”
白若云主要是大口呼吸都嫌累,咬着牙根说:“尽量吧。”
出门前,她也算是兴致勃勃,对山和山的区别完全没认识。
陈惟伸手帮她背包,他平时也就打打篮球,正经训练没接受过多少,又不是部队家庭出身。
不过到底体力上占点优势,保持着速度不落后而已。
好在他们出发早,中午的时间,路程已经走过二分之一,按照计划可以按时到,这才腾出时间,停在山间的亭子,好好整顿队伍。
白若云早等着这个时候,说:“快把我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吃。”
都是死沉死沉的,她就怕山里缺衣少食,现在却只想着减轻负担。
苗苗咬着饼干,伸手取了一点挂在树梢的雪,尝一口说:“这个也能当水喝。”
就是入口冰凉,让人精神不得不抖擞。
而越往上,白山闻名天下的雾凇就越吸引人眼球。
苗苗各个角度拍照片,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山顶住两个晚上再返程,其中一天就是留给她画画的,暂且不用急。
白若云觉得自己脚都在抖,她还饶有精神的样子,可见人和人的差距实在大。
她握紧拳头说:“我回去也要好好锻炼。”
陈惟开玩笑道:“你上次说自己胖也这么说。”
一天一个主意,说的都没做。
白若云瞪他一眼,说:“谁胖了。”
她自己说可以,别人说可不行。
陈惟无奈道:“我,我行了吧。”
他边说话边甩手,可见是提东西累坏了。
白若云怪理亏,说:“我下午还是自己背吧。”
腿要是不抖,说起来还能有几分说服力。
陈惟权当没看到,说:“我要是不行再换你。”
他话是这么说,再出发也是稳当当,自己的包背后面,白若云的包背前面。
苗苗看着赠送的地图领路,时不时帮谁搭把手。
五个人总算赶在日落前到住宿点。
白若云看着寺庙建筑的外观说:“我好像看到了佛。”
苗苗觉得这话怪幽默,嘎嘎乐两声,发现只有自己笑才收起来。
不过她一收声,几个人才开始笑。
赵明宇尤其夸张,堪称前俯后仰,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充斥在山林间。
苗苗心想,我佛慈悲,应该不会觉得他们这是不敬吧。
这么想着,她嘴角扯起来,眉目之间尽是喜悦。
第89章 苦中带甜 第一更
白山之行很短暂, 几个人本来还豪情万丈,说要到附近几个古镇再转转,上山下山就已经耗掉半条命。
哪怕苗苗, 好体力是一回事, 不停爬楼梯又是另一回事。
她回家后的一个礼拜, 两条腿都跟灌铁铅似的, 抬起来都费劲。
但是按她爸常年锻炼的经验来看, 这时候更该多走走, 总能缓过来的。
因此她每天拖着腿走路, 活像是不良于行, 但身残志坚。
周杨看着都觉得可怜又好笑,说:“非得这么走?”
苗苗对爸爸的一切话都是信服的,说:“走几步就好了。”
周杨半信半疑说:“不是多休息吗?”
一般有点什么事,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苗苗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但她每天有固定要做的事情,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出门。
正值寒假, 老师布置了许多功课, 她每天在图书馆一坐就是大半天。
天气冷, 图书馆更冷, 因为存放的全是易燃物,要求是时刻保持通风。
苗苗裹着自己最厚的羽绒服, 搓着手往那一坐,状态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周杨回回看她用功的样子, 总觉得不便打扰。
今天也一样,他把水壶一放,就示意要走。
苗苗却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口型说:“等我。”
两个人出图书馆才搭上话。
周杨问道:“今天还没到中午呢?”
苗苗吐苦水道:“坐我前面那两个初中生,一直在聊天。”
声音也不能说特别大,可她离得近啊,早坐不下去了。
周杨了然,给她拎书包,说:“尝一口吧。”
苗苗这才打开水壶,闻见味说:“玉米?”
是比较稀的糊糊,甜滋滋的。
周杨“嗯”一声,说:“白水街的新店。”
苗苗现在对他有哪些朋友也比较清楚,说:“老吴家吗?”
周杨常去的也就那么几家,说:“他手里头有几辆吉普要卖。”
都是以前部队用的那款,前面有座,后面带斗能放好些个东西,运货载人都方便。
苗苗小时候坐过好多次,这几年反而少起来,说:“要用来学车吗?”
学起来好像太大太不方便。
周杨从头说起道:“我爸给我写信了。”
自打他一个人从南京跑到沪市,父子俩几乎是水火不容,不过以前也说不上什么话,他们这代孩子,算起来生活里好像只有妈妈的影子。
这回他自己收到信,人都吓一跳,拆之前都诸多揣测,拆以后反倒觉得没什么。
他爸虽然转到国企工作,但还是有不少老战友还在部队,这次是受人所托,想给几位退伍同志找工作。
这两年,转业的级别和资历卡得比以前严,大部分人都是无法升迁,不得不离开。
他们中很多人是农村出身,回老家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种田显然是不合理,在营地待太久,对外面的生活又有些断层。
早年打过仗的老同志,对自己带的兵都很关照,想着还是给尽力安排上工作,但地方也有地方的难处,每年都要安置一批有级别的人,岗位上就腾挪不开。
大家也是喝着酒说着话,他爸就帮他把这事接下来,美名其曰“我家老大在沪市混得还行”。
但周杨知道,也有等着看他热闹的意思,看看他非要往外面闯,闯出了个什么。
他本来是想着多承包两辆车,正好最近也可以贷款,但赶上老吴手里头有车要卖,那就可以换条路子走。
这年头,拉人哪有拉货挣钱,但风险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哪怕是国道上,路抢的事也是屡禁不止。
但风险和收益并存,说白了,只要能挣钱的事,大家还是情愿做一做的。
既然亲爹开口,周杨也是想证明一下的能力。
他开出租车几年,也不是什么人脉都没积累下,恰恰相反,不管是来沪市干嘛的大老板,基本都是打车出入。
会说话的凭着帮人牵线就能挣不少中介费,他从这上头挣的都快和正经工资差不多,自然也知道哪些人有货运需求。
说真的,只要有车,现在生意就跟找上门似的,一点不用愁。
但难就难在车上面,尤其是这种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老东西就是实在,修一修都跟新的似的,还能再用个十来年,价格却便宜一大半不止。
也得是懂行的人才能买,不然一不小心能被坑得裤子。
像苗苗,就不大懂什么车不车的,问道:“那你钱够用吗?”
周杨大手一挥,说:“跟银行借就行。”
他手里头的东西算一算全拿去抵押,也颇能当点事。
苗苗刚跟姐姐给家里买了房子,现在也是囊中羞涩,说:“可惜我没钱。”
有钱周杨也不能借到她头上,他不甚在意道:“将来会有的。”
年纪轻轻,一切大有可为。
苗苗意气风发地捏着拳头,说:“将来我会成为老师那样的大画家。”
周杨故意问道:“哲学家不行?”
苗苗诧异看他一眼,说:“念哲学不挣钱的。”
当然,名画家们穷困潦倒者也多,但她的老师赵千可以说是春风得意的佼佼者。
她做的一切都出于爱好,以前是有父母供着她学画,以后她会用画画养活自己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