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肯定会挨骂。
周杨好笑道:“就敢跟我说?”
苗苗素来有些诚实,说:“你跟他们不是一派的。”
周杨是后来的,哪怕跟高明他们常在一块,其实也是有条线划着,很多话就不该由他来说。
他是个豁达人,说:“一般人听见这话要发脾气。”
苗苗说:“所以我只跟能听的人说。”
她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周杨是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有时候觉得她聪慧,大部分时间里一派孩子气。
他忍不住教育道:“你应该找喜欢的人过日子才对。”
苗苗也想啊,她触目可及,由父母的恩爱上,也深知这个道理。
但她就是没有喜欢的,能有什么办法。
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说:“我怎么没有青梅竹马。”
她不爱跟男生玩,亲近一点的就是赵明宇,和有血缘关系的陈惟。
她掰着手指头,觉得自己没有遗漏谁,心念一动偏过头看。
周杨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问道:“怎么了?”
苗苗眨巴眼说:“杨哥,你有对象吗?”
还打听起大人来,周杨又拍死一只蚊子说:“没有。”
又商量道:“还是回去吧。”
再不回,三里地的蚊子都要在这办酒了。
苗苗挥着手驱赶,又提高音量喊两句。
不多会,那边的人就朝着车的方向过来。
周杨觉得这晚大家都挺高兴的,说:“不生气了吧?”
苗苗随着自己的心意,说:“生气的。”
脸颊还鼓起来,表示自己的情绪。
周杨想伸手戳一下,又觉得不合适,收回来说:“行,那回头再带你玩点好玩的。”
苗苗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心情大好,觉得这一趟没白出门。
回到家的时候,仍旧是满脸雀跃。
赵秀云好几天没看到孩子,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看她完好无损,只是有些晒黑,嗔道:“叫你画画的时候记得打伞,你又没照做。”
苗苗是天生丽质,对外貌不甚仔细。
平常穿衣打扮也不像姐姐讲究,赶上画画满身颜料的时候,还有几分邋遢。
她往爸爸身后一躲,听着父母跟周杨寒暄。
周杨其实就是带着他们去一趟门,也没做什么,跟着长辈客气几句就回家。
他现在还是租房住,在某家属院的二楼,是套小两居。
当时搬进来的时候是空房子,什么家具都没有。
他一个人也用不着什么,只买了张床和些二手的桌椅板凳。
回家就是洗洗睡,连饭都很少在家吃。
平常在外头开出租,都是什么时候没乘客,路边一听凑合一顿。
他年轻,也挺急着想挣钱的,主要是为给父母看,自己不想去当兵,也依旧能过得非常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得走出条路来,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所以想到赵阿姨想给他介绍对象,他就头大。
好在是个讲道理的长辈,换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杨随意冲凉后,往床上一躺,夜里热,风扇一吹正正好。
另一边,苗苗也才拧开风扇。
她把这次去仙云画的画摊在桌上,觉得还是颇有进步,已经分配好把小的给王雪带到国外去,大的就给赵明宇好了。
因为这俩画其实是一对,她留在手里好像也差点意思。
出一次门,能有两幅画都是稀少的。
苗苗小时候练笔之作多,越长大反而越少有作品,常常是自己觉得不满意,纸团多得能烤地瓜。
她手撑在桌上,下巴靠着,手指在脸颊上轻点着。
听见敲门声说:“进。”
赵秀云方才都没细问,是这会才说:“玩得高兴吗?”
苗苗给妈妈看自己的画,说:“高兴!”
赵秀云委实不太懂艺术,不妨碍她对着孩子只有溢美之词。
只看一眼就说:“很好看。”
又说:“楼梯还有地方可以挂。”
苗苗“啊”一声,说:“我想把它们送给小雪和明宇。”
赵秀云这才发现她在侧边写着小字。
大的那幅是【赠赵明宇】
小的那幅是【赠王雪】
赵秀云自己生的自己知道,说:“怎么大的不是给小雪的?”
一般卖画,也是大的更值钱些。小女儿从小就是直白的个性,跟谁好,就把更好的给谁。
苗苗回家之前征询过王雪的意见,这会从头到尾把原委说一遍。
赵秀云也没想到她就去这几天,事情还挺多,说道:“那你陈阿姨肯定很高兴。”
陈翠心陪着女儿在国外治疗、读书,那片总是中国人少,生怕她哪天处个老外对象。
苗苗都没想过这些,只说:“反正王雪高兴,我就替她高兴。”
赵秀云捏女儿的脸,想想王雪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晃眼是能处对象的年纪,问道:“你呢,喜欢什么样的人?”
苗苗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过能肯定地说:“要对我很好的。”
赵秀云心想,这也算是个标准,催她睡觉说:“行,但是好是要相互的。”
只有一个人在付出,不会是感情的长久。
苗苗很是受教,钻进被窝里说:“我会的。”
第73章 实诚 第三更
从仙云回来以后, 苗苗其实有点小心思。
她左看右看,觉得附近自己愿意跟他玩,又对自己好的男人, 好像只剩一个杨哥, 忍不住升起其它的念头。
按本来, 她跟姐姐是没什么秘密的, 但也知道哪些是该说的。
以家里人对她的紧张, 也许会给周杨带去一点麻烦, 而且姐姐最近也忙着出版社的事情, 早出晚归。
万一人家没这个意思, 岂不是很尴尬。
她虽然觉得还挺多人喜欢的,可世上始终有例外。
为此,她只能跟福子和白若云说——王雪最近忙着约会,她识趣没多去打扰。
白若云是她在家属院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自从先搬到城里以后,就自然而然跟同住一个屋檐的福子更亲近。
大家仍然是很好要, 不过在里头分出亲疏来。
但三个人是常在一起玩的, 加上刚高考完的陈惟, 他家小时候租过福子爷爷的副楼住, 也算是一起长大。
陈惟考得不错,如愿被首都大学录取, 只等着开学,可以说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少年人心性,想把压抑这一年的事情都做了, 大胆邀请几个女孩子跟他去歌厅——正经场所,有个本地的摇滚乐队,每天下午都在那演出, 门票就是一人一瓶橘子汽水,愿意的可以再买点瓜果饼干。
这两年唱摇滚的火得一塌糊涂,苗苗其实是有些怕吵闹,不过对歌厅也挺感兴趣的,想想还是去。
借着吵闹的背景声,苗苗跟两个朋友说着话。
福子和白若云可以说是耳朵挨着耳朵,这才听清。
两个人的性子其实也不太像,白若云更活泛些,对她这个“有喜欢的人”的说法很存疑,道:“就因为这个,你喜欢他?”
苗苗犹豫片刻,说:“应该是的吧。”
她有时候也觉得是一种对哥哥的依赖。
白若云是颇读了几本宝岛女作家的书,说:“喜欢哪有应该的,你都不确定,怎么能算是。”
声音太大,沉浸在音乐中的陈惟回过头,没说什么又鼓起掌来。
跟女生一块玩,少问在做什么是他的准则。
寂寞如雪,他怀念起赵明宇来,不过两个人其实不太合,充其量是认识。
偶尔大家一起出来玩也能凑一块,但交情就是差那么点意思。
苗苗也不怕他听见,两个人虽然是表兄妹,实则差几个月,只是她念书更早一些。
同龄人之间更能保守秘密,深知哪些是能跟长辈说的,哪些不能。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那就是吧。”
语气听上去还是不对。
福子试图帮她判断,说:“你见到他高兴吗?”
当然是高兴的,周杨开出租车,大街小巷钻个遍,要是看到什么好风景,总是记得来跟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