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阵还琢磨过找周杨学学,毕竟技多不压身,只是觉得是长辈,人家这又是吃饭的家伙,张不开嘴。
这会是赶上话头,说:“到时候我带你去,也顺便看看是怎么修的。”
基本的原理他还是知道,就是得多学多看。
周杨忙不迭点头,察觉出他对这些感兴趣,故意多说几句,不管眼下形势如何,多讨好总是没错的。
高明看这情形觉得不大对,危机感陡然重起来,表情跟媳妇跟人跑了差不多。
禾儿扑哧笑出声,又看一眼她爸,嘴角抽抽,心想你就没考虑过人家对你这么殷勤,有什么目的吗?
方海是真没想过,他脑袋里从来没把苗苗和有心上人这件事拉过线,更别提这个人会是周杨这点。
叫赵秀云看着他蒙在鼓里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可怜。
本来也是她自己的猜测,孩子不说,她就全当不知道,论保密着实是一把好手,二来是小的和大的性格不一样,分明是还举棋不定的样子,怕大人一说,反而叫人家多思多想,成件坏事。
养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儿就是这样,大的那套在小的身上全不管用。
但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孩子爸爸看谁都像土匪,是来强抢他姑娘做压寨夫人的。
赵秀云当晚还是具以事告,方海果然是脸色大变,说:“狼子野心啊。”
又说:“我不同意。”
要不是不想打扰小女儿的睡眠,他能过去把人摇起来,叫她再晚一点。
赵秀云就知道是这样,好笑道:“也还不到要你同意的时候。”
等那时候,还能来得及吗?
方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大腿拍得啪啪响,说:“我就说他不对劲,拿我跟亲爹似的。”
原来他还能察觉出来,倒叫赵秀云刮目相看。
说来也怪,他干侦查是一把好手,于这些事上却不算敏锐,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给他捂住眼还是盖住耳,才来到世界上的。
大概是媳妇眼里的质疑太明显,方海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他是想走我的关系。”
他这个级别,又才不到五十的年纪,可见还很有上升空间,加上战友遍地,在沪市这一亩三分地,能办成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赵秀云都有些哭笑不得,说:“他亲爹在南京,只比你低一级,还有叔叔和舅舅,你以为人家就没关系吗?”
要是真想走这些,何必跑到沪市来,虽然离得近,可县官不如现管。
方海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继而又愤怒起来,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他意不在沛公。”
是在他的宝贝小女儿身上,那还得了。
这个事情,让他一整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第二天也发现枕边人不是个好同谋,只找大女儿叽里咕噜,甚至破天荒让高明占个半席之地,可见态度。
赵秀云翻个白眼,觉得父女俩一脉相承“有毛病”,只打发说:“快点去买东西,我要办乔迁宴。”
老家规矩,不办宴就不算住进来,谁也别碍她的事。
父女俩嘀嘀咕咕出门去,高明跟在身后,一下子又觉得多出个人来,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第58章 请客 第一更
要请客, 就得多买菜。
方海拿着媳妇列出来的单子,领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他们家边上就有个菜市场, 不算太远。
要说过日子, 十来年前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现在可不一样, 必须得好好展示一下。
看见什么都得问一句道:“高明,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菜还好, 看着总能知道叫什么, 但肉的部位谁能知道得清楚。
高明其实是会做饭的, 但不算太擅长,加上平常他们都是在外面吃饭多,哪有功夫管这些,只能悉心听教的样子。
禾儿饶有兴致地看, 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揭亲爹的短, 说:“我小时候, 您还因为把酱油买成醋, 被我妈骂过呢。”
老黄历的事情, 提它作甚。
这姑娘,真是一点都不贴心。
方海挺理直气壮的, 说:“可不就是结婚前没学好,叫你妈吃苦了。”
还没随军前,夫妻俩分居两地, 媳妇又要上班又带两个孩子,可不就是吃苦,只有真正做过的人, 才知道有多难。
禾儿喜欢父母恩爱,就是失笑道:“那学好了能结婚吗?”
故意给亲爹找不痛快,方海瞪她一眼说:“爱咋咋的。”
还生气了,禾儿只好撒撒娇,她这招是从小到大都管用,任谁都得缴械投降。
高明看着,缓缓松口气,但不妨碍他觉得方叔叔的话有道理。
毕竟举目四望,他长这么大,数这一对夫妻感情最好。
能把日子过好,也是需要一点经验的,就是着实不容易,这个菜那个肉的,他想想跟女朋友说:“等我们结婚,请两个人做饭吧。”
做饭,其实还是最次要的。
禾儿偷偷抱怨道:“还是找人洗衣服拖地吧,我最不耐烦这些家务。”
但她不做,家里还是得有人做,这么大人,总不能还叫父母负担自己的事情吧。
高明应得爽快,说:“一个做饭,一个做家务。”
哪怕是现在都请得起,不过他一个人住着,也没必要折腾这些。
禾儿觉得这主意是太好,他们这代人,总是更愿意花钱来让自己轻松些。
还不如把时间都用在挣钱上,雇百八十个人来做家务。
小情侣走在后面嘀嘀咕咕,引起方海的不满说:“好好干活啊。”
其实都是他在买,另两个只需要提东西就行。
禾儿提的不多,到家的时候两只手上有细细的勒痕,这就是没怎么干过粗活的手,又娇又嫩。
她洗洗手,进厨房帮忙揉面。
苗苗已经干好一会,两边脸上有轻微的白印子,看姐姐进来说:“妈和了五斤面。”
这要是包饺子,得包多少啊。
禾儿都是一愣,说:“这么多?”
又去看盆,摇摇头说:“行啦,我来吧,给你买了油条。”
早上家里是有饭吃,稀饭就小菜。
但那点汤汤水水,消化得快。
苗苗甩甩手出去,咬着脆脆的油条,任由小黄靠在自己的脚背上。
七月里头天气热,按理是小狗最怕晒的季节,往年都会给它开着风扇吹。
但今年好像是太虚弱,有经验的兽医都说不用吹。
苗苗起先怕它中暑,刻意看好几天,发现它确实不热,松口气之余又提着心。
小黄到家里那年,她才六岁,陪着她度过那段姐姐进城读书的日子。
一个人上下学、自己睡一间房都不害怕。
于她而言,小黄是家里的一份子。
但命运不会留它太久,即使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很难轻易接受。
苗苗这半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每每想起来,还是不高兴地抿着嘴。
旁人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周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关切地说:“起太早了?”
苗苗的作息一向有点,摇摇头,把那些不吉利的念头甩在脑后,说:“没有,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也正是方海想问的,他扛着借来的桌子进门,就看到客厅里杵着这么大一个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不用上班?”
周杨还真不用,他现在都是有人请假的时候才顶上出车,原本一直在教开车,也因为天气太热给停了。
学生都不爱来上课,上回一口气中暑两个,可把他吓得够呛。
索性躲过最热的这几天,重整旗鼓再说。
因此,他这阵子是真没事干,坦然地说:“不用。”
又自觉去帮忙抬东西。
今天是要宴客,人数虽然不多,可也得摆上三桌。
自家的肯定不够用,不过谁家办喜事,都是跟街坊邻居借的。
方海跟高明骑摩托载回来的桌椅,洗洗擦擦,桌子腿一架,条凳一摆,就能待客。
也是得亏新家客厅大,一般人家都得放到院子里,这种天气,得多热得慌啊。
赵秀云去街口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连走路的地方都快没有,忍不住说:“着急忙慌摆什么?”
总得客人到齐再说吧。
又说周杨道:“昨晚是不是开夜车了?”
真是神了,周杨眼睛都瞪大,说:“您怎么知道?”
赵秀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开车经过,毕竟这天气,谁都恨不得四扇窗户全开着,过一会又看到另一个人把车开走。
要按往常,应该是谁出车,车就在谁家门口才对,要不是这车原来就是他在开,照理不该这样。
反正猜一猜,又没什么损失。
就是猜中叫人生气,赵秀云说:“回去睡去。”
出租车每年的承包费是固定的,想挣钱的人肯定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开着,周杨昨晚是替夜班的人开了一会,但他年轻,往常也是熬习惯的,并不觉得有什么,说:“我不困的。”
什么不困。
这下方海都不好意思对他态度不好,说:“叫你回你就回啊。”
那这一大早着急忙慌赶过来,还有什么意义,他住得可不算近。
周杨想极力证明自己还挺活泼乱跳的,可惜没人答应。
苗苗尤其不高兴,两只眼睛圆睁睁看着他,看得人心里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