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肆如今的工作性质不同以往。
以前他自己做生意,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都可以自有安排。
现在不行。
现在的责任和义务别之前更大了,他不能随意请假,也不能有任何懈怠,而且周末还会经常加班。
时笑又向来懂事,虽然心里很渴望多一点时间让他陪自己,但也不能做个不明事理的人,耽误他的正事。
所以她觉得,只要是和他待在一块儿,去不去哪里玩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哪怕和他在楼下公园里走一走,那里的风景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秦肆见她一时间说不出来,便道:“那我挑地儿。”
时笑点头,问他:“去哪儿啊。”
“寺庙怎么样?”秦肆说。
时笑微愣,完全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个地方:“你怎么想到去这里?”
两人正在吃饭,秦肆放下汤勺,随意说:“你这总是三天两头的出事儿,去庙里拜拜菩萨,保佑你健康平安转转运气。”
时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总觉得事在人为,也没有真正的神明存在。
但第二天,她还是听从了秦肆的安排,一大早两人就开车出发了。
早上八点多,因为要出市区,所以路上并不是很堵车,偶尔遇到红路,还算顺畅。
车里播放着音乐,是时笑发现,这个向来喜欢民谣和小众英文歌的人的歌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插播了几首邓丽君的歌。
时笑心知肚明,回头看他。秦肆好像也在心虚什么,伴随着音响里流淌出来的轻柔又细腻甜美的歌声,等灯的间隙侧眸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睛亮晶晶地对他一笑,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点微妙的感觉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专注盯着前方开车。
时笑心里开心,也不戳穿,听着音乐,悠哉游哉地靠在座椅里看窗外的风景。
车子渐渐远离了失去,窗外的风景也在不断的变化。
房屋楼层越来越矮,树木山林越来越多,天空都好像变得越来越蓝了。
时笑欣赏着眼前壮阔又清新的景色,真是美得让人心旷神怡,脑子里也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些感慨。
她以前一直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只是给正在受苦难的人们一种心理安慰,就像她过去的那些年一样,一家人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灾难却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在他们身上,总感觉有熬不到尽头的苦痛等着他们。
从父亲的事故离世,到母亲的久病缠身,以至于后来,姐姐感情被骗受到重创抑郁。
那时候的她,总觉得命运对待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特别的不公平,就好像受到了什么诅咒一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将他们原本还算简单平淡的生活搅乱的不堪一击。
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要比别人家的小孩懂事,明白的更多。
也从现实给家庭带来的灾难里面,看穿了生活的本质,很早就对未来失去了幻想和激情。
她的生命里,除了报仇和温饱,就没有了别的期待了。
直到现在,二十岁的这一年.
很多年后,她每次回头看,都觉得这一年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不仅因为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还因为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让她的人生走向了一个更丰富的方向。
其实有一次聊天中,秦肆也问过她有没有后悔过,关于之前对他的隐瞒和欺骗。
时笑仔细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给了他一个答案,说:“没有。”
秦肆气得握住她的后颈,故意冷着脸质问她:“你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时笑现在也算是拿捏住他的性子了,每次只要他表现的很生气的时候,她就会扯着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跟他说:“你先听我说完。”
然后她就耐着心跟他解释了一遍,有些事情就是注定要经历过那么多坎坎坷坷,一路颠沛流离,才能促成最后那个结局。
就好像如果她不是幼年丧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报仇未果,长期处于压抑绝望的巨大压力之下,后来也不可能跟冯娟铤而走险,想到用那种方法去接触凶手。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采用了这种危险的方法,也不会因此阴差阳错撞上了他的车,发生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现在不管是谁问她,她都会说不后悔。虽然中间她也经历了苦痛和挣扎,但仅仅因为遇见了他,不仅是收获,更是恩赐,足以让她原谅过去的一切不公平和磨难。
只不过,这中间连累他受了不少的苦。
她愧疚,也心疼。
哪怕别人说她自私,但她还是会说不后悔,她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贪婪,就是想占有他的所有温柔。
特别是在复杂的精神压力之下,他依然还是会对她温柔。
遇见他,是一种意外的幸运。
试问,如果换作了任何一个人,谁会不贪恋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但是她虽贪婪,却并不是个只顾享受别人付出的人。
她知道,自己过去那些不得已的行为,给他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已经没办法再回头改写。
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今后还有很多的时间,用自己的余生一点一点的去慢慢弥补。
她会永远记得这份刻骨铭心的温暖,是他治愈了她过去二十年惨淡无光的人生,让她看到了生活里除了血亲之外,还有另一种美好又真挚感情的存在。
**
随着她短暂的回忆,车子也开到了终点。
秦肆下车后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古道走进去。
路边排排古树遮天蔽日,阳光从树梢间洒落,星星点点落在小径路上。
周末这里的人还不少,香客熙来攘往,两人走在人山人海之中,闻着弥散在空气中的檀香,听着前方佛殿里隐隐传来的大悲咒。
时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却莫名被这气氛感染,心上虔诚了起来。
穿过古道,然后又走上一段青石板的台阶,便到了大殿门外。
院子中央,立着一座偌大的石香炉鼎,袅袅香火,香客们都跪在鼎前的蒲团上叩头。
时笑和秦肆接过站在院门口处的僧人递过来的三支香,随着人群走进去,点了香,将香柱插在炉鼎当中。
上完香,秦肆又带着她往里头走。
殿堂之内,是幽暗而空旷的,佛祖目光慈悲地俯视着众生,旁边有僧人在隐约的佛乐中念着经。
时笑站在门口瞻仰着佛像金身,思绪忽然仿佛置身了另外一个世界,心里莫名有点感动,眼眶也莫名有一点酸。
等她回过神,准备上前去叩拜之时,一回头,却不知道秦肆突然去了哪里。
她没去急着找他,而是径直上前,走到蒲团前缓缓跪下,双手合十,垂头闭眼许愿。
等她在大殿里上完香施完礼,出来寻找秦肆,熙攘人群中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微微一急,快步走下台阶,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找到了他,在旁边的一则偏殿里。
她转身走过去,偏殿门口有一颗高大的许愿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丝绦。丝绦上各种不同笔迹写着不同的祈福语。
而此时的秦肆,正坐在佛殿里的一个僧人桌前,手持毛笔写着什么。
时笑好奇,想过去看看。
可是等她刚走近的时候,秦肆已经放下了笔,把丝绦递给了僧人,准备拿去诵经开光再挂到许愿树上,听说这样会更加灵验。
其实秦肆也是不信太这些,可既然今天来这里了,还是得抱着一颗虔诚的心。
他没告诉时笑,他也是第一次来寺庙这地方。
可能是今年的确经历了太多,特别是最后亲眼目睹了她和死神的交战,差点让他们天人永隔。所以即便是再不封建迷信,他现在倒也真希望这世间有神明存在,能够看到他的祷告,护她一世平安健康。
时笑过来时没看到他的心愿,就问他:“你写了什么啊?”
秦肆故意道:“不告诉你。”
时笑淡淡斜他一眼,也故意说:“升官发财,妻妾成群?”
两人出了门,秦肆回头看她一眼,原想讽刺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看她那股兴奋好奇的劲儿,最后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地反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学习进步,姻缘美满?”
“才不是!”时笑心虚地红了红脸。
秦肆幽幽地看她:“那是什么?”
时笑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前跑走:“我也不告诉你。”
秦肆跟随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她穿梭在人群当中,时不时回头确认一眼他有没有跟上。然后又继续活蹦乱跳的往前走,一头如瀑的长发在她肩膀上随着步伐轻轻悦动。树叶间光影闪烁,像金色的小星星在她身上跳跃,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他目光追随着她,望着她活泼轻盈的背影,微微弯了下嘴角。
她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能有什么愿望?
只不过是希望他的女孩儿,一生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太会写番外,就只好写点这种日常了。
有人看我就还写一点,没人看,我就少些一点标完结【害羞】
第62章
一年后。
时笑蹲在阳台上给那些她精心培养的花花草草剪枝浇水,初秋的阳光清透而温和,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柔软泛黄的发丝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暖色。
她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而且经过这一年时间以来的调养,比之前的精神状态还要更好了。
可能是经过这一次的劫后重生,她心态也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以前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健康就行。而如今,她学会了热爱生活,哪怕是身边一草一木,都觉得有它的可爱之处。
她细心小心地修建着花草,有很多是她从镇上老家挖回来的野花,也有一些是平时在外面逛街随意买的。
不过这些来自不同环境的小植物,都被她照顾的张扬又鲜活,阳台上高高低低的花架上都快要摆不下了。
它们的旺盛程度,就像如今的她一样。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的朝气,积极向上
秦肆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球赛,偶尔回头瞧她一眼。
看着如今乐观开朗的女孩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会静思半会儿。
想一想,和她从相遇到认识一直走到现在,真是挺奇妙。
一开始因为被碰瓷,他其实是挺烦躁的,要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儿又伤得严重,他出于好心和道德底线,差点对她不管不顾,甚至想过找律师打官司。
所以后来也是找各种借口不去医院探望,全部都吩咐了秘书小林去处理。
直到调查了她的资料,得知她还是A大的学生,才开始产生了一点好奇。要说,能进A大,也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会想到做这种事情?
然后再看一眼资料上那张一寸的登记照,他微微眯了眯眼。
看那清秀懵懂的样貌,给他的第一眼印象,不像是个有心眼的女孩子,不过倒是真的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