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男邻居拿着剧本离开,岑清见段生和还一直看着自己,凑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你给我加了一场吻戏?”段生和敲了敲剧本,勾起唇角,“这是我的铁粉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他声音很小,控制在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却还是让岑清红了脸。
岑清欲盖弥彰地将头发拨到脸颊两侧,试图盖住红晕。
随后,她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道:“借位,借位你懂不懂?”
段生和低眉浅笑,抽了张面纸,抬手将她刘海上无意沾到的奶油擦去,“不懂啊。”
岑清以为是他真的不会,毕竟原版的剧情里只有手背吻,没有需要贴脸的。
她双手举在空中给他示范,“你到时候就两只手挡在女演员脸旁边,侧着面对观众,你的嘴只要碰到自己的手,甚至可以不碰,距离远看不出来。而且这边的设定还是比较纯情的,碰一下放开就可以。”
岑清说完以后放下手,歪着脑袋问道:“你听懂了吧?”
刚才段生和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应该是可以领会其中精髓。
“没有。”段生和将方才帮她擦头发的纸巾团成团,遥遥地抛进垃圾桶里,随后收回目光,“你要不然亲自示范一下?”
岑清知道了他就是在耍自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回身朝田心璇招招手,“段老师叫你来……”
她话没说完,被段生和不慌不忙地打断,他表情严肃,“来对一下台词。”
田心璇点点头,她不悦地看了一眼坐在段生和旁边的岑清,捧着剧本到岑清旁边站定。
对面的凳子空着她不坐,岑清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女一号的意思,嫌她碍眼呗。她识趣儿地回到电脑跟前,最后整理了一遍逻辑后就保存关闭了电脑。
电脑屏幕全黑,隐约能照见后面的场景。
田心璇和段生和面对面坐着,两人低头轻念着台词,看起来郎才女貌,养眼得很。
岑清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她酸了。
她就不应该管什么戏剧效果去加那场吻戏,方才就该徇私将那牵手的戏份一起删除干净……
心中酸涩,岑清迫不及待要找人倾诉。
岑清:【我亲手给他加了一场借位的吻戏,我酸了,我酸了,呜呜呜我酸死了:(】
汪书乔一连发了好几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才停下来。
汪书乔:【自作孽不可活,不过这么说来你居然还想让他去演你的男一号?我记得你那剧里吻戏也不少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岑清自己的剧本她自己最清楚。
此刻,她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地播放着新戏里的那些个场景,牵手、拥抱、接吻……每一幕都能完美代入段生和的脸,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女主的脸居然跟田心璇一样。
岑清立刻停止胡思乱想,扭了扭脖子试图将脑子里的场面丢掉。
无意间,她低头准备回复消息的时候瞟见了电脑屏幕,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正对着她的后背。
岑清一愣,任由手机震动没去看它。
她缓缓坐直身子,凑近电脑,16寸的电脑屏幕上半边照出她的脸,半边照出段生和的全身。
段生和似乎是发现了岑清在偷看她,他缓缓抬手调整了一下眼镜,在右手将要从耳边落下的时候,突然伸出两指,比了个“耶”。
第12章
没等岑清反应过来,段生和就立刻恢复正经的样子,仿佛刚才对着电脑屏幕比“耶”只是岑清眼花。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很特别的一次演出,我们的主演之一下午突发阑尾炎,现在在医院准备手术。所以我们临时,邀请到了业内著名编剧,给我们的剧本进行了改编。”
演出前,制片人上去说明情况。并且承诺如果有不想接着观看的,现在就可以退票离开。
岑清在后台听见业内著名编剧六个字笑眯了眼睛,她的头衔终于不是著名演员陆炤的表妹了。
整个剧组后台,只有岑清一个人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听制片人讲话。其余的演员都在做着上台前最后的准备,就连一贯淡定的段生和都起身在化妆间来回踱步。
话剧演出的筹备和排练时常一般都高达几个月,现改剧本一个小时后立刻上场还是让不少演员都慌了神。
大幕拉开,演员们一个个从上台口出去,岑清精神紧绷,全神贯注地听着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生怕出纰漏。
第一个场景结束,岑清稍微松了一口气,演员们状态很好没出错,台下观众反应也挺好。
段生和上台站在上台口调整话筒,他衬衣衣领翻进去一块儿,许是今日实在匆忙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发现。
“段老师。”岑清用气声叫他,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衣领示意。
段生和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没懂她的意思。
前面的工作人员开始催段生和上台,岑清索性直接揪着他的衣服前襟,强迫他弯腰。
岑清力气小,第一次拉他没拉动,第二次再使劲的时候她没料到段生和会配合往前,一下子劲儿用猛了,竟然将人直接拉到了跟前。
两人的脸堪堪隔着一个拳头,岑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将他的衣领翻开整理好。
“好了,走吧。”她偏过头,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加油。”
段生和怔愣了几秒,随即回了一丝笑容给她,大步上台。
他说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岑清就觉得这场演出基本稳了,基于她个人对于段生和的盲目信任。
段生和一上台,后台的人就像都活了一样,一下子蜂拥到岑清旁边问这问那。
“你是专业编剧吗?写过什么剧呀?”
“影视剧入行困难吗?你看我这样的能不能去面试?”
“小姐姐你和段老师什么关系啊?”
“我们都打赌你每次来看演出是看段老师来的,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
岑清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老师刚出教室就迫不及待说话的小学生,一个个叽叽喳喳不停。
她听见段生和那边的台词,笑着指了指台口,“还有一句话他就要下来了。”
此话一出,后台寂静。
“小学生”们一个个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复习功课,等段生和一走,再次恢复狂欢。
往复几次,岑清渐渐加入他们的聊天,“你们段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把名字写到宣传册上啊?”
“不知道,他好像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在演戏,谢幕也只说姓段,剧组的各种宣传活动都不参加,连微博都没有。”
岑清刚想开口追问,突然听见身后重物撞击桌子的声音。
田心璇将手里的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冷冰冰的,“你们都没事儿做吗?后台什么时候变成闲聊的地方了?”
她这一发脾气,让几个演员安静了不少,他们给岑清做了个稍后再讲的口型,都蹲到一边去看剧本了。
岑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台口掀开一点点帘子蹲在那儿看剧。她一蹲就蹲到了下半场,连段生和拿着小凳子走到身边的时候都不知道。
“起来。”段生和本来想拍她的肩膀,伸过去后临时起意,改成了拽头发。
岑清捂着头顶装痛,回头看他,故作委屈:“段老师,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
段生和将凳子放在地上示意她坐下,然后摸了摸下巴上刚贴上的假胡子,问道:“你最宝贝的不应该是我吗?”
“什么?”岑清觉得难以置信,他怎么贴了个胡子整个人骚气了不止一个档次?
说好的段生和戏没谢幕在后台就不说话呢?
这人到底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她愣了半晌,除了瞪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段生和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大衣外套丢给她,掀开帘子上台。
十分钟后,道具组换景。
段生和跟几个演员一同站在岑清旁边等待,其余几个演员见岑清手上拿着段生和的大衣,也纷纷去后面将自己一会儿换景要用的道具拿过来。
短短半分钟,岑清怀里被塞了四件衣服和一个黑色旧到掉皮的公文包。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段生和,要不是他开了个好头,没人会把她当衣架子用。
“把你们的东西都拿走。”段生和注视着台上,缓缓开口。
几个演员面面相觑,立刻争抢着拿过了岑清手里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去后面搬了张椅子过来放衣服,还没忘贴心地把段生和那件大衣也拿过去放在椅子上。
下一个场景很快搭好,除去段生和以外的演员先上台。
狭小的空间里,又只剩了两个人。
段生和缓步走到椅子旁边,将那件大衣拿起来,又放到了岑清怀里,“抱好了。”
“哦……”岑清面无表情。
“不许帮别人拿。”段生和又补充道。
岑清看了他一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便利贴和一只签字笔。
她低头在便利贴上写字,然后将最顶上一张有字的便利贴撕下来,往自己脑门上一贴。
段生和离她两步远,看见她似僵尸一样的造型皱了皱眉头,然后凑近去看。
岑清字迹清秀有力,粉红色的便利贴上写着七个大字——
段生和专属衣架。
他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嘴角始终上扬着。
临上台之前,他将岑清脑门上的便利贴摘下来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段生和接过岑清手里的大衣,在角落的位置给岑清一个人表演了一段“逼王的穿衣方式”。
岑清嫌弃地撇撇嘴,但还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道具组开始喷雪花,段生和缩着脖子,将手缩进袖子里快步走上台。
喷雪花以后,话剧进入尾声。
谢幕之前,岑清将台口的凳子都搬回了后面。一会儿所有演员都要上台,她怕自己坐在那里碍事。
听着台上最后一句台词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掌声,铺天盖地的掌声。
岑清汗毛竖立,这是她第一次在颁奖典礼以外的场合受到这么多的掌声。虽然观众们的掌声给的是全体演职人员,但她私心地认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属于她的。
制片人先前问了岑清要不要上台一起谢幕,被她拒绝了,虽然她没什么名气,但做事情总归是低调一些好,以免落人话柄。
没等演员们谢幕结束,岑清收拾完东西从后门先走了,晚上公司有个会,她要远程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