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周围竖起来的那么多的耳朵,小岛遂转换话题:“今天大家一起喝酒,工作上的事情就请忘记了吧。对了,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酒。”
小岛有终止话题之意,奈何营业部一个姓重村的精英酒喝多了,一时忘了察言观色,很不合时宜地冒了一句:“小岛室长,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呀!”
小岛转眼看向他,微微笑一笑,不无体贴地说:“你要不要去外面露台上吹吹风,休息一下?”
重村看小岛搭理自己,得意无比,仗着酒劲儿,开始抖机灵:“小岛室长,我们都舍不得你走呀!请问您还记得我新人时期第一次去德国出差时的情形吗?我那时刚工作没多久,在德国办公室见到您第一面,可能因为在异国他乡的关系,当时就觉得您很亲切,觉得您完全就是我的妈妈嘛!”
重村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小岛小上一轮不假,但小岛脸蛋远比实际年龄看着要小很多,所以光看面孔的话,小岛其实比他更显年轻。总之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想法,对于一个女性来说,这玩笑开得都有点过了。
所以重村这话一说出来,女秘书的脸色就为之一变,迷惑部长都出声呵斥了一句:“重村!”然后丢给他一个“使人迷惑的屁话给我少说”的警告表情。
大家都摒住呼吸,连管培生们都有点紧张起来,偷偷瞧着小岛,等着她发作。
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岛面上云淡风轻,不过睨他一眼,笑嗔一句:“别胡说,我可生不出你这么老的儿子。”
然后大家轰然而笑,一个不太高明、不太善良的玩笑就此轻松带过,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桃李在心中暗暗佩服小岛的机智与从容淡定,若是自己这种嘴拙没有急智的人被一个男人当众说这样过分的话,除了生闷气和绝交以外别无办法。不过想想也是,她若连这种程度的迷惑发言亦或是骚扰都应付不来,又怎么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对于迷惑部长和小岛之间的谈话内容,桃李等管培生们好奇死了,正竖着耳朵努力听时,可惜马上就被女秘书叫到厨房去帮忙去了。
客人太多,两个部门加起来,一共来了十几二十个,阿姨一个人端茶送水忙不过来,女秘书便带上女孩子们一同去帮忙。
小岛的家,女秘书应当是常来的,进厨房后,她熟门熟路自冰箱取出酒水若干,先砰砰砰开了几瓶,倒满一托盘,叫资深服务小妹桃李送到客厅去,然后自己带着余下的女孩子们留在厨房一起制作下酒小食。
女秘书能被小岛倚重,自然也是了不得的人才。她在公司里风风火火,走路目不斜视,脚底生风;现在厨房里,手起刀落,动作麻利,一会儿功夫,切了一盘蓝波奶酪出来,这时阿姨帮忙取来下午茶点心盘,大家一起动手,将咸饼干一片一片铺到点心盘内,放上切好的奶酪碎,最后点缀以葡萄干,做好,连同几包薄薯片、香蕉干、一大罐干果仁端出去,获得男人们的好评一片。
小食流水般送出去,女秘书总觉不够,又哪里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堆食材来,转眼功夫,两大盘青酱意面做好,送出去,男人们赞叹不已。
直到最后一道配西班牙黑猪火腿的小面包片也烤好,女秘书这才住手。烤面包片端到外面,把爱抖机灵的重村吓一大跳:“纳尼,面包都上来了,已经到早上了吗?”
大家听后,又是哈哈大笑。
女孩子们收拾厨房时,女秘书叫来阿姨,叫她去准备糯米与红豆,煮一锅赤饭,即红豆饭。
阿姨闻言,面上先有疑惑,随即生出几分喜色,笑说:“哎呀,是有了可喜可贺的事情么?”
在日本,红豆饭代表着吉祥,属于一种庆祝餐食,家里有任何好事喜事发生,都会煮红豆饭来吃,比如结婚啦,孩子成人礼啦,等等。如果说吃红豆饭,就意味着有喜事要庆祝。
女秘书没有说明原因,阿姨便也不再多问,转身麻利地去淘米煮红豆饭,手上忙着,眼睛忍不住的又朝客厅张望。
客厅里面,一堆男人在客厅里品酒说笑。虽然上司们都有交待说今天是无礼讲的聚会,不必拘束,随意就好,但大家并不敢真当在自己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还是规规矩矩围坐在一起。
一堆男人围坐在茶几旁,唯独李上言端着一杯香槟,在客厅的地毯上席地而坐,专心逗拉布拉多,刚刚喂它吃了好些小零食,狗吃饱,出去奔一圈,回来又找他,冲他打了个大大的嗝,很不好意思似的,咧开狗嘴望着他笑,他伸手去拉*狗的耳朵,然后搂它脖子,也大笑。
厨房内,眼睛望着客厅方向的家政阿姨,不知何故,面上现出老母亲一样的欣慰与笑容来。
男人们酒喝完几轮,服务小妹桃李又送冰镇香槟出去,每人给送了一杯后,发现不见了小岛和迷惑部长,端着两杯香槟找了一圈,才发现两个人到露台上说话去了。
玻璃门没有关紧,感知有人从客厅朝这里走来,露台上说话的两个人及时收声,但桃李还是随着吹到面颊上的夜风听见小岛在以劝诫口吻说迷惑部长:“……过犹而不及,只追求成绩,眼中只看得营业额,而失去了最基本的同理心和公允立场,轻视人心的后果就是——”听见身后“咚咚”两声叩门声响,就此住口,余下的话语化作一口气,轻轻叹了出来。
露台上,迷惑部长站在他曾经的女下属身后,低着他高傲的头颅,面有三四分不服,六七分愧色。
作者有话要说: 無礼講=不讲虚礼,不拘席次的宴会。近义词,酒桌无父子。
lee与小岛相差16岁
第44章
当夜, 从小岛家回去的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今晚的所见所闻,比起公司为小岛租借的豪宅, 以及她扑朔迷离的去向,更令大家感到震撼的是小岛与lee的这段身份、年龄相差巨大的恋情。
几个男生本来也不是特别八卦, 奈何内心受到的冲击太大, 实在忍不住, 便凑到一起嘀咕,大意是说lee在营业部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人家靠山和背景强大着呢。
广东男生由此说道:“在神户的时候, 说实话我是很羡慕和钦佩那位早稻田读到博士的李桑的, 早稻田的生物博士,真不是一般的难,当时觉得他非常非常厉害, 可是现在看下来,东京这位李先生才是真正传奇。”
“可不是, 从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管培生, 到本社中坚精英,职业生涯辉煌璀璨, 找女友也只找顶级女人,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 就是旱地起大葱嘛。”
“工作也好,女友也好, 说出去都倍有面儿。”张悦悦嘿嘿乐, “这位李先生真正是,深藏不露的低调男人。”
“营业部里面,他虽然不是拍马一派, 但迷惑部长对他明显客气有加……”
小公主笑着接话:“简直恨死营业部那一班整天挨训的精英男神。”
“何止迷惑部长,你看连金子都……。”
一群年轻人正热烈讨论着,独自走在前面的桃李突然驻足,回头很凶地冲他们发火:“够了!不要再说了!”
桃李人缘在管培生里面最好,偶尔调皮可爱一把,总的来说,一直以温顺柔弱形象示人,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她发火的样子,不禁愕然。
桃李一脸愤怒,冲他们冷笑道:“你们觉得有了小岛那样的靠山就可以在营业部混得开,就能令迷惑部长对你高看一眼了是吗?帮帮忙好不好?从来都不照镜子的么!”
大家不明白她怒气从何来,更震惊于她言语的冷酷,对她的话也很是不服,想要说点什么反驳,但一想到迷惑部长那暴躁不可一世的为人与性格,再想想自己这些人平时在各部门里的待遇,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把涌上喉咙口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众人一齐沉默下来,桃李情绪仍然无法平复,激动得过了分,感觉手指都有些颤抖,不愿被别人看见自己现在脸色,捧着一大只女秘书为她打包回去做早饭的红豆饭团,故意落后少许,独自走在离开他们几步的地方开始反思。
从日料店里海外事业统括室的工作人员默契地让出地方让lee坐到小岛身边去,以及后来两人在众人面前情侣一般的大方举动,都说明了二人交往一事并没有刻意隐瞒,公司里应当人人知情,因为整整一晚上,没有任何同事们表现出哪怕一丝惊讶。
而管培生们到日本这么久,别说公司任何大事,甚至于中国人前辈与日本女上司恋爱这种八卦都没有听说过只言片语。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就是他们这批管培生在本社已经被严重边缘化了,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甚至于连那些不为上司所喜的窗边族都不如。
本来在刚来日本时,上海男生还有机会和公司里的男同事们出去混混的,但自从育药部那件事情发生后,现在公司里面,除了劳拉以外,哪怕连“今天天气真不错呢”这样的话题,也没有任何一个同事来找他们聊过一句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批管培生在本社已经沦落到,获取信息的渠道,只剩下自己的眼睛。
至于她自己,和劳拉关系是不错,姑且可以称之为朋友。偶尔一起出去喝喝酒,东拉西说,扯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闲话,但若说交心,其实也未必。她们这种只是浅尝辄止、浮于表面的交往而已。
桃李不禁暗想,到日本两三年,混到这个地步,包括自己在内的这批管培生,人际关系是得有多糟糕、多差劲啊。
没几天,到公司一年一度的社员旅游,人数太多,不可能三百多号人同时出动,老规矩就是预算发放到各部门,大家分作几批,各去各的。
营业部和海外事业统括室今年以来,在工作上的交集较多,最近也是一直频频组团出去喝酒,于是本次旅游自然而然地也就组成了一个团队,经两个部门boss的协商,观光地定为日光东照宫和鬼怒川温泉这两个地方。旅游*行程是两晚三天,安排第一天逛东照宫及周边大小寺庙,接下来的两天去鬼怒川泡温泉。
旅行当天,大家新宿集合,发现lee和小岛不在,问女秘书,得知他们自己开车。
JR乘到日光站,到下榻旅馆后,放下行李,略休息了一下,桃李看距大部队行动还有一点富余时间,于是取出拍立得,邀请室友安妮一同出去外面散步。
旅馆面山背水,门前有一条碎石小路,路边繁花盛开,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清澈溪谷,顺着溪谷继续往上,有一座红色桥梁,当地人称之为神桥,那周围风景美得像是在画中,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令人舒心的景致,所以她准备外出走走,去神桥那里看看,拍拍照片。安妮要和小伙伴们留在房间玩小游戏,拒绝了。
桃李独自出了酒店门,顺着门口小路出去,一路走走看看,在抵达神桥时,遇上一对遛狗的情侣。
情侣是lee和小岛,狗是他们从东京带来的拉布拉多。
两个人今天穿情侣款日式浴衣及木屐,颜色不同而已。她是桃红色,系棕色腰封,头发高高挽起,优雅又调皮。他浴衣则是深蓝色,一条月白腰封松松地挂在腰部以下,更靠近臀部的地方,因而胸前两片衣襟有些松散,露出喉结以下的一小片皮肤来。
小岛手拎布包,里面装着报纸和饮用水,以及飞盘等玩具,全是狗用的东西,而狗的牵引绳则拉在lee的手里。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履一致,从桥对面往这个方向走来。狗奔得急,他步子大,于是在拉开一段距离后,便拉住狗,停下来,等身后小岛跟上来。等她靠近,他伸出手去,她便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掌心之中,由他握住。两个人互相看看,并不说话,拖着手,两人一狗再继续前行。
桃李远远瞧见,本想大大方方与他们打招呼,可是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两秒,在他们发现她之前,就已退开,远远站到一边去。
那二人拖手从面前经过,发现他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大概是刚洗过沐浴没多久,头发蓬蓬松松,散乱地搭在额上,遮住大半额头与眼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桃李,从她面前经过,过了桥,径直往旅馆方向去了,只留下幽幽淡淡的香气,木屐敲击在青石地板上鼓点般的清脆声响,与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同行背影。
桃李站在桥头,静静目送那一对渐渐远去的红与蓝的背影走出很远,直至再也不见。
目送那一对情侣背影远去的时候,她怔怔想,大约只有融通契合的灵魂,才能踩出那么一致的木屐声响,才能拥有令人无法转开目光的美好吧。
东照宫寺庙之旅于次日中午结束,回旅馆收拾行李,去日光站乘复古蒸汽火车,启程前往鬼怒川温泉。
鬼怒川是当地一条溪谷名,沿岸温泉街众多,同热海一样,也是遍地温泉的地方。车站前同样也有免费足汤,大家嘻嘻哈哈泡好,流连半天,穿上鞋袜,再转车前往下榻酒店。
下榻酒店是鬼怒川温泉酒店,有着悠久的历史,开业多年,装修看着颇陈旧,但却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在里面,服务员小姐姐们都穿和服,一个个可爱又漂亮。
酒店有一层楼面是专门售卖当地特产的商店,有可爱的人形烧啦,漂亮木头人偶啦,全是桃李喜欢的小玩意儿。她一头扎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小伙伴劳拉四处寻她不见,给她打电话时,她刚在店员的推销下往篮子里放了一堆牛肉咖喱。
电话接通,劳拉问她要不要去酒店剧场看演出,今晚是一个长相很合她意的演歌男歌手专场,据小道消息说,小费给的多的话,还可以坐到大腿上来唱。
桃李对发小费请男歌手坐大腿上来演唱的事情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一口回绝:“我等下要去泡温泉呢。”
买好一堆漂亮的小东西,送回到房间里去。安妮和另外几个小伙伴正在她们房间里玩叠叠高,出乎意料的是,李上言也在。据说他原本是要去泡温泉的,从房间门前经过,被安妮发现,硬给拽进房间来的。他仍戴着无框眼镜,只不过身上换了酒店的灰色浴衣,穿法还是那种吊儿郎当式的。来前酒已经喝到微醺,他都没察觉到自己松散衣襟内露出的发红的皮肤,安妮大大咧咧,更无所谓。
桃李回房间,也被邀请加入,一坐下,安妮就递上一罐啤酒过来,她本想推辞,想想,拉开来,猛灌了几口。
叠叠高玩了几轮,次次都是桃李坚持到最后,成为常胜将军。安妮问她有什么诀窍没有,她对每一个人脸上看看,才得意说:“我有眼睛,我会观察呀。”
她们这边玩叠叠高的时候,李上言自顾自在一旁喝啤酒,中途接了个电话,马上就走了。大家望着他的背影,意兴阑珊起来,随即各自散去,泡温泉去了。
桃李带上浴衣毛巾,自去顶楼的露天汤池。可能来前喝下一罐啤酒的缘故,刚下池子,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心跳开始加剧,没泡一会儿,再也受不了了,赶紧爬出来,穿上浴衣,准备去剧场找劳拉。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桃李想,偶尔请帅气男歌手到大腿上坐坐也无妨。
脑袋晕晕乎乎,按下从劳拉告诉她的剧场的楼层,片刻,电梯门打开,她拎着自己的衣服包,一头扎出去,三转两转,没找到剧场,也没发现客房。
几圈转好,才发现是楼层错了,这里一层楼面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温泉水汽,原来还是浴场。和顶楼公共浴场不同,这里都是一间一间隔开来的。刚才在顶楼时,就有听到服务员向客人介绍说,酒店里面还有需提前预约才能使用的收费私汤,私汤的私密性要比公共浴池要好,每一间的温泉水的功效也各不相同,云云。那么想必就是这里了。
这一层楼面客人没多少,服务员也没有发现一个,桃李转迷了路,找不到刚刚下来的电梯在哪里了,就拎着衣服包走走看看。转到一间私汤门口时,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木门缝隙,又到了lee与小岛。
lee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小岛半躺在他腿上,人窝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仰面看着他,他捏着怀中小岛的下巴,低下头去亲吻她。
在他的亲吻之下,她头发散乱,脸蛋变形。而亲吻的同时,他伸进她领口衣襟内的手,她从浴衣下摆中露出的光滑小腿,绷直的足尖,透过半扇木门望过去的这个活色生香的画面,像极了自己从前在某一次艺术祭上看到的一副浮世绘中的古时男女,缠绵缱绻,多情香艳。
私汤房间内,那一番古时浮世绘般的旖旎景致,灼痛了门外迷路的桃李的眼睛,不过一瞥之后,再也无法去看第二眼。
终于找到电梯,下到一楼,冲出酒店大堂,到门口吹了风,感觉脸上有凉意,一摸,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然流了满面。
第45章
公司旅游两晚三天旅游结束后, 马上到盂兰盆节,桃李回上海探亲,同时进医院看护姆妈。
桃李妈生病住院是因为这一年的股灾, 股票赔进去不少,当初十万进场, 还剩一万出来, 精神刺激太大, 自上半年以来,医院已经进出了几趟。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姆妈生病住院,桃李才知道她和叔叔半路夫妻做到现在, 居然连证都没去领, 手术同意书,麻醉同意书,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签的字。
因为姆妈的手术, 桃李除了原定的假期,又额外请了一周的假。连续两周半, 哪里也没去, 就每天在家烧饭煮菜,然后去医院里陪她, 开解她。
从始至终,桃李没有提股票和钱的事情, 也没有埋怨姆妈一句,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想不通。
自记事以来, 就记得姆妈天天哭穷, 叫她和她爸节约再节约,克制再克制,一家门把日子过得来, 惨绝人寰。家中早餐,常年在腐乳和榨菜之间来回滚动翻转,从未有过其他任何花样,中午一顿阳春面,或是菜泡饭,只有晚上,才能炒两个新鲜素菜,伙食的水准多少年都稳定保持在贫下中农以下。偶尔烧个好菜,若是不小心多夹一筷子,姆妈都能气死,恨不得大字报批*斗,父女俩切腹向她赔罪最好。
却没想到,姆妈并不是没钱,只是不愿意用在家人身上罢了。乃么现在好了,九万赔掉,剩下的一万正好用来看病吃药,毛病看好,一分不剩,花的精当光。冥冥之中,老天已经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桃李妈伤心伤身,桃李劳心劳力,母女两个都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桃李妈住院这阵子,正好是梅雨期,桃李发现家中墙面受潮,想在走前找施工队重新粉刷一下,咨询了小区装修游击队,人家问她房间面积,她不知道,去问姆妈,姆妈刚刚扎一针,小护士手法不当,把她疼死,闻言吓得一下子忘了哼唧,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干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最后姆妈都没有把房间面积告诉她,她也就笑笑,遂不再提起。
临回日本前,姆妈出院,就开始时时旁敲侧击,一会儿问桃李公司领导怎么样,有没有天天早点去公司,帮人家打扫打扫卫生,泡泡茶,浇浇花争取领导好感,一会儿又问她在公司有没有遇到好的日本男人,这样结了婚就可以继续留在日本了。blabla。
桃李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姆妈讲,女儿一毕业就去了日本,进入日本大公司,然后嫁给日本人,作为父母,讲出去总归很有面子的。日本那个地方虽然地震多,但工资水平什么的,肯定比国内要高。想想当年,多少人挤破头都要去日本,娘家邻居癞痢头是,《含泪活着》里的丁尚彪也是,他们哪怕做黑户也要留下的地方,总归好的咯。
桃李脸上可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了,姆妈拔高嗓门:“再说了,桃华去了澳门,拿了澳门户口,不再是大陆人,乃么你也要找个日本人嫁掉,给姆妈争口气!澳门和日本比,总归日本户口更高级更好一点咯!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你回上海!”
因为这些话,桃李又好久没有缓过来。
八月底,九月初,桃李回日本正式开工。一开工,即被金子叫去谈话,她与上海小伙伴的去处终于落实了下来,因客观原因,高层决定,上海分公司和FSSC建立计划暂时搁浅,最终小伙伴去广东,她去北京。
而至于小岛的去处,也在女秘书开始着手制作卸任致辞卡时,叫桃李给无意中给得知了。
女秘书电脑有点问题,正要去请IT时,计算机专业的茶水小妹主动请缨,去帮她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