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善独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对视,梁雨听能感觉到自己后背被善独一手揽着,而善独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以避免她失去重心摔下去。
梁雨听都还来没从差点跌倒的惊吓中缓过来,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大手忽的介入她跟善独之间,搭在她的腰上,没站稳的身子被大手的主人往后一拉。
梁雨听侧身,夏天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边,将她整个人从善独那边拽到了他身侧。
场上又是短暂的安静。
夏天问和善独互相看了眼,不明显的火-药味在空气中低沉地蔓延,却又在梁雨听说话的瞬间分崩瓦解。
夏天问和善独都避开了视线。
梁雨听莫名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天问:“天问?怎么了吗?”
夏天问收起有些紧绷的表情,转而对梁雨听笑了笑:“没,我来问你好了没?我想回去了。”
梁雨听点头,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是”就被夏天问拉着离开了。
见梁雨听和夏天问的背影走远了,善辉一脸笑地倚在墙边,嘲笑还盯着梁雨听看的善独:“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啊。”
善独白了善辉一眼:“啰嗦。”
说完,善独又看了梁雨听的背影一眼,苦笑一声,收回视线。
“走吧,不是还有饭局吗?”
善独说完,快步往梁雨听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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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的大楼出来一直到停车场要经过一个喷泉许愿池,正值晚上,池子里安装的防水灯发着光亮,让水池里荡着好看的水光。两对有兴致的情侣正站在喷泉旁一边观赏一边聊着什么,梁雨听却没空欣赏这一切。
夏天问将她从餐厅里带出来后就一直拉着她,他走得特别快,这让梁雨听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刚刚善独跟她的接触让夏天问在意了。
“天问。”梁雨听叫了前面的人一声,停了脚步:“你是生气了吗?”
夏天问回过头,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脚步过快了。
他停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地站到梁雨听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没有啊。”
轻描淡写的语气,若无其事的笑容,梁雨听找不到破绽。但梁雨听真实地感受了刚刚夏天问一瞬而逝的低气压,她几乎能确定,他在意,没准在意到心里憋着血,却就不开口,就不表现出来。
她又问:“没有吗?”
夏天问点头确认:“没有。”
听着夏天问这样的回答,无力感一点点漫上梁雨听的心头。
“好了。”夏天问安抚一般地拉了拉她的手,“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回A城,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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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到了梁雨听家的小区,夏天问把梁雨听送到楼下。
接下来可能会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两个人都有些不舍。
人有时候是一种奇怪的生物,那么漫长的两年也一步步挨过来了,可再分别两个多月却显得那么难熬。
夏天问贪恋梁雨听在的每一天,他觉得两个人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余下的时间应当好好珍惜,好好相聚才是。但眼前的离别却是不能避免的,他必须继续忍耐,直到梁雨听真正地回到他身边。
临走前,夏天问嘱咐道:“我明天要上班,没办法送你,你一个人回A城,路上小心。”
梁雨听点头:“会的。”
似乎该离开了,夏天问不想走。
他凝视着梁雨听,握着她手的手指轻轻在她的手背摩挲,轻声叮咛,带些鼻音:“明天安全到达后给我电话。”
“好。”
准备要走的脚步还在原地徘徊,夏天问拖拉着补充了一句:“有事情随时联系。”
梁雨听继续点头:“恩。”
告别了好半天,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道别的话都说完了,夏天问这才松开梁雨听,冲她摆了摆手:“快上去吧,我走了,你明天还要赶路,不耽误你休息了。”
为了避免自己磨磨蹭蹭老半天不肯离开,夏天问立刻转头就走。
才转身,衣角被人从身后拉住,阻止了他往前。
夏天问回头,看见梁雨听有些焦急地看着他,一副不太放心,有话要说的模样。
“天问,我刚刚跟善独……”
听到善独的名字,夏天问的眼睛不自觉暗淡了下。他想肯定是他刚刚打断善独和梁雨听的谈话,将梁雨听带出来的态度出了问题。
他赶紧表示理解,表示自己没有不信任她:“我知道,你们聊正事。”
夏天问忍不住埋怨自己刚刚怎么就一时脑子充血直接冲了上去,明明早就告诫了自己一百遍,不要像以前那么冲动,不要总义气用事,可是……看见善独忽的拽住梁雨听的手,看见善独揽住要摔倒的梁雨听,他所有思考和克制都被抛诸脑后。
夏天问又压低了声音,带些反省意味地对梁雨听说:“没想打扰你们的,就是……”
夏天问的反应当然不是梁雨听想见到的,这只让她越加煎熬。她立刻冲夏天问摇头:“没有,我没怪你。”
听到梁雨听没有责怪的意思,夏天问的表情才没有刚刚那么紧绷,他微微垂了垂脑袋:“那就好,我以后会注意。”
保证完,夏天问再次抬头。这次他特地咧了个笑出来,上前轻轻抱了下梁雨听,又道别:“很晚了,快上去。”
说完,夏天问松开她,挥手,接而转头往车子那边走去。
梁雨听第二次拽住了他。
这次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也显然大过刚刚。
“天问。”梁雨听满脸严肃沉重,她希望能在走前把事情说清楚,“你要是在意善独,你可以说出来。我绝对不会像以前……”
夏天问又止住要走的脚步,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梁雨听,接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不在意啊。”
梁雨听的表情和话语都停住。
为了让梁雨听安心一点,夏天问笑着安慰看上去有些焦急的梁雨听:“别担心,真没事。”
说完,他轻轻揽过她,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我们俩再这么道别下去,该天亮了。”夏天问笑笑,“真的,快上去吧。”
几次提及这个话题都被夏天问给一笔带过,梁雨听心里越加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她意识到,也许单单靠她两句话并不能迅速解决问题,夏天问只要不敢说真话,那她走前就不太可能搞定这些担忧。
即便她再担心,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情况。
梁雨听没再坚持揪着这个话题,这次,两人最后一次道了别。
气温微凉的小区里,路灯微弱的光照着。
梁雨听回头看了看夏天问的背影,那个背影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黯然。她露出思索的表情,但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很快又转身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走到车子边的夏天问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梁雨听。
大树下的夏天问,表情被路灯照得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着梁雨听,眉间不自觉沉重地锁着。
【天问,你要是在意善独,你可以说出来。】
算了吧。
夏天问自己跟自己说着。
他不在意的……
感情本来就是个麻烦的东西,嫉妒和独占欲更是。
夏天问按下车钥匙,拉开车门。
脑子里忽的晃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想起善辉今晚说自己是被善独支开的,又想起善独扶梁雨听时搭在她背上的手。
那些画面带着强烈的信号,一次次涌上来。
仿佛越是克制压制,越是强迫自己别去想,就越会不受控制地晃过脑海。
感情确实是麻烦的东西。
嫉妒和独占欲在一点点累积,它们四处疯长,最后“哗啦”一声推开覆住它们的盖子,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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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听刚要进电梯就被人拉了回来。
电梯外的走廊没有灯,梁雨听背对着电梯,看到电梯里面的光线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一点点照亮了站在黑暗里的夏天问。
那是一双写着太多情绪的眼眸,仿佛有很多种感情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翻滚着,最后都化成了灼灼的目光,落到梁雨听身上。
安静的楼道里,夏天问奔跑后的喘息声和电梯关门的声音混合到一起。
“天……”梁雨听唤他的话语没能说完整,就悉数都堵住在一个急促而莽撞的吻里。
夏天问实在吻得没有什么章法。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扑腾起来便横冲直撞,力大无比。带着索取意味的长吻也仿佛是他为了不至于溺亡而竭力从她体内汲取着空气。
重逢以来,他俩其实没有真正地接过吻。大概双方都觉得感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或者是夏天问一直太小心翼翼,极少在肢体接触上表达过占有欲。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旦爆发出来就如同海啸般狂涨,进而将人吞噬。这个吻得感官如此清晰、强烈,令梁雨听几乎要站不稳。唇舌被长久地占据,呼吸被激烈地掠夺,也将她承受着的时间拉得漫长,仿佛这个吻根本没有尽头。
都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流连于她口腔的唇才终于慢慢撤离。
梁雨听终于得以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她抬头想注视眼前那双明亮的眸子,却又落入了一个紧到不能再紧的拥抱里。
她听到夏天问委屈兮兮地说:“刚刚说不在乎是假的。”
他在乎极了善独对梁雨听的触碰,在乎极了善独看梁雨听的眼神。他希望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想装大度。
梁雨听过于怀恋夏天问这委屈劲,搁在她肩膀的脑袋就像个毛茸茸的大型犬在蹭她,夏天问以前就这习惯,总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表达意愿,让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梁雨听轻轻松开夏天问,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我还以为,你真要憋到内伤都不告诉你吃醋。”
夏天问有种被看透的慌张:“你生气了吗?”
梁雨听摇头:“没有,我很高兴你处处为我的立场着想。但是,天问,理解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说让你单纯地委屈自己。”
她停了停,抿唇道:“怎么办啊?我好舍不得回A城。我不放心你,我不知道我这一回去,你会不会胡思乱想,也不确定,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让你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
“天问,这几天我其实也想过以前的事。怎么说呢……以前我确实觉得,我们分开都是你的错。”
梁雨听这样开诚布公,夏天问只能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不敢轻易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