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天空噼里啪啦绽开的烟火,兴奋地摇晃周野的手臂:“周野你快看!好漂亮啊!”
周野眉眼含笑, “嗯。”
他反应太平淡了,夏鸢怀疑他到底看了没有。
“你真的有在看吗,那些烟花……”她甫一转眼, 却正好撞进了周野的眸子里。
周野的眸色很深,眼光很亮,像上好的黑色玉子。
这双眼睛时常含着笑意的双眸中,此时正映着灿烂的烟火, 映着呆滞的夏鸢。
他嘴角的弧度很浅,眼里的温柔却很多。
“嗯,我在看。”
“很美。”
夏鸢被周野这样专注的眼神蛊去了神魂,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脸上的温度渐渐攀升, 脑袋里稀里糊涂的感觉又再重演。
那些奇妙的过电般的酥再度从两人相合的手掌传递到四肢百骸。
夏鸢心头狂跳。
对岸的烟火不断升空,炸开漫天绚烂然后纷纷落下。
夏鸢手腕上的荧光棒安静地散发着好看的柔光,点点温柔的江风吹得透明的气球在两人身后轻轻地晃。
周野这时抬手,轻缓地捧住了夏鸢的脸颊。
他低下头,慢慢朝她靠近。
“我是说,今晚的夏鸢很美。”
烟火炸裂的声响不绝于耳,周野黯哑的低声却还是像一缕清凉的风,顺着夏鸢身上每一处毛孔,渗进她的身体,她的心脏,她的头脑。
周野的唇有些干燥,不算柔软。
他就贴着她的嘴巴吐息,低声一丝一丝地溢出。
砰——
啪——
“我好喜欢夏鸢。”
“夏鸢喜欢我么。”
巨大的烟火在两人头顶炸开。
夏鸢心神皆猛地一怔。
周野很满意夏鸢此时呆呆看他的眼神,她清澈的双眼中只有他一个。
“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
“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要记住,你是周野的人。”
“是我的老板娘。”
砰——
啪——
烟火不停,夏鸢不动。
周野被她的呆板逗得在她唇边失笑,喉间低低沉沉的震动仿佛就贴着夏鸢的皮肤,是性感至极的诱惑。
他问夏鸢:“不给我一点反应么。”
夏鸢从撞进他眼中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已经乱了套。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周野的手心,他的吻,他的声音,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夏鸢失神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头破土而出的情绪盈满了的整个胸腔。
周野让她回应,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是闭上眼睛,还是点头?
或者她也该说点什么。
“我……”
但她刚一开口,周野又再度吻住了她。
夏鸢感觉到他的唇瓣轻轻在她唇上摩挲,辗转,刮蹭出一些些令她发颤的痒。
脑海中忽然有巨大的烟火升空,无数甜蜜的花火散开来落在身体各处。
太过陌生的感觉让夏鸢无助地抓紧了周野牵着她的那只大手。
她听见周野低声对她说:“以后就要这样,一直牵着我的手。”
夏鸢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嗯。”
-
园游会结束后的第三天,夏鸢踏上了前往Z城的客车。
梧桐镇离Z城不算太远,坐这样的客车大约八个小时就到了。
白母本来想给夏鸢买火车票,但客车更便宜。
白光遇恰好也要到Z城转飞机回A市,便和夏鸢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一大清早,白家一家三口便到了车站送别夏鸢和白光遇。
想想当年白光遇十几岁出去读书的时候,都是白母跟着一块去铺好床,等他安顿下来才回家的。
而夏鸢如今也才不过十八岁,家里又没个大人照应,这一去了遥远陌生的城市,白母就算想帮她什么都鞭长莫及。
车站里,白光遇帮夏鸢把行礼先送到车上,白母在车下拉着夏鸢的手不住地掉眼泪。
“你过去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东西就给姨打电话,姨给你寄过去。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逞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姨不能常常去看你,千万别让姨担心知道吗?”
离别总是伤情,白母的嘱咐夏鸢都懂。
她红着眼眶,却依然对白母笑得明朗:“姨,我都知道。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不让姨为我操心。”
“欸,好孩子。唉,你如今这么有出息,要是你爸妈还在,他们……”说到夏鸢的父母,白母愈发难受。
眼见这眼泪一流就有些收不住了,白父适时插话进来打断白母的伤情,“好了好了,说这干什么。夏鸢是去上学,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过不了几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夏鸢直接到我们家来,今年我们一家五口一块儿过年!”
夏鸢忍着泪转向白父,“谢谢白叔叔。”
除了白家长辈,白丽丽也哭得稀里哗啦。
她从小就觉得夏鸢长得漂亮又聪明,小学开始就爱跟她一块儿玩,两人一直同学到高中,现下终是要分开了。
白丽丽成绩一般,只考上了省城里的一个大专院校,好歹是离家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但想到要夏鸢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她还是难过得要命。
白丽丽依依不舍地抱住夏鸢:“呜呜,夏鸢我会很想很想你的,你一定要记得常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忘记我哦。”
夏鸢回抱住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会忘了你呢,我们今年不是还要一块过年嘛。”
白光遇这时下车来,见母亲和妹妹都哭成了泪人,他有些无奈。
“快开车了,夏鸢,先上车吧。”
夏鸢再度一一对白家长辈告别,“白叔、姨,那我先走了,有空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好好保重身体。”
“好,你就别挂心我们了,照顾好自己才要紧。”
“到学校记得来个电话。”
“夏鸢……”
夏鸢拼命点头,终是在眼泪落下之前转身上了车。
白光遇也略同父母、妹妹讲了几句,很快司机就催着要发车了。
白光遇上了车,拉开夏鸢身旁的车窗,亲人包含关切与不舍的眼泪终究还是打湿了夏鸢的心。
一直到客车开出老远,她探出身去还是能看见那三个站在日光下遥望的身影。
白光遇递给夏鸢两张纸巾,安慰她:“当年我去上学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到第二个学期我妈都还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好像我去了学校就不回来了一样。结果第三个学期开始,她就懒得管我了。可见离别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之后也就平淡无奇了。”
夏鸢当然知道如果有了归期,那离别就将不止是离别。
可在习惯成为习惯之前,重逢前每一天却都是实实在在的遥遥无期。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道:“嗯,我知道。谢谢你,光遇哥。”
看着这样的夏鸢,白光遇突然想起来她小时候好像是个特别爱哭的性子。怕黑、怕鬼、怕虫子,一点点小事都能惹得她哭个不停。
他还跟白母吐槽,幸好夏鸢不是他妹妹,不然他要被她的哭声给吵死。
可如今的夏鸢却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自行消化那些恐惧与难受。即便掉了眼泪,也很快就能让自己复原。
夏鸢余光瞥见白光遇一直看着自己,她侧眸:“光遇哥?”
白光遇眸光微闪,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夏鸢一顿,眼睫垂下去,“嗯。”
她早就长大了,从父母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能再是小孩子了。
车窗外,梧桐镇熟悉的景象在飞速倒退。
逐渐陌生的一切即将成为她的生活。
夏鸢想,她可能还要再长大一些才行。
-
一路八个多小时,客车只停过两次。
夏鸢只下去上过一次厕所,其余时候都在车上。
再不多久就要到Z城了。
白光遇一下车就要转乘机场大巴去赶飞机,夏鸢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白光遇提前帮她做了一份地图,从客运站到Z大,一路上应该怎么转车、怎么走,他都做了标注。
但这都是他昨天晚上做的,今天一看夏鸢这么多的行李,他建议夏鸢干脆打个车到学校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