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席卷而来,深入五脏六腑。
有那么一刻,季眠都感觉到心脏停止跳动。
她垂着头,跟还没离开的橘猫对望,可怜巴巴的两小只。
等季眠缓过神时,陆远珩早已经离开了。
长着大,她这只花瓶也是被捧着长大的,第一次受到冷遇。
但季眠难过三十秒不到,脑子里闪过陆远珩很不舒服的样子,他手摁着胃部的位置,像是未病发作。
喜欢不喜欢抛开一边,她应该先去买药。
季眠问了路边的同学去了医务室,刚开始医生不愿意没有病人直接开药,她求了好一会后医生不情不愿的道:“药是你要开的,出了问题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嗯嗯,好的。”
季眠拿了药,原路返回。
“季眠?”赵羽衣陪室友买药,早在医务室就注意到了季眠,出来后率先出声。
“赵羽衣?”季眠转过头,看清楚了来人。
两个人从未正面交际过,此刻互相叫出对方的名字互相也不惊讶,毕竟女人在面对情敌时,往往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在这里干什么,”赵羽衣落到她一袋子的药里,语气里多少有些嘲讽,“你们学校都没有医务室吗?”
“医务室你家开的吗?”季眠懒得跟她废话,提着药就走。
赵羽衣想了下她刚才的方向,忽然明白过来,“给陆远珩买的?”
季眠自顾自的走,没准备搭理。
可走了两步又记起那双冰冷的眼睛,转过来,退后两步,将药给了赵羽衣。
赵羽衣不解的看着她,“干什么?”
“你给他吧。”陆远珩本来就难受,见了她也只会加剧病情。
赵羽衣握着那袋药,看了眼药名,抬起头问:“你怎么不自己送?”
“你不想送?”季眠气鼓鼓的,还有些不想给呢,但眼下她又没有更好的法子。
赵羽衣坚持,“说个理由。”
“不去我自己去。”季眠作势要将药给拿回来。
赵羽衣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袋子,“我又没说不去,时间不早了,季小姐还是早点回自己学校吧。”
季眠恹恹的,没搭话,交代完就走了。
赵羽衣盯着她的背影,问室友,“她到底在搞什么?”
室友摇摇头,想了想又道:“这么晚了还给陆神买药,这位大小姐看来是真动了心。”
赵羽衣收回视线,“但陆远珩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好了,陪我先去趟男宿舍楼吧。”
赵羽衣进不了男生宿舍,提前联系了宋辞。
宋辞远远看见了人,小跑几步过来,问:“赵大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赵羽衣将药提起来,塞进宋辞的怀里,“陆远珩不是胃疼吗,吃了药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给阿珩的啊。”宋辞摸头,“他回来的时候是看着不对劲,但他说没事我们就没管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就路上遇见的,你赶紧将药给他送上去。”赵羽衣含含糊糊,对季眠二字只字不提。
“好嘞,阿珩知道你送的药,一定好的更快。”宋辞语气挪揶,打了声招呼后又小跑着进入了宿舍。
宋辞连跑了四楼,进宿舍时整个人还喘着气。
王伟同看他这样,打趣道:“怎么这么喘,还拿了东西,有妹子跟你表白了?”
“屁,这是阿珩的药。”宋辞见座位跟床上没人,问:“阿珩,人呢?”
江意指向洗手间,“洗澡呢。”
王伟同慢半拍,问:“阿珩病了?”
“胃病。”宋辞将药放在了陆远珩的桌子上。
三个人对看一眼,都有些沉默。
陆远珩向来话少沉默,有什么事都选择憋着,平时就一起上课打球,除此而言,他们其实从来不了解他。
陆远珩潦草的冲了澡出来。
宋辞侧着身靠着椅子,“阿珩,你胃痛?”
陆远珩单手撑着桌面,手臂上青筋跳了跳,因为克制声音喑哑,“老问题。”
“桌上有药,你快吃了。”宋辞又替陆远珩倒了杯水,递过去。
陆远珩垂了垂眼皮,瞥见了桌面上药盒,眉头皱了皱,脑子里闪过冻红的鼻尖,弥漫着水雾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问:“哪来的?”
宋辞如实道:“赵羽衣买的,说是看见你不正常,捎带的,但我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应该是专门为你买的。”
“嗯。”
陆远珩赶走烦人的虚影,只是接过宋辞的水喝了两口。
“你不吃药?”宋辞问。
“不严重,不用吃药。”
陆远珩踩上□□,躺下来,他以及习惯了这种痛感。
他一夜没睡,痛到意识模糊时,脑子频繁播放着几个片段。
知道父母双亡当天陆远珩才五岁,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死亡的含义,然后他搬到了舅舅家,在舅舅骂骂咧咧的话里明白了。
死了,就是单撇下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日子烂到底,他不过是凭着本能活到现在。
那一袋药孤零零的躺着,始终无人问津。
第二天,陆远珩让宋辞将药还给了赵羽衣。
*
季眠消失了。
陆远珩知道昨晚的话到底起了作用,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课铃响起,左侧的位置忽然坐下人。
陆远珩几乎下意识看过去,不是季眠,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为什么把药退了回来,那药就是给你买的。”赵羽衣双手撑着桌面,侧着脸,为避免被其他人听见声音压得很轻。
“什么?”陆远珩收回视线。
赵羽衣咬了下唇,“你没必要多想的,我们好歹是同学,给你送药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像季眠那样,不知廉耻的追求男生弄的这样声势浩大,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很丢人。
陆远珩想起宋辞提到的赵羽衣,他第一次将对方的脸跟姓名对上。
他垂眸,视线落在书上,“抱歉。”
赵羽衣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季眠,猜测她应该像其他女生一样,因为陆远珩的冰冷态度放弃了。
下了课,陆远珩照例直接去实验室。
见到陆远珩,宁皓招收道:“阿珩,你让我问的项目有了回复,对方答应了,不过时间比较赶,这个星期就要搞定,你可以吗?”
S大课程的绝对不轻松,加上这里的项目,他的时间几乎是按分钟算了。
陆远珩点头,“可以,先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吗?”
“本来是没这样的规矩的,但我说了谈了好一会,最终同意了。”宁皓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谢了学长。”
“自家人客气什么?”宁皓走过来,“我把联系方式分享给你,你们谈合同的事。”
陆远珩的履历足够优秀,又有宁皓担保,谈起来并不难。
当天下午,对方将一万五打过来。
收到后陆远珩凑到两万整,直接转给了另一张卡。
“就这么多,最后一次。”
发完,陆远珩直接删了联系方式。
*
因为元旦的演出,季眠开始忙起来。
毕竟是临时拉出来的班子,想要配合度就需要大量的练习。
为了不拖累进度,季眠每次练习准时出面。
空闲下来时也多半是发呆,如果不是训练,她此刻应该在S大陈教授的课堂上。
刚被拒绝的前几天,季眠也是难过的,并且企图找出一两个会让陆远珩讨厌的点,但……这是在太难了。
她想不出来。
几天后,季眠想开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去情绪容易失控,往往口不对心。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训练完毕,季眠跟乐团最先熟络起来的卢薇一块回宿舍,两个人爱好一致,很多话题能聊到一块去。
半途,身后有人叫住了季眠。
季眠跟卢薇同时转过去。
乐团的钢琴手徐州星走过来,身形干瘦,五官清秀且气质文雅,他走到季眠面前,气息不顺的小心询问:“我有事想跟你说,能占用你几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