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
G:【要我去后台?】
南栀:【没有啦,就是突然想问问你在哪儿】
那边输入了好一会儿,很直球:【该不会紧张吧,姐姐】
南栀:【怎么会,我都跳了那么多场了】
G:【但喜欢的人在台下,还是第一次】
南栀:【谁喜欢你了,多嘴】
G:【谁找我谁喜欢】
南栀被说得哑口无言,明明是她自己先发消息的,非常耍赖地打字:【你怎么不好好看表演,人家在跳舞你在底下玩手机,很不尊重啊】
剧场大厅里。
少年低着头,因为坐得近,舞台灯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微光。他今天还没见过南栀,于是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今天穿得如此正式。黑色格纹西装,白衬衣,黑领带,极罕见地配了皮鞋,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这是第二次为她穿得如此正式。
第一次以为是要约会,是他自作多情。第二次却实实在在的,他已经成了她身边重要的人。这样的装扮出现在颁奖典礼的红地毯上也丝毫不显突兀。
此时西装外套就搭在臂弯上,挡住了手机发出的微弱白光。他身形微微向前佝偻,还在注意手机上跳出来的消息,眼眸亮如星河,柔和得不像他自己。
手指在西服底下动了动,他慢条斯理地回:【眼睛在看,心在你那儿,一会等你上台,眼睛和心都在台上,够不够尊重?】
南栀回了个爱你贴贴的表情:【弟弟,好喜欢你哦,心情都变好了】
他盯着那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无声扬唇。
G:【嗯,好好跳,我也好喜欢你】
屏幕熄了没几分钟,舞台灯也逐渐熄灭。
花纹繁复的帷幔厚重地垂坠在舞台上,缓缓向两边拉开。灯光重新照射进舞台的那刻,连呼吸声都静了。追光灯静静打在领舞那人身上,她长睫微覆,似含苞欲放的娇花还未完全苏醒,浑身散发出沉静又神秘的东方之美。
这支舞是在演绎月光朦胧里的睡莲,对吗。
季寻记不清了。
知道她要即将上场,他竟然会罕见地生出紧张情绪,紧张得连报幕都听不清了。
他坐在前排,再往前一两米是与舞台的空隙,那里竖着几架摄像机。
沾了摄像机的光,几乎能在白蒙蒙的舞台灯下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睫毛微微抬起,眼角犹如泪珠似的水钻也跟着折射出耀眼的光。他说不出别人看到这副景象是怎么想的,或许会觉得睡莲纯洁无垢,但他只觉得妖冶,想采摘回家,日日夜夜小心看护。
他甚至都能听见几排之外,老外惊艳的呵气声了。
忽然就有那么点小小的不愉快在心头笼罩不去。
就像自己紧着看护的心肝宝贝被人窥看了去一般。
反正就是飞醋横生,不爽。
待她这一支舞领跳完,掌声雷动,少年猛地压下了醋意只剩了骄傲。眉眼间那点情绪透露的明明白白:好看吗,看就够了,那是我的。
他想给她发点儿什么宣誓下主权,又怕影响接下来的表演。
思量再三,倒是没去摸手机,反而探进了另一边的裤兜。手指在里边摸了个盒子,反复把玩。
台下是井然有序,后台却不一样。表演一场接一场,很是忙乱。
南栀在服装老师的帮助下迅速换了下一套演出服,当然换上之前,她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恙。
老师给她系好背上的带子,又给裸露在外的肩背打了一层粉。
刚才第一场已经出了点汗,两场之间只能仓促处理,蜜粉一打,肌理就像暖玉似的细腻发光。
再去换脸上妆容时,南栀问了一句:“起先周盈盈那场,跳的怎么样?”
周盈盈上场的时候她还在急忙准备,并没有时间观看。
化妆老师忙中带稳,想了想:“比彩排时状态好,大概是心里没了事,完全松了。”
南栀点头:“那件事别在舞团里跟其他人说了,我会单独和老徐讲。”
“好。”事关重大,老师也不想多事。
很快迎来后面几场表演。
到最后一场时,众人都已经松了半口气,只剩南栀还有一支独舞未完。
老徐忙完前面,最后过来叮嘱:“注意我说的那几点。”
南栀跳过数次开场,也跳过不计其数的落幕。
她应当是舞团众人之中最稳妥的一个。
老徐交代完很放心,拍了拍她的肩:“回来后第一场,祝你完美收官。”
“好,谢谢徐老师。”
她穿的那件演出服就是架子上的第三件,月牙儿似的银白色带足了神女下凡的仙气。用香槟金勾勒出裙摆流动摇曳的弧线,又融入了第二幕人间喧嚣。独舞拢共三幕场景,都泼墨似的描绘在了裙边上。
这么惊艳绝伦的演出服,差点儿就要成为她回主舞团的第一场败笔。
南栀长长换了口气,按捺下心头杂乱。
不远处,后台的入口处站了个人。
从旁而过的时候那人目光颓然落在她身上。南栀望着不远处舞台的灯光,很轻地说:“在想说什么。”
“没什么。”周盈盈还穿着上一场的演出服,没卸妆,“站在这看看得清楚些。”
前台已经隐隐传出报幕的声音。
待到第二遍英文报幕时,南栀已经走到了通道口,她回望一眼,对着阴影下那道人影说:“盈盈,希望你以后能站在看得清路的地方。”
其实怎么处理这件事,在这场表演开始之前她已经想好了。
周盈盈起了心思,但没做到最后,那便可以无功无过地放过了吗。
在这个时候,南栀才发现自己的平和只是假象,她心底依然是少年时期的黑白分明。即便没造成什么后果,也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伤害,做了就是做了。她想,这件事到哪道理都是一样。
她不会和舞团里的人宣扬,她只会私底下告知老徐。
老徐直接管理整个舞团。她雷厉风行,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也知道以后怎么加强舞团的管理,避免再有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发生。
至于南栀自己,她到此为止了。
她想要的永远都是跳好自己的,任别人谈他们的。
那束追光灯慢慢照耀在入口处。
南栀站在灯光边缘吸了口气,脚尖一提,轻盈地迈了进去。
整个大厅只剩一盏灯光,那盏灯孜孜不倦地追着同一道身影。跳跃起伏,一人却能跳出重峦叠嶂的光影。
她的裙摆每舞动一分,金线便展开内敛,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像一场光与影的追逐。这场追逐生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把台下的神思都汇集到了一处。时快时慢,仙姿绰约。
这一支甚至还未结束,就有人难以置信地惊叹:“太美了。”
这无疑是南栀回舞团后发挥最好的一场。
所有动作不止是肌肉记忆,她在耀目的光线下跳得就是洛神自己。
最后一支古典舞惊艳四座,音乐声停,全场起立鼓掌。
偶尔有几声赞叹在掌声间隙缓缓传来。
“那个姐姐真漂亮啊,我在舞团的官博上看过她。”
“是是是,我也是先看了人才入的坑,没想到跳这么好。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艺术是全世界的瑰宝。你看那些老外,也不知道看没看懂,不也被咱们华人小姐姐跳走了七魂六魄么。”
探头说话的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留学生。
可恶的是,都是男的。
季寻冷眼扫过去,抿唇。
那两人仍不消停:“太好看了,一会儿谢幕的时候我要去找那个姐姐拍照。不知道给不给合影。”
“好兄弟,我跟你一起去。不让拍照能跟仙女姐姐说几句话也不错。”
季寻忍无可忍,啪一声重拍扶手坐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长腿往前一伸挡住两人去路,神态是闲散的,说的话却冷如冰霜:“你们说的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狠狠磨了磨牙:“还有,不准叫她姐姐。”
大概是季寻看起来太不好惹,又是一副有钱少爷的打扮,那两人还真没继续往前。反倒是他自己,等谢了幕,帷幔一拉,悠哉哉地起身往后台去。
两青年摸不着头脑,你看我我看你。
“那人谁啊?”
“不知道啊,别不是他自己想去要合照把我们唬住了吧?”
两人缓过神来:“走,咱也去。”
到后台临门一脚,有人出来拦了一道:“抱歉,后台不能进。”
“刚才不有个男的进了吗?”其中一人说,“一身西服凶巴巴的那个。”
“哦,你说他啊。”完美收官第一场,工作人员心情飞扬,“那是家属,不一样。”
打着家属旗号的某人此时已经晃进了化妆间。
南栀的场次最多,要穿戴的东西也多,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此时房间门大敞,围了一群舞团的姑娘们。门口叽叽喳喳,都在说这次表演特别好,上座率可高了,打响巡演的开门红。
他也不去打扰,就靠在墙根处,当随便一听。
直到有人猛地回头发现后面多了一人,小姑娘叫了一声:“gene老师,你怎么在这!”
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回了头。
南栀在挤挤攘攘的肩缝里看到模糊一抹虚影,是白衬衫上打的一条黑缎领带。她把视线一抬,很轻易就与他的撞上了。到底要比旁人都高一头,站在人群后边谁都挡不住他。
众人刷的一哄而散。
毕竟刚才还有那么多人,人走了热度还在。南栀仿佛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颇有几分不自在。她在化妆镜里看到了自己微乱的鬓发,往后拢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季寻答。
哪儿有人这么粘人,一结束就往后台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