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汤佳渔醒来的时候,陈嘉衍已经去医院上班。她拿过手机看时间,微信有一条未读短信。陈嘉衍:早餐在厨房,你醒了,热一下再吃。
接下来的一整天,汤佳渔直到入睡前,也没再见到陈嘉衍。晚间八点,陈嘉衍又发来一条信息:值夜班,锁好门窗。
丁遥发来信息,问两人的进展,汤佳渔回:他这两天都在医院,见不到人。
丁遥:得,你该不会又惹到嘉衍弟弟吧?
汤佳渔:他这两天比较忙,我们目前相处的还算愉快。
陈嘉衍这两天确实挺忙的,除了跟手术台,准备课题研究资料。月底还得同他的带教导师陈启和前往苏城,参加学术会议。
林耿新:“老林是真打算培养你,这么重要的会议都叫你去。”
林伯霖是西中大附属医院的烧伤科的主任,在临床和科研反面,颇有成果。西中大的学生,不少人是冲着林伯霖来的。
陈嘉衍有些心不在焉,林耿新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何蔓去你家里拿手表那天,说见到个姑娘,从你屋里出来,那姑娘是谁啊,你不会交女朋友吧?”
“没有的事。”
林耿新:“我就说嘛,你交女朋友,我不能不知道啊。”
陈嘉衍敷衍地应了声,想起还在他住处的汤佳渔,他这两天也没时间回去,除了在微信上,他发的那两条信息,她回复之外,两人再无交流。
林耿新:“晚上徐教授请我们吃饭,你来吗?”
陈嘉衍看了眼手机,手机很安静,没有消息,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来吧。”
汤佳渔从超市买了水果回来,拿出钥匙开了门,玄关的球鞋横七竖八放着,不是他的作风。陈嘉衍这人家教良好,连鞋子都要摆放齐整。
卧室的门半开着,里头没开灯。
汤佳渔试探地叫了声,屋里没有反应。
汤佳渔走近,卧室的窗帘没拉上,窗外的灯光泄进来,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床上隆起一道身影的轮廓。陈嘉衍一只手搭在眉眼处,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节奏均匀。
汤佳渔靠近他,闻到了他身上的烟酒味。他脖子到耳朵的那块肌肤,一片泛红。他喝醉了,这处皮肤就容易泛红。
她低声叫他的名字,陈嘉衍置若罔闻,汤佳渔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要去拿旁边的被子。下一秒,汤佳渔被陈嘉衍握住了手腕。汤佳渔一愣,垂下眼睛看他。他的眼睛深邃难辨,牢牢锁住她。
汤佳渔动了动唇角,正要开口,打破着沉默。他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欺身吻了上来。汤佳渔一怔,反应过来。要别开脸,他却按着她,不准她躲开。
汤佳渔放弃了挣扎,同他在黑暗里,唇齿纠缠,呼吸声渐渐重。
片刻后,他放开了她,汤佳渔气息微喘:“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不怕她知道?”
陈嘉衍双目通红:“你会在乎吗?”
汤佳渔勾唇笑了下,把问题抛给他:“是你女朋友,你不在乎就行。”
陈嘉衍笑容淡了下去,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住她的唇。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汤佳渔去吻他的耳朵,脖子。陈嘉衍喝了酒,身上的温度有点高,她手指下的肌肤有点烫人。陈嘉衍翻身压住她,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气急败坏:“汤佳渔,你怎么这么没下限?”
“谁让你骗我,你有女朋友。”她拆穿他的谎言。
汤佳渔当晚是在陈嘉衍的卧室睡下的,两人半年没做。陈嘉衍发了狠,汤佳渔多少有些吃不消,最后懒得动弹,还是陈嘉衍帮她收拾干净身体。
汤佳渔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早已不在床上。汤佳渔以为他一早就去医院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她在床上赖了会,磨磨蹭蹭到卫生间洗漱。
这还是汤佳渔第一次用他的卧室的卫生间,洗手台上干净整洁,不见一丝杂物,哪怕是一团纸巾。汤佳渔有时候会觉得陈嘉衍很适合医生这个职业,就冲他这一丝不苟收拾东西的态度。
汤佳渔弯腰,扑水洗脸的时候,客厅传来开门声。
汤佳渔心下一紧,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抬脚走出卧室。陈嘉衍手上拎着早餐,正准备关门,她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我妈呢?”
她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下。不可避免地想起一年前,被梁吟蓉撞破两人之间关系的事。
陈嘉衍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汤佳渔也意识到失言,心虚地抿了下唇:“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吗?”
他没什么情绪:“九点去。”
陈嘉衍拿着早餐,走到厨房。他从厨柜里拿出碗筷,汤佳渔站在他旁边,伸手从碟子里,捡了颗煎饺:“你昨晚和谁喝酒,喝得那么醉?”
陈嘉衍正在解塑料袋的结,低声解释:“医院教授请实习生吃饭。”
汤佳渔点了下头,想到先前手机收到的信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同他开口,她话到唇边,又转了一道弯:“这饺子还挺好吃。”
陈嘉衍侧过脸,面色平静:“昨天早上,你刚吃过这家饺子。”
她装傻:“哦,是吗?”
两人吃完早餐,陈嘉衍收拾了桌子,回到房间,拿了外套。临要出门时,陈嘉衍停下脚步,看了眼沙发上的人:“我今晚还要值夜班,你睡前注意下门窗。”
汤佳渔正低头翻看着杂志,闻言,她抬了下头:“好,知道了。”
汤佳渔等陈嘉衍出门,她回到客房,把化妆品收拾到行李箱。她早上收到信息,宁总监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明天苏城市医有一场推广会议,让她去出席,这意味着她的假期提前结束。
汤佳渔刚才在厨房想同陈嘉衍说这事儿,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总觉得这行为有多少睡了跑路的意思。
思来想去,汤佳渔还是在登机前,给陈嘉衍发了条信息。
汤佳渔:忘了跟你说,我的假期提前结束,得回苏城了。你家里的烟,我都收了,少抽烟,我还是喜欢你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烟味。
陈嘉衍看到这条信息时,刚下手术台。他打开柜子,拿出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条短信。
陈嘉衍看了两秒,抬手捏了下眉心,把手机扔回柜子里。
她不过是又玩了他一道而已。
第5章 你那便宜弟弟呢?
Chapter5
2016年,盛夏。
窗外日头灼人,蝉鸣聒噪,曼城的地表温度接近四十三度。每年夏季,曼城都牢牢占据四大火炉城市的首位。
客厅的立式空调机,温度调到十五度,依旧不见丝毫效果。汤佳渔低着头,长发垂散下来,闷出了一脖子的湿汗。她耐着性子摆弄了一番,依旧感受不到丝毫冷气。
汤佳渔被热得心烦气躁,她抬脚轻轻踹了下立体空调机,小腿传来疼意,她一瞬间蹙起了眉,想起了自己腿上有伤的事。
汤佳渔扶着冰箱,慢慢在地板上坐下,打开冰箱的冷冻层,冷气扑面而来。她双手往后一撑,仰着头,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
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汤佳渔拿了过来,丁遥打来慰问电话:“在你妈的新家,待得怎么样了?”
两周前,汤佳渔因为摔伤了腿,被梁吟蓉接到她丈夫的新家。汤佳渔拿手指触碰冰柜上凝结的一层的冰霜:“一个人待在一百多平的公寓,除了阿姨来煮饭,大多时候都见不到人,我都快闷死了。”
丁遥幸灾乐祸:“你那便宜弟弟呢?”
汤佳渔从冷冻柜里,翻出一杯朗姆酒葡萄干冰淇淋:“没见到人,好像这几天他的学校才放假。”
“什么大学的,放假这么晚?”
“好像是西中大的。”汤佳渔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嘴里,“我也记不太清了。”
“高材生啊。”丁遥惊呼。
汤佳渔不以为意:“有那么厉害吗?”
“反正和你那种鸡头二本学校是没法比的。”
汤佳渔咬了下勺子:“拜托,我现在也是c大的研究生了,丁遥,你这是□□裸的学历歧视。”
丁遥:“你便宜弟弟大几了?”
“大四。”
话音刚落下,门外传来开门声,汤佳渔咬着勺子,循声看去。门被外头的人打开,来人似乎也没料到屋里会有人,愣了两秒。
陈嘉衍身上穿着白色圆领的T恤和深灰色的长裤,五官英俊年轻,平直的肩头上挂着黑色的背包。他歪头对着赵晔回了句没门,转过脸,看到冰箱前的汤佳渔时,他停住了脚步。
汤佳渔身上是一件吊带长裙,领口处的布料有点空,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露出莹润白皙的肩头。
丁遥没有听到汤佳渔的回应,叫了两声她的名字。汤佳渔回过神,压低声音道:“曹操到了,不和你说了。”
赵晔见陈嘉衍杵在门口不动,抬手推了下他的肩头:“赶紧进去,热死我了。”
汤佳渔挂了电话,冲他露出笑容:“嗨。”
陈嘉衍微微点了下头,拦住要进来的赵晔,伸手指了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灰色帽衫:“我有朋友要进来,你要不要穿上外套?”
汤佳渔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她脸颊微红,伸长手臂拿过沙发上的灰色外套,囫囵套上。
陈嘉衍侧了身,让赵晔进来,赵晔见到汤佳渔,眼睛一亮,意外道:“这美女谁啊?”
汤佳渔把外套拉链拉上,也顾不上热不热,抬脸笑了下:“你好,我叫汤佳渔。”
“我赵晔,陈嘉衍的发小。”
赵晔还在追问汤佳渔是谁,陈嘉衍却绕过客厅,上了楼。赵晔忙不迭跟了上去。
直到他瘦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汤佳渔松了口气,她躺到在沙发上,又低头看了下领口,懊恼地扶着额头。
其实在这次见面之前,三年前,汤佳渔和陈嘉衍见过一面,那会梁吟蓉和陈启和感情稳定,两人打算领证,两家人一起吃过一顿晚饭。
晚饭的地点是在曼城的一家高档饭店,这家饭店接待客人往往都是非富即贵。
那会陈嘉衍高考刚结束,摘取了曼城理科状元。陈启和给儿子办了谢师宴,梁吟蓉这边的娘家人自然也出席了。
陈嘉衍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汤佳渔刚上大二,被梁吟蓉叫来吃晚饭,除了她,连带她外婆梅溪也出席。
那一阵子,汤佳渔和梁吟蓉的关系正闹得最僵。汤佳渔压根就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捱不过梅溪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还是出席了陈嘉衍的谢师宴。
那会他也是这般,手里拿着酒杯,瘦高的身影,在一桌桌客人间周璇,脸上不见半点不耐之色。
等他转到他们这桌时,他手里拿着杯子,另一只手虚虚搭着杯壁,同梅溪碰了下杯叫了声外婆,然后也冲她微微颔了下首。
赵晔跟着陈嘉衍回了房间:“那美女是谁啊?”
陈嘉衍把背包丢在椅子上,拿过架子上的遥控,开了空调:“梁阿姨的女儿。”
“那不就是你姐吗?”赵晔说,“没想到你姐长得这么好看?”
听到这个姐字,陈嘉衍微微皱了下眉头,赵晔又问:“她有男朋友没?”
陈嘉衍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追你姐呗,然后做你的姐夫。”
陈嘉衍随手拿过床头柜上一本平装书,扔向赵烨:“不怕施霖找你麻烦?”
赵晔半空中接过那本以抛物线的路径飞来的书,他爆了句粗口:“靠,你想砸死我啊,这么重的书。”他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还真不至于去追汤佳渔。
“太渴了,下去拿瓶水?”
陈嘉衍也觉得有些口渴,他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下了楼。
汤佳渔坐在沙发上,后背被闷出湿汗,但她没再好意思脱了外套,以防楼上的人下来,又发生刚才那一幕。
她拿着一本杂志散着风,手腕发酸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汤佳渔背后一紧,下意识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