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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安全。”
闻益阳把阮胭的手机拿过来,操作了几下,他把一直藏在她手机隐蔽文件夹里的定位软件彻底卸载。
“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抱歉。”闻益阳把手机还给她,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保证。”
阮胭说:“好,我信你。”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闻益阳把阮胭送到楼下。
他撑着伞,斜斜地倾向她那一头。
学校的排水系统似乎并不好,出了点问题。行至一个下坡路的时候,阮胭趿在脚后跟的绒布鞋,抬脚的一瞬间,就被急流冲了下去……
两只鞋,瞬间变成一只。
她赤着脚,站在路中间,有些尴尬。
闻益阳看了她一眼。最后无奈,索性把她往后一拉,重新回到了原本的道路旁,那里水流小一些。
他把伞往阮胭怀里一塞,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过去,你帮我把伞撑着。”
“不用了,我光着脚走回去一样的。”
“这一片的排水系统出了问题,地上的很多积水都是从下水道里汩出来的,细菌多不说,这边过去还容易有玻璃渣和碎钉子,你过两天就要出去拍戏了。还想把脚再弄伤?”
阮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让他背着自己。
他的背没有沈劲那么宽厚,但很有力量。他也很绅士,和沈劲一样,只牢牢扣着她的膝盖,不会越矩。
她替他把伞撑着。
积水漫过他的鞋和脚踝。他说:“姐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出的事吗?我也是这样背着你。”
那时候,她给学校捐完电脑,老校长为了证明这些孩子家境是真的贫寒,提议说可以去家访。
于是选了全校最品学兼优的闻益阳。
闻益阳的家离村中学还要走两个小时的路程,偏僻,落后,隔了两座山。
有老师陪着他们一起去。一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那里要过河。
而那时的阮胭,还是很怕水。
那里没有桥。水有些深,大概要漫到成年人大腿的地方,必须得湿着淌着过去。
阮胭却不敢下水。
同行的老师们以为是这个城里的小姑娘娇气,于是商量了一半天,最后说:“小闻你把阮姐姐背过河吧。”
最后僵持之下,闻益阳主动走过去,沉默着,背起阮胭,一脚一脚淌过河水。
少年人清瘦,背脊却有力。阮胭虽然第一次和一个男生离得这么近,但她只当他是弟弟,她看到他耳根发红,想帮他化解尴尬,“冬天的时候,你们怎么办呢,要是也这样来回,得多冷啊。”
“习惯了就好。”
“这里怎么不修座桥,这样方便多了。”
“穷。”
“对不起。”何不食肉糜,她怕自己冒犯了他。
“河中间有石头,姐姐你扶稳点。”他说。
“好。”阮胭用手揪住他的衣襟。
她的香气扑到他身上,少年人捞着她的膝盖,咬肌绷得紧紧的。
两个人在沉默里,淌着,一步一步过了那一条河。
……
“到了。”
前面再走几步就是学生广场,人也要多了起来,他怕阮胭被偷拍,把她放下来。
“后面就要自己走了。”
“嗯。”阮胭说,“你也是啊。”
闻益阳把伞留给她:“不送你了。我还要回去做实验。”
“好。科研顺利啊!”
“嗯。”
她往前走,闻益阳重新走过刚刚背她过来的那条路。
步子更快了些。
走到楼下的时候,保安问他:“怎么淋了一身的雨,不撑把伞哦。”
闻益阳说:“还好,我等下就回去换衣服。”
保安说:“那就好,别感冒了。”
闻益阳往实验室楼上走了几步,又转过来问他:“叔,真的没烟吗?”
保安看了他一眼,最后叹口气说:“还是想抽?”
“嗯。”
“也行,给你,就是味儿不怎么样,我抽不起贵的。”
保安从兜里烟盒里掏出一根,和着打火机一起递给闻益阳,“以前没抽过?”
“没。”
“这东西抽了,就很难戒掉了。”保安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开心?刚不是还背姑娘吗。”
“以后就背不到了。”
“多大点事。”
“我还骗了她。”
“骗了她什么。”
-我是真的想追她的。
闻益阳没出声。
他学着和保安一样,拢住火光点上烟,放到唇边,烟草的气息袭来。他皱了皱眉,看着那抹猩红,最后还是把烟取了下来,没有继续抽。
“不抽了?”
“嗯。”
“那敢情好,早点回去把衣服换了。听叔的,哪有什么坎过不去。”
“好。”
第66章 双火葬场
临江的这场大雨一直下, 始终没有停。直到阮胭把车开回东洲花园,也没有变小的迹象。
她进楼道的时候,才发现楼梯口里多了两位工人, 在那里安灯泡。
江标站在门口, 看到阮胭回来了,跟她打招呼, 解释道:“本来今天是来修小区外面灯泡的, 但是雨太大了不安全, 我让他们干脆把楼道里的灯给重新安过。”
“那辛苦大家了。”
阮胭道完谢,把门一打开,张德全就扑腾着过来。她把它安抚好了以后,就开始去洗澡, 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 阮胭看了眼外面,现在还没到中午。
然而她现在的思绪还不能算是完全平静。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尤其是当闻益阳把她和沈劲的照片放出来时,那忽然亮起的红色灯盏, 简直让她当场怔住在原地。
是, 她一直不肯相信,她要证据。
但,陆柏良带给了她感性的证据, 闻益阳带给了她理性的证据。
都直直白白地摆在她的眼前。
如果, 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沈劲……
阮胭不敢想,她用浴巾把自己紧紧裹住,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从来果断的她, 会变得这么纠结不决了呢?
这还是她吗?
张德全在旁边要睡不睡, 看了眼阮胭,喊了句:“傻子。”
阮胭叹口气,试着点开了沈劲的微信,把语气斟酌斟酌再斟酌。
最后发了句:“谢谢你的提醒,闻益阳已经向我道歉,并且把定位取消了。”
沈劲:“取消就好。”
阮胭沉默了,她又不知道发什么。他肯定还在为华遥的事情生气吧。可是,那个时候,她真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啊。
阮胭把那两个吊坠拿出来,拍给沈劲看:“你上次送来的吊坠,我把其中一个挂在了车钥匙上。”
沈劲:“可以。”
阮胭把手机放回去,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呢,然后说什么啊。
“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沈劲看着手机上的几行字,一下一下地上下滑动,向舟敲门进来:“沈总,张主任和奇骏的人已经到了。”
沈劲神色立刻恢复至了冷静。
他回阮胭:“不用,晚上有事。”
阮胭把手机放回去,这算是婉拒吗。
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雨,头一次在沈劲身上体会到了失落这种情绪。
阮胭没再多说,她还要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就进组了。
张德全飞过来,在她旁边转悠,阮胭揪住它,戳了戳它的脑袋:“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些雄性生物!”
张德全:“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