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就已经到清水街了,被齐竟宁叫醒,说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儿。
下车之后,沈渔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试图走得稳些,但有些力不从心。齐竟宁要来搀她,她三番五次地推开,并嘟囔说:“……别,不然他又要发疯了。”
“他是谁?”
沈渔:“什么他?”
“你说他要发疯。“
“我说了吗?”沈渔比他还要茫然,“他是谁?”
齐竟宁:“……”
那一段楼梯,真叫齐竟宁耗尽了耐心。
沈渔攀着扶手,一步一挪,不要他扶,死都不要,他就只能跟在她后面,不敢超到前面去,怕她脚下打滑,他能在后面托她一下,免得摔下去。
好不容易,爬到了六层。
齐竟宁生生累出一身汗,心想,她模样挺可爱的,就是这不大会变通的执拗性格……
正这时候,六楼的房门打开了。
一个个子挺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看一看他,再看一看沈渔,蹙了蹙眉,走过来,便要去搀扶后者。
齐竟宁将他一拦,“你是……”
年轻男人斜他一眼,不答,只说,“你送她回来的?”
“是啊。”
“那你送到了,请回吧。交给我就行。”
“可她不是住七楼……”齐竟宁指一指楼上。
“住六楼。”
“她自己说的,住七楼……”
而这时候,晕晕乎乎的沈渔说:“七楼!”
齐竟宁看向年轻男人,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解释。
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她脑子不好,记错了。”
齐竟宁:“……”
然而,不可能草率地将她交于他人,追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她助理。”年轻男人有点儿不耐烦了,拂开他的手臂,径自将沈渔搀过来。
齐竟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而后问道:“能证明吗?”
年轻男人猛搡了一下沈渔,搡得她骂了句脏话,睁开眼来。
他问,“我是谁?”
“陆明潼你有毛病……”
年轻男人再将目光投向他,“放心了?”
齐竟宁笑说:“行吧,那我就算送到了。倘若人交给你,出了什么事,我报警的话,也是来六楼找你吧?”
年轻男人拿“你脑袋没病吧”的目光看着他,“能出什么事?她跟你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恐怕才要出事。”
齐竟宁特别无辜地耸了耸肩。
·
陆明潼等人走了,才将沈渔搀回七楼。本来李宽听见了动静要出来看热闹,被陆明潼一记眼刀给逼回去。
喝醉的人,比麻袋还沉。
站在七楼门口,陆明潼让沈渔整个趴在自己身上,后背先靠住了门板,去拿她手里的那只黑色的口金包,从里面找出钥匙。
等打开门,他直接地将人拦腰抱起,踢开虚掩的卧室门,扔在了床上。紧跟着,自己去那头,拽下了她脚上的高跟鞋。
她整个人死沉地卧倒在床上,索性地放任自己丢失了最后一点清醒。
陆明潼看得来气,在床沿上坐下,将她脑袋扳过来,“先去洗漱。”
她不满地“唔”了一声,去拨他的手。
陆明潼伸出拇指和中指,按住她两侧脸颊,使劲一捏,看她嘴唇都给挤得变形,他又伸出食指,按着她鼻尖往上推。
丑死了的一张脸,他笑了声,突发奇想的,另只手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而后催她:“猪,快起来!赶紧去洗澡,不然我也要拿凉水泼你了。”他记仇得很。
这么被捏着,沈渔当然不舒服,皱眉摆头,要摆脱她。
陆明潼手松开,看她脸给酒精染作浅红,而唇上的口红也花了,唇线边缘浅浅地晕染开。除此之外,从那件墨绿色礼服裙里露出来的肌肤,哪里都是白皙的一片。她一动,墨绿与冷白的界线也便跟着不断变动。
陆明潼觉得也有点儿神志不清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直往他鼻腔里钻,仿佛是玫瑰夹杂一点微苦的红茶味。
沈渔伸手在空气里拂了拂,似乎觉得他的呼吸扰了她休息,便要翻过身去。
陆明潼伸手一拦。
她翻身翻到一半,受阻,索性就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脑袋往他手背上靠,仿佛觉得这枕头好睡得很。
“……”
抽手按住她肩膀,再将她翻过来,仍然朝着自己。这一下,她发丝一半糊在了脸上,那礼服的肩带也滑落下去。
陆明潼目光渐沉渐暗,伸手,把头发都拂开去,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目光定定落在她左边眼睛上、口红洇开了的嘴唇上。
许久,一手撑住床沿,俯首。
·
沈渔是给拍醒的。
好重的几巴掌拍在她额头上,她不耐烦的睁开眼,对上陆明潼的目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
“起来,隐形摘了再睡。”
沈渔痛苦地“呜”了一声,她不想起来,又怕瞎了。
陆明潼面无表情地看她在那儿挣扎,面无表情地说:“我抱你去浴室……”
沈渔“唰”一下就坐起来了。
边往浴室走,沈渔边问:“几点了?”
“10点半。”
“我戴着隐形睡着了?”沈渔怔一下。
“半小时,还好。”陆明潼没告诉她,因为知道她用的是硅水凝胶的日抛,稍微的戴着睡一下问题不大,才由着她先休息了半小时。
沈渔洗净了手,对着镜子卸隐形眼镜的时候,陆明潼也跟了过来,一手撑住了门框的上沿,问她:“送你回来的那男人是谁?”
沈渔反应了一下,“齐竟宁吧。”
“哪儿认识的?”
“你审问罪犯么!和你有关么?”
“你拒不回答,就和我有关了。”
沈渔冲他翻个白眼,“我妈男朋友的朋友的儿子。”
陆明潼很不悦:“凡事讲先来后到,不要随便来个人就插||我的队。”
“……什么队?”沈渔正巧打开了水龙头,流水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她只听见最后几个字。
“我说,该轮到我了。”
“什么轮到你了?”
“……”陆明潼无语,“你是猪。”
“你才是猪!”
第20章 偷吻到的露珠(06)
叶文琴隔天就要去崇城, 到秦正松那边盘桓几日。
她原本打算多逗留几天,再跟家里的几个亲戚单独吃顿饭, 昨天给继妹气得不轻, 当下打消了这个心思。
晚上下班之后,沈渔往酒店去一趟。
叶文琴正在收拾行李, 偌大一个套间里, 到处散落她的衣服。
秦正松自觉抱着笔记本去吧台那边处理文件,只给沈渔递一句话:“你妈妈昨晚上头疼犯了,半宿没睡, 今天心情也不好。小沈你帮忙劝着些。”
沈渔走过去时,叶文琴已将衣服收拢在床上, 坐在床沿上, 一件一件地叠。她应当已经洗过澡了, 脸上没有妆。上年纪之后就是熬不得夜,疲倦在脸上根本无所遁形。
沈渔分几件衣服过去帮忙。
叶文琴看一眼, 觉得她这叠衣服的手法十分稀松, 倒也没说什么。
沈渔道:“您还生气呢?”
“所以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你这个‘舅舅’和‘小姨’, 从前就盼着我跌跟头。”
“您现在不是过得比他们好多了么,”沈渔微微笑说,“反正您经年的才回来一次,他们说他们的,影响不到您。”沈渔自知这话苍白,叶文琴随了外公, 是顶要面子的一个人。
果真叶文琴不置可否。
她当年出国,背井离乡的,拼了命努力,是想活成个跌倒爬起的励志典范。这回带秦正松回来,未尝没有衣锦还乡的意思。当然,秦正松也知晓她的心思,两人的感情是实打实的,这点虚荣心不碍事,不妨说,从某一角度而言,这也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他们在背后编派你,不正好说明你扎了他们的心,这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换作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难道说,你愿意看舅舅和小姨对你谄媚?以你的性格,不更消受不了。”
沈渔的这几句话,似乎很让叶文琴受用,眼见的面色稍霁。
叶文琴将手头叠好的一堆衣服整齐放入行李箱内,“所以,往后你找老公可得看清楚。我不是说一定要大富大贵,但至少得找个知冷知热对你好的,别让人把你当个笑话看了。我们娘俩儿,已经禁不起别人看笑话了。”
沈渔面色淡淡的,勉强笑了笑,“可是,日子不是自己过的么。”
叶文琴驳她这想法天真,“能不顾别人看法闷头过日子的,都有颗金刚心。你有吗?”
沈渔不言声。
叶文琴从前就说她,做什么都中不溜丢的一个人,没野心没追求的,这一点真是随了她爸。
他们第二天赶早自驾去崇城,沈渔送不着,告别的话就先提前说了。
她今天也没空手来,给秦正松备了件礼物。这件事办得周到,叶文琴夸她,到底在社会上磨练过,还是有长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