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越咬着下唇,将放在椅子上的棉袄披上身,恶狠狠道,“我去找沈过,贱人!”她是在骂沈过。
周月新怯怯举手,“我和你一起去。”
赵梓涵恨铁不成钢一戳江燃脑门,“你就单纯谈个恋爱,我们没资格管,现在你脑袋一热结婚了。这还没出校园,将来的生活压力那么大,社会上诱惑又那么多,你们两个想好怎么应对没有?”多少人经不起社会毒打离婚了,她怎么就不好好考虑考虑?
江燃最后还是把三个人都拉回来了,门一锁,开始谈心。
冷清越幽幽看着她,“叔叔阿姨知道吗?”
江燃一顿,摇头,她还没敢说。
赵梓涵手又痒痒了,想去戳江燃的脑袋,比较想知道她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平常看着挺冷静睿智的,怎么就恋爱脑了?
“说说吧,什么情况,怎么就糊里糊涂的领证了?”冷清越敲敲桌子,横眉冷对。
江燃捏了捏手背,犹犹豫豫地开口。
十一月十一号那天,她刚随着专业老师从一个汉代古墓考察回来,忙得晕头转向,连沈过的生日都忘了。
沈过开玩笑说要不要结婚,就当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江燃中邪一样就点头,两个人趁着民政局工作人员还没下班,迷迷糊糊就去领证了。
“有房子吗?有车吗?”赵梓涵忧心忡忡问道,像极了居委会大妈。
江燃点点头,对对手指,“有吧。”
赵梓涵叹了口气,倒不是她拜金势利,就是现在这社会吧,举步维艰的,谁不希望自己家女儿能少奋斗几年。
有车有房就意味着不用还车贷,不用还房贷,少头疼好几年呢。
沈过每次见着江燃的室友,都会受到莫名其妙的仇恨目光,活像是他欠了她们几百万,要不是江燃拦着,都恨不得上前去把他活活撕了。
“冷静冷静,别冲动。”
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几个月,一眨眼到了期末考试。
沈过交卷子出去,班级里一个女生收拾东西,赶忙跟上去。
发现导员站在走廊尽头和沈过说话。
“小沈啊,系里想问问你博士毕业以后,有没有留在校里任教的打算。”导员三十出头,打扮潮流,十分年轻朝气,他想和沈过勾肩搭背亲近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沈过的白衬衫弄皱了,好像不太好。
“没有,我打算开律师事务所。”沈过没有和他客气,直截了当回答。
导员略微觉得有些惋惜,沈过是个好苗子,浑身又带着那么一股劲儿,拍拍他的肩膀,“行,好好努力,到时候开张了老师们都过去坐坐。”
这个坐坐当然不是简单的坐坐,人脉关系,牵线搭桥,都包含其中。
沈过弯唇笑了笑,“谢谢老师。”
导员又跟他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女生这才从角落里探出头,略带羞涩的靠近沈过,“沈过同学,我有话想和你说。”
“选择题最后一题选ACDE,不用客气。”沈过认出她,是班级里勤奋学习的那一拨同学之一,以为她是来问自己问题。
“啊?ACDE?我选的BDE。”女生略带遗憾的惊叹道,转念想起自己的问题不是这个,摇摇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倒数第二题选BDEF。”沈过一怔,继续回答她。
“不是不是。”女生红了脸,抱着书本的手臂收紧,“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沈过直截了当,手随意插进口袋,“全学校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他目光深深,投向面前的人,带着些许不愉快。凤眼微挑,五官浓墨重彩又精致冷艳,看起来又欲又冷,能勾掉人的魂。
女生呼吸一滞,被他惊艳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道,“听说过,但那都是谣传,我从来没见过。”
见沈过又要说话,她连忙又真诚补充,“就算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或者沈过同学这么优秀,就算……”
“就算有两个女朋友也没关系,你是这个意思对吗?”沈过替她说完,眉眼间厌弃的神色愈发浓重,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女生点点头,略带害羞,“没错。”她上前一步要牵住沈过的手。
沈过后退两步,用手里的笔抵住她的肩膀,“别靠近了,我嫌恶心,你没有羞耻心的吗?我不打女人,你最好适可而止。还有,我结婚了。 ”
女生惊得书都掉在地上,也顾不得被辱骂的羞耻心,连连摇头,“我不相信,沈过同学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结婚,没有人能配得上你!”
“要看结婚证吗?我的妻子很好,是我配不上她。你可以滚了!”沈过将揣在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来,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的戒指,以此来佐证。
“婚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与第三人以夫妻名义进行同居,才构成犯罪。我是学法的,我很懂,我们可以……”女生依旧没有死心,像是块儿癞皮糖。
沈过的耐心已经告罄,舌尖划过上颚,眼光扫在她尚且清秀的脸上,尽是狠戾和不耐,下一刻就要打人。这是学习都学到狗肚子了?真叫人恶心!
他这些年修身养性做的不错,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最后冷声跟她强调。
“你是学法学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道德感摇摇欲坠?除却法律之外,还有公序良俗。法院判决都要酌情考虑,你算老几?”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录音了,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声音出现在校广播站,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你你……”女生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像是一串小滚珠,将精致的妆容都花掉了。
“沈过。”不远处传来小皮鞋敲击在瓷砖上清脆的响声,还有女子甜美柔弱的嗓音,像含着一口蜜,五脏六腑及天灵盖都能感受到这一股甜意。
两个人纷纷转头向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江燃快步走过来,羊绒衫上沾着细碎的雪花。及腰长发浓密乌亮,衬得雪色的小脸愈发盈盈如玉,五官一描一画都是上天精心考量的结果,精致且不失灵动,又带着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温柔妩媚。
沈过眉眼下意识柔缓,牵住她的手,“冷不冷?”
女生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沈过这样柔和的同谁说过话,现在的他,眼睛里都被这个女孩子占满了,里面都是爱意。
“不冷呀。”江燃笑着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他,“票买完了,明天考完试就回家。”
“都听你的。”沈过没有意见,点点头。
江燃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站着的女生,小心碰了碰她,低声问道,“你把人家骂哭了?”
“她自找的。”沈过努了努唇,没多解释。
江燃点点头,没多干涉,只是挽着他的胳膊,对面前的女生道,“那同学你慢慢哭哦,我们先走了。”
沈过就算凶巴巴的将人骂哭了,这却是第一次说她是自找的,可见里面有原因,她就不当烂好人了,配合他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啊~正文快要完结了
第68章 正文完结
常偃市旧城区拆迁, 为了发展经济,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燃家的那片小区, 那些老邻居就算再不舍,也还是准备搬走了。
江燃回家的时候, 看见楼上印着大大的拆字。愣神了一会儿,最后才拖着行李箱上楼。
“爸妈我回来了。”江燃开门之后,冲着里面喊道。
沈过也跟着一起喊,“爸……”
只是刚刚吐出了一个字,江燃就恶狠狠地将手着捂他的脸上,让他闭嘴,“不许跟我喊一样的。”
沈过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道, “咱们两个领过证了。”
江燃没告诉她爸妈两个人结婚,沈过都知道,他也愿意给她时间去调整心态, 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
温女士拿着新楼盘的宣传画册给江燃看,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交通方便, 采光也好。”
江燃略微觉得有点不适应,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几年。马上要搬走了,还有点儿不舍, 但还是兴致勃勃地陪着温女士一起看房子。
江父梗着脖子,一副十分看不上沈过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 催促他赶紧落子。
他以往虽然总说沈过这个孩子牛心左性,高傲不愿意理人,但到底是知根知底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得漂亮还算优秀。把女儿交给他总比交给不知道名字的坏小子要好。
当初妻子跟他说两个孩子处对象了,他跟咽了苍蝇一样难受了好一阵,但就算有千般的不愿意,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沈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不疾不徐的落下一子,不着痕迹的让着江父。
胖虎像往年一样过来给他们家送年礼,他牵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十分的漂亮,看样子是他的女朋友。
“叔叔阿姨过年好,这是我女朋友叫萧娆。”胖乎乎笑眯眯的,跟他们介绍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光。
“叔叔阿姨过年好!”女孩儿微微弯腰,有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
女士赶紧将两个人拉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又拿了糖果和水果饮料给他们,不断感叹:“时间过的真是快呀,不饶人,胖虎研究生是不是快要毕业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既然能将女孩子带到家里,而且带给老邻居们看看,想来这个婚事也是定下了,所以温女士并没有太客气。
胖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的女朋友也略带羞赧地将头埋下,“大概是等毕业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请叔叔阿姨去吃喜酒。”
温女士一听脸上焕发出光彩,兴许是年纪大了,最爱凑这种热闹,喜欢看着小辈们成家立业,嫁娶生子,忙点头应着:“好呀好呀!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胖虎看了一眼正在和江父对弈的沈过,又看看正在切水果的江燃,“燃燃和沈过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两个打小就好,我妈以前还老说把他们两个凑娃娃亲算了,结果两个人真的走到一起了。”说完憨憨地笑了起来。
江燃呼吸一乱,只听咣当一声,捏在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她略微有些神色慌张的捡起来,跑去厨房冲洗一遍。
沈过心也漏跳了一拍,手一抖,棋子就放错了地方,一下子满盘皆输,下意识看向江燃的方向,用眼神去询问她。
刚领完证的那一天,他就想打电话告诉温女士,结果被江燃死死按下了。
江父狐疑地看他一眼,略带责怪的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重新放进棋篓里,示意他再来一局,又抬头回应胖虎,“江燃年纪还小不着急,等她博士毕业再说吧。”
江燃心里慌得更厉害了,手心里出了黏腻腻的,她真怕爸妈能把她打死。
沈过看了江燃几眼,又将心思放在棋局上,打算找时间和她谈谈,总不能一直拖着。
胖虎没坐多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温女士拎起搭在衣架上的羊绒外套,将围巾围上,“正好我和你一起走,今晚约了和你妈一起打麻将。”
三人走后,偌大的房子显得更空荡了,只有江父时不时吸溜茶水的声音,没过多久,他有些耐不住,干脆将面前的棋局一推,背起手出去散步,他应该去胖虎家看温女士搓麻将了。
江燃还躲在厨房洗水果,水龙头开着,流淌着温热的水。她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呆愣愣地忘记动作,一直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正是江父,他走在松软的雪地上,步履蹒跚,发顶斑白,没有当年把她驮在肩上的强壮硬朗,不一会儿,消失在楼与楼的拐角处。
沈过关掉水龙头,将她手上的苹果取下,“外面雪停了,要出去走走吗?”
江燃怔了怔,才回神,轻轻点头,“好啊。”
说着就出去将米黄色的毛呢外套穿上。
沈过拉起她的手,用纸巾擦干,从她的包里翻出护手霜给她细致擦上,“手上带着水,一会儿出去要皴的。”
他半垂着眸,动作认真仔细,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目光柔和,软的能流出潺潺春水,江燃忽然平静下来,觉得好像告诉爸爸妈妈自己结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手牵着手出门,沈过路过楼下超市的时候,替她买了罐酸奶,放在手心里捂得微微热,然后插上吸管给她。
江燃嘴里含着糖,依旧是糖纸上印着斗牛的酸奶糖,混着草莓味酸奶,甜蜜的恰到好处。
“去哪儿?”沈过问她,将她被风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到耳后,指尖温热。
“现在学校高三是不是还没放假,我想去看看。”江燃摇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