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块玻璃了,可我实在不太会用,要不你来?”
唐安斓努力用脚撑地,把椅子往钟晓笛那边挪一点点,再挪一点点。
“你给我,我试试。”
深夜漫长,她们俩还不知要在这里被关多久,中途会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也不确定,自然任何可能性都要积极尝试,不能放弃。
她好容易才接过钟晓笛递来的玻璃片,很谨慎地调整着角度,将最锋利的那一端,对准自己腕间的绳结。
但电影主角能做到的事,她未必能做到,难度太高了。
她一下接一下折腾了足足有四十分钟,期间划破了三次手,最危险的一次,真的差点划到手腕血管。
钟晓笛在旁满脸担忧:“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自杀呢斓斓。”
“……要不是因为脚被绑着,我就踢你了,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
“我这不是为了调剂紧张气氛吗?不过你确实小心点儿,是不是已经流血了?疼不疼?”
“疼是疼,但鉴于绑麻了,也就不那么疼了。”唐安斓累得额头都出了汗,她费力调整着姿势,“我感觉自己像台生锈的机器,离报废不远了。”
钟晓笛哀叹:“我也差不多,主要是我饿了,而且明天还有随堂考试,咱们是不是也来不及回学校了?”
“比起随堂考试,我认为活命更重要。”
“呃,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咱们把绳子解开,是不是也跑不出去?刚我听声音,楼下至少有七八个大老爷们儿,这不开玩笑吗?”
“我大概能牵制住两个。”
“然后呢?”
唐安斓一面继续磨绳子,一面叹气:“我记得你百米考试的速度还不错,或许你可以跑过剩下的六个人?”
“……”钟晓笛脑袋一耷拉,“算了,我还是等死吧。”
正当两人破罐破摔地研究,要不要试试用牙把绳结咬开的时候,忽听工厂楼下一阵吵闹,紧接着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冲突起来了。
唐安斓猛然警醒:“该不会是阿烈带人救我们来了吧?”
“去窗户边瞧瞧!”
由于楼下场面一度混乱,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噪音完全能够被盖住,所以两人拖着椅子,开始连挪带蹦往窗边靠近。
果然,透过脏兮兮的窗户,她们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仅关子烈和程骁来了,连Randy和余衡都来了。
钟晓笛惊喜大叫:“程骁!这呢!我在这呢!”
程骁正和其中那个最膀大腰圆的男人缠斗在一起,看样子挺吃力的,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听到她的声音猛抬头,眼神一亮,忙心急火燎地喊。
“阿烈,去三楼!”
关子烈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迅速把挡路的男人按倒在地,随即头也不回转身狂奔,直奔唐安斓所在之处。
生锈的楼梯被他踩得咣咣作响,他箭步冲上三楼,四面环顾,这才终于看见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唐安斓和钟晓笛。
“先解开斓斓!”钟晓笛急道,“她能帮你们的忙!”
关子烈来到唐安斓身边,一低头就看见了她被碎玻璃划破的掌心,沾了不少尘土和血迹,不禁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上动作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疼不疼?”
“不疼,皮外伤,回去拿酒精棉擦擦就行。”
唐安斓被绑了四个多小时,浑身酸麻,血液都快不流通了,她正打算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结果抬眸突然看到有俩人追了上来,手里还抄着根棒球棍。
“阿烈你身后!”
关子烈反应也是一等一的灵敏,瞬间侧身避让,同时就势把她拦腰托了起来。
她扶着他的肩膀借力,闪电般飞起一脚,正中对方胸口。
关子烈将她稳稳放下地,随后单手拎着绑她的那把椅子,抡起砸在了另一人身上,她趁机欺身上前,再补一脚。
钟晓笛惊叹:“合着你俩还有组合技啊?”
“……过奖了。”唐安斓一边给她解绳子,一边扭头问关子烈,“报警了吗?给我爸打电话了吗?他们人多,咱们几个可能打不过。”
关子烈点头:“打了,你爸马上就从程家赶过来。”
“程家?”
“嗯,他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带人去程家‘挟持’了程骁的母亲。”
“……的确是我爸干得出来的事儿。”
“不过刚才,绑你的这群人也打电话求援了,不知道他们和你爸谁的速度快,又或者运气好一点,警察先到。”
程真找来的这群人,都是在社会上混的无业青年,行事作风都凶狠又无赖,目前有八个人尚且不容易对付,等待会儿狐朋狗友一聚齐,估计就更不好搞定了。
“……”唐安斓活动着手腕脚腕,大步流星朝楼下走去,“甭管谁的速度快,总之先揍了再说。”
钟晓笛在身后惊叫:“喂!他俩又爬起来了!”说着抄起椅子,又给了对方一下,谁知她平衡力不太好,差点和椅子一起扑倒在那人身上。
关子烈面无表情揪着领子把她拖走了:“自己找个地方躲着,别被误伤。”
“你这算什么态度?我可以参战的,我是个女战士!”
“你问问程骁,认不认可你这个擅长倒地碰瓷的女战士。”
“你闭嘴!”
而此刻在尘土飞扬的工厂门口,Randy和余衡正兄弟齐心,合力抗敌。
谁说魔术师的战斗值不高来着?俩人常年健身运动,配合又默契,且每一拳每一脚都能怼在该怼的位置,不伤对方性命,却还能令对方哀嚎着失去反抗能力,实在是经验丰富。
相比之下,程骁就显得弱势很多,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般打群架什么的都很少需要他亲自动手,理论知识还行,实战本领就差一点。
……所以他比较吃亏,挨了不少打。
这就导致了钟晓笛冲下楼的时候,恰好瞧见他被一虎背熊腰的男人追得满处跑。
钟晓笛看不惯别人欺负自己的金牌粉丝(?),当即娇喝一声扑上前去,想要把那男人撞开。
结果人家200斤,她90斤,没撞开不说,还把自己给反弹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程骁:“……”
唐安斓是技巧型选手,不跟狗熊般的对手硬碰硬,她从角落里找到了自己被抢走的书包,摸出了那瓶唐墨原来给准备的强力辣椒水。
她闪身挡住去路,对准那男人的眼睛一顿猛喷,然后趁着对方弯腰捂脸的瞬间,使出自己的看家绝招,屈起中指关节,凌厉直击,正中对方喉咙。
一招KO。
她甩了甩手:“小衡哥,接着!”
余衡准确无误接过了她抛来的辣椒水,一手掐着面前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跟喷爽肤水似的,喷了对方满脸,还不忘抱怨。
“哎呦Randy,这辣椒水味儿可够刺激的,就跟把你脸按在九宫格火锅里一样刺激。”
Randy:“为什么不是把你脸按在火锅里?”
就这样,在两位身经百战的哥哥带领下,众人什么剑走偏锋的手段都用了一遍,总算把这八位彪形大汉全都撂倒了。
岂料还没等他们喘两口气,就听见工厂外面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钟晓笛慌道:“别是他们帮手到了吧?”
“……关门关门!”Randy赶紧招呼,“把大门堵上!这他妈一群大老爷们带着家伙闯进来,我跟小衡可撑不过第二轮了!”
程骁也不知从哪找了一辆运货的推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推过来挡在了大门前,另外四人搜集了所有有重量的东西,全都堆在车上,合力挡住了那扇铁门。
外面的人开始疯狂撞门,一边撞一边各种破口大骂。
揍人不在行,但骂人这种事,钟晓笛当然不能落下风,她用了各种风格的、带脏字儿的不带脏字儿的花式骂人方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骂到对方词穷。
关子烈回头看了程骁一眼:“以后别惹她。”
“……”程骁哭笑不得,“知道了。”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且工厂内刚被打倒的八个人,有几个也爬起来试图阻止Randy他们堵门,情势一度严峻。
眼看着铁门摇摇欲坠,估计连半分钟也撑不到的时候,唐安斓突然听到了极为熟悉的、中气十足的男声。
“就是这儿!我闺女肯定在里面!先解决这帮小王八蛋 !”
紧接着是无数人的震天怒吼,一呼百应。
“好嘞!”
她顿了一顿,推门的力道放松了下来,冷静开口。
“朋友们,我爸来了。”
第50章 彩虹糖(大结局)
唐墨叫来了自己格斗圈的老友和徒弟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成功“恐.吓”了程家之后, 又马不停蹄赶来了废弃工厂。
结局当然是来得刚刚好, 他们集体把那群不识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们揍了一顿,而且还揍得很有技巧, 看上去鼻青脸肿跟发霉的切糕似的, 其实顶多构成轻伤。
最后以唐安斓扑向自家老爹的怀抱, 被那群叔叔们夸了一通漂亮勇敢,警车又及时到达,将绑架者们通通带走, 作为这场闹剧的收尾。
关于五年前彩排现场失火的视频证据,总算被正式公之于众, 并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关肃因此被停掉了所有商业活动, 接受调查。
而钟晓笛的母亲姜慧, 经过这件事,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女儿的决心, 她选择向警方揭发了丈夫钟生五年前私自纵火的罪行, 并出示了钟生和程家私联的相关证据。
加之程真雇人绑架唐安斓和钟晓笛的事实确凿,他也即将面对法律的追究。
陈年往事不断发酵, 在各方的努力下, 那些曾经被掩埋在时间尘埃里的秘密, 如今终于被曝在了阳光下。
与此事有关的人,都理应付出相应的代价。
吃瓜群众们只知讨论五年前火灾的真相,以及对关肃的魔术生涯彻底葬送, 还有程氏集团股票大跌的事情津津乐道,他们并不会想到,到底是谁公开了这一切,背后究竟又有什么故事。
在亲情与道义面前,少年们都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程骁曾问过钟晓笛,也曾扪心自问过,后悔吗?
两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不后悔。
哪怕顶着程家上下的压力,面临着与父亲彻底决裂的境地,程骁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程真再错下去,更不愿明知对方有错,依旧装聋作哑。
钟晓笛在不夜乐网站的账号恢复了,歌曲也重新上架了,她对未来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不管等待父亲钟生的惩罚是什么,总之要支持母亲离婚,并认真赚钱,补偿母亲以前受过的委屈。
十八岁的成人礼,名为责任。
高三前的那个暑假,唐安斓陪关子烈又一次去了青云山公墓,祭拜他的母亲蒲薇。
关子烈一袭黑色正装,俯身将纯白的康乃馨放在墓碑前,他沉默许久,终是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