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收了下来,“谢谢奶奶。”
“这平安符很灵的,阿屹高三那年参加竞赛的时候,我也给他求了一个,后来他就拿了一等奖。”
一旁的陈屹拿着外套走过来,不乐意的反驳道:“奶奶,我拿奖跟这个没太大关系吧?”
沈云邈说了声你这孩子,又笑着和阮眠说:“说到底也是讨个心安,你们在外都要平平安安的。”
“嗯,我们会的。”阮眠将平安袋收起来,陈屹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戴在颈间的平安扣露出一截黑色的绳子。
回去的路上,阮眠拿出那块平安扣看了看,又格外郑重的收了起来。
窗外高楼大厦灯光掺着路灯的光影一闪而过,她看着看着,莫名笑了声,陈屹在等红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手伸过来勾着她的手指,“笑什么?”
“没什么。”阮眠转过来看着他,“我就是觉得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前方红灯跳转,陈屹收回视线,轻笑了声:“我也这么觉得。”
前路漫漫,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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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过,南方小城春风一吹,满城花开暖意洋洋,而地处北方的B市却仍旧吹着寒冷的冬风。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阮眠又恢复到以往的忙碌生活,甚至比去年还要忙一些,毕竟今年的阮医生逐渐开始独立主刀手术,空闲之余还要兼顾科室论文课题发表的达标率,忙得不可开交。
比起阮眠连轴转,这一年的陈屹反倒闲下来很多,两个月的病假时间,他破天荒没有回到B市陪女朋友,反而是留在平城整日和李执呆在一起。后来病假结束,他回到队里做了次系统的体能检测,右肩受伤的后遗症有些明显,整个上半年他都没有出过任务,除了必要康复训练,偶尔休息的时候,他也马不停蹄地往返B市和平城两地。
阮眠一开始还没察觉到这些,直到五月的一天,她空了一天假,在家里找备用钥匙时,无意间在门口的鞋柜的抽屉里翻出二十多张B市和平城的往返机票。
来回算下来,这半年里,陈屹差不多回了平城十多次,这加起来都快要比他前几年的次数还要多。
等到陈屹下一次休息,她把这些机票拿出来,语气有些严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聊这事的时候,陈屹还在看手机,余光瞥到桌上的一沓机票,他摁灭了手机,坐直了身体,“没有。”
“那你怎么一休息就往平城跑?”阮眠这半年来很忙,几乎和他没什么重叠的休息时间。
“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啊?”陈屹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李执有个朋友在拍军旅片,没资金请不到专业人士,就找我过去帮忙了。”
阮眠想了下,好像是有这回事,但质问的谱已经摆了出去,又不好收,只能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陈屹笑出声,拽着她的手坐下来,“周老师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学校今年准备拟邀一批优秀毕业生,在高考前回去给高三生演讲,让我也问问你有没有空。”
阮眠啧声,“那不太好吧,我复读生。”
“六百八十三分的复读生,复读一年还成了状元,”陈屹笑:“这难道不该是是编入校史的大事吗?”
“……”阮眠不和他胡扯,“还是算了,我要是在八中复读倒还说得过去,我又不是从八中考出去的,回头我给周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行。”陈屹摸着她腰上的软肉,几下就察觉出不对劲,“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她这半年的工作忙,饮食不规律,刚回来那两个月直接暴瘦七/八斤,本来骨架就小,看起来更是骨肉嶙峋。
原先兴师问罪的人没了由头,反被倒打一耙,阮眠心虚,胳膊一抬搂着他,“没有吧,我都有按时吃饭,除非特殊情况。”
其实不然,她现在排手术,择期的还好,要是遇上突发情况的,或者是给孟甫平当一助,经常连着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
陈屹压根不信她的话,抱着人上了称,一称不仅原来的没养回来,甚至还倒瘦了三斤多。
他当时脸就黑了,阮眠虽然心虚,但也有理,“我发誓,我真的有好好吃饭,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累的。”
“屁。”
阮眠又好气又好笑,“那我保证,等你下个月休假回来,我一定一定吃回九十斤。”
陈屹勉强答应了,晚上做了一桌菜,看着她吃了两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才算作罢。
很快五月也到了头。
八中将演讲的时间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阮眠那天没空,连直播都没看到,后来去网上找回放也只有简短的几个视频片段。
其中有一个视频是陈屹单独cut,但也不完整,开头已经是演讲的后半部分,男人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眉目落拓不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年男性独有成熟和性感。
演讲结束后是一成不变的学生提问环节,这个part几乎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问些当初是怎么样的人,现在又在做什么。
阮眠看到末尾,话筒传到角落的一个女生手里,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学长,你高中时候最值得纪念和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视频的画质不高清,但也难掩男人出众的样貌,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索,单手垂在演讲台上,另只手扶着话筒,微微倾身,低沉的嗓音经过多次传播依旧清晰无比。
“最值得纪念的,应该是和阮同学坐了同桌。”现场掀起一阵尖叫声,但很快又因为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而屏息安静下来,男人低垂着眉眼,笑得有些无奈,“最遗憾的事情,是和阮同学同桌的时间太短了。”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传出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戛然而止,可阮眠仍旧有些止不住的心潮澎湃,就好像那一瞬间,她也在现场。
后来,阮眠从孟星阑那里看到了视频的后续,在陈屹说完最遗憾的事情准备退场的时候,台下有人问了句,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当时已经走完台阶的陈屹借了导播的麦,站在人山人海的礼堂,抬手亮了亮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潇洒肆意:“当然。”
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已经是七月,B市的夏天进的晚,也不像南方城市的湿热,这里空气干燥却不沉闷,风里掺杂着切实的凉意。
阮眠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段视频,连睡前那一点时间都不肯放过,陈屹洗完澡出来,见她捧着手机看的乐不可支,擦着头发凑过去,“你看什么——”
话音在看清视频内容时倏地停了下来。
他伸手去拿抢手机,“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我觉得好看啊。”阮眠胳膊拦着,不让他拿手机,而后转头看他,见他耳尖红红,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是在害羞吗?”
“没有。”他嘴硬,趁她不注意把手机拿了过来,几下退了出来,而后倏地把人压倒,“好笑吗?”
他来势汹汹,阮眠强忍着笑意摇头,可一出声还是暴露了,声音里全是笑意,“不好笑啊。”
陈屹气狠狠地俯身咬了一下她的鼻尖,而后直起身站在床边,格外煞风景的说:“起来,称个体重。”
“……”阮眠脚卷着被子,打了个哈欠,“明天吧,我困了。”
陈屹却没依她,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阮眠见事已至此,小小地挣扎了下,“我称我称,但你让我先上个厕所。”
陈屹这下听了她的话,松开手,走出去找称,等了几分钟还不见阮眠出来,他回到房间一看,被气笑了,“你干脆穿裹着被子来称算了。”
闻言,阮眠放下手里的厚外套,拿起被子试探道:“真的可以吗?”
“……”
后来折腾了半天,体重终归还是称了,阮眠抱着赴死的心上了称,眯眼一看,心情大好。
她指着称上的八十九点九九,“四舍五入,九十了。”
见确实长回来了,陈屹也没说什么,临睡前又给她泡了杯助眠的牛奶,“你记得把下个月的二十四号空出来。”
“知道。”那天是陈屹的生日,他今年准备回平城过,阮眠怕时间不充裕,把后面一天也空了出来。
等到回去那天,阮眠赶的是二十三号晚上最后一趟航班,到平城已经是深夜,陈屹的车仍旧停在上次的位置。
两个人一块回了平江西巷那边,夜晚寂静,巷子里鲜少有人走动,从李执家穿过去的那条小道最近在修排水管道暂时封路。
陈屹带着阮眠走了当初网吧的那条小巷,以前没有烧烤摊,现在真的支了起来,网吧门口焕然一新,却仍旧能从周围看出当初的破旧。
台阶上站着几个男生,其中有一个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黑色带白杠的运动裤,头发蓬松而柔软,侧脸的轮廓很漂亮。
阮眠多看了一眼。
陈屹顺着看过去,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指。
“那个男生。”等到走过去,阮眠勾着他的手指,“你不觉得和你很像吗?”
陈屹语气淡淡的,头也不回地说:“哪儿像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穿着和他差不多的衣服,就连站的位置都很像。”阮眠说着又回头看了眼,男生像是注意到什么,往这里看了眼,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也没有紧张,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就连被发现有人盯着看时的反应都一样啊。”
听到她说过去的事情,陈屹倒没那么介意,反而还跟着她一起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
她不停说着两个人相像的地方,好像不管多少年过去,能吸引她目光的,仍旧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陈屹想到这儿,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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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屹二十八岁的生日过得挺平淡的,但处处都透着温馨,长寿面是爷爷和奶奶亲手擀的,蛋糕是女朋友和母亲一起做的。
就连晚上那一桌饭都是父亲一个人完成的,全程没让家里的阿姨和佣人插手,一家人和和乐乐吃完饭,给他正儿八经的过了个生日。
许完愿切完蛋糕,陪着家里人说了会话,为了不打扰两位老人的休息,陈屹和阮眠九点半就从平江公馆出来了。
小城的晚上也挺热闹的,夏风温热,带着熟悉的味道。
两个人沿着街边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八中门口,这个季节学校里只剩下高三生在补课,门口的值班室也从往日的三人削减为一人。
陈屹看着以前高二时的那栋教学楼,提议道:“要不要进去走走?”
“好啊。”阮眠转念又想到什么,“我们没带证件,能让进去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陈屹牵着她走过去,结果还没怎么说,大爷就大手一挥放行了。
阮眠唏嘘,“现在管的这么松吗,我前几年回来看望周老师,带了身份证也不让进,最后还是给周老师打电话让他出来接我的。”
“毕竟是暑假么。”陈屹说:“而且又这么晚了。”
阮眠想想也是,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一旁的篮球场,这个点球场里竟然也有还有男生在打球,好像还挺热闹的。
她停了下来。
陈屹跟着也停了下来,两个人站在那儿喂了会蚊子,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走吧,去里面看看。”
阮眠收回视线,等走到教学楼底下,竟然还碰见了熟人,“李执?”
“嗯?”李执抬手摁灭了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人走下台阶,“你们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事就过来了。”阮眠看着他,“你在这儿干嘛呢?”
“哦,有个朋友来这里试景,弄完了,在楼上看电影呢。”李执挥了挥空气里的烟味,“要不要上来看看?”
“行啊。”
说着,三个人就一起上了楼,也挺巧的,他们放电影那个教室正好就是阮眠和陈屹高二时的教室。
教室里没开灯,全靠着幕布上那点光亮,稀稀落落坐了些人,阮眠和陈屹从后门进去,就近坐在靠墙边最后一排的位置。
这个位置太熟悉了。
阮眠一坐下来,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他们还在八中读书的那段时光。
她扭头看了眼陈屹,倏地想起高二第一次月考前,周海在教室放学校安排的心理健康教育的视频。
男生也是像这样懒散的靠着墙,神情寡淡的看着屏幕,昏暗的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不同的侧影,衬得他模样隐隐绰绰。
阮眠莫名有些想哭的冲动,她看着陈屹,逐渐将他和记忆里的男生重合,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同,十六岁的陈屹不会在意十六岁的阮眠任何一个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