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常来的灰喜鹊吧,上回还偷吃我放在阳台的外卖呢。”
“一只喜鹊都这么鸡贼,下回见了打死它!”
童溪被她逗笑,“不是你想给它盘窝,做个邻居的么。衣服拿过来吧,正好我去洗。”
洗了衣服吃点水果写完稿子,有巫文静陪着瞎侃,童溪的心情总算由阴转晴。不管穆逸舟为何回国,都跟她无关。高中暗恋,大学相遇后在一起,过往的美好在他人间失踪时戛然而止。在她心里,他只是当初那个不告而别的混蛋。
欠她一个解释的大混蛋。
与其考虑感情的事伤心伤神,还不如专注学习好好生活呢!
但可能真的如巫文静所说,她跟穆逸舟有孽缘,童溪第二天去刷文保时,竟然又好巧不巧地碰见了他。有了菜馆里的教训,这次童溪总算是扳回了一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不提前通知的话,这篇文一般是早上8点更新哈~
第3章 擦肩
所谓刷文保,就跟刷游玩的景点差不多,只不过对象是文物保护单位,多几分历史底蕴和人文气息,散心的同时还能长点知识。
A市的文保单位很多,童溪这次去的是云居寺。
吃了早饭从A大打车出发,差不多两小时才能到。
童溪昨晚失眠,在车上睡得天昏地暗,到地儿被巫文静拉起来,精神已振作了很多。
云居寺始建于隋末,坐落在清秀山水间,中间几番损毁修葺,留存了不少文物,周围有藏经洞和塔群,还有当年的古井、碑刻。据说寺里还曾供奉佛祖舍利,跟八大处的佛牙、法门寺的佛指并称“海内三宝”。
俩人买票进门,里面苍松古柏,翠木成荫。
看完石经绕了一圈,往回走的路上,迎面却有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
是穆逸舟。
男人一件修身的黑色浅纹夹克,里面是简单的T恤,底下长裤板鞋,休闲而不失干练。他的周围十多个人,为首那人三十岁出头,气质沉稳凝练,想必是公司老大,其余有男有女,看年龄打扮,应该都是工作后被挖去创业的。
穆逸舟和老大走在最前面,应是在给人讲解,从容不迫,气质惹眼。
童溪心头猛的一跳,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下意识脚步微顿。
旁边巫文静小声嘀咕,“不是吧,这么巧又碰见了?”
“毕竟也曾是同好嘛。”
童溪竭力让语气平静,心里却五味杂陈。
读大学的时候,穆逸舟比她高两届,又是不同的学院,之所以能产生交集,就是因为这共同的喜好——俩人都参加了学校的文物爱好者协会。
那时候穆逸舟是协会的会长,她还只是个初入A大,满怀好奇的新生菜鸟。一群兴趣相投的人搞活动、刷文保、聚餐K歌,她跟穆逸舟又是高中校友,自然就熟悉了起来。
现在她爱好依旧,穆逸舟故地重游,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而已。
童溪瞥了眼对面那群人,脚步不停,神情如常地往前走。
两拨人在翠柏掩映的石阶上相遇,穆逸舟的目光早早就锁在了她身上。
——虽说昨晚去吃饭前无数遍想到了她,但重逢仍在他意料之外。镜子里仓促一眼,他心神震荡,就记得她的眉眼,清澈干净,一如从前。而今日再见面,比起初入校园时单纯的青春模样,她这两年也变了不少。
头发留长了,微卷过肩,比那时简单利落的马尾添了女人味,气质更加安静。
依然不爱化妆,仗着长得漂亮皮肤底子好,素面朝天,白色的针织短开衫罩在纤秀的肩,配了件灰色交领长裙,打扮得散漫随意。
她的背后是湛蓝的远天,古朴的石塔。
久违的这张脸,在离别的这几年,穆逸舟不知回味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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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白晃晃的照在青石地砖,风徐徐吹过,童溪在他两步外停下,抬头招呼,云淡风轻。
“嗨。”
“嗨。”穆逸舟的姿态沉静如深水,拿目光朝巫文静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来看石经?”
童溪点头,随即看向他周围那群人。
穆逸舟马上介绍,“都是公司同事,来这边的民居散心团建,顺便过来逛逛。”
话刚说完,旁边那位老大笑问,“这位美女是?”
穆逸舟的目光黏在童溪脸上,神情一顿。
童溪笑着跨前半步,落落大方,“我是他师妹,大学跟穆师兄在一个社团。”
“原来是师妹,一起逛逛?”
“待会还有安排呢,你们慢慢逛吧,我和朋友先走啦。”童溪笑着摆手道别,擦肩而过,仿佛这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偶遇。鉴于昨晚的失态差劲,她竭力收腹挺胸,克制着目光,没敢往穆逸舟身上多瞟一眼。
风吹过地面,卷起枯叶,摇动她的裙角。
穆逸舟脑海里仍是她方才的笑容,一颗心却沉到了底。
社团里的师兄妹,看似熟悉,实则疏远,抹杀了许多东西。
她何止是他的师妹?
穆逸舟拧了拧眉,忍不住回头看她,能看到的却唯有远去的挺秀背影。
同事们已经跨上台阶,去看前面那座石塔,只有老大韩怀公还站在身边,等那道袅袅人影走远了,才撞了撞穆逸舟的肩膀,“社团的师妹?”
“不止。”
“看出来了,一见面就跟丢了魂似的,眼睛都挪不开。”
穆逸舟没回答,眼神微凝。
韩怀公难得的八卦,“是那个你死都不舍得伤害的人?”
“废话。”穆逸舟横他一眼,“死于话多亡于嘴贱。”
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猜测。
韩怀公是前年认识穆逸舟的,在对方消沉的深渊里相遇,也知道他的过去,知道那个叫童溪的女生。便笑着拍他肩膀,“啧,前男友成了社团师兄,一句话打回原形,看来芥蒂不浅,小姑娘记恨着呢。”见他目光仍黏在远处,又问,“这么放不下,追回来呗。”
追回来……可以吗?
穆逸舟垂眉,片刻后淡声道:“她有主了。”
“啧,语气好酸。吃柠檬了?”
俩人在这闲侃,十几步外,负责公司外联的美女陈漪回头,笑得利落又不失妖娆。
“韩总、穆总,快走了,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干嘛呢。”
韩怀公拉团队出来创业,底气是出身好、能力强,有背景有人脉也有钱往里砸。既然当了领头人,管理的事就不能马虎,强硬的手腕和决断之外,在团队里也能亲和,抬了抬下巴,扬声说:“你们先往前走,马上就来。”
陈漪开玩笑,“都在等穆总呢,没他讲解,我们可看不出门道。”
说着话,含笑的眼睛直往穆逸舟身上瞟。
公司里两位大帅哥都有很高的颜值,韩怀公家世出身好,办事干练强硬,身边也从不缺女伴,换女朋友很勤快,却不怎么走心。相比之下,穆逸舟家境成迷,有着逆天的技术和过目不忘的本事,深沉内敛,清心禁欲,据说已单身多年,轻易撩不动。
陈漪对这种禁欲系男人很感兴趣,也爱故意跟他搭话。
穆逸舟充耳不闻,大步赶上团队,跟同事们说起石塔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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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居寺回到学校,已经挺晚了。
去食堂吃了顿提神醒脑的麻辣香锅,拎着两袋水果回到宿舍,童溪在床上瘫了会儿,满血复活后爬起来码字——她正写的小说还没连载完,手里存稿有限,每天都得见缝插针地码字。
这样忙起来,也就无暇去想乱七八糟的事。
舒缓的轻音乐缓缓流淌,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出声响,旁边巫文静挑好了明天跟男朋友约会的衣服,往包里装东西时,忽然“啊”的一声。
童溪暂停打字,扭头问:“怎么啦?”
“我钥匙不见了!”
巫文静把白天背的那只双肩包翻了个底朝天,又赶紧掏衣服口袋,翻遍了也没找到。
那就肯定是丢了。童溪停下手里的活儿,俩人回忆了一遍,最后推断,应该是在云居寺里翻腾着找防晒霜时掉的,俩人当时没注意。那串钥匙有宿舍的,有办公室抽屉的,还有一枚檀木雕刻的小牌子,比较显眼。
单纯一串钥匙,如果有人捡到应该不会私吞。
但云居寺那么远……
“还要不要找?”
巫文静挣扎了片刻,“要找回来,必须找回来!”
钥匙就算了,配起来不麻烦,办公室也有备用的,但那个檀木牌是童溪之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上面一只小巫婆刻得非常可爱,跟童溪的是情侣款。童溪的一直在,她的随身带了好几年,舍不得丢。
童溪小手一挥,“那行,我明天二刷云居寺,再看看那些石经。”
“我自己去吧,太远了。”
“得了吧!榛子还等着你呢,好不容易周末约会,要再放鸽子,他该吐槽我横刀夺爱了。这锅我可不背。哎对了,他工作找怎样了?”
话题一转,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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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刷云居寺的计划到底还是没能成行。
当天晚上,童溪写完更新,洗漱后躺到床上,正打算看她追的小说,手机顶端忽然冒出微信提示,是个熟悉又久违的名字——粥哥。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等那提示消失了,才点开微信。
粥哥是她当时给穆逸舟的备注,因为有一阵她学业压力太大身体弱,他经常买粥给她当早餐,说是能养身体。后来两人分手,穆逸舟人间失踪,各种途径都联系不上,这个对话框就沉寂了下去。
童溪以前还会忍不住翻开,看他有没有动静,失望的次数太多,也就习惯了。
粥哥这个备注也没改,安静躺在通讯里。
仿佛不闻不问,所有的事就能被尘埃掩埋。
手机是去年新换的,没导旧的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框干干净净,最上方是穆逸舟刚发来的消息,“童童,你朋友丢钥匙了?”
童溪呆了一下,赶紧回,“你捡到了?”
那边很快发了张照片过来,还真是巫文静丢的那串。
童溪有点傻眼。
穆逸舟是神算子吗?这都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