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瑾抬手挡开了烟,慢条斯理地抬眸看向说话的人,淡声问道,“谁说的?”
“什么?”那人一愣。
“订婚了,谁说的?”时怀瑾又问了一遍,音调略低了几分。
订婚的事本就很少有人知道,怎么多年,除了家里的至亲长辈之外,没人在他面前提过。
相信瑜安之也一样。
这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处理,就算悄悄解除了婚约,除了两家自己人之外,没人会知道,自然掀不起波澜。
可一旦事情被传开,就会变得很麻烦。
时锦记发展到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大家也会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新动作。
更别说是少东家的婚事,影响不是一点半点大。
当年时修娶了女歌星何风眠,人人都说时修眼瞎肤浅,而之后,何风眠越来越火,彻底打开了时锦记的知名度。
两人离婚的事又掀了一层浪,沸沸扬扬,人又称,时修有远见。
而少东家时怀瑾低调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大家都在猜,时家会不会又想借婚事,把时锦记拔到另一个高度。
这些弯弯绕绕,大家笑着开玩笑,含含糊糊地打太极,其实心里门清。
……
撺掇着试探的几人面面相觑,而后把视线投向宴离生。
宴离生无辜一笑,但心中已不爽至极,他并不想如这些人所愿,启唇凉凉道,“别看我,远房表亲而已,不熟。”
“时少,那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有人没有放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有什么不能说的,嫂子到底是哪位千金啊?”
时怀瑾不答话,深邃的眼眸晦涩不明,态度模棱两可。
他看也不看问话的人,修长的手指夹这高脚杯柄晃了晃,低头认真地品了一口。
到底是高级私人会所,红酒的口感很不错。
出自勃艮第厂区酒庄的第一把把交椅,勒桦酒庄,陈年时间长,酒味浓烈。
勒桦红酒在红酒中,算是烈性的。
坐在旁边的时穆整个人都是懵的,糊里糊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小婶。
宴离生笑,声音讽刺,“我这个远方表哥都不在意,人家时少订没订婚和你有关?”
没人管的视频重新又放了一遍,刚好放到最后,女人穿着红色舞衣,站在高台上回眸一笑,眼波流转,细纱微透,每一片衣玦都风情万种,胸口上的红玫栩栩如生,勾人想入非非。
最上方弹幕不断,很多都重复着几个字:
人间尤、物,腿玩年。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字眼。
时怀瑾眼底一寒,拿过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音乐声停了,包厢里异常安静,气氛僵硬。
有人哈哈两声笑着开玩笑打破僵局,“时少不敢看是怕动心吗?哈哈哈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很快又转到其他话题聊了起来。
时怀瑾仰头又喝了一口红酒,单手剥开两粒扣子,心中烦躁更甚。
矜贵的公子翘着腿半靠在沙发上,无端染了几分戾气。
身边的气场极其诡异,时穆惊讶的看了自己的小叔一眼,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错了,他今天就不应该建议他小叔带他过来见世面。
尴尬的局结束之后,时穆送时怀瑾回公馆,他实在是憋不住,小心翼翼地把心里疑问问出了口,“小叔,上次说的小婶子还是吗?”
时怀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连眼都没睁,“是。”
时穆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还想继续问,但看时怀瑾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又转了个话题。
“小叔,你订婚的事情就连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用想?”时怀瑾终于睁开了眼睛,偏头淡淡的看了时穆一眼,启唇吐出两个字:“表叔。”
“时穆,你该长大了。”
时穆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闭上了嘴。
……
车在公馆的花园外停下,时英正牵着太子站在门口张望着,时怀瑾下了车,接过狗绳和时英一起往公馆里走。
“瑜小姐的电话还找得到吗?”
“能。”时英一下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明天打给她,问她有没有时间来公馆一趟,就说我找她有事。”
“好……”
时英习惯性地继续点头,随既想起什么又马上摇头:
“不行,老板,瑜小姐之前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就叮嘱过我,千万不要主动打电话给她。”
闻言,时怀瑾脚步一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正走在前面的太子突然被勒住脖子,懵逼地回头叫唤了两声,跑回时怀瑾脚边开始围着他转圈,大概是想用狗绳把突然勒住他的人缠起来。
时怀瑾干脆扔开了绳,让它自己玩。
很莫名其妙,主动权似乎全都掌握在瑜安之手里。
时怀瑾无奈抵了抵眉心,“让关靳查查《心随舞动》的下一场录制是什么时候。”
他原以为那天安之是来退婚的,他东西都准备好,打算退回去,拖了二十几年的事情就此结束。
但女孩子被退婚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于是他想等女方开口,主动退婚。
可没想到,她只是单纯过来吃东西的,根本不认识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
这也说明了楚知意对这门婚事有多不满意,瑜安之对这门婚事有多不上心。
时怀瑾自认为并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可他不能对一个慕名而来的食客,突然提起退婚的话题。
那种情况下,他找不到契机开口。
而现在,他订婚的事情已经传开,他和瑜安之的婚约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也牵扯到了两个家族,甚至是两个企业的利益。
事到如今,这婚,要么,早点退。
要么,早点结。
……
第9章 宫廷御膳
安之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每一天都对着镜子练舞,直到节目开始录制,她才得以出门。
终于见到安之的南桑脸上难掩激动,她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碍于楚知意在场,只能拼命憋着。
楚知意参加的访谈节目的录制时间和《心随舞动》的录制时间刚好撞上,不得不离开,于是她只能交代南桑好好看着安之。
她从未怀疑过南桑,除了因为南桑脑子转得快、会伪装之外,更因为她相信金钱的力量。
--工资是她给的,所以南桑一定会听她的话。
钱比感情,更容易让人上头。
待楚知意离开之后,南桑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趁着没人激动地抓住了安之的手,两眼亮晶晶的。
“小安安,你那天真去了瑾瑜公馆?”
“嗯。”安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兴致并不是很高的样子。
“那可是瑾瑜公馆!”南桑两眼冒星星。
瑾瑜公馆是云起市最有历史的私人公馆,她从小就想去看看,可惜二十多年了,也只在高中时免费在公馆一日游了一番。
南桑激动地拉着安之问了一堆问题,可安之能回答上的没几个。
那匆匆的几个小时,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六楼,公馆具体长什么样,她还真没仔细看。
“瑾瑜公馆最出名的不是甜品,是三楼的小吃,还有四楼的宫廷御膳,有些是有钱都吃不到的!”
“楚女士是在你身上装了监控吧!你这岂不是和没去一样。”
南桑泄气,最后得出结论。
安之沉默了,而后突然上前抓住了南桑的手,认真道,“所以,南南姐,我想让你今天再帮我一次。”
眼前闪过楚知意的脸,南桑一哆嗦,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成功,“……我能拒绝吗?”
安之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带着祈求。
南桑深深叹了口气,妥协了。
“好吧,不能。”
“那你吃肉记得给我捎点汤啊。”
安之立刻弯唇笑了,连连点头,“好。”
……
演播厅很大,观众席人坐得满满当当,手肘挨着手肘,略拥挤,室内场所的光线并不算太好,但舞台上的聚光灯极亮眼。
旁边座位上的女人激动地和同伴说着话,激动地一直往这边挤,时怀瑾微皱了下眉,往后靠了靠。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当现场观众,所以很不习惯。
现场的观众席比在视频里还要吵闹得多,主持人刚退下,舞者还未上场,一阵一阵的惊呼和尖叫声就尖锐到要刺穿耳膜。
特意蹭了一张票的助理关靳紧紧拧着眉头,受不了地捂住了耳朵,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一眼。
男人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在如此喧哗的环境里依旧一脸淡然,镇定自若,一动未动,犹如一座精致的雕像。
关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他家时总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一瞬,光灭。
倒数的提示音响起,观众投票渠道被打开,视野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