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主动找过他。
这倒让林宋羡落得轻松,本来还想等老徐回来重新调配座位的,不过她要是一直如此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周一早上有大扫除。
两两分组,各自划分区域。
宋莺被分配的是操场一处偏僻角落,靠近围墙处,那里杂草丛生,两旁树木遮掩,平时少有人去。
这里老师几乎不会来检查,之前负责的学生也疏于打扫,地上积了许多落叶和垃圾,宋莺独自忙活了一早上,终于勉强收拾干净。
她拿着垃圾篓,擦了擦额角细汗,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一抬头,和上面的一个人刚好四目相对。
宋莺吓一跳,围墙上的人也吓得不轻,撑着手下跳的瞬间身形歪了歪,手肘撞上了墙壁。
“嘶。”林宋羡皱眉轻叫了声,接着瞥向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天知道他一爬上来在底下对上一双大眼睛时的心情,人差点直接掉下来。
“做值日。”宋莺抿了抿唇,回答。
林宋羡目光从她手中扫把和垃圾篓上扫过,眉心微蹙,“怎么就你一个人。”
宋莺沉默一瞬。
“因为你。”她指了指,“刚刚才从上面下来。”
林宋羡:“.........”
他才反应过来,三班的值日惯例都是同桌组成一组,换句话说,原本应该是他和宋莺一起打扫这里。
想明白这个事情,大少爷也丝毫没有尴尬,反而自然地接过宋莺手里看着有点重量的垃圾篓,提步往教室走去。
脸上神情自若,“下次这样的事情可以叫个男生帮忙,比如方祁扬他们就闲得很,尽管使唤。”
“哦。”宋莺在后头应了声,微低着脸,没有辩驳。
锦中教育资源一流,学生更是非富即贵,每年收到的赞助费都无数,每间教室配套齐全,即便是初春的天,空调也是保持着恒温。
少年人似乎天生火气旺,林宋羡只穿了一件校服单衣,袖子松松卷到手肘,一截小手臂露在外头,上面破了块皮,红肿泛着血丝的伤口未经处理,在白皙肌肤上狰狞醒目。
宋莺怔住,随后想到什么,握着笔不语。
还有一堂课便是中午。
这节体育,外面下了如毛细雨,天阴沉沉的,老师安排了室内活动,打羽毛球或者篮球,不想去的也可以在教室自习。
林宋羡手受了伤,懒得动弹,趴在桌上睡觉。
环境由嘈杂渐渐变得清净,脚步声从近到远,又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意识沉沉浮浮,半梦半醒间,耳边突然有人在轻声说话。
“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林宋羡从混沌中清醒,睁开眼,手掌撑起脑袋,脸上有未褪的倦意。
“嗯?”鼻腔溢出一声懒懒询问。
他才看清,面前的人桌上摆着一个医药箱,盖子已经打开,宋莺手里拿着棉签和碘酒,略显无措地望着他。
“这个。”她指了指林宋羡手肘上的伤口,有点不安愧疚。
“早上撞到了。”如果她没看错,男生是因为被她吓到才会仓促从墙上跳下,撞到手臂。
只是宋莺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
“哦,没事。”林宋羡见状手臂往里缩了缩,随意揉了把头发,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还是处理一下吧,万一感染就麻烦了。”宋莺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神色很坚决。
林宋羡顿了下,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推拒上浪费时间,闻言干脆接过碘酒和棉签,拧开,扭头在伤口上草草消完毒。
“再把这个药上上去,包上纱布就好了。”他刚弄完,女生又递过来一瓶药粉,林宋羡拒绝的话到嘴边,瞥见她关心担忧的眼神又只好妥协,心里有点烦躁。
伤口洒上药粉的时候有些刺痛,林宋羡没有防备,皱眉轻嘶了一声。
他单手没办法贴纱布,宋莺在低头帮他弄,即便动作很轻也会不小心碰到伤口,林宋羡拧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宋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贴着医用胶带,不知为何,脑中浮现了从前范雅班里那些小孩受伤时的样子,同此刻面前的人奇异重叠在了一起。
她没多想低下脸,在他伤口上轻轻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扑到肌肤上,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从上头拂过,痛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奇异样的细小酥麻。
林宋羡一瞬间僵住了。
宋莺毫无察觉,吹完规规整整帮他把胶带贴好,嘴里轻声念道:“马上就好了,不痛不痛...”
“.........”林宋羡倏忽一把从她手里抽回手臂,板着脸面无表情。
“你以为哄小孩呢。”没两秒又补充一句。
“我没那么怕痛。”
宋莺动作顿住,过了会,把面前东西都收了起来,不轻不重应了声,“哦。”
“.........”
林宋羡一时竟分不清她到底信没信。
作者有话要说: 范雅是女主妈妈,她经常过去帮她带小孩。会帮忙包扎处理伤口,安抚哄小朋友。
第3章
高一三班在年级里很有名。
学校通报十次有九次犯事学生名字后头都带着高一三班的称号,各种事件层出不穷,一度让这个班级名扬整个学校。
林宋羡有一群朋友,都是富家子弟,和他一样整日为非作歹,除了学习样样精通,大概是物以类聚的原则,这堆人总混迹在一起,并且对他莫名拥趸。
临近放学,坐在后面的张泽换了座位过来,公然把宋莺前桌赶到了后头,男生明显习以为常,抱着书麻溜地过去了。
张泽扭头,白净斯文的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却与形象截然不符。
“阿羡,晚上去打架。”
“?”林宋羡挑眉无声询问。
“还是二中那些人,没完没了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看看谁是爷。”
“...几点?”林宋羡打了个哈欠,揉着额发。
“放学校门口集合。”
张泽热血满怀,同方祁扬几个说得激情投入,宋莺往旁边偷偷一瞥,林宋羡却扭头望着窗外,手中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指间的笔,脸上是隔绝热闹之外的淡漠和迷茫。
范雅在学校附近开了一个补习班,帮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补课,培训机构刚开不久,里面除了她只有两位兼职老师。
宋之临工作变动得突然,范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从前嘉南那个补习机构转让出去,自己在锦城这边重新找了地址。
补习班还没完全步入正轨,事多人少,宋莺放学有空的时候会去帮忙看看小孩,顺便在前台桌上写完自己的作业。
林宋羡他们几个人大摇大摆从门口走过时,宋莺正半蹲在地上哄一个大哭的孩童,他看起来才六七岁,胖乎乎的手背搓着眼睛,哭出了汗,额发打湿,扁着嘴委屈可怜极了。
女生的声音很温柔,刻意放软了语调,嘴里轻哄着,用纸巾给他擦着眼泪和汗水。
“妈妈很快就来接你了,不哭不哭,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呀?”
那个呀字拉得轻长,有种吴侬软语的温软,小孩听着似乎情绪缓和下来许多,一下下抽泣着,却没了方才的大哭不止。
“嗯...”他呜咽应着,奶音里都是哭腔,可怜兮兮。宋莺摸着他脑袋露出心疼,然后起身,牵着小孩的手往里走。
远远的,还能听到她声音轻轻传来,混在嘈杂的风里格外舒缓。
“乖啦,别难过了,小童是最棒的!”
街道两旁都是小摊商铺,叫卖声人声热闹非凡。
林宋羡顿着脚步,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站在这里观望,直到人消失在里头,张泽略显新奇挠了挠鼻梁。
“这不是我们班那谁?宋莺?她对小孩子还蛮有耐心的嘛。”
“当然了,这姑娘脾气好极了,不然能和我们阿羡坐这么久?”方祁扬意味深长睨向林宋羡打趣,谁料当事人压根没搭理他。
林宋羡没什么情绪往前走,脑子里仍旧停留着方才那一幕,却鬼使神差想起了那天吹在伤口上的气息,还有那句不痛不痛。
原来她哄人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张泽和二中那波人约在了老城区一条小巷里,这边地势平坦,位置偏僻,平时少有人路过,最适合干架。
两边来了差不多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大部分人都特意换掉了校服,气势汹汹的相对而立。
二中的人十分嚣张,视扫过这边,特意从为首的张泽几个身上打量,言语挑衅。
“就这??”
张泽气得直笑,掰着指节噼里啪啦作响,“你爷爷就长这样,怎么?认不出来了?”
轮段位还是张泽略高一筹,对方气得胸腔直起伏,面露狠厉,抄起手上钢管战况一触即发。
两拨人是从初中就结起的恩怨,事情最开始只是因为玩滑板时发生了点冲撞,都是一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张狂惯了,谁也不肯让谁,为了找回面子隔三差五约架。
见他们隐隐有冲过来的迹象,张泽不禁往林宋羡这边靠,他是这边主心骨,战力一级,学习过各种跆拳道散打,每次全靠林宋羡撑场子。
张泽瞥着林宋羡沉稳淡定的侧脸,顿时就底气十足起来了,喊道:“要上就赶紧的,磨磨唧唧怂了?!”
这能忍?
对面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就要冲上来,所有人全神戒备,刚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之际,只见人群最前面的林宋羡突然放下手,垂着眉眼神情恹恹。
“不打了。”
嗯???
场面静止了。
他声音不轻不重,在巷子里却格外清晰,简简单单的一句弄呆了全部人。
“不是,羡、羡哥?你别搞我啊!”张泽哭着脸叫,林宋羡好像一瞬间对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没怎么搭理他,只抬眼看向对面领头人。
“我说不打了,今天就先这样。”话语分明,落在地上,淡淡的语气却奇异带了斩钉截铁的气势。
对方张了张唇,不服气,张泽反应极快出声:“对,我们这边有点不方便,还是说你们想乘人之危?!”
青春期的男生最要面子,当然不肯担上这个污名,对面不甘不愿应下来,剑弩拔张的场面依旧紧绷。
两边都紧紧盯着中间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