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程意心在门口安静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踏出房门。
程意心轻手轻脚下了楼,刚一到餐厅,就看到张嫂端着一盒水果从厨房出来。
一看到她,张嫂脸上就露出慈祥的笑:“夫人起得真早,今日给夫人准备了水果麦片配鲜奶,还有煎蛋和全麦面包,可以用早饭了。”
程意心站着没动。
张嫂已经对这年轻夫妻的生疏见怪不怪,见她如此,张嫂没有问为何厨房一片狼藉,只是笑眯眯说:“少爷已经出门了,夫人若是不想吃面包,我给夫人热几个小笼包。”
听到顾定泽走了,程意心莫名松了口气。
她一贯不好意思麻烦人,闻言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挺好的。”
她坐在餐桌边,努力对张嫂笑笑:“其实我也已经吃习惯了。”
张嫂把早饭端来给她,摆盘非常精致,不输五星大厨,然后道:“夫人,我昨日听你有些咳嗽,便切了一盒雪梨,还配了苹果和蓝莓,夫人带去公司吃吧。”
张嫂收着高额的工资,又有顾家的老太爷叮嘱,对程意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程意心有些感动,她弯起眼睛对张嫂笑:“多谢张嫂。”
张嫂看着小姑娘盈盈如皎月的眉眼,心里直感叹: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少爷因何瞧不见呢?
真是白白耽误了好风景。
第3章 那可是小顾总的青梅竹马呢。
程意心很快就吃完了早饭,开车上班去了。
鼎羿集团的总部在市中心,位于中心广场东侧,总部大楼总共有三栋,采用连桥的建筑设计,中间的主楼足有三十九层,不以高取胜,主打的是设计和气势。
鼎羿集团的位置好,员工上班便利,但对于住在西郊悦宁居别墅的程意心来说,就显得不那么便利了。
她往常七点多就出门,一般能避开堵车时段,在八点半左右抵达办公室。
但是今天可能运气不好,她刚一出门,就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高架桥不能绕路,只能排队等候,因为这个插曲,程意心八点五十六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刷脸打卡。
鼎羿集团还算人性,停车场和大楼入口都有打卡区,程意心在停车场打好卡,才松了口气,排队等电梯。
这个时间点,排队的人很多,程意心等了两班才终于上了电梯。
她刚一上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小声嘀咕:“我们老大的办公室空了,是不是要来新领导?”
另一个人就说:“你们老大是不是提成副总了?”
程意心昨夜睡得不好,加上早晨堵车,这会儿昏昏沉沉,也没认真听。
最后电梯里只剩下她的时候,她才从三十八楼出电梯。
三十八楼是整个总裁办,全部都是为总裁和副总们服务的。
除了总裁、副总裁和几位集团副总的办公室,剩余就是数不清的会议室,中心位置是一个很壮观的玻璃房,里面是总裁办公室秘书处。
各位副总的秘书也在这里办公,打眼一看,每一个都是一脸精英模样。
程意心抵达秘书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她刚一踏入办公室,就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哎呦,昨天被菲亚姐训斥,今天就拿乔迟到,可真是矜贵人。”
程意心脚步微顿,她偏过头去看,就看到自己工位边上坐着的短发套装丽人正在瞥她。
这是跟她同一年来鼎羿的秘书助理,姓周,叫周媛,因为程意心没有跟她一起面试进入鼎羿,周媛一开始以为她是关系户,对她特别热络。
但热络了没两个月,她就发现程意心在秘书处还不如她,苏菲亚对她特别严厉,总会训斥,而她也都是逆来顺受,似乎不像是有靠山的样子,于是周媛就换了一副嘴脸。
能不能升为正式秘书,要看他们前三年的表现,不是所有人都能留在总裁办的。
程意心没有理她,她匆匆忙忙在自己的工位坐好,来不及喝口水就打开了电脑。
昨天苏菲亚把今日月例会的表单工作交给了她,她要迅速把今日的会议安排发下去,以免耽误十点钟的月例会。
这会儿苏菲亚不在总裁办,程意心微微松了口气,立即忙碌起来。
很快,她就把已经核对过三四遍的会议流程又看了一遍,然后便开始打印。
等她站在打印机边上的时候,才发现昨日崴了的脚有些刺痛,坐着的时候没发现,站起来就如针扎一样疼。
程意心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刚想找个椅子坐在一下,忽然就听到总裁办传来一阵很轻微的议论声。
程意心抬起头,那双秀气的杏圆眼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刚从电梯出来的高大身影。
顾定泽今日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套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西装领子上别了一只很小巧的圆形胸针,上面是一只振翅的白鸽,那是鼎羿集团的标志。
他头发全部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间满满都是坚定。
此刻的顾定泽,是冷漠而疏离的。
他大踏步往前走,身边跟了三个人。
一个是顾定泽身边的首席特助,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叫冯远牧,总是跟在顾定泽身边,大事小情都能处理妥当。
另外一个就是下巴尖细,头发全部贴在头皮,显得有些凌厉的大秘苏菲亚。
在顾定泽的左手边,还跟着一名身穿高定套装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长相精致,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让人看了便觉只记得美这个字。
她的头发很长,几乎要及腰际,发尾是卷曲的大波浪,行走之间在她纤细的腰肢间飘荡,让她淡然自若的气度中多了几分妩媚。
程意心没见过这个女人,正想再细看两眼,却忽然发现她对着顾定泽淡然一笑。
而那个似乎天生就不会笑的顾副总,却也淡淡回了一个笑容。
虽然很浅,很淡,也几乎称不上是笑容,甚至只能说是勾了一下唇角,却还是被程意心看了个正着。
程意心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此时此刻,她甚至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最疼的明明是她的心。
原来顾定泽也不是不会笑。
只是不愿意对着她笑罢了。
她记得他们成婚的那一日,明明来了那么多亲朋好友,婚宴上每个人似乎都很高兴,可唯独他,从头到尾都笑不出来。
仿佛是被她逼着才来参加这一场闹剧,他来是来了,却没有任何喜悦,似乎是个过客一般。
不,说过客都是好的,程意心总觉得那一日,在顾定泽那副面无表情的外表之下,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厌恶。
因为顾定泽那一个几乎无法被外人看到的笑,程意心便有些恍惚,甚至苏菲亚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程意心才回过神来。
她刚一回神,就被苏菲亚冰冷的眼神震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上班第一天起,程意心就有些怕苏菲亚。
苏菲亚见她神情恍惚,竟然她站在打印机边上发呆,不由蹙了蹙眉头。
“程助理,会议流程都打印好了吗?”
苏菲亚语气平静地问。
程意心忙道:“打印好了,我这就装订。”
苏菲亚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份,上下扫过一眼,目光却再度凝滞了。
“程助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所有的会议流程最后都要加上时间。”
程意心愣了一下。
这份会议流程并不是她写的,她作为秘书助理,是没有资格写这种月例会的会议流程的。
这流程是她的主管秘书吴漫漫写的,交给她的时候叮嘱她要浏览几遍看一下格式和错别字,她确实也认真看了,但昨天她心里想着晚上的生日晚宴,到底忘了日期这件事。
程意心犯了错,又总觉得在玻璃房外面,顾定泽很有可能看到她这样丢人的模样,顿时难受的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来就不是个开朗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有些拧巴,按祝佳期的话,她就是个轴轴。
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若是平时还好些,但顾定泽还在玻璃房外面同人说话,程意心就觉得浑身如针扎一般难受。
苏菲亚也知道她是个锯嘴的葫芦,但见这么小的一件事都解释不清楚,甚至只低着头不吭声,她就有些要动火气。
玻璃房里冷气十足,可是在这一个小小的打印角,气氛却紧绷得犹如立即就要火山喷发。
秘书处的人其实都有些怕苏菲亚,见她一蹙眉,立即就大气不敢喘,就连刚才那一点议论都不敢有了。
整个玻璃房顿时安静如夜。
程意心觉得更难堪了。
她觉得如芒在背,似乎整个秘书处的人都在看她,看她这么蠢笨,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程意心手心都出了汗,她嗫嚅了一下,然后才要开口:“菲亚姐,是我的错,我这就重新……”
她话音还没落地,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菲亚姐,多大点事啊,是我昨天太忙了,忘记加日期了。”
听到这个声音,程意心忽然就心里一松。
来的人正好是她的主管秘书吴漫漫。
吴漫漫笑着踱步过来,一点都不怕苏菲亚,还接过了程意心手里的会议流程,飞快看了一眼。
“小程做的挺好的,还细心把所有标题都加粗了,格式也调整得很整齐,比我做的好。”
吴漫漫说着,很轻松就化解了一触即发的尴尬。
“我那里有日期签章,小程一会儿对齐印章就好,也不用重新打印,多浪费纸张啊。”
吴漫漫说着,对程意心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程意心这才回过神,立即抱起一摞打印纸走了。
等到程意心回到工位,竟也顾不上顾定泽,她闷头把所有的签章都做好,分发给各位副总的秘书,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程意心想要感谢吴漫漫,这半年吴漫漫带她非常认真,知道她从来没学过秘书工作,还手把手教她,有什么问题都替她解决。
她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祝佳期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手工咖啡,想要给吴漫漫做一杯摩卡。
程意心来到茶水间,走到最里面的咖啡间,打开咖啡机,清洗干净咖啡托,往里面装粉。
她做咖啡很认真,很专注,也很安静。
就在这时,茶水间的门开了。
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低低的交谈声:“你知道吗,早起跟小顾总一起来的,好像是市场部新来的总监。”
“真的呀?好漂亮好年轻呢,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