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拥抱我[娱乐圈]》作者:蔡奈一 文案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双向暗恋/娱乐圈 冷艳音痴女明星*bking归国顶流 - 年少时每次闹矛盾,宋宴辞总会禀着‘气不过夜’原则,在两人的拉锯战持续到傍晚时,背靠着漫天夕阳拽拽的朝顾念栖张开双臂, “抱一下就算和好了。” 少年的身影在落日下分外耀眼,令她印象深刻多年。 可后来,宋宴辞忽然不告而别去了海外出道,两人从此分道扬镳,一别就是九年。 - 再重逢时,宋宴辞带着一张名为《日落之前》的单曲归国。 歌曲以暗恋为主题,将不为人知的心意描摹的隐晦又深刻,首发当日便迅速登顶各大平台,顶流夸张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彼时顾念栖已经是凭借一张冷艳面孔杀遍娱乐圈的当红小花,勉强可以与他比肩。 她因为音痴被嘲,他提出帮她,却被不留情面的拒绝。 “宋宴辞,” 她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同样细长的烟,雾色缥缈,掩盖了她的神色, “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 机缘巧合下,两人上了同一档综艺。 录制时,宋宴辞被分配了隐藏任务。 于是落日下,顾念栖看到他朝自己张开双臂,浮光中的身影与多年前重合。 “顾念栖,你愿意在日落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吗。” 顾念栖,我们和好吧。 【小剧场】 在宋顶流被顾小花狠狠拒绝,暗自伤心的第N天,他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微博小号。 黄v认证:超话粉丝大咖(宋宴辞超话) 超话等级18,连续签到3285天。 上千条微博,每一条都有关于他,少女心思一览无余。 亏他还真以为她喜欢的是别人。 宋宴辞:顾念栖,你演我! 顾念栖:完蛋,掉马了。 阅读指南 1.sc双初恋+HE 2.开篇重逢+主都市+一些回忆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念栖(qi)宋宴辞 ┃ 配角:沈亦航 ┃ 其它:专栏完结破镜重圆文《予你沉吟》 一句话简介:双顶流竟是青梅竹马 立意: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奇迹,那一定是尽力 第1章 Chapter 01 ◎在视线有征兆交汇的前一刻,她挪开眼◎ 《日落之前拥抱我》文/蔡奈一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2023.3.18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城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寒风夹杂着久违的雪花降临,天空被茫茫雾色长久的笼罩,灰暗不明。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缠绵的阴天,顾念栖再次遇到宋宴辞, 时隔九年。 雪花纷乱散漫,冷风料峭,刮折了演播厅外的香樟枝叶,零落满地,又被覆上层层绵白。 专属休息室内,镜前灯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并不刺眼,顾念栖靠在化妆桌前的软椅上,正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跨年晚会直播已经进入倒计时,后台是跟寒风凛冽的室外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隔着休息室的门都能听到走廊里的阵阵嘈杂。 顾念栖将耳机音量开的很大,玫瑰色的唇瓣间时不时溢出几段极轻的旋律,继而被繁杂的人声淹没。 “念栖,谭哥电话。”执行经纪方然见叫她几声没反应,无奈轻拍了下她的肩,将已经在通话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顾念栖掀了掀睫毛,将一边的耳机摘了下来,接过手机放在耳侧,声音带着点倦意,“谭总还有什么忘记吩咐了。”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非要做到这种地步,还是稳妥点的好,”谭靖浑厚又忧心忡忡的嗓音传来,“反正之前带子都录好了,现在让方然去跟音响那边沟通还来得及,” “你想开麦没问题,但至少让录音带帮你垫一垫吧,不然真的太冒险了。” 纤长指尖随意勾缠着垂落在胸前卷曲的长发,顾念栖看了眼同样是一脸忧色的方然,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不见任何波澜,态度却是能让人察觉出的不容置疑, “我确定。” 听到对面谭靖似乎是很重的叹了口气,顾念栖眸光动了动,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这么大的场合我有分寸,今晚一定能唱好。” 也必须要唱好。 “我不是担心这个,你唱歌跑调的事都被嘲了多少年了,也不差这一回,公关方案我闭着眼睛都能准备不下十个,” 谭靖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只是说完后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片刻才沉声开口,“念栖,这些年我们找了多少心理医生,费了多大劲才让你恢复到今天这个样子,现在你又要上台唱歌,” “你是不是忘记你是因为什么才病的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就跟你当年……” “那不一样的,谭哥。” 顾念栖很轻却果断的开口,微微抬眼,目光落至镜中自己在黑发掩映下的面容。 是被不少人评价过攻击性很强的一张脸,在精致妆容的修饰下,更显得浓艳绮丽,只不过那双眉眼,却如同冬日冰面下幽深的湖底,淡漠疏离,没有温度。 确实不一样,至少那个时候,这双眼睛里的神色,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会有事的,”她说,“至少今天,我保证。” 挂了电话,顾念栖塞回耳机,拿过自己的手机继续点开一会要演唱的曲子,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没等方然出去查看情况,助理安安就提着外卖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满眼兴奋的开口, “刚刚我取外卖的时候宋宴辞就从我面前经过,我真的被近距离暴击了,真人比镜头里帅一万倍不止!” “小点声,念栖练歌呢。” 方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紧回过头,看顾念栖并没有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她的耳机音量盖过了外界的吵闹声,这才放下心跟安安聊了起来, “我记得宋宴辞是零点倒数前的最后一个节目,没想到他这种咖位竟然会这么早到。” “我看他往舞台那边去了,可能是想最后再走走台吧,我们不也一样,”安安被提醒,声音压低了几分,动作轻缓的将外卖搁在桌子上, “不过说起来,东南台到底是怎么跟其他几家争到宋顶流的归国舞台首秀的啊,最开始明明都在传他会加盟风象台的跨年演唱会。” “可能牵扯到什么资源置换吧,”方然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拆着外卖盒的包装,“还是担心担心我们念栖吧,当时节目单曝出来,说她要假唱的帖子就开始满天飞,热度可不比宋宴辞加盟低多少。” “这年头大家都怕弄出车祸现场,连专业歌手多少都会放原声垫一垫,干嘛总盯着我们女演员不放,”安安愤愤道, “而且这次上晚会本来就是为了宣传新剧,但其他几个主演好巧不巧都来不了,只能我们一家顶上,偏偏节目还早就定好了唱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你说念栖姐不会是因为网上这些流言,才非要开麦真唱的吧。” “之前被嘲的那么厉害她看起来也不在意,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然想到什么,眉头又是一紧, “本来今年她顺风顺水拿下视后就惹得一堆人眼红,正拍的这部戏从开机起又是番位撕的没停过,不管是不是有人蓄谋操纵,今晚如果出点岔子,未来一年的黑通稿是断不了了。” 两个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念栖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一阵子了。 屏幕里是音乐播放器的界面,正显示暂停。 她其实并没太听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个熟悉的名字来来回回的进入她耳畔, 宋宴辞。 是任何人提起都会感叹是紫薇星般的人物,八年前在韩团出道即爆红,一直是队内的顶流大top,影响力遍及欧美,是各大高奢都极其偏爱的对象,地广遍布全球,给足了排场, 由是顾念栖总能时不时看到广告牌上,他被无限放大的身影。 身型清隽,眉宇间总带着点倨傲,少年气在多年名利场的积淀下蜕变的锐利又成熟,但浑身散发的那股并不令人生厌的拽劲,却和年少时别无二致。 他的变化太大,也足够令人过目不忘,但每每听到他的名字,率先出现在顾念栖脑海中的,却是那个盛夏,绿叶稠密的香樟树下,少年单手插兜,松松垮垮的站着,抬起的那只手骨型精致,触及她额前,揉乱她的发。 他说,等他回来。 那时她没想过还有不告而别这种事。 指尖无意识的滑动,手机被调到了微信界面,一连串好友申请的最顶端,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那, 是一条已经显示过期的申请。 昵称是“C”,验证消息只有五个字: 还需要我吗。 微信号是很久之前被她删除扔进黑名单,过了几年之后,又忍不住拖出来的那个。 好友申请发来的日期,是在东南卫视官宣跨年晚会阵容,她被传将要假唱,被各种恶意营销推上风口浪尖的那天。 的确,她过去唯一能唱好的那首歌是宋宴辞教会的,但自从他失约的那一刻,就再也唱不好了。 那些对于音准的记忆,似乎随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起,被掩埋在了角落,不见天日。 她没有理会他的好友申请,娱乐圈虽然不大,但他们一个主攻音乐,一个主攻影视,原本就很难有所交集,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在得知他们即将上同一台晚会的时候,在他问她还需不需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谭靖要她假唱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赌气,又似乎是固执的,不自量力的想要跟他证明,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他就会在台上惶然无措的女孩了。 - 顾念栖的节目比较靠后,跟宋宴辞的节目之间差不了几个。 虽说今天演唱的勇气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于他,但她还是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就连彩排的时候都是专门打听好时间跟他错开,上场前也是敲侧击打听过了他的位置,才放心的前去候场。 方然和安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目送着她上台后,两人就躲在侧幕远远观望着,后背都不自觉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 好在表演过程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不过这种顺利只能体现在顾念栖的每一个音都落在了该落的地方,再加上现场调音师的润色,原本平平无奇的歌声倒也变得有几分入耳,但嗓音中不自觉带有的颤意还是被摄影机全程捕捉了下来。 虽然依旧免不了被有心人士借题发挥,但也能最大程度上证明她是真唱无疑,这让远在京市盯着屏幕提心吊胆的谭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方然和安安也终于放松下来,簇拥着顾念栖回到休息室。 明天是早上五点的通告,今晚要连夜驱车赶回剧组,两人很快开始整理东西,一边兴奋的讨论着今晚上了几个正面热搜,而顾念栖却是神情恹恹,似乎是从下场的时候开始。 她原本就是浓颜长相,眼型微挑,骨相是几近刻薄的优越,顶流花自带的强大气场加上她身上那股冷劲,没表情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傲,觉得生人勿近,很多莫须有的传闻也由此而生。 于是回来的一路上,想要跟她合照或者要签名的演职人员都没能生出上前的勇气,只敢很小声的讨论几句: “顾老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也不一定,我听说她私下里就是这样,大牌的要命。” “话不能这样说,人家也确实大牌啦。” 窃窃私语声似乎更容易入耳,顾念栖也不理会,加快步伐回到休息室,纤薄的脊背带着难言的疲怠倚进沙发里,休缓了片刻,这才抬手缓缓摘着身上沉重的首饰,只不过解着项链搭扣的手,还微不可察的带点抖。 方然察觉到她的脸色有种不同于妆容所带来的苍白,正想问她怎么了,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晚会副导演带着几个执行导演和助理,一行人着急忙慌地进来,说有两位老师临时退场,跨年仪式嘉宾空缺,他们找人的时候路过看顾念栖还在,就想请她上去帮帮忙撑撑场子。 “没有多余的流程,倒数结束就可以离场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副导演急的都快跪下了。 虽说到时候群舞演员都会聚集在台上,乌泱泱一大片,前头的嘉宾少了一两个也并不明显,但每年这个仪式都是各家电视台暗戳戳比拼的时刻,就看哪家留在台上的明星更多,咖位更大。 这一连走了两个一线艺人,总导演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替补的人选上台。 顾念栖的人气一个顶俩,无疑是在紧凑的时间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于是他顶着压力,无视别人对于‘顾老师似乎心情不好的’提醒,悬着心来碰碰运气。 说起来只是跟大家在台上站几分钟的事,况且之后还有剧要在东南台播出,就此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可厚非。 顾念栖站起身,揉了揉仍旧在发麻的指尖,撑起笑容点了下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副导演如同得了赦令般激动,“还有五分钟,麻烦现在跟我去演播厅,应该刚好能赶上。” 时间紧迫,顾念栖看似排场很大的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实际上就是在被推赶着往前场走,也没有多余时间休整,只好边走边戴着刚才摘下来的那些首饰。 方然手稳,在疾走的情况下依旧很快的帮她重新系上项链搭扣,只是不放心的在她耳边问道,“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而且我们还要赶行程。” 顾念栖安慰似的扶了下她手臂,“没关系,时间不长,还能坚持。”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演播厅,恰好跟上嘉宾上场队伍的末尾,安安边提醒着她鞋跟高走路要小心,边扶着她走上舞台光滑,又较为陡峭的台阶。 台上已经是热热闹闹,星光璀璨,顾念栖迅速调整好仪态,款步朝舞台中央走去,然而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一向绝佳的表情管理几乎同时凝滞在了脸上,被她堪堪控制在露出破绽的边缘。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正闲散又礼貌的和两边的主持人谈笑风生的,正是宋宴辞。 他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高定,野性不羁和衿贵冷冽这些看似违和感极强的特征,却在他身上融洽的自成一派,原本就英挺清隽的面容又附上独特气场的加持,让他即便站在一众貌美明星中间也无比夺目, 是那种即便人潮翻涌,也只能看到他的夺目。 在两人视线有征兆交汇的前一刻,顾念栖挪开眼,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百密一疏或许正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她倒是忘了,宋宴辞是零点前的最后一个节目,顺其自然就会留在跨年仪式的舞台上。 身前的一些小花和男明星见了她,都客气有礼的将她让向中间, 以往她都半推半就,但今天就像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最末边没有动,固执地待在距离宋宴辞最远的位置。 旁边人问起,她就借口是想早收工,这边离台下更近。 其实也不完全是借口,起码当下,这的的确确是她内心最为迫切的想法。 思绪乱飞之时,身后的大屏出现了巨大的倒数字幕,与此同时,主持人清亮高昂的声音响起, “现在,让我们来准备倒计时!” 顾念栖的神思这才被猛的拉回,也知道是到了要努力营业的时候,于是集中精神,随着众人一起倒数, “十,九,八……” 屏幕上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变换,斑斓色彩跳跃进每一个人的眼底,光芒闪烁,再淡然黯沉的瞳孔似乎也有了期待。 现场的欢愉气氛无比浓烈,顾念栖也无意识被感染,在最后一个数字的尾音落下,台上台下一同欢呼沸腾之时,无尽礼花随着砰的巨响,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而下。 目光顿时被炫目灿金包裹,顾念栖仰起头,微微眯起眼想保留住这转瞬即逝,这时一道清冽嗓音入耳,不大,却足以让她在这人声鼎沸中听得清晰,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 文案里说过的在这里再啰嗦一下,本文无原型!!!私设很多,切勿提到任何三次元相关人物!!^_^ 春暖花开的季节,无疾而终的暗恋也该要复苏啦! 放一下预收文案,感兴趣的乖乖麻烦点个收藏么么! —————下一本《纵礼》————— 顶流女明星*归国商界新贵 外表甜美实则野拽的颜控*酒量不好的禁欲系高岭之花 年龄差7/男伪替身/蓄谋已久 - 作为姜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姜稚礼却并不坐享其成,很早就独自跑去海外务工。 作为顶流女团的ACE,她对自己要求极高,任何时候都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出道以来从未被拍到过一张崩表情的照片,怪物一般的存在。 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却因为绯闻缠身,落了个情场玩咖的名声在外。 她知道那些人接近自己多半是为了热度,而她屡屡默许的原因,都是他们或多或少跟她记忆里,找寻已久的那个轮廓有些相像。 后来她因为不受委屈的性格,彻底得罪当地颇有影响力的资方,闹出动静太大,她也早已厌倦,于是退团solo回国,也是在这时,她遇到萧砚南。 男人看起来有些落魄,而满身的沉冷贵气却让她觉得格外似曾相识,直觉不能放过。 财团小公主的基因动了,她自认为自己是强势的那一方,也头一次想拿钱来解决问题。 于是四目相对,她抬手拉住他,“或许有些冒昧,但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包你吗,价格随便开。” 男人瞥她一眼,冷冷拨开她的手指,“确实冒昧。” 很快姜稚礼意识到自己口出狂言,这位似乎不是她能包的起的人, 但她拿得下。 - 姜稚礼欲拿下萧砚南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手段也并不高明甚至落入俗套,圈内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出生于雪山之颠的高岭之花怎会对这种声名狼藉的女明星垂眼。 而人后, 玻璃一键雾化,外人眼中沉稳贵重的身影扯松了领带,将人禁锢在办公桌前,“撩完就跑?” 姜稚礼在沉郁浓重的压迫感下,还是决定说实话,“你难道不觉得,我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别人。” 下颌被抬起,狭长的双眸微敛,深邃目光直达她眼底, “看到了,”他说,“都是我。” #什么,替身竟然是我的白月光本人?# 【小剧场】 社交场合中,萧砚南经常遇到一些用各种手段投怀送抱的行为,比如被‘不小心’泼酒,比如在经过他身边时恰好崴了脚。 他烦不胜烦,因此林特助在他身边练就了一身格外眼疾手快的本领,能在事情有发生的苗头前防患于未然。 于是当姜稚礼第n+1次顺利摔进萧砚南怀里后,林特助开始面临各路的疯狂打探,被质问是不是收了姜稚礼的好处,为什么拦着她们却让她畅通无阻。 而他其实在姜稚礼第一次搞小把戏欲制止,而自家老板却不动声色主动迎上时,就悟出了一个真相,沉痛奉劝众人, “收手吧,老板就只会纵着她。” 第2章 Chapter 02 ◎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宋宴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一步左右的距离。 顾念栖察觉,眸光倏然一滞,连带着姿态一直优美放松的肩颈都一瞬间僵直。 余音淹没在喧闹中的四个字,轻如薄雾细雨,却拂的她心中竹林毫无章法的哗哗作响。 上一次听他说新年快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都久远到,他那时的语气和神态都在脑海中模糊成片,记不清晰。 她就这样怔在原地,心里明知自己不该回头,装作没听见或者怎样都好,而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牵引似的,缓缓转向他所在的方向,随后,便撞进他似乎是等待在那的,漆黑到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像落入一汪深不见底的青潭。 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慢速键,缭乱彩带在两人相距的咫尺间缓缓飘落,视线被凌乱纷扰阻隔,却并不妨碍顾念栖看清他的脸, 长而直的睫毛投在他眼下的细密阴影,和脸颊右侧,那道浅浅的,已经并不明显的疤痕。 她恍然觉得这九年仿佛就是做了一场长梦,梦境在少年离开的背影结尾,然后定格,反复,在这一刻终于恍如初醒。 她唇瓣动了动,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或许是什么都没想说,便听到主持人招呼大家站在一起,拍新年的第一张合照。 不出意外的,她和宋宴辞被邀请站去C位。 这台上还有几位前辈老师在,更何况她心里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逃跑计划,于是顾念栖礼貌摆手婉拒,却没想到宋宴辞也和她一样婉拒了主持人的邀请,就始终站在她身侧, 她挪几步,他便也跟着挪几步, 身型笔直,却充斥着一股散漫劲,仿佛只是无心之举。 见她眉心皱着,探究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他瞥来,宋宴辞头歪了歪,冲她很轻的扬了下眉尾。 有什么意见? 顾念栖脑补出了他眼神中的浅层意味。 他就这样闲散的看她,自然的好像他们中午才一起吃过便饭,好像他从没有不告而别, 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也没有复杂多余的情感,磊落的让顾念栖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躲躲闪闪太不坦荡,且欲盖弥彰。 胸腔仿佛被狠狠挤压着,酸涩感丝丝缕缕的往外冒,难捱的果然只有她自己。 摄影师已经就位,顾念栖淡然转过脸,望着镜头浅浅弯起唇角,大方得体,明艳至极。 只不过,许是无数射灯投下的光束太过刺眼,镜头从面前移开后,她长睫微垂,不动声色的藏匿起眼底即将挣脱的莹润微光, 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往旁边看过一眼。 时至散场,顾念栖几乎是立刻挪步朝台下走去,步伐仓促,但肩背依旧笔直,并不让自己显出一丝一毫的窘迫。 听到他似乎叫了她一声,但她只是一言不发的走的更快,下台阶的时候,借着提裙摆的动作,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男人适时伸来的手, 也因此错过他温润掌心一瞬间的僵直。 直到休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念栖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得以舒缓,而这些紧绷却又以另一种形式堵在心口,不让她有片刻的喘息。 她双手支在化妆台面上,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而后从包里摸出烟盒,单手挑开盖子,抖落出一支香烟衔在齿间,又去摸打火机。 谭靖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这烟戒不掉,但也很严肃的告诉过她女明星被拍到抽烟的种种后果,尤其是像她这样影响力巨大的女明星,而顾念栖通常也能控制的很好,但总有些时候例外, 不借助外物将自己短暂麻痹,她怕她会失控。 “你还好吧。”安安和方然这下是实打实的察觉到她不对劲,最担心的可能性从脑海冒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房门被敲响。 方然去开门,见是一个挂着工作牌,高高壮壮,长相又很憨厚的男生站在门外,“顾老师下台的时候掉了一只耳坠。” 顾念栖下意识摸了下浓密发丝遮掩下的右耳垂,果然空空荡荡的, 应该是前面临时被叫走,戴的太急不牢固,什么时候掉了也没察觉。 方然心里后知后觉捏了一把汗,她今天也的确是太疏忽了,一只六位数的耳坠要是真弄丢了,她这个执行经纪怕是不想干了。 “太感谢你了,”她伸出手,“麻烦交给我就好。” 却没想到男生一摊手,“不在我这。” 什么意思, 烟雾随着薄荷的香味飘散开来,顾念栖半靠在桌旁,微眯着眸子朝门口望去,随着安安低低的惊呼,她指尖一颤,细长的烟管险些滑落。 助理模样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一侧,取而代之的是宋宴辞修长又清隽的身影, “我捡到的,”他说,“我来物归原主。” 顾念栖被烟气艰难平复的心跳再次紊乱,在他旁若无人朝她走来的时候,势头愈演愈烈。 他还穿着舞台装,挺阔肩线上的银色流苏顺着步伐微微晃动,身形步态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随意散漫。 似乎是有意敛去了在外界面前的锋芒,也或许是长时间工作结束后的松弛,他眼神看起来有些倦怠,却带着一种道不明的压迫感,缓缓行至她面前,继而摊开手, 用复杂花纹包裹着的祖母绿,很有分量的一枚,但在他宽大的掌中,倒显得小巧起来。 “多谢。” 顾念栖垂眸,将所有情绪都压至眼后,抬手去拿,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宋宴辞的掌心合拢握紧,温热皮肤堪堪蹭过她的指尖,呼吸也随之一颤。 方然和安安不知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室内一时寂静,顾念栖没有抬头,就静默的跟他对立着。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宋宴辞缓缓开口,紧紧凝视着她的目光强的仿佛有确切重量,“就一直躲着,装不认识是吗。”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一句话让她几乎无可遁逃,顾念栖一瞬哑然,片刻后又轻笑一声,“不然呢。” “九年了,宋宴辞,”回想起他好友验证里的那五个字,她扬起下颌,隐有雾气的眼眸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一直松弛的身型微不可查的紧绷,宋宴辞微微闭了闭眼,尽力压下那些翻涌神色,哑声开口,“不管怎样,你说要绝交的事,我不同意。” 顾念栖神情忽然就变得愕然。 九年前她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放了一堆的狠话,说要绝交。 当时生气是真的,可现在觉得幼稚也是真的,尤其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被他这样神色正经的说出口, 好像两个披着高冷成熟外皮的小学生斗嘴。 氛围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顾念栖咬了咬唇, “有效期早就超过,代表你默认了。” “我只是看到的有点迟。” 空气又一时间安静。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宋宴辞目光在她指间停顿片刻,将耳坠轻轻放在她身旁的桌面上,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方然和安安进来的时候还尚未缓过神,只看到顾念栖重重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在烟灰缸中碾灭后,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更衣室。 - 顾念栖换衣服的时候通常不喜欢有别人在,今天的礼服款式也并不复杂,造型团队都被她早早放走去跨年了,不需要从旁协助什么,方然和安安就在外面安静整理其他东西,只不过眼神暗戳戳的来回递了八百个回合。 看之前的情形,这位刚归国不久的顶流和她们念栖似乎很有渊源的样子,但宋宴辞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首尔当练习生,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活动,他们没道理认识啊。 两人虽然满腹好奇,但见顾念栖神情恹恹,也就忍住没多问什么,收拾妥当后,便动身前往停车场。 这间是电视台非对外开放的车库,出入严格,私密性很强,停放着一些一线艺人以及电台领导的车辆。 先前耽搁了一阵,大批艺人都陆续离开,此时只停着寥寥几辆,这就让一辆崭新的,引擎盖上放着一束粉色郁金香的梅赛德斯愈发的显眼。 只不过,最招摇的莫过于靠在副驾车门旁的男人。 身高比例皆是异于常人的优越,深黑发尾被剔的利落,衬衫领口随意敞着,板正而又价值不菲的商务套装叫他穿的仿佛浮夸的走秀款,精英氛围被骨子里的叛逆感冲减,让人很难轻易对他的身份下结论。 “亦航?”顾念栖这次是真实的讶异,微挑着眉尾朝他走去,“你不是说去美国出差要一个月?” “Surprise,”一双微挑丹凤眼随着笑意眯起,沈亦航俯下身,很自然的跟她来了个拥抱礼,语气是轻佻的痞,“顾大公主,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顾念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掌管众嘉那么大个集团的,明明跟学生时代,那个被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做派毫无变化,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向,叛逆期这么长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撤开距离,“沈大少爷,你不在的日子我清静了不少,所以请你还是继续去出差好了。” “我们公主一向口是心非,所以你一定是想我,”沈亦航唇角一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长臂捞过车前的花束放进她怀里,“新年的第一束花,回馈你对我的思念。” “谢谢沈总,不过,”顾念栖看着这一大束重重叠叠绽放的粉色郁金香,眉尾挑了挑,“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低调点,省的给狗仔提供没用的素材。” “拜托,是这车不够低调还是花不够低调,”沈亦航手指无奈敲了两下引擎盖,“小于这个规格的我可不敢拿来迎接我们大明星。” 顾念栖早就对他的花言巧语免疫,很是敷衍的扬了下唇角,就着他拉开的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快点,我还赶通告。” “遵命,”沈亦航利落的关上车门,朝安安和方然飞了个手势,“人就交给我护送了,横店见。” 梅赛德斯的尾灯很快消失在地库出口,方然放下举了一半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无奈抱怨,“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搞突袭。” 顾念栖刚出道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助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以为顾念栖背着公司偷偷恋爱,慌里慌张地打开相机拉近焦距四处找狗仔。 在提防偷拍的同时,还要背负着心理压力隐瞒谭靖,整天过的提心吊胆,可以说她能有现在这颗钢铁心脏,有一半都是这五年被沈亦航锻炼出来的。 后来虽然知道了两个人只是多年好友,但沈亦航行事高调,顾念栖知名度也逐渐提高,她还是一直悬着一颗心。 走流量路线的明星无论男女,恋情绯闻带来的影响都是不可控的,更何况顾念栖年纪不大,但自出道以来就一路势头猛涨,近年来挤掉不少人稳坐顶流花的宝座,有多风光就有多遭人眼红, 但好在星宇虽然时尚资源是短板,但影视和公关方面却是顶级,这让顾念栖除了缺少高奢代言和唱歌跑调以外,没有其他能被抓住诟病的点。 “其实也不用担心啦,一次都没被拍到过,航总肯定做足了准备才出现的,”安安倒是一副心很大的样子,戳着手机,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拉了拉方然的袖子,“然然你快看!” 方然凑过去,见手机屏幕上是宋宴辞百度百科,个人生活的页面里,有他出国前在一档选秀综艺里曾提到过的正就读的学校, “申城市一中,我记得念栖的高中也是在那上的吧,还好她百度百科里只有大学的信息,不然免不了会被联想到一起。” “宋宴辞只比念栖姐大一岁,是同一届也说不定,天哪,”安安倒吸一口气,思绪已然开始神游,“这该不会是什么破镜重圆顶峰相见的剧本吧,好刺激。” “自己人别瞎编绯闻啊,签约时候的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她没谈过恋爱,如果隐瞒的话肯定早就被扒到满天飞了,”方然狠戳了下她脑袋,“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别让外人听到了,不然假的也要被传成真的。” “放心啦,我才没那么傻。” 两人说着走回到保姆车上,不多时,偌大地库再度恢复寂静。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一辆商务车的墨色玻璃下,宋宴辞正坐在那,食指上的戒圈被他烦躁的拨来转去,深黑发梢下,一双墨色如夜的眼睛,雾霭般看不清神色。 作者有话说: 宋宴辞:老情敌了,我不慌(我装的) 第3章 Chapter 03 ◎全网无前任◎ 跨江大桥下刚结束一场新年烟火会,此刻人潮散场,滨江大道车流拥堵,堪比晚高峰。 顾念栖窝在座位,随手将最后一小截烟头按进车载烟灰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用小号刷着微博。 跨年仪式的大合照已经出来了,百花争艳的场景,但在热搜上的词条比较有趣, #东南卫视顶流镶边# 起初网友都觉得东南台是疯了,顾念栖和宋宴辞这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从不上舞台的爆剧女王,另一个是还在海外就始终稳占超话第一的top级顶流,贡献了多少话题流量,别的台请都请不来,东南台请来了竟然还让人镶边,简直不要太荒谬。 但很快有内场视频流出,能清晰看出顾念栖是主动站在最边上的,而宋宴辞也是在合照前夕让出了C位,走到了顾念栖旁边的空位。 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顾念栖很怕网友会因为他忽然站到自己身旁这个举动,而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揣测, 但好在当时台上艺人私下关系好的都凑到一起拥抱庆贺,这就显得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站位,和仅有短暂眼神对视的交流要平常许多,看起来丝毫不熟。 评论一路滑下去,也都是两家粉丝夸谦虚低调的控评,掺杂着几条找茬挑刺的,没露任何端倪。 顾念栖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有点闷,按下车窗想去去烟味,但清冷雪气夹杂着刺鼻的尾气味瞬间涌入,让她不由得皱眉打了个寒颤,又立刻将车窗升起。 “失策了。”沈亦航手肘支着窗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太阳穴,“原本想着晚上带你来这里兜兜风,散心效果也许会不错。” “我没什么心好散的。”顾念栖抬眼,望着前方轿车灭了又明的尾灯,若无其事的耸下肩。 沈亦航看了眼烟灰缸里一路上不断堆积的烟头,神情似笑非笑,“没什么心好散?” 顾念栖一时语塞,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你很久不抽,我以为都差不多能戒了,今天什么情况,”车流很缓慢的前行,沈亦航得以偏头打量她, 车内暖气开得足,腰间的系带被她解开,大衣领口自然的敞着,露出的脖颈白皙,又被浓密黑发遮盖住些许,无需费力做些什么,似乎生来便风情万千。 她看似放松的靠在头枕上,窗外霓虹在她脸上流转,光影变幻,却将她眼底的怅惘倦意衬的更为清晰。 今天的演出很顺利,他原以为她已经能够摆脱缠绕多年的梦魇了。 这梦魇说到底是源自宋宴辞,于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她终于将那些难捱的人和过去一同丢掉了,然而见到她时才发现,这张艳丽依旧的脸上,神色不见半点轻松。 沈亦航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收紧,眸色略微动了动,试探着开口,“是跟他见面,发生什么了吗。” 顾念栖顿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带点刻板的,一下下的拨弄着打火机的上盖。 她带着的那包烟只剩下小半,很快便被她消耗一空,偏偏沈亦航不肯将他的分给她。 “亦航,”她忽然笑了一下,不过笑意中尽是自嘲,“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谭靖,方然,安安,她的粉丝和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她今晚令人意外的表现,谭靖甚至发消息感叹她起初是怎样的畏惧一切目光和镜头,能有这样大的转变堪称涅槃。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 如果刚才真是一次涅槃机会的话,她恐怕已经在那场涅槃之火里,被化为了灰烬。 那时她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在一片黑暗的舞台上寻着标记站定,跟彩排时不同,如今站在台上放眼望去,比起当年让她刻肌刻骨的那一次,观众多了三倍不止。 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一幕幕此刻开始不断涌出,清晰的与眼前的光影重合,顾念栖的手脚忽然就开始发麻,心律紊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开始变得稀薄。 惊恐障碍这种病,就是会反复出现并且不可预期,尤其是在特定的场景下,突如其来濒死的失控感还是会让人发疯,这也是她这些年尽量避开舞台的原因。 许久没有发作,她自负的以为自己已经痊愈,而曾经感受过千百次的感觉让她不由慌乱,她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尽可能的调整着呼吸,但心跳丝毫不减,手指发颤,掌心不断渗出的潮湿让她快要抓不住话筒。 报幕结束,灯光即将亮起,就在事情将要演变成她再一次落荒而逃的时候,茫茫人海中,她敏感的捕捉到了一道目光。 其实这道目光的存在感并不强,也并不热烈,只是静谧安稳的落在她身上,却依旧让她感受到了深邃,就好像夜幕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河。 也正是有这样一道目光在,她莫名安心,也让她抱着不能被他看笑话的赌气心态,硬是撑到了演出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跟自己斗争的一次胜利,可只有她明白,自己输的有多彻底。 输给自己的不自量力,输给自己可笑的自尊, 输给宋宴辞对自己无法磨灭的影响力。 九年何其漫长,长到足以冷却随着滚烫血液在心脏周而复始的感情,可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再次用那双纯黑的眼静静注视着她的时候,死去的蝴蝶又开始扑簌振翅,告诉她它从未消失。 在负气对他说出那句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天晓得她心里究竟有多不磊落, 但她更不想再一厢情愿的重蹈覆辙。 认识十余年,尽管她只说了寥寥几个字,但沈亦航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叹息的同时无奈扬了下唇角,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伸手安慰似的揉了下她发顶, “累了就睡会吧,都会好的。” 终于驶出了拥堵路段,道路开阔,车速也变得均匀。 顾念栖应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里,手机屏还亮着,她看了一眼,将合照保存进了相册。 这还是她成年后,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 到横店已经是凌晨两点,沈亦航因为时差缘故还精神奕奕,又连夜开车去了沪市说要处理工作。 顾念栖早已习惯他不比自己轻松几分的行程,也就由他去了,回到酒店卸妆洗澡,躺了一个多小时后又起来洗漱,敷着片冰镇过的面膜消肿,然后顶着寒风去了剧组化妆间做造型准备出工。 这部戏叫《赴缘》,S+级别的仙侠古偶,导演是参与过多部现象级爆剧的大导陆笙,原创剧本,各方面的配置都是顶级,却是拍的让顾念栖最头疼的一部戏。 男主是当红流量小生顾凌风,出道比顾念栖早几年,因为一部电竞剧爆火,是爱豆转型演员非常成功的一位,人是很随和好相处,但粉丝却不是善茬,从知道顾念栖是一番大女主就各种不满,撕工作室撕剧方撕顾念栖,只为要求平番。 但不论从咖位演技还是抗剧能力,顾念栖这个一番都当之无愧,番位两家也是在起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的,粉丝这样闹,顾凌风那边脸上也不太能挂的住,让各大站子下场引导的同时,本人也亲自在粉丝群解释,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可厚非,舆论问题只要不上网就眼不见为净,但偏偏剧组还有两尊‘大佛’, 一个是女二吴曼曼,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电影家庭出身的二代,另一个是男二张初源,出道前两年一直混迹于低成本网剧间,这次忽然资源飞升,原因大家明里暗里都心照不宣。 动用后台,带资进组这些顾念栖早就见怪不怪,可这两个人拿安安的话来说就是糊咖*事多,仗着背景硬,一双眼睛都长在了天上,各种待遇不输男女主,耍起大牌那叫一个在行,而演技又是没眼看, 一场戏演四个小时,一段词说几十遍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需要副导上去示范,帮他们演个二三十遍才能照葫芦画瓢。 顾念栖最头疼和他们的对手戏,花絮摄影的相机一直开着,而狗仔代拍更是藏匿在各处,她连想发火都得斟酌会不会造成不良影响给公司惹麻烦,等斟酌完毕也已经没了脾气,更何况每次这个时候陆笙也会一言不发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计较,忍忍就过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拍摄进度缓慢,原定一月初杀青的计划恐怕会拖延至月底春节前。 顾念栖到得早,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化妆师还在做准备工作,而顾凌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位置里。 他也敷着面膜,正仰头靠在椅背上补觉,听到动静,他艰难掀起一只眼皮,声音是还带着困倦的有气无力,“早啊念栖。” “你转性了,今天竟然这么早。”顾念栖在他旁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家伙平时都是卡点到,更何况昨晚在京市有活动,回来应该很晚了才对。 “别提了,飞机延误了四个小时,我只能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顾凌风按着面膜,克制着打了个哈欠,食指和中指夹起桌上的通告单,有气无力的晃了晃, “又是一整天的历劫通告,想早点收工回去睡觉是不可能了,真是一个悲惨元旦。” 顾念栖眉梢赞同地扬了下,跟那两尊‘大佛’拍一天,可不就是历劫。 - 果不其然又是一上午的低效率工作。 午间几人在保姆车上吃饭时,方然开口,“这样下去不行,我去跟陆导说把咱们的戏份集中到一块,必须加快进度了,” “年前还有好几个商务和杂志拍摄,最重要的是QC的新年广告大片,届时会官宣念栖代言人的身份,年后沪市还有一场品牌的时装秀,”方然滑着pad上的工作安排, “这是我们拿下的第一个蓝血顶奢代言,必须做足准备,接下来还从品牌方那里接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邀请,不过跟我们后面的档期安排或许会有冲突,暂时待定。” “哇,如果能去米兰的话刚好可以顺道去看顾叔叔,不用再单独安排出国行程了,而且我们还从来没去过时装周呢,”安安激动的搓手,又想到了什么,猛然被口中的米饭呛了两下,借着拿水的动作凑到方然耳边, “等一下,我记得宋宴辞是QC亲儿子来着,这以后有活动岂不是会经常见面啊。” 她是疯狂想吃瓜没错,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对劲,她可不想两人同框被拍到些什么,又引来一批莫须有的通稿和粉丝间的腥风血雨。 顾粉的战斗力就内娱来看很是强悍,但在宋宴辞这种曾是风靡全球的男团顶流粉这里,多少还是欠点火候, 安安心里权衡了下,觉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家。 “那肯定啊,”方然神色复杂地看她,“不说远的,就年后这个时装秀必然同框。” “怎么办,万一以后被扒出他们曾经有过恋爱关系,那代言同一品牌岂不是会很尴尬。” 安安紧张的抠手指,谭靖手里的影视资源和时尚资源两级分化太严重,QC这个代言从接触到谈下来可不容易,要是再因为这样一件事丢了…… “全网无前任,放一百个心。”顾念栖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盒子里的轻食沙拉,察觉对面两个人瞬间噤声,微掀眼睫,“我听力有点好,下次再说悄悄话,可以稍微离我远一点。” 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搞小动作,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谭靖近两年在谈QC的事她知道,宋宴辞成为QC代言人的时间几乎和她的出道时间一样长,她自然也清楚接触的是他代言的品牌,只不过她没想到谭靖竟然真能把这个,以高冷著名的品牌代言谈成罢了。 不过既然费了大力气拿下,那她也没道理拒绝,不就是一起出席活动吗,保持距离装不熟就好了,反正她顾念栖脸臭脾气冷的名声在外,目中无人一点也不会多违和。 内心正打算着,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顾念栖点开,看到是闺蜜虞谣发来的,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拍摄偶遇你偶像,给你偷拍几张新鲜的,快谢谢我】 也不等她回复,消息又接连冒出来几条, 虞夭夭:【你在拍戏是不是没功夫刷手机,你偶像今天发新歌啦,现场就在放呢,超级好听,贴心的我直接分享给你啦】 紧接着弹过来音乐软件的链接: 【日落之前-宋宴辞】 第4章 Chapter 04 ◎喜欢一个人无法控制,但她知道自己该有理智◎ 日落之前。 旋律尚未入耳,歌词也还未读过,但顾念栖光是看着那几个字,就感觉似乎有什么被埋在积年尘土下的零星记忆正蠢蠢欲动。 只是还没等她将那些陈年旧事层层剥开,虞谣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虞夭夭:【对了,昨天晚会忙晕了都忘了问你,跟偶像同框倒数的感觉怎么样,啊啊啊啊想想就感觉好浪漫】 虞夭夭:【有没有开心到一晚上没睡着觉,反正我在负责了我们景老师的造型后,整整兴奋了三天!】 虞谣是顾念栖的大学室友,是十七岁就抱回最佳男主角的天赋型演员景霄的老粉,偶尔也追追K-POP女团,可以说是追星界的资深人士。 然而进入大学后,她遗憾的发现宿舍里两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超级学霸,和一个性格冷淡不爱说话的顾念栖,内心还因为没人能跟她有共同语言而失落了一下,但直到有一天顾念栖主动向她问起抢专辑和演唱会门票的相关事宜,虞谣狂喜的同时,内心想的是: 没想到这种冷艳美女竟然也会追星。 尽管顾念栖义正严辞的跟她解释过很多遍不是追星,但她只当是美女害羞,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用一个周末的紧凑时间从京市和首尔间往返,只为看一场演唱会。 顾念栖看着聊天框里的字,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揉了揉被繁杂发饰压的有些酸痛的脖颈,回复道, 栖:【我睡不着是因为根本没时间睡,不是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 虞夭夭:【我懂,邪魅一笑.GIF】 你哪懂了,顾念栖暗自腹诽,但手却诚实地连上耳机,点开了虞谣发过来的链接。 然而还没来得及将前奏听完,导演助理就敲响了保姆车的门,说陆导有事找她过去商量,顾念栖只得将刚戴好的耳机又放回到了盒子里,裹上羽绒服下车。 新年伊始,天色却是灰蒙蒙的,并不敞亮,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顾念栖仰头看了眼被厚重云层遮住,仅有模糊轮廓显露的太阳,在导演助理的带领下朝片场走去。 今天大概是看不到日落了,她想。 - 方然上午刚跟陆笙和制片人沟通了集中戏份拍摄的事宜,但副导演和统筹效率很高,这会已经拟出了调整过后的通告单给顾念栖过目,差不多半个月后就可以杀青。 顾凌风紧接着还要进另一个组,他的经纪人也过来协调,拍摄时间调整过后,杀青时间比顾念栖还要早两天,其他人的戏份就留到他们两个人杀青后补拍。 现场还在调轨道布灯光,一行人就坐在导演组的帐篷里休息等待。 “想在资本手底下拍出个好片子可真不容易,”陆笙坐在监视器前看了半天回放,气闷地靠回到椅背上,摘下眼镜,揉着被镜托压出深深痕迹的鼻梁,“现在好了,原本能拿满分的一部戏,我不得不提前打个对折。” “其实也未必,有我们两位顾老师在,收视率不会差的。”制片人在一旁讪笑着打着圆场。 “收视率收视率,口碑上不去收视率高了有什么用,让观众看笑话吗。”陆笙烦躁的将桌子拍的哐哐响。 他向来十分看中演技,注重作品的艺术效果,当初接下这部戏不仅是因为剧本好,更是因为知道制片方接触的女主角是他一直很欣赏,并且想找机会合作的顾念栖, 有颜,敬业,演技好且有巨大流量傍身的演员,可谓不可多得。 原本他期待值很高,觉得又能指导出一部口碑收视具佳的作品,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被制片方塞了两个毫无演技的人进来。 一部真正成功的戏,上至主角下至群演,台前幕后各个环节的出色配合缺一不可,这样就相当于一副水墨画被加入了多余的色彩,突兀且不合时宜。 他心里有气,又是有个性的大导,于是从开机起就没怎么给过制片人好脸色,更别说此刻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制片陪着笑脸,“陆导教导演员经验丰富,现在就是进度慢了点,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过关的。” “那他妈也能叫进度慢,”角落里执行导演咬着根烟跟旁边的统筹吐槽,“就那两句词翻来覆去拍了一早上,要不是有后台,老子非得骂死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出是真的忍无可忍。 顾念栖和方然对视一眼,从前不常遇到这种情况,看来以后主要配角的演技也得作为要求加进合同里才行。 “服了,能不能给我换个体重轻点的女演员,”张初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帐篷内,“这种圆的像个柱子似的女的你们让我公主抱,搞没搞错。” “我们也是根据剧本需求找的演员,让陆导过目后才定下来的,”演员副导演的声音响起,尽力放缓语调解释,“要不找个箱子之类的东西在下面托一托……” “那就快去找啊,等着我亲自去啊,”张初源不耐烦道,又转向一旁等待对戏的女演员,“还有你,不知道下午拍什么戏吗,中午吃那么多,还嫌自己不够肥。” “又他妈开始了。”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没人不厌烦,但也没人想淌混水管闲事,都是剧组的底层打工人,谁也不愿意因为‘大人物’的一句话丢了工作。 顾念栖眉头不轻不重的皱了一下,将怀里揣着的暖手宝递给方然,然后兀自站起身。 金属质地的椅脚划过水泥地面,在这相对安静的空间里声响不算小,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静静观望着,但目光中多少带点能看好戏的兴奋。 陆笙抬眼,明白她的意图,也知道拦不住也不该拦,但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叫她轻拿轻放即可。 顾念栖点了下头,若无其事的将手伸进口袋里,径直走了出去,动作平常不带有一丝情绪,好像就只是坐累了,出去透透气而已。 不远处,女演员正低头拼命道着歉,说自己一定会去减肥之类的话,但张初源依旧不依不饶,各种恶劣的词汇不断涌出,女孩紧攥着剧本,眼泪不停往下掉,但又不敢离开,只能被动承受着无端的羞辱。 顾念栖朝着那边走去,同时目光无声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 女孩个子不算矮,不过因为年龄小还带着点婴儿肥,上镜或许会有些吃亏,但在现实生活里绝对算不上胖,站在比她高两个头的张初源旁边,还显得有些娇小。 “你准备怎么样啊,现场这么多人,吵起来可不好看。”方然快步跟在她身旁,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下。 虽然她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方然比谁都清楚她在人际交往中,出于礼貌的好脾气已经到了临界点,真怕把事情闹大。 顾念栖也不答,没几步就已然来到两人面前,“对戏呢?” 冷不防被打断,张初源神情恼怒,但在看到顾念栖之后多少又有点失了底气,尴尬开口,“对对,我们对戏呢。” 顾念栖没搭理他,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女孩,“走戏的时候稍微收着点,现在把情绪都用光了,一会开拍了怎么办。” 冰冷压抑的空气被纸巾柔软的淡淡花香冲散,女孩小心接过,愣愣看着她。 在剧组这段时间,她其实是有点怕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主角的,虽然她时不时会请全剧组吃下午茶,还会体贴的给群演发暖宝宝之类的御寒的东西,却依旧不妨碍她给人的那种浓厚的距离感。 不是云雾般飘渺不清,捉摸不透的距离感,而是博物馆中色彩浓郁的油画名迹,只能隔着两三米远,越过透明而坚硬的玻璃墙,排着队远远观赏。 与之间隔可以实实在在丈量,但永远无法逾越。 由是女孩在听到顾念栖说要陪她对戏的时候,眼里更是充满了惊疑和不可思议。 “我看看,”顾念栖拿过她手里的剧本,“是要先抱起来,然后说词。” “来吧,试试。”她将剧本递给方然。 “没必要,她很重的,前面走戏的时候我试过了,根本坚持不了几秒,”张初源抱臂开口,“顾老师这么瘦,应该连她的一条腿都……” 在周围一片低呼声中,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念栖已经将女孩毫不吃力的抱了起来,还很轻松的掂了两下。 “哪里重了,”顾念栖看向女孩,“你有一百斤吗。” “九十八…”女孩紧张的满脸通红,“我确实超重了……” “不要因为其他人的言语轻易地怀疑自己,你很轻,抱不起来只会是抱你的那个人的问题。”顾念栖说完,眼睫朝张初源的方向扫了一眼,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但意指明显。 张初源得脸色在阴冷寡淡的天色里显得尤为精彩,尤其是在周围工作人员和群演的窃窃私语声中,和戏谑的目光下。 顾念栖将女孩放了下来,“我走了,你们继续吧,一会加油,争取一遍过。” 她那句一遍过说得清脆,还难得的笑了下,但落在张初源耳里跟嘲讽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刚刚被打脸过后。 他面上挂不住,又不好再找由头发作,只能攥紧了拳头回车上去了。 “你刚才也太帅了吧,别说那个女孩了,我都要爱上你了,”方然很难得有这样小女生的时刻,“而且那个张初源肾虚吧,微博老炫健身照,结果还抱不起一个小姑娘。” 顾念栖:…… 你还真别说。 “但是陆导不是叫你轻拿轻放吗,刚才整出的动静会不会有点大,那么多人都在围观。” “围观的人多只能怪他骂人声音太大了,别人很难不注意到。”顾念栖接过方然递来的暖手宝,继续将手揣进去暖着,“而且我也的确轻拿轻放了。” 将女孩轻轻抱起来,然后又轻轻放下, 怎么想都没毛病。 “你今天帮她,是不是因为刚出道那会……”方然说了一半,觉得不合时宜,又将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 她只是忽然想起顾念栖刚出来拍戏时也被对手演员这样吐槽过,言辞虽然并不激烈像开玩笑,但就如同软刀子锥心,痛感并不会少几分。 顾念栖身高一七二,身材苗条但又是天生的饱满有致,浑然天成的美。所以她当时真的很怕顾念栖会想不开跑去减肥,过瘦反倒失去原本的韵味,却没想到她不仅毫不在意,反倒语气轻飘的对男演员说‘是你太弱该健身了’。 “没什么好避讳的,”顾念栖侧头看她一眼,“是有这个原因没错。” “说起来你当时的反应的确挺出乎我预料的,”方然思索了一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反pua体质?” “哪有啊,”顾念栖笑了笑,“我只是对自己的体重,和男生应该有的力量有很清晰的认知罢了。” “这种认知挺好的,”方然很是赞同,“女孩子们都不该有男生抱不起自己就该减肥的想法。” 顾念栖轻出了一口气,或许自己也曾处在这种迷茫的边缘,但直到被人很轻松的抱起,从此彻底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固有思维打破, 她也想帮别人打破。 - 这天收工算早,不到十一点,顾念栖惦记着下午没听完的歌,很快地洗完澡,吹干头发钻进被子里,插上耳机后又突然想到什么,打开微博,切到一个名叫‘息息不休息’的小号,点进宋宴辞超话飞速地按了签到。 “呼,差点就断了。”她看着距零点没剩几分钟的时间,松了口气。 这个号是宋宴辞在韩国以练习生身份被公司公开的那天注册的,事无巨细的记录了有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后来也就干脆变成了她的心情记事本,好的坏的都往里面写。 顾念栖有时候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宇宙无敌矛盾体,明明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关系,却又在背后想要了解他的所有近况。 或许虞谣说的对,这样的状态,与追星何异。 在音乐软件找到《日落之前》点开,伴随着舒缓的韵律,她趴在柔软的枕头里,放松地刷着帖子。 宋宴辞此前发布的专辑和单曲都是独立词曲,这次也不例外,但却是他创作的第一首R&B风格的,以暗恋为主题的治愈系歌曲。 乍听缠绵浪漫,细品又是酸涩暗淡,暗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被他描摹的隐晦又深刻。 虽说是无预告的空降,但一经发布便迅速登顶各大平台,带来了一场盛大的全网暗恋。 网友纷纷发帖回忆自己暗恋经历的同时,也在好奇宋宴辞的感情经历,歌词写得如此引人共鸣,那段经历一定是刻入骨髓的吧。 很快超话里便有粉丝考古,翻出了宋宴辞刚出道时的一个采访视频,在被问到理想型时,他表明只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惜无法做到双向奔赴。 他玩笑般的说出口,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自嘲却还是被粉丝们敏感的捕捉到,印象深刻了许多年。 顾念栖是记得这段采访的,那时她猜测了很多人,甚至有一瞬间将这个人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但又几乎是同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在他的事业面前很明显不值一提,如果真喜欢的这么深刻,怎么会违背约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但她知道自己该有理智。 窗外寒风凛冽,她阖上眼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屋内静悄悄的,仅有缠绕在耳边轻柔的乐声,和他略带慵懒的嗓音在空气中来回荡漾。 意识逐渐浑浊不清时,顾念栖听到最后一句歌词: 来不及在日落之前/再说一遍/抱歉 在台灯暖融昏黄的光线里,她倏然睁开眼。 第5章 Chapter 05 ◎他任由她握着手,在床边坐了一个晚上◎ 江城昨日的大雪像是被风吹来了横店。 麻绒质地的米白色遮光帘只拉上了一半,顾念栖抱膝坐在床上,透过洁净的落地窗,能清晰看到雪花浩大又静谧的飘舞,远处明清宫苑的红墙黄瓦也逐渐被统一了色调。 音乐被关掉,她就这样静静坐着,暖黄光线氤氲满室,像极了太阳快要消失在地平线时,留在天空的那一抹余韵。 被这样的色彩包裹着,她恍然间仿佛又走在了学生时代回家的那条路上,前头是穿着宽松校服的男孩,书包被他懒懒挂在肩膀的一侧,步子也懒,始终离她不远不近。 就这样刻意拖延似的走了片刻,他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一般转过了身子,一双桀骜恣肆的眼眸盯上她,语气中却带着点抱怨,“喂,天都要黑了,你还是没什么想说的吗?” 天要黑了。 这是她和宋宴辞以前的约定,有矛盾就一定要在当天天黑之前解决,绝不隔夜。 “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见她没说话,宋宴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拽又漫不经心的朝她张开双臂,“来吧,抱一下就算是和好了。” 他身后是林立高楼间的漫天夕阳,浓郁橙芒泼落在他漆黑发梢,流畅肩颈都晃出一段柔和弧光。 晚归鸟群自顶空盘旋而过,侧边路上车马喧嚣,少年身影清隽挺拔,每每想起,顾念栖都觉得像极了日漫中的场景,简单干净,且让人感觉不真实。 两人从小打打闹闹长大,每次闹了别扭,宋妈妈就会让他们俩拥抱和好,在他们这里,一个拥抱就像击掌般稀松平常,但她似乎从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很难像从前一样,毫无负担的和他触碰。 就比如这种时候,她总会故作傲娇地拍开他的手臂扬长而去,从而被他吐槽伤害感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只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发烫的耳廓,和快要溢出胸腔心跳的落荒而逃。 一直以来无论谁生气,宋宴辞都是先道歉的那个,而九年前在得知他离开时,顾念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在想无论如何,这次换她先道歉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回来。 可惜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再也没有那般绚烂的夕阳,也再没有熔金日落下,那个限定的拥抱。 细白指背轻轻抹过眼角,带走了不知何时漾出的水雾,一室安谧,顾念栖的耳边却来来回回重复着那句歌词, 来不及在日落之前/再说一遍/抱歉 会是写给自己的吗,她有些急切地摸向枕边,想仔细看看歌词,然而指尖却在触及冰凉屏幕的那一刻,倏然退缩。 是又怎样呢, 还不是注定没结果。 -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念栖几乎是连轴转地赶拍摄进度,睡眠很少,也一遍都没再听过《日落之前》。 方然和安安都察觉顾念栖这段时间的状态算不上好,但想到或许是因为调整过后的通告,将剧里的虐戏都集中在一起拍了的缘故。 顾念栖共情力极强,入戏容易出戏难,常常下了戏还在控制不住的掉眼泪,日常话变得更少,笑容也是,人憔悴了不少。 谭靖抽空来探班看过她一次,感觉她之前拍虐戏状态也没这么差过,担心她好不容易稳定的焦虑惊恐症会再次被牵扯,于是回京市后就立马替她预约了心理医生,让她一杀青回去就立刻进行心理疏导。 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是顾念栖的落水戏。 好巧不巧,这场戏的搭档是张初源,并且还是为数不多两人对手的重场戏。 冬日的湖水是刺骨的寒凉,顾念栖里面穿着防水服,又被保鲜膜缠了个严实,贴了满身的暖宝宝才套上戏服, 但即便装备的再严实,在接近零下的天气和冰冷的湖水面前,也是形同虚设。 不过好在水中只用拍两个全身镜头,一个是由威亚吊到湖面上方,拍坠入湖中的画面,另一个是负伤从水里艰难站起的画面,其余分镜都不需要泡在水里拍。 顾念栖的威亚经验丰富,原本这两镜很快就能过,但因为是和张初源的对手戏,重复拍了很多遍。 这两段戏没有台词,就是一些威亚上的动作,都不算难,但张初源不是衣服被挂住,就是假发糊脸,总之状况频出,而他的戏都是在空中,一遍遍从水中被拉起又泡进去的就只有顾念栖。 “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之前没吊过威亚,给你拖了后腿,不能一遍过了。”张初源语气中带着歉意,然而目光中看不出半点悔改,还特意加重了那个‘一遍过’, 是那天顾念栖对他说过的。 两人平常在剧组的交流原本就不多,再加上之前顾念栖让他当众难堪,之后的来往就仅限于对戏和拍摄。 被他记恨上,顾念栖倒也不觉得太意外,只是湖水太冷,她被冻的嘴唇发抖,身上都几乎麻木,这种感觉的确不是太好受。 在组里最后一天,她也不想太计较,反正是以后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只想赶紧拍完离开。 挨过了第一个镜头,顾念栖已经觉得意识有点混乱,但仍然可以坚持,但在第二个镜头拍了不知道第多少遍时,随着眼前恍过一团白光,她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入到了水中,没了动静。 因为拍的是全景,周围一片区域都清了场,虽然是在浅水区,但看到她整个人被水淹没,岸上的人都慌了神,蜂拥着下去捞人。 顾念栖的戏份今天杀青,剧方会有一波营销,所以剧组来了许多探班祝贺的媒体,也就是这样,她呛水高烧昏迷被送进医院的消息很是迅速地登上了热搜。 但奇怪的点在于,明明顾念栖被人从水里捞起,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被抬上担架的狼狈视频全网乱飞,但没有一家媒体发出全部经过,都是从她昏倒在水里开始,之前多一秒都没有。 顾粉急的一团乱,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对手演员一直以各种理由NG,顾念栖大冷天在湖水里泡的太久,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才昏倒的。 有这样的线索,顾粉根据剧组通告单和现场视频的蛛丝马迹,很快扒出了这个对手演员,是此前没什么知名度的男二张初源。 而张初源也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在顾粉纷纷去他微博下讨要说法,闹上热搜的时候,发布了一则‘茶味’十足的微博,说顾老师是一名非常敬业的演员,自己还是新人,经验不足连累了前辈,还表示会全权负责顾念栖的后续医药费用和所需保养品,直到她的身体完全康复。 言辞恳切,倒显得顾粉无理取闹,还由此占了两条热搜,狠赚了一波热度。 顾粉对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很是气愤,但又没有切实证据证明他是故意为之,咬着不放反倒降低路人缘,还平白给他增加流量,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好在星宇传媒和顾念栖工作室随后发布了艺人脱离危险的声明,也算是给正在气头上的顾粉吃了一颗定心丸,人没事就好,其他事可以慢慢清算。 好好的杀青宴成了一场闹剧,方然在顾念栖的情况稳定后,就回了剧组处理后续的事宜,留安安在医院守着。 见顾念栖生命体征都一直处于平稳状态,安安才放下心,也怕吵到她,关灯去了走廊的长椅上处理工作。 忙完已是凌晨,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进病房看看顾念栖,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行至近前。 安安以为是先前问她要过医院和病房号的沈亦航,还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然而一抬头,看到半拉下口罩的一张脸,惊的说话都磕绊起来,“宋,宋 ……” “她怎么样了。”宋宴辞没给她缓冲时间便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风尘仆仆,帽檐阴影下的面容苍白而又疲倦,一看就是在繁忙行程中抽空赶来的,安安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心里越发确定他和顾念栖之间不一般了。 “抢救过后就脱离危险了,但还一直昏睡着,”她轻声回答,见他眉头蹙的更深,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是因为她最近太累的缘故,睡饱了自然就会醒了。” 宋宴辞点点头,然后便轻轻推开病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安安还想跟上,却被他身后,之前在晚会后台见过的那位高高壮壮的助理大雷给拉住。 直到门关上,大雷才小声且八卦的开口,“顾老师的男朋友怎么没来?” 安安:? - 病房的窗帘半拉着,皎洁的月光钻过玻璃,落满大半个房间。 顾念栖躺在病床上,呼吸清浅,柔软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被单上,素净的脸庞少了些生机,倒是显得比平日里安静柔和。 宋宴辞没有立刻靠近,担心她被自己身上的寒气惊扰,待到周身都暖和起来后,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牵过顾念栖有些冰凉的手,暖在掌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依旧在颤抖,胸口跳跃着翻涌,哪怕已经确定她没事了,却仍然心有余悸。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通过媒体得知她受伤出意外。 那时他一边担惊受怕,一边感谢网络发达,不过什么都比不上现在,他能亲眼看看她。 还能回到过去吗,宋宴辞抬手缓缓将她微乱的鬓发绕至耳后,平日里倨傲又淡漠的双眼此刻充满了祈求。 他不敢奢求更多,能够像以前一样,朋友般的相处就已经足够。 他头微微垂着,呼吸是压抑之下的绵长,“顾念栖,我不想再从网上知道你的消息了。” 莫名受到指引般,顾念栖迷蒙的睁开眼,床边的人逆光坐着,面容看不清晰,但轮廓却是异常熟悉。 “宋宴辞?” 她没什么力气,含糊的声音中带着点少有的闷声软气。 “嗯,我在。”他柔声回应。 得到肯定答复,顾念栖轻轻弯起嘴角,握紧他的手,又安然睡了过去。 这样少有的好梦,她很喜欢。 宋宴辞凝望着她安睡着的眉眼,一直紧绷的轮廓终于柔和了下来,就任由她握着手,在床边坐了一个晚上。 直到接近黎明,大雷才敲了敲门,探进一个脑袋,用气声说道,“哥,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宋宴辞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轻轻将手从她的指间抽了出来,又给她盖了盖被子,这才走出病房。 “别告诉她我来过了。”宋宴辞对安安说。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不想见自己,也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自己来看她,只会给她徒增负担罢了。 安安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然后带路领他们出去, “你们从后门走吧,我估计正门口蹲着不少记者狗仔,被拍到就不好了。” 几人一路来到电梯口,一侧的梯门刚好打开,安安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啊! “航总,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安安:爱吃瓜的我总是出现在瓜发生的第一现场 第6章 Chapter 06 ◎顾老师没有男朋友◎ 沈亦航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宴辞,眸子凝了一瞬,但随即又不着痕迹的舒展开来,“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他们竟然认识, 安安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沈亦航语气轻松一如往常,但暗流涌动的氛围却不像有假,她也不敢开口问些什么,只能用目光小心翼翼在两人之间打量。 空气约莫凝滞了一两秒,宋宴辞缓声开口, “好久不见。” 跟沈亦航比起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隐匿在棒球帽檐暗影下的那双眼也是。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但宋宴辞还能清晰记得最后一次跟沈亦航见面的情形, 一中外的人行道,月光明亮的像是通了电,很晴朗的天气,但那天晚上的谈话,可算不上愉快。 电梯门兀自敞着,在等候时间截止时开始缓慢合拢,又被大雷及时按开。 宋宴辞也不多停留,说了声借过,就从沈亦航边上穿过,径直站去了电梯最里侧的角落。 “我让人送了早餐过来,不急的话一起吃点再走。”沈亦航半侧过身子,挽留的语气很难分辨是不是真心实意。 “不用了,赶飞机。”宋宴辞声音很淡,在梯门关闭的摩擦声中显得不太清晰。 他穿着一身QC的超季,全黑,这种松垮设计感强的版型在他身上总显得很特殊, 倦怠,散漫,睥睨一切,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整张脸在帽檐口罩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加上惜字如金的言语,让人甚至觉得在他眼里自己从来不配被正眼看待。 沈亦航唇角动了动,没变,还是这种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他们此次来去匆忙,没顾得上安排车,大雷离开病房前从手机软件上叫了专车,此刻正停在医院后门。 宋宴辞刚回国不久,近期也是连轴转的行程,几乎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上了车就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很浅,很安静。 大雷也辨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但从安安那里好不容易套来了重要情报,不说出来憋的难受。 正犹豫辗转,他听到宋宴辞开口,“有事?” “原来你没睡着啊。”大雷声音中没有一丝把人吵醒的愧疚,反而带着点解脱般的兴奋。 旁边坐着的人形迹可疑,外套衣料摩擦的声音簌簌地不断穿过耳膜,能睡着才有鬼, 宋宴辞依旧闭着眼,声音是带着倦意的懒,“有事就快说。” “安安说顾老师没有男朋友。” “而且是从来都没有过。” 宋宴辞一直紧阖着的眼睑终于松动。 “怎么样,”大雷表情中充满了自豪,“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加工资的超级情报。” 宋宴辞喉结细微咽动了下,眼神却不见太大波澜,“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千真万确。”大雷信誓旦旦,“起初我也以为是她不跟我说实话,就说我们又不是对家,知道了又不会怎么样,但她说她们念栖姐母单二十五年,对男人不感兴趣……” 大雷说的正起劲,但见宋宴辞目光冷冷扫过来,立马圆道,“意思是她专注事业,不考虑别的。” 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怪怪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赶忙岔开话题继续说,“昨天顾老师住院,其实是因为之前得罪了他们剧组那个男二,那家伙故意NG害顾老师在湖里泡了一下午,但因为后台强大,反倒用这件事在微博装好人引导舆论,赚了好大一波热度,真是不要脸。” 右手被顾念栖紧紧握了一晚上,此刻还有些发麻,宋宴辞幅度不大地活动着手腕,目光也落在指间,看上去心不在焉,就在大雷想要再次切换话题的时候,他漠然开口,“他是哪家公司的。” “辰耀娱乐。”大雷很快查到。 空气一时静默的有些怪异,片刻,宋宴辞开口,“知道了。” - 顾念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身上的不适也消散了很多。 她被晒得眯起眼,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凝固的思维也逐渐活泛过来, 她记起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境场景十分混乱,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不停在找人。 找没太见过面的母亲,找隐瞒病情离开的父亲,找突然过世的奶奶,找宋宴辞, 但怎么也找不到。 她一刻不停歇的奔跑寻找,不知怎么回到了申城剧院的舞台上,她顿时慌乱想逃,但起初一片空荡的四周在她准备离开时瞬间挤满了人,她被困在风暴的中心,茫然的看着令人窒息的谩骂和嘲讽如暴风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感觉有人牵住了她的手,是宋宴辞。 他不说话,只是牵着她一路逃离了那个地方,直到现在清醒过来,她依旧记得那双手的触感,宽大,温热,指腹触感粗砺,是常年练乐器磨出的茧。 顾念栖望着白茫一片的天花板,胸腔随着绵长呼吸缓慢起伏着, 那个时候,他真的在就好了。 “栖栖你终于醒了!”是虞谣激动的声音。 她微微转过脸,这才发现虞谣沈亦航,还有方然和安安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她醒了,都起身围拢过来。 “好多人啊。”顾念栖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安安赶忙过去拿水给她喝。 “病房里也就我们几个,”沈亦航揣着口袋站在她床尾,下颌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你去看看门外,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多了。” 这样一说,的确能隐约听到门外闹哄哄的,还能听到谭靖在一直说着什么。 顾念栖撑起身子,就着安安的手喝了几口水,才问道,“什么情况。” “剧组来了好多人,陆导和主演们都来看你了,还好谭哥今早赶了过来,不然那帮人我恐怕应付不了。”方然无奈耸肩。 安安又顺势吐槽了一番在记者那里惺惺作态,和在剧组时一样绑着顾念栖炒姐妹情深的吴曼曼,还有高调提着礼品过来,装模作样愧疚道歉的张初源,引得几个人都气愤不已,顾念栖一个病号反倒成了劝解的那一个。 待到谭靖将前来探望的人全都打发走了之后,方然才叫了医生过来查看顾念栖的情况。 所幸剧组配备有随行的医疗组,及时进行了基本的急救操作,顾念栖的状况才不算太糟糕,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在医院再观察两三天。 顾念栖是不想住院的,但是谭靖的态度强硬,还顺便押着她和方然安安一起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他这次可是被吓得不轻,决心以后要格外关注所有员工的健康和安全,还在病房和她们探讨起了公司员工的年度体检制度。 好在那天虽然出了意外,但昏倒之前拍摄的戏份都可以保留,剧组那边也算是正式杀青了。 接下来就要去沪市,拍摄QC的新年广告大片,随后的几个通告也都在沪市,等全部拍完,就差不多该到了各自回家过春节的时候了。 QC的拍摄点定在沪市市郊的一个摄影棚。 负责人接到她们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前两天顾念栖意外住院动静闹的那么大,他原本都做好拍摄会被延期的心理准备了。 受到之前舆论的影响,他对顾念栖脾气不好,擅长耍大牌的行为深信不疑,为了这次合作还专门想了无数种应对耍大牌行为的方案,提心吊胆了好多天,但是现在看来真的非常多余,人能一路蹿红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她看起来冷淡,但到底平易近人,配合度又高,团队也和她一样没有架子,对接工作十分顺利,他真心觉得以后不能再听信那些黑心营销号的话了。 “你这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赶来拍摄,pr都感动坏了,到处夸你敬业呢,”换造型改妆的时候,化妆师跟顾念栖聊着天,“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化妆师名叫路凡,虽然名字里带着凡,但履历一点也不平凡,二十多岁时就创立了自己的美妆品牌,经常参与各大时尚秀,大刊封面和顶尖品牌广告拍摄, 之前和顾念栖合作过一次,觉得十分投机,再加上他和虞谣颇有交情,所以这次是自请来负责顾念栖的妆造。 “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碍事,” 顾念栖眼睫弯了弯,“拍摄提前两个月就定好了,守约是应该的,这哪能算得上什么敬业。” “现在的艺人,十八线的要求比影帝都高,很难合作,你这次的事不就是组里那个糊逼男二搞出来的,”路凡摇着头吐槽,“说起来QC还真是会挑人,一个你一个宋宴辞,都是人红却不大牌,怎么好事全让他们给占了。” 顾念栖闻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不是我说,现在那些小爱豆小艺人,稍微有点名气就飘,心思全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路凡挑了一支口红,拿唇刷沾了点颜色,“他们也不看看人家宋宴辞,顶流超一线,私生活干净的要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活该人家红。” “你别看人长的帅就有偏见啊,虞谣工作室那个大飞之前是在韩圈发展的,跟我们说他们那个团其他人不敢保证,但宋宴辞绝对干净。” 见顾念栖眼神飘忽,路凡以为她是不相信便接着说,“韩国最牛逼的那个新闻社你知道吧,有次跟了他整整三个月,什么都没拍到,气的发了篇报道吐槽他私生活无聊。” 这件事顾念栖有印象,当时流传甚广,还上了微博热搜。 “上周跟拍摄碰到他团队,他的宣传说最近年底,加上刚回国巨忙,各种晚会活动邀约,还要忙着创立工作室,宋宴辞一下得准备五六个舞台,感冒发烧还坚持到处飞,真是够拼。” “严重吗?”顾念栖平静的眸色一瞬间波动,胸腔又被一股烦闷的情绪缠绕,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为了工作什么都可以不管,连自己都是。 “我那天看着他就是脸色不太好,但状态还算可以,”路凡回想了一下,“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念栖摸过手机,下意识就想给宋宴辞发消息问问情况,但打开微信,又恍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她看着申请里已过期那三个字,忽然有点后悔,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 跑完剩余的通告,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周,顾念栖便带着方然和安安去商场采购了一整天,一直买到她们的行李箱都装不下才停手。 “念栖姐你真好,年末不仅有奖金还有礼物,你一定要当我一辈子的老板。”安安抱着她疯狂撒娇。 方然也叹息,“怎么办,有点不太舍得让你一个人回京市了。” “好了,你们要是送我回京市之后回老家,辗转来回至少要耽误两天的时间,”顾念栖戳戳她俩的脑袋,“不如回家跟家里人多待会,过完年跟着我工作,还有大把的时间要辛苦。” 三个人一路腻歪到机场,因为顾念栖走的是vip通道,所以在机场门口就跟她们道了别。 原本是想上了飞机后舒舒服服追剧的,结果谭靖忽然给她发了一份工作文件,紧接着就打了电话过来,看样子很急。 “你看看这个叫《归园田居》的综艺,”谭靖说,“乐艺开年的S+项目,抢手的要命,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赶紧去推合同了。” “我看看。”顾念栖点开文件。 一听名字她就知道肯定是跟田园生活有关,一看资料果不其然,让六位年轻嘉宾一起体验为期二十八天的乡村生活,返璞归真,拥抱自然。 但就只有这么短短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具体流程,也不知道拟邀嘉宾都有谁,顾念栖有些犹豫,“我从来没上过真人秀,这个一上就是一个月,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行。” “这是生活类慢综,没什么难的,你就去开开心心玩就成了,不需要担心别的,”谭靖说,“而且这个综艺没有剧本,不搞立人设那一套,刚好符合你的要求。” 他从前并不会游说顾念栖上综艺,她志不在此,而他也想让她好好走演员路线,本人最好对观众保持更多的神秘感,但这次是因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想让她放松放松。 如果直接放一段时间假她必然不肯,所以就只能找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让她去做了。 “而且网友原本就对你这个人有误解,这也是个让大家重新认识你的好机会。”谭靖补充。 顾念栖:“我怕他们重新认识之后反而更讨厌了。” 谭靖:“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让我再考虑考虑,”顾念栖听到广播里传出即将起飞提示音,“先给我两个小时吧,我尽量下飞机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顾念栖继续翻阅着综艺文件,内心正权衡纠结,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冷白修长的指间夹着一片薄荷味口香糖, “要吃吗?” 顾念栖头也不抬的就想摆手拒绝,然而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扭头看去,那人也在侧头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眼睫在机窗外溢进落日的橙芒下晕出蜜色的剪影。 他说,“好巧。” 作者有话说: 真巧还是假巧呢~ 第7章 Chapter 07 ◎别躲我了◎ “你怎么在这?”顾念栖一惊,拿着手机的腕都颤了一下。 她上飞机的时候隔壁座位还没有人,都怪刚才打电话太专注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都没注意到。 “所以才说好巧。”宋宴辞耸了下肩,坐着的时候双手也不忘插在上衣口袋里,长腿闲散地支着,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只是目光仍一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 我觉得挺不巧的,顾念栖有些无所适从地攥了下衣摆。 他忽然出现,她毫无心理准备,原本舒适的座位好像怎么坐都不自在了起来, 顾念栖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大雷就坐在过道对面的位置上,见她看过来,正朝她小幅度地挥手打招呼,于是冲他一勾手,语气带着点强硬,“我们换一下,你是他助理,你来跟他坐。” “啊?”大雷瞬间一脸惊恐,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坐这里也很方便的。” 要是真换了自己恐怕会被老板暗杀的吧,那可是他费尽心机专门搞到的座位。 “要起飞了,别乱动。”宋宴辞把她正欲站起的身子按回到靠背上,不等她反应便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他靠近的突然,顾念栖就怔怔坐着,目光所及是他冷白后颈处的漆黑发尾,和随着他起身幅度,自己胸前荡起又落下的发, 视线相交,她听到他随着很轻的叹息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顾息息,别躲我了。” 很久没听过的名字让顾念栖呼吸猛然一颤。 他挨的很近,隔着光线中细微飘动的浮尘,睫毛垂落的光影几乎要点上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瞳也被日光镀上层金,看起来剔透,神色也是, 敛去平日里的一切锋芒,只用未曾武装过的底色静静看她。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宋宴辞没在这种距离过多停留,说完就坐正了身子,静默了片刻,又不经意似的开口,“过年回申城吗,要不要一起。” 顾念栖眸色暗淡了些许,“不回。” “就一个人在京市?”他看过来。 “嗯。”飞机开始缓慢滑行,顾念栖握住扶手,目光落向窗外, 他不知道,她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没有亲人在,过年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还不如在剧组打工来的有意义。 云端的落日惊艳且浪漫,触目所及皆是浩翰厚重又洁净的云层,如同翻涌着的城堡,被铺满绚烂色彩。 但顾念栖却无暇欣赏,只能靠着装睡回避这略带点凝滞和令她无措的氛围。 一路无话。 落地时,京市的天色已然黑尽。 谭靖派了司机来接,下飞机取到行李后,顾念栖顿觉解脱般朝着出口走去,却被紧随身后的宋宴辞叫住,“我送你。” “不用了。”顾念栖站得离他更远了些,“外面到处都是眼睛,如果你不想闹出莫须有的绯闻影响事业的话,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说完她拉着行李转身,然而这次直接被宋宴辞拽住了手腕。 她惊异又不解的抬头,只见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后伸到她面前, 屏幕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那就加我。” 他个子很高,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顾念栖抿了抿唇角,正想说话,却被宋宴辞截住了话头,“虽然不想再有这种情况,也不想这样讲,但如果下次再看到你出意外的消息,我还是想亲自从你这里确认你有没有事。” “息息,我每一次都很担心你。” 他说每一次。 顾念栖垂眸,沉默须臾,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让那个久违的头像出现在了自己的列表里。 她还不是一样。 - 顾念栖先走,直到人完全消失后,宋宴辞才跟在大雷身后离开,虽然是走vip通道,但就像顾念栖说的一样,仍能看到有不少代拍不死心的在机场的围墙外,远远蹲守着。 相机手机一大堆,有的甚至还在直播。 以前他都无所谓这些,但今天却像是被束缚狠了似的,觉得有些烦躁。 来接他的商务车就停在门口,大雷放着行李,同时也已经打开了车门。 宋宴辞由门内出来,长腿一迈,从台阶一步就跨上了车,速度快到只给代拍的相机画面里留下了一阵虚影。 一堆代拍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已经绝尘而去了。 正值京市晚高峰,车流拥堵,窗外涌入的斑斓光影变幻不停。 宋宴辞靠在座位里,点开和顾念栖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半晌,又转而点开她的朋友圈。 所幸她没对他设置权限, 但又和设置了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发的朋友圈很少,这很少的里面大多都是景物或者美食,偶尔分享几首歌,整个页面看起来简洁又冷清。 宋宴辞唇角弯了弯,这风格倒和他的真是像。 大雷在旁边座位偷偷瞄了一眼,看他难得一见的柔和表情,老父亲般摇了摇头,随即打开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给他递了过去,“想看顾老师的话,安安朋友圈会比较多。” 宋宴辞笑容一僵,瞬间敛了神情,眼神冷冽地扫过去, 大雷缩了缩脖子,拿着手机的手依旧很勇地支在他面前,还催促似的晃了两下,眼神里就一句话: 咱俩谁跟谁,还搁我这装。 宋宴辞又瞥他一眼,还是从他手里抽过了手机,神情漫不经心,但看得倒是认真。 安安几乎是朋友圈日更选手,做顾念栖助理三年,每天发的朋友圈也几乎全都和她有关, 有她们今天生活工作发生的小趣事,有三个人的自拍,还有很多顾念栖工作或休息时的他拍。 果然比顾念栖自己的主页生动多了。 他往下翻了大半,发现在此之前的每一年春节,顾念栖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宋宴辞思忖片刻,将手机还给了大雷。 刚回国的时候,他回过一趟申城,去了银河湾,他和顾念栖家所在的小区, 有意绕过了自己家的房子去了顾念栖家,却发现这栋别墅早已是人去楼空,曾经打理精致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荒芜的不成样子。 好在隔壁栋的奶奶还对他有印象,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时望见他徘徊,便开口叫住了他。 两人聊天时她提及隔壁这对父女,说他们都搬走好多年了,走的挺突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小姑娘偶尔还会回来一趟,但她父亲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没过多久小姑娘应该是考上了大学,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有天我看电视,突然发现那上面的女演员不就是我家隔壁的这个小丫头吗,”奶奶乐的合不拢嘴,“你这个小子也是,大街上好多你的广告牌,奶奶每次看到都高兴。” 宋宴辞笑,“奶奶您记性真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认出我们。” “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能记得不清楚吗。”奶奶欢喜的拍了拍他。 是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对她一无所知。 “哥,回家的机票给你订哪天的,”大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两个通告延期了,你可以提前一天回去。” 宋宴辞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行程表,“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订。” - 顾念栖回到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打开翻了翻,发现是新年粉丝寄到工作室的信件和贺卡纪念册,谭靖叫人打包好都给她送过来了。 她很少收礼物,于是粉丝总是喜欢写信,或者手工制作一些东西送给她,没机会见面的时候就全部寄到工作室,由工作人员先进行筛选,将贵重的原封不动退回,其余的都送到顾念栖家里。 她家的书房,就是专门用来收藏这些信和纪念品的。 顾念栖将箱子拖至书桌旁,盘腿坐在地毯上,先将里面的东西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信件中果然夹杂着一本相册笔记。 封面是软牛皮,天蓝色,她的应援色。 每一页都贴着拍立得照片,相纸上用马克笔记录了一些心情之类,很简洁的想法和感受,字体卡通,感觉像是用照片在写日记, 每一页都写着日期,每一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唯一不变的是当天的日落。 整本日志都很治愈,可以说是是顾念栖每年最期待收到的礼物。 她将相册浏览完,然后放进书架一个单独的隔档,整整齐齐的一排。 她出道的第五年,这是第五本。 每一本的书脊上都有一句拉丁语,今年的是, Carpe diem 她站在书架前静静观望了片刻,然后才回去继续整理别的信件。 在刚出道,心理状况还不是很稳定的那些时候,这些饱含心意的礼物的确带给她极大的鼓励,也一度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顾念栖拆开信一封封的读着,面庞被缱绻滑落的发丝所遮挡,看不分明,但灯光融融落下,却依旧折射出她眼底的光。 在回家的车程里,她告诉谭靖关于上综艺的事,她可能还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起飞前的那通电话,谭靖说可以借此机会让观众了解她,她回答说怕被更讨厌的那句话,其实不是为了推脱编出来的假话。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喜欢,是谭靖的再三坚持才让她重新走回了这条路。 随着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她反倒越发的惶恐,于是只能更加尽力地演好每一个角色,反之将自己本身的灵魂愈藏愈深。 她的人生是在不断被抛弃中前进的,她从前坚信一个不断被抛弃的人,又怎么会得到长久的爱。 但其实每一年粉丝寄来的信都在告诉她一句话,无关任何,他们没有理由的想陪伴她很久很久。 或许她早就不用藏在壳子里了。 -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回到家的这几天,顾念栖感觉身体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大概整理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又无比悠闲的生活过了,整天躺在家里放空,时间却好像加了速似的,很快便到了年三十。 前一天晚上追剧追的太晚,顾念栖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手机里已经堆满了各种祝福短信。 宋宴辞的消息挤在一群花式祝福中间,显得有点不和谐,也更显眼。 C:【今晚来我家吃年夜饭吧,通告耽误了,我还在京市】 键盘上的字打了又删,顾念栖思索半晌,还是没有回复。 他们分开和重逢的都太突然,她还完全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他。 是不告而别的好朋友,还是曾经的暗恋对象, 反正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关系。 他叫她别躲,但她似乎做不到。 顾念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索性当做没看到,然后爬起来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到安安发来消息, 安安:【念栖姐,除夕快乐!】 安安:【这几天忙忘了,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顾念栖顺手回复, 栖:【什么事啊?】 安安紧接着连发了好几条语音,顾念栖随手点开,然后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刷着牙。 “就是你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晚上,宋顶流来看你了,陪了你一晚上,天快亮才走的。” 顾念栖拿着牙刷的手一顿。 “大雷说他们那天录完节目看到消息就立刻订机票赶过来了,但因为后面还有通告,所以一大早就又去赶飞机了。” 顾念栖想起记忆里那个模糊又深刻的轮廓,心仿佛被什么无形牵起, 那原来不是梦。 她又想起路凡提到过的,他那段时间还感冒发着烧。 “我觉得他真的还挺在意你的,不然有哪个人会在那么繁忙的行程中,不眠不休的跑来看你啊。”安安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出来, “而且他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别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姐,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真的太太太好奇了,就给我透露一点点嘛。” 顾念栖暂时没心情跟她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然后就看到宋宴辞又发来了消息: C:【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妈来看我,也想见见你。】 C:【地址告诉我,下午五点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宋宴辞:家庭住址什么的这不就套出来了 *Carpe diem 抓住当下 第8章 Chapter 08 ◎顾小息,你学我◎ 顾念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良心。 她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一直以来对于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不仅是对于这个人的形象模糊,还对于她和父亲的关系模糊,不清楚究竟是两地分居,还是彻底分开, 父亲从不跟她说这些事,她也就懂事的不问。 顾锦程是申城有名的大律师,顾念栖三四岁那时正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只能请了保姆照料顾念栖的生活,接送她上下幼儿园。 原本工作和家庭就这样得以协调,但直到有一天,他难得下班早,回来正好目睹小小的顾念栖卡在二楼阳台的护栏里摇摇欲坠,他急匆匆冲进家门,却看到保姆正悠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后怕不已,从那之后凡事亲力亲为,但到底力不从心,还是宋母陈皖提出可以代为帮忙照看顾念栖。 多年邻居,原本就相熟,再加上顾念栖和宋宴辞上的也是同一所幼儿园,顾锦程也算放心,于是从那之后,顾念栖就成了宋家的常客,碰到顾锦程加班出差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宋家,时常一住就是好几天。 陈皖是个很温柔的女人,长相清婉,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更是做得一手好菜,跟她相处的时光,可以说是很大程度上填补了幼时顾念栖对于母亲的空白概念。 但高三那年发生了太多事,也有很大一部分宋宴辞的缘故,顾念栖搬走后就没有再回去过。直到出发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她想去跟陈皖和宋父宋承衍道别,但开门的却是保姆,告诉她太太前不久定居澳洲,不会再回来了,临走前还留了话,说如果息息过来,告诉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顾念栖也是那时候才发觉,以前因为住得近来往密切,又有宋宴辞这个媒介在中间,自己甚至连陈皖的联系方式都没曾留过。 从那之后,她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断了, 除了偶尔有活动,基本没有再回来过。 于是看到宋宴辞说陈皖回来了的消息,顾念栖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安安刚才跟她说的话也起了效果。 看到宋宴辞问地址,她下意识就将自己家的定位发了过去,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又赶紧将消息撤回, 栖:【我自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宋宴辞就像抱着手机在等似的,她刚撤回,他就回复了一句已经看到了。 C:【我妈列了一堆东西让我去买,买完刚好顺路去接你,不用客气】 也不等顾念栖回复,他又补充道, C:【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和我一块去吧,刚好东西有点多,我可能提不动。】 借口找的太明显,顾念栖扯了下唇角,能信你才有鬼。 但转念一想,尽管这次邀约仓促,但多年不见,她还是得给陈皖准备几件像样的礼物带过去才行。 栖:【那你早点过来吧。】 C:【多早算早?】 顾念栖想了想, 栖:【两个小时,我收拾一下】 宋宴辞回复了个行。 顾念栖私下里不太喜欢化妆,穿衣服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今天难得的化了个淡妆,又待在衣帽间翻找了一通,正焦头烂额,准备找虞谣求助搭配方案时,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跟宋宴辞一起出去, 太危险了。 于是她便不再折腾,从衣柜里拽了件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在头上就下了楼。 必须怎么低调怎么来。 宋宴辞的阿斯顿已经停在楼下了,见她下来,他按下副驾的车窗,朝她招了下手。 顾念栖发现他也穿了一身黑,黑色外套和高领毛衣,黑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同样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还和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宋宴辞神色也是一怔,而后挑了下眉,眼角弯起的弧度蕴着痞,“顾小息,你学我。” “我哪……” 有字还没说出口,她蓦然想起那天在飞机上,他戴的帽子好像就是这顶。 “我也不知道你会戴,不对,我根本没注意你那天戴了这款帽子。” 她绞尽脑汁地解释着,但宋宴辞只是将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目光明明白白表述着小时候流传甚广的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顾念栖被他这种眼神盯着,热意一股接一股的往脸颊上涌,零下的天气都不足以消散这种灼烧感。 她此刻格外庆幸自己带了口罩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窘迫显露无疑,收回准备按门把的手,“我回去换一下,很快。” “回来,”宋宴辞立刻叫住她,探身替她打开车门,“这款logo又不明显,没必要,而且商场今天下班会比较早,不赶紧出发会来不及。” 最终顾念栖还是妥协,原封不动地坐上了副驾驶。 只不过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宋宴辞,“你驾照…什么时候拿到的。” 宋宴辞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昨天啊。” 表情理所当然,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顾念栖默默将系了一半的安全带收了回去,“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干嘛。” “拿一下我驾照。” 咔嗒一声,宋宴辞面无表情地锁上了门。 大年三十,街上车水马龙,道路两旁的店铺都装饰得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其实宋宴辞在韩国很早就拿到了驾照,回国后就办理了手续,通过考试后换成了国内的版本。 顾念栖起初还一直很紧张地握着扶手,但逐渐发现他开车很稳,没有出现任何她想象中那些‘刺激’的情形,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松散又深沉的蓝调萦绕在车内,音量虽不大,但足以让两人即便沉默着也不显得太安静。 顾念栖借着帽檐的遮挡,不动声色的望向旁边,目光所及,先是那一双冷白修长的手。 他很瘦,握住方向盘时突起的掌骨明显,皮下青色血管隐隐可见,动作闲散又游刃有余, 和她幻想当中的几乎别无二致,又生动许多。 她又不免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比如他曾经说以后…… “你可是第一个坐我副驾的人。” 正在思绪中缠绕的话语实实在在出现在耳边,顾念栖一时怔愣,而后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 说起来也算是浓颜系的一张脸,但他的双眼皮褶皱并不是非常宽,眼窝也不深,而山根和眉骨都极立体,下颌线条流畅又利落,是很少见的优越样貌。 这些年他变了许多,但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又让他看起来分毫没变。 似乎是在帽檐的遮挡下有恃无恐,顾念栖就这样看着他,眼睫缓缓掀动了下, 他该不会还记得。 车速均匀地行驶着,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宴辞歪头看她一眼,很精准地捉住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头转回去后唇角还扬着浅浅的弧度,颇有些撩到人之后的得逞意味, “体验感是不是还不错。” 顾念栖将口罩又往鼻梁上方拉了拉,微微清了下嗓子,但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叹息,又像是赞同。 - 车子驶入京市最大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 从停车位的数量来看,今天的人算不上少。 “阿姨让你买的东西都有哪些。”顾念栖问道。 “都是些食材之类的,她给我列了个清单。”宋宴辞解开安全带,手伸进口袋翻找。 “那你去超市,我去楼上买点东西。”顾念栖安排道, 反正跟宋宴辞大摇大摆的进入人这么多的公共场合,她可做不到。 “你确定吗。”宋宴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展开,A4大小,娟秀字迹满满当当列了一整页。 “我说过东西有点多,我提不动,”宋宴辞眉梢动了动,“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骗你陪我逛超市,故意找的烂借口吧,” 你猜对了。 顾念栖一时语塞,略微思忖,拿过他手上的清单撕成了两半,然后在他略带惊疑的目光中,将其中一半塞进了自己口袋, “一人一半,分头行动,这很合理吧,还比较节约时间。” …… 宋宴辞没想到她能来这么一招,忽然觉得这的确是个烂借口,还劳烦陈皖女士足足写了半个小时。 “我先上楼买东西了,一会就在这里见。”顾念栖打开车门,又不放心的回过身叮嘱道,“一会如果在超市碰见,装不认识走开就好了,人多眼杂,你也不想让团队大过年的加班对吧。” 不过说完她又觉得多余,“算了也不用我教,你肯定比我更懂得应该怎么避嫌。” “我先走了,你隔十分钟再下车。” 顾念栖快步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宋宴辞目光落回到手里的半张纸上,泄力般让自己靠进座椅里。 避之不及,他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他又想起在机场分开时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做为公众人物的素养,但她的语气中,似乎总夹杂着些别的情绪。 他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怕影响到各自事业,还是, 他的靠近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 第9章 Chapter 09 ◎把你贴门上◎ 顾念栖在楼上的爱马仕店里挑了两条围巾,看到一款耳骨夹,棕色皮质镶嵌金色的经典H,感觉蛮适合宋宴辞,就顺手一起买了,然而付过款后才意识到自己暂时也没打算送,也没道理送。 但她出门没带包,还好盒子不大,就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下楼去了超市,对照着清单一样样拿东西。 单子上的东西并没有分门别类,列得杂乱,顾念栖在不同区域穿梭,不可避免的跟宋宴辞打了几回照面,最终同时停在了摆放饮料的货架前。 两人都是一身黑,还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一言不发的各自挑选着东西,让顾念栖总有种特工的执行任务即视感。 但好巧不巧,顾念栖代言的鸡尾酒就在这排货架的侧边设了专柜,装扮得花里胡哨,一旁还支着她的等身立牌,格外显眼。 这是她前段时间刚为鸡尾酒品牌拍摄的新年广告里的造型,红色蓬蓬短裙,长发用丝带系成双丸子,配上她明艳的笑容,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当时这个广告发出来,粉丝都纷纷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到底是怎么说服我姐扎这么可爱的发型啊】 【老婆你要是被迫的话,下次就穿粉色衣服发张自拍】 【今天是172高冷甜姐】 【栖宝能接受双丸子是不是就证明,有朝一日可以满足我想看她双马尾跳女团舞的愿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胆,送你上去】 御姐形象深入人心,弄得顾念栖自己看这组广告都觉得莫名羞耻。 她站在靠近专柜的这边,宋宴辞正站在另一侧挑选饮料,于是她下意识侧过身子想挡住他的目光,却见他将一排旺仔牛奶扔进推车后,从她身后绕过,径直朝专柜去了。 经过她的时候,顾念栖听到他低笑一声,口中冒出一句, “福娃。” “宋…你有毒吧。”顾念栖想叫住他又不敢大声,只能站在原地盯着他的动向,视线恨不得能把他后背灼出个洞,想用意念出的痛感让他停下。 但宋宴辞压根无视她,大摇大摆走过去,站在她的立牌前盯着看了好一会。 正在一旁整理货架的售货员见有人过来,急忙出来开始推销商品,“帅哥我们正在搞活动,瓶装买四赠二,买听装六瓶礼盒赠代言人明信片。” 宋宴辞抬了下眉,“还有明信片。” “你是顾念栖粉丝吧,”售货员看他之前一直盯着立牌看,眼珠一转,“礼盒只剩最后一个了,你要的话抓紧拿走,我这里还有好几张顾念栖过季要换掉的海报,你多拿几个瓶装的,我全都送你。” “这款的海报有吗,”宋宴辞一指旁边的人形立牌,“大过年的,我想要个喜庆点的。” “这个啊。”售货员有些犹豫。 “我再多拿点,这个海报你也给我带上,行不。”宋宴辞扬了扬下巴,一副谈交易的架势。 “行。”售货员立刻很大义凌然地点了下头,“不过只能给你一张啊,这是新到的,我们后面还要用。” 见宋宴辞点头,她麻利地钻进展台后,打开柜子拿海报去了。 顾念栖在一旁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话火急火燎地两步走过去,伸手去抢宋宴辞正往推车里放的易拉罐礼盒。 “这位小姐,这个是我先拿到的,先到先得,你可不能抢啊。”宋宴辞很灵活地躲开,将礼盒举到她够不着的位置。 顾念栖咬着牙瞪他,这个时候知道装不认识了是吧。 “不好意思啊美女,确实是这位帅哥先拿到的,这个只剩最后一个了,真的不好意思啊,”售货员听闻动静,从展柜后探出头,“旁边瓶装还有很多,口味也比礼盒丰富,你可以随意选购。” “别买了,我家还有品牌送的好多,喝都喝不完,你想要我都送你。”顾念栖压低声音,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你家也有这个海报吗,也送我?”宋宴辞将礼盒抱在怀里,垂眸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非要这个海报干嘛!”顾念栖快要压不住声音,觉得他就是知道自己尴尬故意的恶趣味。 “今年太忙,忘记买年画了,”宋宴辞耸下肩,言语间颇有些不知死活的意味,“觉得你这个挺适合贴门上。” 顾念栖:…… 我觉得你适合消失。 - 最后宋宴辞还是将一堆鸡尾酒和海报搬回了家,只不过顾念栖没让他把那张被他称为‘福娃’造型的海报真贴门上罢了。 宋宴辞家在距离购物中心不远处的紫府雅苑,一梯一户式,隐私防护很到位,据顾念栖所知,圈内还有几位大花小生在这里购置了房产, 寸土寸金的地段,但架不住京市有钱人扎堆,依旧颇受欢迎。 到家的时候,陈皖正坐在餐桌前包饺子,听见动静,赶忙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面粉,走去门口迎接。 “皖皖阿姨,”顾念栖跟在宋宴辞身后进门,看到陈皖的那一刻,顿觉鼻酸。 但这鼻酸不是因为别的,岁月虽然不可否认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整个人的状态明显要比最后见她的段时间好很多,能感受到是由内而外的焕发出的容光。 她还记得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宋宴辞去外地录一档封闭式的选秀节目,有很多投票之类的事宜,顾念栖就经常去找陈皖,两个人一块弄,只不过有时候恰逢宋承衍在家,到了门口,总能听到两个人争执的声音。 顾念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陈皖那段时状态不好,很不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每每见到她时,笑容都有些勉强, 于是最后一次去宋家,得知陈皖出国定居的消息,她心里就隐隐有了些猜测,也一度十分担心她的状态, 但现在看来,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诶呦,我就知道我们息息肯定可以成为大明星的,”陈皖看着顾念栖满脸的欣慰,抱了又抱,跟看不够似的。 “拜托,你们能不能先管管我。”宋宴辞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的同时还抱着两箱酒,手臂底下还夹着两卷海报, 顾念栖和陈皖就堵在他身前亲热寒暄,弄得他抱着一堆的沉重物品无处可去,无助又可怜, 根本分不清谁才是亲生的。 两人这才恍然让出空隙,待顾念栖换好鞋后,陈皖拉着她朝沙发处走去,“不过息息,阿姨记得你一直想考电影学院,怎么最后从网上看到你去学了外语。” 宋宴辞正蹲在门口整理东西,闻言,手头动作轻了些许,目光未动,但注意力都在一旁。 顾念栖沉默了一瞬,笑了笑,语气很轻松,“没发挥好,初试就被刷下去了。” “怎么会,”陈皖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难不成是那次市里比赛的事影响到你了,阿姨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你当时搬走了也没顾得上问你。” 市里比赛, 宋宴辞手指顿了顿,视线到底还是没忍住,侧头落在顾念栖身上。 她摘了帽子,碎发被她随意捋了一把,又零散地落下,微乱,却架不住那种随性的美。 逆着夕阳投落满室的光影,她的轮廓更为清晰,他能清楚看到她睫毛在山根处微微颤动的幅度,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也不是。”她说。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见时间差不多,陈皖进了厨房开始为年夜饭忙碌,顾念栖进去帮忙,两个人又开始聊些别的,说到好玩的事情还会笑上好一阵子, 而宋宴辞的思绪却被纷涌而来的各种画面纠缠,密如蛛网。 趁顾念栖去卫生间的间隙,他凑到陈皖身边,“妈,你前面说的市里比赛是什么情况。” 他那时带着复杂情绪,走的异常匆忙,无论何时回想起来还觉得如同是一场逃亡,以至于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不可原谅的混账事。 第10章 Chapter 10 ◎你不冷吗◎ “市里中学生业余歌唱比赛啊,”陈皖手里忙活着,抽空看他一眼,“当时息息嚷嚷着要参加,不是还叫你教她唱歌来着,你忘了。” 那首歌是温岚的《夏天的风》,是他们两个人从初中起就很喜欢的歌,她选的坚定,他就陪着她练了百遍不止,怎么会忘。 宋宴辞喉结细微咽动了下,“那比赛结果呢。” “不太好,”陈皖摇摇头,“我不在现场,只是听说她开口就跑调了,也没有伴奏带,就在台上站了半天,最后没唱完就下台离开了。” “那个比赛在申城剧院,当时阵仗还搞得很大,”陈皖微微叹息,“那么多人看着,我估计她是被打击到了,最后连从小最想上的电影学院也没去成,太可惜了。” 怎么会没有伴奏带,虽然他没有去现场,但他明明…… 宋宴辞还想问些什么,但听到顾念栖走过来的脚步声,赶忙拿了一颗土豆,站在一旁欲盖弥彰地削起来。 顾念栖从小唱歌就不是很好,倒不是缺陷,主要是发声问题,只要多加练习是可以纠正过来的,但过程总归艰辛, 她从高一开始就利用寒暑假去艺考机构上课,只有声乐这一项收效甚微,或许也是由于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内心还是有所逃避。 机构老师也没了办法,不过倒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凭借她这样优越的条件,声乐差一些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最多是排名上的差异,于是她也就得过且过。 陈皖曾经是申城电视台的主持人,也有些圈内人脉,于是自小因为精致长相和社牛性格,被借去不少剧组拍过戏的宋宴辞告诉她,院校第一和第二看似差距不大,但第一会被各个媒体争相报道,会有大公司找上门来签约,但第二就未必, 可以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句话也就成了顾念栖决定参加这个比赛的契机。 她得过各种奖,但唯独没有唱歌这一项,如果能有证书也可以让履历看起来更饱满,再加上艺考要考察声乐技能,登台比赛就当提前为考试打个基础。 虽然比赛前的那个暑假宋宴辞去封闭录节目,但之前的两个月天天带着她在钢琴前找音准练气息。 练习过程总归枯燥,每当顾念栖觉得难以坚持的时候,宋宴辞总会鼓励她,说以后当一个可以自己唱ost的女演员很全能很酷。 顾念栖也算是为了这个酷坚持了下来,在他走之前,她已经能将整首歌唱的很标准流畅。 所以宋宴辞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不一定能够得奖,但以她的心理素质,完整地完成表演最起码万无一失,怎么会搞得那么狼狈。 他仔细地回忆着,似乎是在知道他要去录节目的时候,顾念栖就表现得有些不安,一遍遍确认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赶上去看她比赛。 他说让她等他。 他最后的确是赶回来了,但没能再和她见一面,也没能去到她的比赛现场。 但现在很多零碎的东西好像逐渐能串到一起。 比如她上综艺被安排唱歌,在现场被其他MC疯狂嘲笑说没一个音在调上,之后她就再也没上过综艺,比如一直以来讨厌烟味的她竟然开始抽烟,比如她从来都避开晚会等有舞台的活动…… 想到这,他忽然回忆起在晚会后台重逢的时候,她当时说的那句‘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他那时以为她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说的气话,但现在看来,其中意味不仅于此。 之前陪她准备比赛时,一直是他为她伴奏,带着她唱, 而晚会那天她是一个人在台上全开麦唱的歌, 这就是她向他证明的方式,没有他,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做的很好。 “你在干嘛,土豆都要被你削没了。”顾念栖的声音响起,让他得以从思绪中脱离。 宋宴辞看了眼手中,一大颗土豆已经被他弄得瘦弱不堪。 “别弄了,你去把那些菜洗了,”陈皖望过来,“心不在焉的,也不担心伤到手。” 顾念栖看他眉眼压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前面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又心事重重起来了。 陈皖列的菜单有一长串,她也没功夫多想,又去帮忙做饭了。 宋宴辞站在水池旁兀自洗着菜,听到陈皖夸顾念栖刀工好,这么忙是怎么有时间学做饭的,顾念栖说是之前独自一人生活了一阵,不知不觉就会了, 他思绪更沉。 春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年夜饭也刚好上桌。 之前过年都是在剧组聚餐,她觉得无聊总会提前走,回到酒店和虞谣沈亦航聊聊天就休息了,除了半夜会被烟花爆竹声吵醒,没什么特别的。 但今年不同,不仅仅年夜饭是自己劳动的成果,更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让她有家的归属感,虽然跟宋宴辞相处仍旧别扭,但不可避免的让她回想起了过去,无数个大年夜,他们都是一起过的。 “今天过年,你们两个就不要想着减肥了,多吃点。”陈皖用很温柔的口吻命令道。 “那当然,胖又不是一顿吃出来的。” 宋宴辞从善如流地应着,拿着玻璃杯帮几人倒着饮料,而顾念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盘良莠不齐的饺子上。 “歪瓜裂枣都是阿辞包的。”陈皖适时解释道。 顾念栖想起他以前切菜刀拿反,炒菜炸厨房的经历,很淡定地点了下头,“他能包出来就很好了。” 宋宴辞闻言啧了一声,夹了一个最丑的放她碗里,“这是很好里面的最好,便宜你了,不客气。” 顾念栖嘟囔了句幼稚,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口,是她最喜欢的芹菜牛肉馅,味道很好,不过总感觉多了些甜味。 她往剩下的那半饺子中间看去,细碎的饺馅中间,包裹着一颗圆圆的,晶莹剔透的,糖果。 “一下子就吃到了啊,”陈皖扬起眉梢,笑道,“我们一共包了一个,还以为会找很久呢,看来我们息息新年一定会更幸运更顺利。” 顾念栖拍了张照,然后将剩下的饺子都塞进嘴里,将糖果嚼的清脆,目光瞥向一旁,见始作俑者正一脸得意的盯着她看,但语气却故作遗憾,“算了,那我的幸运也顺带送你好了。” 顾念栖嫌弃的勾了下唇角,但手里没闲着,将图片简单调了下滤镜就发了微博,配文是: 【分享今天的幸运。】 - 吃过饭大概收拾了一下,陈皖接了朋友电话,去房间里聊天了,顾念栖原本拿了今天买的水果要去切,但虞谣打来了视频,她就把重任交给了宋宴辞,自己则跑去了阳台,关上门后才放心接通。 “我看到你微博了,”虞谣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很不要形象的俯视角度,还在磕着瓜子,“在谁家蹭饭呢,怎么今年忽然转性了,三十没在家里宅着。” “一个朋友家。”顾念栖怕阳台不隔音,声音略微压着点,“小时候照顾过我的一个阿姨回国了,叫我来她家吃饭。” 怕虞谣又激动东问西问,隐去了是在阿姨的儿子家这个事实,更不敢透露这个儿子是宋宴辞。 “那还挺好的,不然我还怕你好不容易在家里过个年,还是一个人,怪孤单的。”虞谣隔着屏幕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今年出差,明年过年你如果还休息的话,就来我家一起,通宵打麻将,人多可热闹了。” “行。”顾念栖笑,“不过你要是带我回去不带你男朋友,他不会生气啊。” 虞谣大学毕业后去英国读研时交了一个男朋友,学商科的富二代,后来两个人一起回国,不过因为虞谣到处出差,聚少离多,正常应该到谈婚论嫁的流程,在他们这里好像还不到火候。 “八字没一撇,谁要带他回家啊,而且我还不想结婚,我可是事业型女性,”虞谣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碎屑,抬眼正准备开展她的宏图大论,然而视线却突然落在她身后,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大喊了一声,“卧槽顾念栖!” “幼稚,同样的招数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信吧。” 顾念栖以为她故意恶作剧吓她,毕竟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视频时说她背后有鬼这种事,很淡定地回过头,却见阳台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半,宋宴辞正站在那里。 见她险些没站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宋宴辞很无辜的将手中的毯子递给她, “打电话可真会挑地方,阳台没封,你不冷吗。” 作者有话说: 为了将幸运顺利传递给息息,争强好胜·完美主义·宴辞故意包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饺子用于辨认 第11章 Chapter 11 ◎你竟然还需要搞暗恋◎ 屋内暖气温度很高,顾念栖是带着燥热感出来的,此时被寒风吹散了身上的热气,才后知后觉有点冷。 “谢谢。”她伸手接过宋宴辞递来的毛毯,顺手往身上披,同时眼神警告视频里正无声发疯的虞谣正常点。 但单手动作到底别扭,一边肩头堪堪盖上,另一边又滑落,她无奈想找地方放下手机,这时阳台门口那人却挪步,颀长身影几乎是瞬间将她笼罩。 他微微俯身,脖颈越过她穿着毛衣也略显单薄的肩,探过手臂将薄毯摇摇欲坠的边缘勾上指尖。 客厅暖色灯光溢过洁净玻璃,越过两人身型,淌落的阴影严丝合缝。 趋近于拥抱的动作,顾念栖几近贴上他胸膛,感受到他温热鼻息扑在耳廓,颈侧,一丝丝灼热脆弱肌肤,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他没有用香水,皮肤自然散发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冷冽香味,反而是一种不符合他气质的醇郁味道,就好像被旺仔牛奶糖腌入了味, 她再一次确信味道会定格记忆。 学生时代的宋宴辞比现在更加倨傲张扬,顾念栖吐槽他太爱耍帅,最好收敛点,如果被别人知道这么拽一个人身上其实一股奶味,肯定会人设崩塌被无情嘲笑。 那晚两人又是踏着日落回家,她记得宋宴辞很漫不经心地拍着篮球,说一般人闻不到的,只有靠近他才能。 像现在这样近。 毯子已经将她严实裹好,顾念栖听到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似乎是很低地说了声,笨。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你都不会使唤。” 他往后略微撤了点,双手插回兜里,黑色碎发下的一双眉眼似笑非笑。 距离拉开,才算是将顾念栖从刚才那种缱绻氛围中抽离开来, 她心跳不稳,但神色如常,掀了眼睫看他,拿着手机的手还从毯子里探出来晃了晃,神情分明在说: 你怎么还不走。 “行。”宋宴辞歪下头,很麻利地转身,走到门口又半侧过身子,“外面风大,别待太久了。” 顾念栖摆了两下手,示意知道了,在他关上门离开的时候,猫到了阳台角落里,这才放心的继续接视频。 “终于放我出来了,我都快要憋死了。”虞谣控诉,气势汹汹,“好啊你个顾小栖,还说是在什么阿姨家吃饭,明明是大年夜私会情郎,如果不是被我抓了现行,你还准备骗我多久!” “我没骗你,是真……” 但虞谣根本不听她说话,继续审问,“说,跟你偶像什么时候私联上的,还这么快就发展到了共处一室共度春节的地步,我要听细节。” 顾念栖扶额,将碍眼碎发全都用手指隔开,“虞谣小姐,虽然我向你隐瞒了一些详情,但我真没骗你,真是和我关系很好的阿姨回国,叫我来吃饭。” 虞谣抱着臂,一副我就静静听你胡说的样子,搭腔,“所以你别告诉我这个阿姨是宋宴辞。” “是宋宴辞,”顾念栖接上她的话,在虞谣准备骂人之前补充,“的妈妈。” 虞谣快要说出口的一堆话急刹车,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卧槽。 “你和宋宴辞的妈妈认识,那你和宋宴辞……?” 顾念栖微微扬了下眉尾,“也认识很久了。” “多久。” “大概,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么久。”事已至此,顾念栖也不打算瞒,“但是后来他出了国,就没联系了。” “我去,竟然是青梅竹马剧本啊,”虞谣很夸张地抽了口气,“你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可真是有种破了次元壁的玄幻。” “但是等一下,不对劲啊,”她很快又蹙眉思索,“如果这样的话,那你的追星行为怎么算啊,我也追星,我不会看错的,你明明就很喜欢他。” 顾念栖垂眸,眼神躲闪了下。 “不是吧,你们谈过啊!” “没有,”顾念栖视线又无奈回拢,倒也不避讳,“算我单方面的。” “我那天还跟大飞吹,说我们栖姐母单是因为眼光太高,毕竟你连沈亦航那种,我压定的神仙极品都看不上,”虞谣无比怜爱地摇着头,说着声音又激动起来,“想不到你竟然搞暗恋,你竟然还需要搞暗恋!” 看到顾念栖用那双微挑的眸子瞪过来,她立马正色,“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追还是……” “喜欢是喜欢,和想要在一起是两码事,”顾念栖缓缓靠在墙上,月光清亮,却将她眼底映照的雾色沉沉,“就像你喜欢月光,月光也会照亮你,但在它眼里总有比照亮你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天亮它就消失了,施舍给你的,不过尔尔。” 虞谣听的云里雾里,半晌才听她微叹, “当朋友就好了,别的,我们不合适。” - 陈皖在京市过了三天年,而后去了申城,说要见见老朋友,之后又要启程回澳洲。 临走前她对顾念栖说,现在宋宴辞回来了,两个人又算是定居在京市,有什么事就像以前一样尽管找他帮忙就好了,两个人彼此有个照应,她也能放心许多, 看样子对两人这么多年一直处于断联的状态毫不知情。 在送完陈皖去机场后,宋宴辞将顾念栖送回了家,在她下车前还不忘提醒道,“记得陈皖女士交代的,有事尽管找我。” 顾念栖解着安全带,头也不抬,“你似乎比我还忙。” “这个倒是未必,”宋宴辞似乎是思索了下,“那我有事找你。” 顾念栖点了下头,“那你事别太多。” 宋宴辞:“那恐怕有点困难。” 不过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从过年后到QC在沪市举办大秀前的半个月,他一直都没什么事来找过她。 再次见面是在秀场。 之前QC在新春广告发布的时候,就官宣了顾念栖代言人的身份,这么多年终于拿下了第一个高奢品牌,还是直接空降代言人的title ,顾粉普天同庆,在官网以及各大专柜勇往直前,顾念栖上身过的私服同款甚至一度断货。 许多博主也纷纷开始分析顾念栖和QC的适配度,和她微博晒过的日常穿搭,热度又是一波猛涨,在QC官博发布沪市春季大秀的预告时,不仅顾粉,连路人都开始期待顾念栖的看秀造型。 毕竟这可是顶着一张高奢脸,但一直深扎剧组,时尚资源虐出名的新晋视后,有人期待就有人唱衰,花钱提前买通稿捧杀,想看她翻车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这样在全网热闹的铺垫中,QC的春季大秀如期举行。 按照主办方通知的时间,顾念栖在晚上七点准时到达了秀场,各路媒体早已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门口的展台例行拍照过后,各家记者们便蜂拥上来开始进行采访。 谭靖之前跟她讲过大致会面对的问题以及该怎样应答,于是在无数媒体和不停歇的闪光灯时,顾念栖从容不迫的结束了快速的采访,由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带着进入秀场。 媒体依依不舍,即便她单单留下一个背影,镜头也一刻不离地追随着,实时上传的生图视频立刻传遍了全网,在热搜上冒了头。 她身着一袭黑色细肩带高开衩长裙,光洁的缎面,剪裁合身,隶属于QC的春夏高定系列,被她穿的贵气十足的同时,极大程度的展现了她饱满有致的身线。 乌黑卷曲的长发用发簪随意地绾在脑后,两颊有几缕发丝慵懒垂下,刻意上挑的眼线和枚色的唇似乎是有意描摹着她轮廓的攻击性,依旧冷艳,但踩着高跟鞋的步伐摇曳生姿,一点也不生硬。 现场视频被人群不断的惊叹声挤满,连顾念栖接受采访时说了什么都听不太清,网友掐人中评价:美的直击人心。 “顾老师这边也需要拍几张照。”进了内场,pr带着跟拍摄影师,示意顾念栖站到带有QClogo的创意大屏前,这也是一个拍照点。 “我栖姐今天美绝了!”站在一旁等待时安安激动无比,在秀场旖旎的灯光下,顾念栖整个人媚态横生,似乎要比在外面时更加的蛊人,“啊啊啊啊啊她这几年无缝进组不走红毯真的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谁说不是呢。”方然一直举着手机,拍的就没停过。 摄影师的快门也是咔咔一直按,难得拍到顾念栖,再加上她表现力优越,更是示意她可以换几个动作,多停留一阵。 这时门口一阵骚动,一个工作人员冲过来对摄影师说,“快快快抓紧了,宋老师到了要腾位置。” “呃,”摄影师尴尬一笑,举着相机争分夺秒,“那我们就稍微快一点哈。” “没关系,我可以一起。”说话间,宋宴辞的声音已然传了过来。 第12章 Chapter 12 ◎赏脸跟我合个照◎ 宋宴辞穿着一身黑色阔版高定西装,额前碎发微分,略微收敛了他眉眼间的锋利感,配上他一如既往的散漫步伐,整个人有种漫不经心的怠惰感。 他单手插兜,信步走到顾念栖身旁站定,下颌微微扬了扬,示意摄影师可以拍了。 在前方带路的pr都愣了一下,她之前是跟过几次宋宴辞海外活动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宋宴辞是QC在全球范围内title最高的一位代言人,深受创始人青睐,每次出席活动待遇都相对来说都较为特殊,有官摄全程跟拍不说,活动照也从来都是单人,偶有合影也是在after party,还没见过他在定点时跟其他代言人合照,还是在本人主动要求的情况下。 或许是这位新晋代言人来头比较大吧,她想,毕竟品牌近十年来空降的代言人屈指可数,除了宋宴辞,也就只有这位了。 宋宴辞当初是因为风格气场独特,跟品牌十分契合,才会出道不久就被设计师发现,紧接着推荐给了创始人,而顾念栖在此之前连一个出圈的红毯造型都没有,或者说她压根没参加过什么时尚活动,能直接让挑剔的QC选其成为代言人,背景一定不一般, 尽管她今晚的出场已经足够惊艳。 宋宴辞工作状态和私下很不一样,神情淡漠且衿贵,举手投足间是绝对游刃有余下的自如,耀眼瞩目,在他隔开无数镁光灯和喧嚣镜头朝她走来的时候,顾念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 并不是和旁人一样为他惊人外表所压迫,而是忽然间觉得,好像终于有光穿越射破了那些亘古的黑暗,零星散落在她面前。 宋宴辞的团在首尔的第一场演唱会,是在出道两年后的冬天,顾念栖大三,她请了假,再加上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去了韩国。 场馆门口人山人海,应援壮观,七个人的团,她听到最多的,是宋宴辞的名字。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有一种慌乱却无比确切的感受: 他已经不是她曾经触手可及的唯一了。 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为他呐喊疯狂,而她连前排的票都抢不到,一个人坐在台上的舞美灯光都无法企及的角落,淹没在人潮汹涌的黑暗中,呼喊声再竭尽全力都无法让他听到。 她看到他朝她的方向挥手,但他看不到她。 离开两侧大屏,她同样分毫看不清他的脸。 好像隔了比汪洋大海还要遥远的距离。 别人都在狂欢,只有顾念栖全程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一根印有宋宴辞名字的应援棒,目光始终望着舞台的方向, 偶有光束划过她隐匿在黑暗中的脸,眼底的潋滟被映得发亮。 那晚演唱会结束后,她在场馆外人潮蜂拥的街头静静站了很久,没哭,只有种心里缺失了一块的迷茫。 从前她兴致勃勃地畅想过许多出道后,他们一同出席活动的场景,还和他讨论过遇到了是要一起合照还是装不认识。 思考半天,她说还是装不认识更稳妥,毕竟名利场牵扯太多,担心两人关系会受到影响。 但他笑了一声,说她恐怕是害怕和他传出花边新闻, 一针见血的。 她恼怒捶他,但却没办法开口否认, 宋宴辞将手枕在脑后,神色懒懒散散的,说被传绯闻也没办法,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装不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让她趁早做好准备。 谁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的首尔,是顾念栖独自一人仰望着他的巨幅海报,发丝被冷风吹的散乱, 那时的她已经无法面对镜头和目光,早就放弃成为演员的梦想了, 而他是所有人的大明星。 压根用不着装不认识,因为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而现在,他依旧带着满身光芒,却不再是遥不可及,从容站在她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顾老师,赏脸跟我合个照吧。” 她微微抬眼,这次,连他眼底的倒影都看得清晰。 - 留影过后,宋宴辞留下拍单人照,顾念栖先行前往内场。 内场布置并不像常规的秀场,T台两侧布置着一张张环形沙发,类似于酒吧卡座,迷离光线将桌台上的香槟杯折射出斑斓色彩。 乐声萦绕,人声喧嚣,在场名流无不盛装精致,每个人身上不同的香型在空气中碰撞,融合成另一种浓郁味道。 来到这里看秀是其次,社交才是今夜的主要任务。 顾念栖很少来这种场合,面上淡然,但内心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幸得有方然一直在身旁给她暗暗指点,这是某顶级女刊的主编,那个是某时尚周刊的编辑,品牌方的老总, 哪些需要她主动上前攀谈,哪些简单过招呼就好,都给她说得明白。 “像面前这个,就属于不用搭理的范畴。”方然看到端着杯香槟迎面走来的张初源,在顾念栖耳边鄙夷道,“在剧组那么狂,到头来在这只能撕到个挚友的title,还是在中国区负责人那边走了不少关系的结果。” “他去年拍的那部硬汉形象的剧现在播了,正是需要营销的时候,”安安悄悄示意他一旁几个拿着手机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内场摄像也一直徘徊在附近,“小心点啊姐,他上次都用得出来那种手段,这次指不定又拿你做跳板蹭热度呢。” 顾念栖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流,上次的事她勉强当作是两两相抵,懒得再和他那边来回缠斗,但也不代表她大度到既往不咎。 但张初源很明显就是朝着她来的,在她们准备绕开之前,三两步就挡在她面前,脸上堆起实心的笑容,“顾老师,好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吧。” 还真是修炼出了一身的好功力,顾念栖在心里轻嗤,浅浅勾了下唇角,“托你的福,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 “顾老师这说的哪的话,上次的事都是我不够专业,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内疚着呢,”张初源没拿香槟的那只手抚了抚胸口,眉头下压,但眼睛却是笑着的,“不过看你那天抱人的架势,我以为你身体健康的很,没想到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就受不住了,以后还是不要逞强的好,否则下场或许会更不如意。” 方然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正准备找借口带顾念栖离开,却听到顾念栖掩唇笑了一下。 张初源本以想看到她憋着怒意,又在镜头的环绕下无处发作的表情,此刻顾念栖突然笑出声,倒让他一时懵住。 “这句话也同样适合你哦,”顾念栖直直盯住他,语气很真诚,“你新剧的人设不是很适合你,以后记得别勉强接了,容易翻车。” 也不知是这句话,还是安安紧随其后的一句肾虚男刺激到他了,他捏着香槟杯的手都颤了下,顾念栖及时后退了一步,才没让酒液溅上裙摆。 他不甘心的还准备说什么,这时目光落向顾念栖身后,顿时又堆起谄媚笑容迎了上去,“冯主编。” “是沃尚的总编冯棋。”方然率先回头看了一眼。 顶级男刊的总编,这必然是属于主动上前交谈的那一类,然而在看清冯棋身旁的人后,方然忽然就想掐人中, 怎么是沈亦航。 而且他分明就是领着冯棋来找顾念栖的,张初源连自我介绍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径直掠过,尴尬晾在了一旁。 顾念栖见到沈亦航,眸光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而沈亦航只是冲她扬了下眉,然后就将冯棋介绍给她认识。 几个人在这边交谈甚欢,张初源在旁站了片刻,见毫无加入的可能,只好端着酒杯开始寻找下一个社交的目标。 只不过临走前,他看了眼沈亦航,对助理说,“帮我搞清楚那个男的什么来头。” 这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丹凤眼,身材和长相都漂亮的可以, 他起先还以为是今晚走秀的男模,但观察了一阵发现,混迹时尚圈大半辈子,向来难打交道的冯棋却对他客气有加,更何况他似乎跟顾念栖很相熟。 他忽然就有些担心,万一这人真是个大有来头的主,顾念栖会不会拿他来对付他。 顾念栖这边也不知道他那边的弯弯绕绕,大秀快开始,几个人边交谈边朝座位那边走去,路上碰到刚从社交中脱身的宋宴辞。 “终于找到你了宴辞,”冯棋见到宋宴辞,一向锐利的双眼都染上亲切笑意,伸手迎上去,“刚到吗。” 宋宴辞是沃尚封面的常客,目前还是其销量记录的保持者,年轻有为专业度高,冯棋对他欣赏的不得了。 “有一会了,”宋宴辞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刚才在那边耽误了,冯总最近怎样。” “都好,五月刊给你留着了,要是你能来就更好了。”冯棋笑,站直身子向他介绍,“这位是众嘉集团的现任CEO沈亦航,这位就不必介绍了,念栖现在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老冯,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沈亦航搭上冯棋的肩,“我们三个,老熟人了,不用介绍。” 冯棋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恢复自如,爽朗笑起来,“要不都说这圈子小呢,那刚好,我们几个坐一桌,一个沙发刚好够了。” 这边的座位是没有专门标名字的,按照喜好入座,但咖小的都自觉坐在后排,冯棋则领着几个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视野最好的一处。 旁边的几张沙发也坐的都是受邀而来的各大刊的编辑,几位品牌大使,还有一些不知名大佬。 顾念栖在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沈亦航原本走在她身后,顺理成章挨着她落座,却被宋宴辞快走两步,不着痕迹地插开,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顾念栖旁边。 这样近乎霸道自我的做派让沈亦航身型僵硬了一瞬,考虑到是在公众场合,脸色继而恢复如常,而冯棋还要跟宋宴辞谈接下来月刊封面的事,他只能走去兀自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你干嘛。”顾念栖皱眉看过去,这么多双眼睛和镜头关注着,他这样的举动如果被拍下来传到网上,指不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 而宋宴辞却无动于衷,反而将一只胳膊懒懒搭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调整了一个又帅又舒服的姿势坐着,语气理所当然, “我社恐,得坐熟人旁边。” 第13章 Chapter 13 ◎有我◎ 一个从小学开始,就在操场上当着众人边唱边跳的人说他社恐。 顾念栖差点被气笑。 现场音响开的很大声,胸腔似乎也随着节奏一波波的共振,乐声强烈,将其余一切声音都压制得细微,顾念栖借着低头理裙摆的动作,身子微微朝宋宴辞那边倾斜了点,用不大却足以让他听清的声音开口,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如果不想被营销号乱写,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代言人坐一起多正常,他们能乱写什么,”宋宴辞微扬着下巴,侧眸看她一眼,“让你跟那家伙坐一起才会被乱写,我是在帮你及时杜绝后患。” 好像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隐患。 顾念栖觉得跟这个人说不通,索性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T台的方向,不再说话,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坐在台下看秀的那些人,手机镜头全都是朝他们这边聚拢的,内场摄像过来的也较为频繁。 她很清楚自己和宋宴辞就是今晚全场的焦点,但长时间处在这种比在拍戏时不知道密集多少倍的镜头下,她虽坐的端正,但渐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掌心濡湿一片。 近些年症状发作的情况,除了前段时间的跨年舞台,就是去年她拿到电视剧飞月奖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典礼。 那是一个比跨年晚会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舞台,站在台上都会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所幸症状较最初轻了许多,她还不至于直接倒下,坚持着说完了感言,下台就直接离开了。 当时摄影机捕捉到了她拿着奖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媒体都戏称奖杯做的太重,视后都拿不动。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尽可能避开要上舞台的大场合,但没想到这类相对来说还算是轻松的活动也会引起轻微发作。 宋宴辞正靠在沙发上和冯棋说话,注意到她肩背有些不自然地端着,侧脸轮廓也看起来有些僵硬,便直起身子,“你怎么了。” 顾念栖只是摇了下头,“有点闷,没事。” “那一会结束你直接走吧,after party别参加了。”宋宴辞手臂搭在膝上,望着T台开口。 “可以吗。”顾念栖睫毛掀了下,“我第一次参加品牌的活动,提早走好像不太妥当。” 而且一会肯定还要各种社交合照,恐怕走不脱。 宋宴辞看她一眼,懒懒冲她扬下眉毛,“怕什么,有我呢。” 顾念栖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看到秀一结束他就招呼上大雷,毫不避讳的朝出口走去,一路上毫无意外的被拦着要合照,他一一应了下来,包括一些博主KOl, 要知道他以前在这种活动场合几乎拒绝私人合照。 多难得的机会,于是更多人见状都朝他那边蜂拥聚集,顾念栖这边就冷清了许多。 顾念栖朝那边远远看了看,拥挤的人群中,依稀能看到他那颗连发型都显得倨傲的脑袋,人形立牌似的换走身边一批又一批人。 她轻出了口气,没多犹豫便叫来方然和安安找别的出口离开。 沈亦航见她们要走,便跟着她们一起,原本还想问为什么这么早走,但看了眼顾念栖的神色便心下了然,“药带了吗。” 顾念栖无奈摇头,“没想到。” “我车上备了,”他说,“一会你们先回车上,我去拿。” “让安安跟你去吧,”顾念栖也不好让他跑一趟,“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 她还不知道一个一天忙的要飞起的CEO还有时间来看秀,而且他也并不从事时尚行业。 “本来是想借此机会给你引荐一些熟人,觉得或许对你有用,”沈亦航松了松领口的扣子,冲她笑了下,“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话间已经来到室外停车场,顾念栖这才感觉一直萦绕着的窒息感略微消散了些,转头朝沈亦航歉意地弯了下唇角,“那好像让大总裁白跑一趟了。” “见大明星怎么能算白跑。”沈亦航双手插进兜里,又是那副轻佻的样子,回头朝安安扬了扬下巴,“走了,我车在那边。” 他们应该是最早离场的,停车场还相对比较空旷,丝毫没注意有人一路远远尾随出来,手中的相机镜头隐隐反着光。 - 症状原本就轻微,吃了药之后顾念栖就感觉轻松了许多,但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又毫无睡意,索性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看看今天活动的反响如何。 然而在看秀的功夫,秀场的照片和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起来,当晚的热搜几乎都被QC大秀给包揽了。 #宋宴辞和粉丝合照# #顾念栖黑色高开衩长裙# …… 其中最顶上的一条,叫#宋宴辞顾念栖氛围感# 视频中,顾念栖坐姿端正优雅,一双媚眼在昏暗又斑斓的灯光下越发的勾人,美的摄人心魄。 宋宴辞就坐在她旁边,长腿交叠,懒散靠在沙发上,白皙英挺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衿贵又慵懒的感觉拿捏的刚刚好。 全网都在惊叹他们骨相精致的侧脸和浑身散发的贵气,还有许多网友脑补出了一出豪门大戏,在评论里写起了小短文。 【这对的颜值已经让我磕拉了,他们真的不考虑合作一部剧吗】 【妈妈栖姐勾我魂QAQ】 【顾念栖真的好适合反派大女主啊啊啊啊】 【宋宴辞也好适合反派,可惜他刚回国,应该暂时还没什么拍戏打算】 【呜呜呜呜我也期待辞哥演反派很久了】 【这迷人的氛围感】 【怎么有人能长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 【他俩有cp超话吗,没有我火速建一个】 【就离谱,人家两个估计都不熟吧,你们磕起来正主不尴尬吗】 【栖姐剧里的cp 还不够你们磕的吗】 【辞哥独美谢谢】 宋粉一向反感组cp,因为每次被吸血的都是自家。顾粉一向也不喜欢自家和男顶流沾边,于是两家粉丝都互不搭理,彼此都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但不一会,宋宴辞和顾念栖合照,还有两人在内场走去沙发上并排坐下的视频也被顶上了热搜,又是激起了千层浪。 【这两要是没事我倒立吃屎】 【有事吗,代言人之间合照坐一起不是很正常?】 【啥都能扯上恋情,yy能力简直顶级】 【呵呵了,本来对顾念栖挺有好感的】 【有病吧,关顾念栖什么事啊,视频里还不清楚吗,每次都是你们顶流主动到她旁边去的】 【每次有这种事都是骂女方,女方做错什么了】 【我慌了,辞哥从来没跟女生走这么近过】 【这是工作,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这边吵架的楼叠了一层又一层,而评论里还有另一波人,都是来吃瓜反而被沈亦航吸引了目光的。 【只有我在看合照里另一个小哥哥吗,有人知道他是谁吗,有微博指路吗,急】 【对对对,这个男生真的好帅好帅好帅】 【我在现场,这帅哥好像是某集团总裁】 【omg!这种颜值才是霸道总裁现实版吧】 【看了一晚上内场视频,顾念栖跟他好像还挺熟,难怪她这次能撕下代言人title】 【代言人都是QC总部钦点的谢谢,走不了后门,搞清楚再说话】 …… 微博上就这些事吵成了一团,粉丝疯狂控评,将话题分别往自家爱豆的妆容穿搭上引才勉强压下,而顾念栖这次的看秀造型也算是彻底出圈,一夜涨了近乎百万粉。 这一波打脸之前那些唱衰的人,无视流言蜚语,顾粉普天同庆,以后黑粉再发贬低自家的时尚相关的通告,也得先自己考量清楚。 顾念栖其实也基本能预料到争论起来的那些内容,所幸问题不大,谭靖安排了一些营销号下场,将那些意指性的言论都压了下去,两人同框的视频前排,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夸夸夸的评论。 明天要赶早班机去广府拍摄,她吃了一粒褪黑素就准备睡觉,但又想起什么,摸过手机点开和宋宴辞的聊天框,发了一句: 谢谢。 对面很快回过来, C:【不请吃饭说不过去。】 顾念栖勾了下唇角,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睡觉去了。 - 辗转回到京市已是一周后,这次回来能够有几天的空闲,刚好之前看好的一部大型古装剧需要试镜,顾念栖准备用这几天的时间来琢磨一下剧本。 但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谭靖就提着公文包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快把你手头上的其余工作都放下,先专心看这个本子,马上准备进组。” 顾念栖看着谭靖递过来的剧本,封皮上的两个字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动了一瞬, 《无声》。 作者有话说: 拍戏新副本终于要来了嘿嘿 第14章 Chapter 14 ◎看起来……很好亲◎ 顾念栖接过剧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谭靖,“什么意思?” 《无声》是她非常喜欢的系列电影,悬疑题材,情节紧凑扣人心弦又带点幽默风趣,主演都是圈内大咖,硬实力在线,使得前两部均大获成功,全球票房都破了百亿,在多个电影节均斩获了不错的奖项。 “陈川导演想找你合作无声3,计划明年春节档上映。” “可我听说无声3已经开拍了,而且依旧是原班人马,”顾念栖说,有如此大体量,并且是自己喜欢的电影找上门她自然是惊喜的,但还是有所顾虑, “不知道找我演的是什么角色,而且你之前给我接的那个综艺不是四月开录吗,档期恐怕错不开吧。” “你要饰演的是整个系列的终极大反派,我看过觉得很合适,而且你肯定会喜欢,就直接帮你答应下来了,” 谭靖将单独打印出来的一份人物小传放在她面前,“无声系列最大的反派将在第三部 逐渐浮出水面,所以这一部你戏份不多,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拍完,这期间的商务我都帮你排开了,行程不会有任何冲突。” “大反派,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有难度。”顾念栖思忖着半靠在沙发上,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托着下颌缘,另一只手拿过人物小传,放在腿上摊开。 她大概看了看,她演的这个角色叫苏,是掌控幕后组织的大boss的女儿,父亲出了意外后,组织由她接手,她身边有一个亲信叫乔,可以说是组织的二把手。 两个人都有着超高的智商和强烈的反社会人格,也极其擅长伪装,他们会带着世界上最真挚的笑意,却冷不防将子弹钉入你的胸膛。 虽然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但两人互相爱慕,是互为救赎的存在。 苏这一部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情感反转多样,戏很足。 顾念栖深深蹙起了眉头。 她之前是演过一些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基调都是正派人物,从未有饰演反派的经验,也从没拍过电影,不知道这个陈川是怎么想的,这么复杂的一个角色竟然会找上她来演。 更何况是客串角色,要在一部电影里寥寥无几的镜头中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声系列一向是只用原班人马,这也就意味着你接了三,从此以后,后面每一部这个角色都是你的,”谭靖看出她的犹疑和不自信,“你演戏很灵,自己先琢磨琢磨,到了现场再听听导演讲戏,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演戏经验没那么丰富的宋宴辞陈川都敢要,说明他有打磨成功的信心。” “谁?”顾念栖正捏着纸页欲翻过的指尖猛地顿住。 “QC大秀那天的热搜你没看吗,”谭靖摆弄着她桌上的茶叶罐,挑了一盒自顾自泡了一盅,“呼声最高的就是让你们两演反派。” “就因为这个?”顾念栖显然有点不太相信,这定人也未免太草率了。 “其实还是有点进度所迫,陈川说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心仪的人选,但时间来不及只能先开机,最近也一直因为选角的事焦头烂额,刚好看到那天你们的看秀视频,” 谭靖知道瞒不过她,但怕她多心又紧接着补充,“他们有他们的考量,角色戏份不多但很重要,找到你们虽然匆忙,但也算是机缘巧合,并非无奈之举,否则他有大把的便宜演员可以找,不必非要求你们两个。” “那,”顾念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宋宴辞那边答应了吗?” “还不清楚,但不重要,只要我们能把这个坑占稳就行。” 谭靖以为她是又在考虑对手演员的事,但看她神色明显心不在焉,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事,正了正身子,艰难思索着开口, “念栖啊,当年我去首尔出差遇到你的那晚,你看的是Zing的演唱会对吧。” 顾念栖伸手将剧本从茶几上勾过,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你当时手里拿的,好像是宋宴辞的应援棒吧。” “嗯。” …… 半晌无声,顾念栖从剧本中抬头看向谭靖,见他正盯着她,面上似乎是无数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纠结成的怪异。 见她目光探究,谭靖张了张嘴,踌躇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这个戏进组周期不长,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得开始做一些准备了。” 顾念栖:? “我假设,只是假设,”谭靖面色严肃到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滑稽,“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因戏生情紧接着恋爱,然后我现在需要尽早准备一些危机公关方案?” 顾念栖感觉要被空气给呛住,她缓了缓神,无奈正色,“老板,到底是什么让你的思路跑到这里的,虽然这两个角色是cp,但这可是一部悬疑片,不是偶像剧。” “但你一向容易入戏,而且这次的对手,你原本就喜欢他。” 尾音融进空气,仿佛海浪打来,拍的她的心脏猛烈跳动,顾念栖一时怔住,但不多时便反应过来谭靖指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顾念栖只觉得脸上燥热,拿起剧本欲盖弥彰的扇着风,“恋爱这个事需要两厢情愿,光我一个人喜欢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这话谭靖就不乐意听了,“你这张脸摆在那,想让对手演员不动心,不可能,没听他们对你的评价都是因为长得太美,特别容易入戏吗。” 顾念栖听他浮夸的语气,脖颈仰在沙发上,肩膀都笑的颤了颤。 谭靖从当初发现她开始,就对她有一种迷之自信,哪怕是在知道她病情有多严重,有多不可能成为演员的情况下,依旧不肯放弃她,陪她一路到现在渐渐演变成一种护犊子的心态,听不得别人说她哪不好。 自己手里时尚资源是差,但别人跟高奢品牌都是从挚友大使之类的开始接触,但他偏要让顾念栖一上来就做代言人,还是那种极其高冷品牌的代言人。 “你放心,这种事不可能有的,”顾念栖摆了下手,“你见过宋宴辞这些年除了别人捕风捉影,故意隔空碰瓷,有一丁点的绯闻吗。” 谭靖沉默了下来。 “他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他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的,”她望着天花板,窗外日光折射在那上面,斑驳悠长,“而我呢,也还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我现在最爱的就是演戏,你就别瞎操心了。” 谭靖似乎是松了口气,望着茶盏中袅袅升腾的烟雾,手指在膝盖上轻点着,“你知道的,我从没有不让你谈恋爱的意思,相反我觉得一段健康的关系能让你的状况变得更好。” “但如果恋爱对象是顶流男明星,我想事情或许会变糟。” 顾念栖很轻地点了下头。 别说顶流,和沾点流量性质的男艺人恋爱的女明星,都逃不过一轮又一轮的网暴。 她明白,她也没有奢望。 - 《无声3》的拍摄地在港城,明早就要出发。 临睡前顾念栖翻着剧本,边看边勾画着她的词,也更深入地搭建起人物的架构,她将苏和乔简单总结为‘邪恶组织女老大和她的守护者’。 乔是孤儿,自小生活在孤儿院,经常被孤儿院的院长进行非人的折磨。又一次被虐待时,在他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苏仿佛天使一般降临,解救了他。 他爬在阴暗肮脏的角落,看着这个十二三岁,面庞精致干净的小女孩,神情无比冷漠地抬了一下手,身后的黑衣人便毫不迟疑地收拾掉了那令人作呕的变态院长。 她就静静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痛苦挣扎着死去,表情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而在看向乔时,冷漠的神情似乎终于被融化,眼中染上了几分暖意。 苏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没有上过学,自然也就没有同龄的朋友,乔的到来,让她拥有了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而苏对于乔来说,就像是他的救赎,是照进他昏暗现实的一束光。 其实苏那天之所以会及时出现解救了乔,是因为她父亲的命令,乔是他们早就看中的天赋型人才,培养好了对组织大有帮助。 乔一直明白这些,但在他的心里,苏就是他的天使,无论苏对他是否也只是利用之心,他都会永远义无反顾的守护她,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很带感的设定,顾念栖对这次的演绎紧张又期待,她没有一次性看完整本戏,琢磨完第一场才接着往后看。 剧本写到乔和苏在处决完叛徒后,为了躲避男主严锋的追踪,混进了港城最大的夜店绮繁。 这一页的字就在这里断掉,顾念栖拈起纸页,很快翻到下一页,目光落至最上方的一行字时,凝滞了片刻, 【为防止严锋询问情况以及暴露特征,两人在卡座内激吻。】 她终于知道谭靖为什么要那么说了,谁能想到拍一个悬疑片还会遇到吻戏,还激吻。 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冷不丁就想起了宋宴辞, 该说不说他长得是真好看,唇形标致,薄厚适中,看起来……很好亲。 就像忽然有一缕火苗腾的从心口烧到了发顶,顾念栖一下子合上剧本扔到一旁,又嫌不够远的似的,往床的另一边推了推。 她有点想去摸床头柜里的烟,但又觉得那样显得没出息,硬生生忍住了, 有这种戏他一定不会接的,她想,毕竟他从来都把避嫌刻在骨子里。 顾念栖慢慢滑进被子里,想用入睡来停止荒唐的胡思乱想,这时听到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点开看了眼,只觉得方才被她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C:【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是谁馋了~ 下章入v,v章会经常掉落红包哒! 放一本预收《乔边屿》感兴趣的小朋友麻烦帮我点点收藏(o^^o) 美艳骄纵当红小花*玩世不恭忠犬顶流 所有人都知道,当红小花司乔和顶流男星苏桉屿八字不合。 颁奖典礼碰巧一同上台时,两人互相不给眼神,间距恨不得隔上八丈远。 录综艺时,两人费尽心机,不坑死对方誓不罢休。 网友好奇前去考古,合理怀疑这两人的梁子是多年前拍戏时结下的。 当时苏桉屿是男主,大学还没毕业的司乔是女二,从那时的花絮来看,两人气氛和睦,并不似现在剑拔弩张, 可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合作过。 然而某天,狗仔竟然拍到一向水火不容的二人同进酒店的亲密画面。 全网大跌眼镜,采访时苏桉屿被问及他们的关系,无奈表示: “她不想负责,但我想转正。” #py他每天都想转正# 第15章 Chapter 15 ◎还满意吗,我的master◎ 到港城已经接近中午。 京市还寒风凛冽, 而这里的温度已经有初夏的趋势,天气明媚,各色植被葱郁, 颜色新鲜浓郁的好像饱满油画, 有海风隐隐拂过,温温热热的很舒适。 此次行程比较临时且未公开, 走机场的一路都比较轻松,方然带着她们顺利找到剧组派来的商务车。 司机按开车门后便下车帮她们往后备箱放行李,顾念栖站一旁,待车门完全移开后准备上车, 然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宋宴辞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潮牌卫衣, 白色鸭舌帽, 卫衣帽子又兜头叠在上面,正靠在中排左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懒懒撑开一只眼,侧头看过来, 一直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抽出来, 朝她微微晃了晃, “早啊。” 四目相对, 顾念栖微微吸了口气,他怎么还真来了。 “走错车了, 不好意思。”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想问问方然她们的车在哪,毕竟是两拨人,这么大个剧组不可能只派一辆车来接的。 “没有没有, 就是这辆, ”坐在副驾的大雷见状赶忙回过身子, 趴在座椅缝隙里对顾念栖解释道,“我们落地时间跟你们差不多,所以就只来了一辆车。” 其实剧组的确是派了两辆车的。 只是他可不敢说是宋宴辞叫他打探了顾念栖的行程,然后告诉剧组不用浪费资源,派一辆车就够了, 但其实他们从沪市飞,比她们落地要早一个小时。 看行李放的差不多,安安率先过来,看到车内的情况,瞪大眼睛没出声,只是扒拉开上车正欲往最后排坐的顾念栖,“我们先上吧,姐你坐前面,位置舒服。” 说完又赶忙将方然招呼过来,两个人很飞速地蹿到了后座,生怕顾念栖抢似的。 顾念栖一手扶着门框,用一种被抛弃了的眼神看向方然。 之前宋宴辞去医院看过顾念栖事方然不知道,对他们俩关系的印象还停留在跨年晚会后台的剑拔弩张,和秀场有些奇怪的半生不熟。 顾念栖一向体面大方,但只有在见到宋宴辞的时候,有种她用淡然掩饰过后,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自然,方然猜得出他们之前一定有什么渊源,但既然要合作拍戏,这种别扭感一定要消除才行,就眼神示意顾念栖快坐。 其实顾念栖也不是非要矫情这么一下,主要是昨晚看剧本胡思乱想,现在见到正主总觉得莫名心虚,更别提想到很快就要真的开拍。 宋宴辞勾起唇角,朝她拍了拍空着的座椅扶手,“快上来,要走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瞎操那么多心也是没用的,顾念栖坐下的时候,就抱了这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时间紧,司机依照陈川的指示,将几人连人带行李直接拉去了片场,说是要先拍摄定妆照,没来得及让他们先回酒店休息。 车子在高架上飞驰,从林立的高楼间穿过,能望见远处泛着波光的海。 “哇,今天的热搜都被艺人出发去时装周的机场照给包揽了。”安安刷着微博念念叨叨,“我们进组的事也没还官宣,那帮黑粉又开始造谣我们压根没被邀请,跟品牌不和,代言人头衔虚无,很快会被撤掉。” “无所谓,反正今天拍完海报等官微一发,有他们打脸的时候。”方然早都习惯了这些,在手机上忙着对接工作,头也不抬道。 结果话音未落又听到安安压抑着愤怒的低呼,“我靠这个张初源真的是傻逼啊。” “他又干嘛了。”方然这回抬起了头,视线撇过去。 “他不拉踩别人蹭热度会死吗,去个时装周而已,不知道的以为他上外太空了,”安安将手机拿给她看,“还把自己跟宋顶流放一起比,这不就是登月碰瓷吗,真是嫌自己脸不够大。” 方然正盯着屏幕看,听到这话赶忙捣了捣她,示意她小点声,吃瓜吃上头都忘了正主在前面坐着。 安安恍然捂住嘴,抬眼悄悄朝前面看去,见宋宴辞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顾念栖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看了起来。 大片的通稿表达的总体来说就是一个意思,现在审美畸形,女生都喜欢那些涂脂抹粉,身型瘦弱,除了唱歌跳舞什么也不会的男偶像,带起了不好的风气,但男性的力量感才是真正应该推崇的。 下面的对比图,放的正是宋宴辞和张初源。 大秀那天,顾念栖走后,宋宴辞被邀请去跟几位时尚杂志的主编及几位业内人士合照,张初源就一路跟着蹭了几张,营销号的配图正是这些边角料的同框照,以及张初源新剧硬汉形象的剧照,和宋宴辞的舞台照拼起来的对比图, 还刻意挑的是宋宴辞因为演出需要妆很浓的那几场。 而每年都会被时装周邀请,被QC隆重接待的宋宴辞今天却没出现,反倒是张初源满身的QC超季出现在马尔彭萨机场,又是一批水军下场,纷纷说宋宴辞气数将尽,QC亲儿子该换人了。 大批路人都被引导,宋粉连好声好气的反驳都会被群嘲,顾念栖看得咬牙切齿,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跟着反黑站各种举报举报举报。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发消息给方然, 栖:【联系一下赴缘剧组的人,】 字还没打完,一颗草莓味的旺仔牛奶糖就落在了手机上,塑料糖纸和屏幕接触,很轻的窸窣声。 她侧头看去,见宋宴辞正嚼着软糖,扬扬下巴示意那颗糖,“屏幕都快被你敲冒烟了,休息一下吧。” 顾念栖看回自己手里小巧的粉红色包装,她记得好像是高二的时候,学校小卖部不再只有红色包装的原味牛奶糖,多出了这种粉色的包装,学生们没见过这种,都觉得新鲜,每天一下课就蜂拥跑去小卖部。 高二所在的楼层高,每次等顾念栖过去,草莓糖早就被抢光了。 其实去校外不是买不着,但好像就是在学校跟别人抢着买的才比较好吃,以至于她依旧每天下课往小卖部跑,依旧每次失望而归,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板都会悄悄塞给她一包单独的,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宋宴辞给了老板钱,让老板进货时帮他带点草莓牛奶糖,每次顾念栖来买东西都给她一包。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草莓味,顾念栖看了看,说不清自己是出于哪种心情,总之没打算吃。 正准备揣进口袋里,就听到宋宴辞的声音散漫响起,“要我剥开喂你?” 顾念栖顿了一下,知道他真干的出来这种事,很快剥开糖纸,甜味落入口腔融化开来,冲散了方才被外界信息充斥变质的情绪。 “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她听到宋宴辞接着说,音色依旧漫不经心,“以待来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顾念栖默不作声点下头,但也不知道他说的以待来日是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间又静默下来,顾念栖将窗户微微压开了点,风呼啸着涌入,而糖果的调味依旧沉甸甸的氤氲在空气中,勾的安安没忍住冒了颗头出来,“还有吗,我也想吃。” 方然:…… 你可给我省点心吧。 - 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后,一行人到达了片场。 定妆照的拍摄和造型还需要陈川亲自指导,但他今天还有拍摄任务分身乏术,于是就在今天的拍戏现场临时搭了个摄影棚。 现场一片嘈杂忙碌,灯光师摄影师都在忙着架机器调灯光,陈川正拿着剧本跟饰演严锋的蒋闻和饰演曾宏的王尔讲着什么,见到宋宴辞和顾念栖进来,立刻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陈导好,蒋前辈好,王前辈好。”两人很有礼貌的跟三人鞠躬握手。 “老陈,你这人找的不错啊,小顾的戏我跟着我老婆看过,小姑娘很灵的。”蒋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他四十出头,高大英气,虽然是影帝级别的人物了,但待人依旧和蔼可亲,没什么架子,“小宋虽然没演过戏,但从你的舞台来看,表现力非常不错,后生可畏啊。” “前辈抬举了,我还得跟着您多多学习。”宋宴辞态度很谦虚,笑着微微欠了欠身子。 “还请陈导和前辈们别嫌弃才好。”顾念栖也说,自己跟在场的几位比起来,还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就怕对手戏拖了大家的后腿,让前辈陪着她重来。 “乐意指导乐意指导,”王尔笑呵呵的,他比蒋闻稍长几岁,也是重量级的老戏骨。 他个子中等,身材略微发福,面相很善,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可爱的胖大叔。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介意跟我合照一张吧,”王尔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知道你们要来,我家两个小孩都要乐疯了,一定得让我拍给他们看看。” “当然当然。”两人赶紧站到王尔身边拍了几张合照,又找了纸笔给他的两个孩子签了to签。 “老王你也真是的,他们两个还没做造型,这边拍完我们还得赶着转场呢!”陈川拉着两人急匆匆地便往化妆间走去。 “不好意思啊,我拍完这场今天就收工了,忘记你们还要赶进度。”王尔哈哈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孩子们一会见啊!” 陈川摇摇头,“这个老顽童。” 到了化妆间,陈川给两人的造型师交代了几句又匆匆回到前面去盯现场了。 造型师给宋宴辞的头发喷上发胶,将刘海的形状固定,再用手抓出蓬松感。脸部只是简单的打了底,整理了眉毛,修了轮廓就完工了。 他的脸型和五官无比优越,无需过多修饰便可满足上镜需求。 服装搭配的是一套黑色西装,正经的打着领带,再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暗黑斯文败类的气质便油然而生。 顾念栖一头长发被仔细的拉直,两侧的发丝被尽数拢于耳后,鬓边不长的发丝也被打理成好看的弧度。 造型师给她准备的是一件紧窄的黑色包臀裙,外搭一件黑色长风衣,脚踏黑色尖头高跟鞋,加上精致的猫眼小烟熏和烈焰红唇,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贵又凌厉的美感。 “好帅好帅,好美好美!”安安边感叹边拿着手机对着他俩拍来拍去。 旁边的大雷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默默拿着手机在拍,心里想的都是得给工作室多积累点素材,这样下次老板长期不营业,粉丝催工作室的时候也能有图可发。 做好造型,陈川过来看过后表示非常满意,当即就有摄影师和助理过来开始调整灯光设备。 宋宴辞的舞台风格多变,可以野性十足,也可以优柔感性,但无一不充斥着自己强烈自由的个人风格,私下穿搭也很个性随意,顾念栖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禁欲造型,一时没有适应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惊艳。 拍摄场地是临时布置的,比较简陋,但设备都很专业昂贵。 柔光灯后的不远处放着一个木箱,同步相机影像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侧边放了张布艺沙发,顾念栖就坐在那等待,手里拿着剧本背台词。 她通常会将对手演员的词也大概记一下,轮到乔的词时,她的视线总是会落在宋宴辞颀长的身型上, 是在脑海里带入人像默戏,但不否认存在私心。 宋宴辞正在跟摄影师沟通,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身朝她走来。 距离本就不远,他步子大,站在顾念栖身前的时候,她的视线甚至来不及收回,就这样看着他俯下身,隔着金丝包裹的镜片跟她四目相对。 须臾,他开口,嗓音低沉且轻,镜片都挡不住眼角微扬的弧度, “还满意吗,我的master。” 顾念栖的心忽然就怦怦跳个不停。 她的眼型原本就微微上挑,在妆容的润色下媚意更浓,然而此刻微怔的眼神却削弱了她容貌上的攻击性,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这样的表情就ooc了,我的主人。”宋宴辞眸子微微眯了眯,带着点戏谑。 顾念栖后知后觉,别开视线推了他一把,让他与自己拉开距离,神色漠然地开口,“你入戏可真快。” 宋宴辞低笑了两声,也不离开,反而直接坐在了她旁边,“那当然,不能给我们顾老师拖后腿。” 两个人的镜头感都很强,在摄影师和陈川的指导下也很快找好了对应的情绪,单人照很快拍完,但轮到双人的时候,陈川却怎么都不满意。 “本来这些是和编剧晚上带你们围读的时候要讲的,但现在刚好要用到,我就先大概讲一下,”陈川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来回,“不知道你们看剧本的时候理解到哪一种程度,你们呈现给我的就是一个上级和下属的感觉,很生硬,也可能是你们目前还不够熟悉的缘故。” “苏和乔十二岁相识,就是小升初这样的一个年龄段,所以这两个人最基础的关系用一个俗语来讲,就是青梅竹马,”陈川接着说,“不知道你们身边有没有这样关系的同伴,有的话可以试着代入联想一下,理解起来会比较容易。” 宋宴辞看了眼顾念栖,“的确比较容易。” 顾念栖没说话。 “能理解就好办,”陈川点头,“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彼此深爱,两个人的感情是亲情爱情和友情揉杂起来的产物,再加上他们与常人有异的心理特征,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是有一种极端的默契和信任,这些情感都要能够从肢体和眼神中体现出来。” 顾念栖思忖着点了点头。 “没事,慢慢消化,”陈川说着,倒退着走出了拍摄区域,“先试试,磨合磨合。” 信息量很大,顾念栖背过身子,快速的梳理着情绪,她好像从没有觉得有一种情绪复杂到明明很容易代入理解,但做起来又很艰难。 宋宴辞站在她身侧,背着光,侧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他一直都知道,无论处于何种原因,不告而别是他不对,是他欠她的道歉,但各中缘由,他好像没办法解释,好像再怎样也无法消弭这九年的伤害和遗憾,更何况说出来只会让这遗憾变得更沉重, 于事无补,不如就这样接着往下走,破碎的布总能被缝合,哪怕留下痕迹,但终归是能够恢复完好。 “息息,”他说,“我想,你可以先试着,从戏里重新信任我。” 在他看不清的角度,顾念栖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 晚上收工后,陈川和编剧带着他们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剧本围读,第二天一早便正式开拍。 当天拍摄的戏份是组织高层的叛徒,和追查组织的侦探也就是男主严锋约好见面,道出组织下一步的计划。事关重大,乔和苏只能亲自出马,在严锋赶到之前用□□干掉了叛徒。 可严锋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快,他们来不及清理完所有的痕迹便匆匆离开了。 之后便是一段室外追逐戏,严锋顺着他们留下的踪迹追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夜店绮繁。 凌晨的绮繁人一向是最多的,更何况是周末,人流量更是比平常多了一倍,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找。 到这便是今天拍摄任务的最后一镜。 首先拍的是室内击杀叛徒的戏,剧组租了一栋港式复古的洋楼,二楼清理干净后,整个被各式摄影器材占领。 叛徒曾宏由王尔饰演,是组织元老级的人物,也算是看着苏长大的,后来乔进入组织,他也可以算作是乔的领路人。 乔和苏都叫他曾叔,在他们眼里,曾宏就是除了苏的父亲之外最为亲近的长辈了。但这位长辈却狠狠的背叛了他们,想要将他们陷入万劫不复。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演起来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陈川和王尔陪着他们走了几遍戏,将每一句词的情感都梳理了一遍,看到他们逐渐进入了情绪,陈川便下令开始实拍。 “----Action!” 这是建在闹市区一个僻静小巷的咖啡厅,环境幽雅只不过已经打烊,整间店里都黑漆漆的,唯有二楼有一点昏黄的灯光闪动着。 曾宏负手站在落地窗边,身旁的茶几的烛台上点着三根白蜡,旁边放着几份文件和一个银色U盘。 整层楼偌大的空间,烛光能照耀到的范围很有限,已经到了夜生活开启的时间,透过窗户隐隐能听到巷外车水马龙的喧闹声,而这间店内,却是静谧的有些可怕。 突然,楼梯上传来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一直平稳的烛火也开始猛地晃动。 曾宏的心猛的沉了一下,但几乎是同时,他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缓慢的转过身,他的目光望向自楼梯口缓缓出现的两道身影。 “大小姐,”他习惯性的微微欠了欠身,“我就知道,定然是瞒不过你们的眼睛。”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红唇轻启,苏的一双眼里寒霜一片。 “或许我是想赌一把,赌你们找不到我。”曾宏很是平静,“又或许,这就是命。”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乔的表情毫无变化,但努力压抑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愤怒。 除了苏的父亲,曾宏是这个世上对他给予温暖最多的长辈,他毫无防备的信任他,尊敬他。 如果今日背叛他们的是组织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他的内心都不会有太大波动,甚至都不会多费一句话就把人给解决掉,但这个人是曾宏,是从被收养进组织就陪伴着他的长辈,纵使他的心再冰冷,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平静。 “别问为什么了。”曾宏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快动手吧,我约的人就快要到了,别让他看到你们。” 苏突然就笑了,笑容宛若一朵妖异的红玫瑰轻蔑的绽放。 “别做出一副想要保护我们的样子,”她冷笑着看向曾宏,“你如今在我们这里,就仅仅是一个叛徒而已。” “只是一个……叛徒,”曾宏长长出了口气,“你要是这样认为,也好。” “快动手吧,”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催促道,“时间就快要到了。”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苏的眸子沉了下来,而乔的枪在苏皱眉的同时,已经抵上了曾宏的额头。 曾宏还是一脸平静,甚至闭上了眼睛。 苏眼里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被点燃了,这个如父亲般呵护着她长大的人,如今不明缘由的背叛了她,在死亡面前仍看不出有丝毫的悔意,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抱歉。 那是不是就证明了,他过去那些年对她的所有的教导,所有的关怀也全部都是假的。 她是一个厌恶欺骗的人,也许是源自幼时母亲对她和父亲的伤害,也许是因为这些年见识了种种复杂的人心, 所有的复杂和伤害,都往往离不开欺骗。 她更无法容忍别人利用她赋予的信任,尤其是全部的信任。 苏夺过了乔手中的枪,狠狠抵着曾宏的脑袋将他逼到墙边,几乎是嘶哑着嗓子质问,“我父亲待你如亲兄弟,我从小将你当作伯父,你做这些的时候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丝的愧疚有没有——!” 曾宏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抬眼看向苏,笑容慈爱一如往常,“抱歉了,大小姐。” 苏的眼底翻涌着泪花,但仍然固执的不让它流出来,她想现在就杀了他,但手却颤抖的连枪都无法拿稳。 曾宏再一次望向时钟,猛的抢过了□□同时一把将苏远远推开,“快走!” 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血水飞溅,随后一切都安静了。 乔冲过去扶住了险些站立不稳的苏,看向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曾宏,心脏如坠了一块巨石一般,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曾宏的及时推开,苏浑身上下没有沾到一滴血。她趴在乔的怀里,婴儿般紧紧揪着他的领口,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乔将她拥的更紧了些,伸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的安抚着,“没事了。” “我只有你了。”苏的脸还埋在他胸口,声音发闷,但在这静谧又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飘渺,“你也会离开我吗。” “不会。” “你会欺骗我吗。” “不会,”乔微微垂眸,声音温柔且坚定,“我可以永远向你保证。” “卡——” “特别好!”陈川摘下耳机从监视器前站了起来。 蒋闻在一边也鼓着掌,满脸的赞许,“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尔哥的戏她完全接住了!” “是啊真不简单,”陈川点着头,“还有宋宴辞这小子,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虽然台词不多,但入戏之后就没出来过,尤其是后面的那几个眼神,完全想不到他是第一次演戏的人。” “真够让人惊喜的,”蒋闻拍着陈川的肩膀笑道,“好苗子都让你老陈给挖到了。” “我本来只是因为他们的形象符合,想着演技可以现场再打磨,”陈川如释重负,“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 一喊“卡”顾念栖和宋宴辞赶忙去扶地上的王尔,刚才他倒地的那一下摔得有点实,虽然是木地板,但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 “我没事我没事。”王尔笑呵呵的站起身,“怎么样,演的还过瘾吗。” “太过瘾了。”两人都笑道。 “你们两个配合的感觉可以啊,”陈川走过来,“我还怕你们像昨天一样有生疏感不自然,看来围读效果还不错。” 顾念栖和宋宴辞都附和着应声,但心里都清楚其实并不完全是围读的功劳。 将这一场的分镜都拍完已经到了下午,陈川站在窗边看了下天色,“不早不晚的,今天干脆直接转场拍绮繁的室内戏,室外部分明天再拍。” 正在一旁补妆的顾念栖直接顿住,方然看过剧本,贴心的开始让安安翻包里备着的口香糖和漱口水了。 她拍了拍顾念栖,语重心长道,“放轻松,该来的总会来。” 顾念栖原本还侥幸以为吻戏能往后拖一天,她可以有多一晚上的心理准备。 其实她不是没有过吻戏经验,但此前都借用所谓的‘作弊手段’,也就是各种形式的借位。 再加上她之前拍的戏,星宇都有很大的话语权,一些有工业糖精嫌疑的戏份都被她要求删掉,有时候想想,她觉得那些黑心营销号说她爱耍大牌也有些在理。 但这类电影和她之前拍的偶像剧不同,昨晚陈川也跟他们分析了,这场吻戏的意义也不在于任何情爱表达,是两个人应对危机的果断和游刃有余。 他还讲了这场戏最重要,也是最富有含义的一个镜头, 苏乔热吻,严锋在挨个桌询问调查,打断他们的时候,两人都微微偏头看去,半张脸依旧暗藏在彼此距离的阴影下,严锋勉强看清两人的眼。 是那种情.欲尚未消散的眼神,同时又包含了短暂一眼他无法理清的神情。 是他窥见真相,却又失之交臂的一眼。 如果演到位,便是整部电影最为经典的一个镜头。 由于严锋在追踪过程中瞥见了他们的背影,于是苏乔两人在进入绮繁后迅速的变换了装束,外套被他们随意丢掉,整洁的发型也弄到微乱。 于是大而沉重的摄影机前,卡座黑色皮质的沙发里,顾念栖一袭吊带包臀裙跨坐在宋宴辞腿上,细长白皙的手臂圈着他的脖颈, 呼吸交错,近在咫尺的唇却怎么也碰不到一起。 “念栖,放松,你太绷着了,”陈川在监视器后面皱着眉,“赶紧调整一下,从脸到脖子都太红了。” 因为这场戏有难度,现在还在走戏阶段,没有正式开拍。 顾念栖叹口气支起身子,接过安安递来的冰袋敷脸,心里懊恼自己太不专业。 明明转场的时候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设,比如把宋宴辞当成假人模特,再不济想象成萝卜或者大白菜也行, 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他皮肤的温热,气息的绵长似乎全都被无限放大,心理建设全部白费。 宋宴辞靠倒在沙发背上,领口敞着,领带被拽的凌乱,额前的碎发也散乱,偏偏一张脸又精致清醒,看起来活像是在酒局放纵的衿贵公子。 他眼睫微掀,目光好整以暇地移上去,“顾念栖,你是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息息: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第16章 Chapter 16 ◎练习一下◎ 走戏之前, 陈川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顾念栖带带毫无经验的宋宴辞。 然而现在的情形,再配上宋宴辞略带调笑的目光,顾念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可明明他刚才也不主动, 就干等着她往下贴, 还好意思说她不行。 顾念栖不客气的将手中冰袋贴上他红的不正常的耳廓,“宋老师, 我们彼此彼此。” 宋宴辞笑了两声,任由她给自己敷着冰袋,神色不见半点心虚,“我们之间一切的主动权都在你手里, 这样才符合人设。” 顾念栖正欲反驳, 他却坏心眼的一抬腿, 让她整个人猛然跌进了他怀里,掌心赶忙扶上他的肩才堪堪支起身子。 温热手掌虚扶在她腰际,身体比方才走戏时贴的还要近,顾念栖抬起头时, 鼻尖恰好蹭过他的下巴, 微麻的触感被交缠的呼吸不断放大, 被低温好不容易消散的热意好像又源源不断地冒了上来,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按的更牢了些。 “他们都夸你一向专业, 但今天似乎心猿意马,”宋宴辞语气散漫,注视着她眉眼的神色却专注,指尖随手撩起她散落的鬓发, “亲一下而已, 这么反常, 顾老师,你不会喜欢我吧。” 顾念栖脑海一瞬间空白,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静默了一瞬,她推开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掌,神色如常地直起身子, “少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第一次拍这种戏,有点紧张罢了。” 眉尾很痞气地扬了扬,宋宴辞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那一会就看你表现了,顾老师。” “我们直接开始试着实拍吧,或许正式拍摄的氛围能让你们更进入状态,”陈川越过监视器看向两人,“没事放轻松,给你们磨合的机会。” 安安刚才在一旁全程目睹顾念栖和宋宴辞的那些来来回回,此刻站在监视器后,冲顾念栖比着加油的手势,夸张的口型拼凑成一句话: 不蒸馒头争口气。 行吧,顾念栖调整了下呼吸,重新坐好,手臂环住宋宴辞的脖颈, 这样的姿势让她高出一截,挺起的腰身是带着韧劲的细,胸前线条被紧致裙身称的愈发饱满,几欲挨上他的锁骨。 暧昧缱绻的氛围一触即发。 看得安安抱住方然的手臂,贴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激动观望,方然也是第一次围观她真正拍吻戏,心里一直纠结这段花絮是录还是不录,录了怕顾念栖打人,但是不录吧,又觉得好可惜, 做人好难,当经纪人更难。 随着陈川的一声action,机器缓缓推进, “现在同时往入口方向看,已经看到严锋过来了,”陈川拿着对讲机,“好,现在回头直接亲,动作快。” 随着陈川的引导,顾念栖摒除一切杂念低下头,但在快要触碰上的一刻还是不由得犹豫,然而几乎同时,宋宴辞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躲。 说不清是谁压下还是谁迎上,感官一瞬间被湿热柔软覆盖,顾念栖只觉得一股电流沿着脉络猛的窜上,但也不知道窜去了哪里,满脑子充斥的只有他的气息, 发胶的淡香,衣服喷洒过的雾林苔藓的香调,还有他皮肤透着的浓郁牛奶糖的味道。 她几乎是一片空白地随着他的节奏,但在头脑还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陈川喊卡。 条件反射地分开,顾念栖掀开眼,入目便是他唇周晕染出的杂乱痕迹,是她唇上厚重的玫瑰色。 她下意识就抬手去帮他擦这令人浮想联翩的旖旎印迹,宋宴辞也不躲不避,只是用热意未消的视线从她面上寸寸扫过,都似乎让顾念栖感受到了确切温度。 “没这个必要,”看她晕的厉害的唇妆,他弯了弯唇角,“你也没好到哪去。” 两人的化妆师已经过来补妆,陈川坐在监视器后头拿着对讲机讲着戏,“突破是突破了,但还是不行啊,这个是危急时刻,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反应一定要迅速,节奏抬上高潮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们现在吻的太柔了,给我一种偶像剧的即视感,不行啊,”他点评,“补好妆我们再试一次。” 然而花式问题层出不穷,好像再卖力也无法达到陈川的标准,接下来依旧是在不断的“卡”声中度过的。 也不知道到底NG了多少次,反正顾念栖感觉自己嘴唇都隐隐肿胀的时候,还连一次“保一条”都没听到过。 “你们两个过来看回放。”陈川出了口气,摘下耳机,将自己的椅子往一旁挪了挪。 现场收音,他们亲吻发出的任何一丝细微声响都会被分毫不落的抓取。 画面里的人影吻的难舍难分,顾念栖头一次不敢直视监视器,被陈川逼着,硬生生将视线挪过去,听他说其中的问题。 表演这个东西,的确是要亲眼看过第三视角才能知晓问题,从画面上看起来,表现力的确是还没有彻底放开。 正当顾念栖准备回去重来的时候,却被陈川叫了停。 “今天也不早了,就先这样,”他安排,“明天我们先拍其他人的戏份,给你们一天时间赶紧给我熟悉磨合,不行就一起去喝两杯,后天出工接着拍这场。” 顾念栖感觉遇上了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她还从来没有一场戏这么多遍都过不了的时候,面对徒劳陪她辛苦了半天的片场工作人员都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让方然去订了夜宵,到了之后分给大家。 自己则先和安安回了酒店,路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顺道拿了几罐看不懂名字的酒结账。 她觉得陈川说的有道理,她现在太过于紧绷,也许喝完酒睡一觉可以放松许多,下回就能一遍过了。 也没想着找宋宴辞,毕竟看回放里的情形,是她的问题更大一些,而且…… 虽然是工作,但他在她这里毕竟不是普通同事,实打实的亲了这么多次,短时间内还是让她自己消缓的好。 跟安安道了晚安后,顾念栖回到房间,也没有先去洗漱,而是开了一罐酒,坐在阳台上吹着海风看剧本。 易拉罐花花绿绿的,酒的味道也是甜甜的果香,很好喝。 她脑海里复盘着陈川讲过的关键点,一不留神,茶几上就只留下了几个东倒西歪的易拉罐。 胃里和脸上一阵阵的烧,顾念栖走去浴室想洗把脸凉快一下,这时听到门被叩响。 她打开门,见是宋宴辞站在门口。 头脑晕晕乎乎的,顾念栖伸手扶住门框,听到他的声音透过微鸣噪声穿过耳膜, “练习一下?” 作者有话说: 练习什么呢…… 第17章 Chapter 17 ◎发酒疯呢,小疯子◎ 顾念栖穿着件墨绿色吊带睡衣, 真丝质地,款式单薄性感,外面原本还罩着件外袍, 但因为准备去洗脸, 觉得袖口很宽松碍事,就被她脱了扔在一旁。 由是门一打开, 宋宴辞便看到她衣着清凉的站在门内。 拍戏时的妆容还未卸,尚且完整,打理精致的发型似乎是被风吹的微微凌乱,散落在肩后, 还有一些顺着修长脖颈, 掺杂着堆在颈窝。 v型领口遮不住大片的雪白, 纵深的沟壑掩映在轻薄的蕾丝之间,说不出的勾人,而它的主人仿佛丝毫未察觉到似的,细白的手臂扶着门框, 只用一双微挑的媚眼盯着他看。 面色如常, 目光清明, 但宋宴辞莫名觉得她目光清明的有些怪异。 就这样静静看了半晌, 顾念栖才转过身,没多说什么, 只是默许他跟她进去。 墨绿色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宋宴辞也是这时才发现她光着脚, 脚踝纤细,不盈一握。 房间内只开着盏小灯, 光影并不明晰, 房间内充盈着山茶味道香薰的气息, 混着薄荷味道的烟。 阳台门大敞着,白色纱帘被海风吹的飞扬飘荡,曼妙身影从那影影绰绰中走进,再出来时手里拿着被翻的有些褶皱的剧本。 “坐。”她抬手指了下阳台门旁的单人沙发。 宋宴辞觉得她有点怪,但也没想太多,只是刚坐下,顾念栖就驾轻就熟地跨上了他的大腿。 跟拍戏时一样的姿势,只不过比那时更自然,更显得顺理成章, 也比那时贴的更紧密。 柔软重量一入怀,宋宴辞整个人僵了一瞬。 她整个人就软软趴在他怀里,胸前软绵绵沉甸甸的重量,隔着薄薄的衣料压在他胸膛, 宋宴辞喉结很缓慢克制的滚动了下,她好像,没穿。 “顾息息,你这样很危险。”宋宴辞微压着眉眼,想将她推离自己的身体,但顾念栖却同时搂紧他的脖子,没有什么多余的缓冲时间,不由分说贴上他的唇, 很混乱地吻。 唇舌并用,毫无章法,让宋宴辞尝到她舌尖微甜的酒气,这酒气好像又顺着湿热触感蛮横霸占了他所有感官。 大掌环过她纤而韧的腰,他不由自主的回应却不敢深入,反倒是顾念栖嫌他给的反应不够似的,身子又往前挪了挪,缠的他更紧。 鼻息间溢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宋宴辞秉承着理智与她拉开距离,呼吸还勾缠在一处,他压抑着的嗓音微哑,“发酒疯呢,小疯子。” “导演都没喊卡你凭什么停。”顾念栖被打断,皱着眉,语气很不满,“重来。” 她手虚虚抬手挡在两人脸侧,模仿着打板的动作,“Action! ” “什么action,”宋宴辞拉下她的手,叹口气,看向她的眼,“大晚上穿成这样去开门,还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对他又亲又抱,顾息息你有没有点防备心。” “不是你说要练习一下吗,不这样怎么练。”顾念栖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很。 宋宴辞微噎,如果他说他原本只是单纯想来找她聊聊天,练习那句纯属嘴欠逗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信。 正想着,他感觉到顾念栖好像累了似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而且你不是别人,是我相信的人。” “陈导要我试着喜欢你,我不想,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 也不知是不是把头埋起来的原因,她的声音染了鼻音,听起来发闷,“其实你是我身边最不值得信任的一个人,但我还是,” “还是忍不住想相信你。” 轻而细的声音,却如同细密的针,锥在他心上,一下疼过一下。 宋宴辞眼睑微垂,目光所及是她单薄的脊背,露在吊带外的皮肤细嫩,肩胛骨弓起好看的弧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微叹,正组织着措辞,但顾念栖却忽然直起身子,头顶差点磕到他的下巴,没在凝滞的情绪上多停留, “没时间了,重来。” 这里可不是片场,再重来下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宋宴辞被她死死搂着脖子,无处可避,只能不顾她的抗议声,抬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偏头时阳台纱帘被风卷起,他瞥见玻璃后的小圆几和一旁地面上东倒西歪的易拉罐,扯了下唇角, 还真是喝了不少。 “你还真听导演话,让你喝酒你就喝。” “必须喝,”顾念栖趴在他肩上,似乎是呜咽了一声,“我从来没有一连NG过十几次,耽误大家时间,还会被骂演技差,太丢脸了,下次必须要一条过。” 宋宴辞揉了揉她的发,心疼又想笑,“没人说你演技差。” “背后会说的,就像之前他们都在骂那个张……什么来着,”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反正我也嘲讽过他,但是现在变得和他一样了,太丢脸了。” “既然这样,导演说的是让我们俩一起,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偷偷喝酒,也不叫我。” “那你不是送上门了吗,”顾念栖掌心撑着他胸口,使劲挣开了他的束缚,气喘吁吁的直起身子,“你到底还要不要练。” 宋宴辞掀了下眼睫,“你喝多了,这样像我在占你便宜。” “我没想叫你来,是你自己来说要练习的,现在又这样耽误我时间,”顾念栖推开他气呼呼的站起身,脑袋昏沉,拿着剧本走了几步,踉跄趴倒在床上,“奇奇怪怪,不靠谱,想不通。” 她趴的不修边幅,裙子被蹭上去一大截,堪堪遮住浑圆的臀,两条细长的腿还不停摇来晃去,白的晃人眼。 宋宴辞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站起身,尽量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想帮她把被子盖上,但顾念栖的动作又忽然顿住,过了两秒猛然从床上站起,伸出拇指和食指指向他, “真実はいつもひとつ!”她居高临下,“亲一下都不愿意,宋宴辞,你肯定是喜欢我。” 自己先前轻飘飘说出的话此刻又这样回到了自己身上,宋宴辞看着她故作清醒的表情,和从小痴迷的名柯里的标准动作,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她不满。 宋宴辞没再往前走,双手闲散地插进西裤口袋里,目光不躲不避地看向她,“是。” 顾念栖一时呆滞住。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手臂缓缓垂下,又一下子躺回到了床上,说了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宴辞站在床侧,这回轮到他俯看她。 酒精不上脸,但这阵子倒是折腾出了一头汗,冷白的皮肤下氤氲出淡淡的粉,睡裙早被她造的没个正形,肩带松松耷拉在手臂上,春色旖旎,他没再往下看。 “你有暗恋的人,喜欢很多年,歌也是写给她的,”顾念栖扯过枕头抱在脸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不是我。” “你怎么就确定不是你。”他扯过她压在脸上的软枕扔到一旁,双臂支撑在她身侧,身躯带着压迫感压下,将她禁锢在自己的阴影里。 “我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如果你暗恋的人是我,你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我,”顾念栖头脑已经被酒意浸的迷蒙,但仍倔强的撑着眼睫看他,“我就不会离开我喜欢的人。” 宋宴辞眸子眯了眯,喉结翻滚,“所以你喜欢谁。” 顾念栖忽然就不说话了,静默半晌,她支起脑袋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够了过来,“……亦航,” 宋宴辞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一瞬间如坠冰窟。 “我要跟他说话,”顾念栖什么都没察觉,还不太灵活地拨着号码,“他什么都知道,不像你,诶!” 刚拨通的电话就这样被宋宴辞夺过,挂断丢到一边,“还给他打电话,是不是生怕他不知道我们两半夜还在一起。” 他掰过她的脸,阻止了她追随手机的视线,“顾念栖,现在可不是拍戏,深更半夜你主动对我又亲又抱,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用了些力气,顾念栖感觉下颌被他捏的难受,抬手扯着他的腕,眉眼都紧紧皱起,“你别动我。” 宋宴辞咬牙,“那你想让谁动你。” 沉寂在一旁的手机这时猛地振动起来,顾念栖挣扎着伸手过去,“我要接电话。” 宋宴辞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沈亦航。 “行。” 他随手滑开接听键,将手机扔在枕边,在顾念栖出声之前,掐着她的下颌,不留情面的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我儿是有点点疯批在身上的 第18章 Chapter 18 ◎听他们接吻一分三十秒◎ 凶狠的触感落下的那一瞬间, 顾念栖被酒精侵占的大脑好像忽然被一股冷冽空气侵袭,一瞬间清醒了许多。 未出口的话统统被强势地堵回去,混杂在唇舌濡湿的交缠声间, 变成一些含混无力的音节, 纤长的睫毛一下下颤动,顾念栖视线被一双极其浓郁漂亮的眉眼侵占着, 还是她熟悉的轮廓,但此时无数陌生情绪掺杂其间,让她神经不由得紧绷,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宋宴辞……”下颌被他钳制, 她无法躲闪, 只能伸手使劲推拒着, “……手机。” 枕边的手机近在咫尺,依旧显示正在通话中,她还隐约能听见沈亦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但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心脏狂跳, 头脑被复杂的羞耻感充斥, 血液一股接一股的往上涌, 让她几近头晕目眩。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宋宴辞勾了下唇角,但目光不见笑意, 浓稠的侵略感十足。 见她不说话,他略微支起身子,探手勾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一分三十秒。 他也没理会沈亦航在喊些什么, 轻飘飘说了句, “听够了吧,挂了。” 然后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俯身又压下, 顾念栖慌忙推住他的衣襟凌乱的胸膛,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你干嘛。” “干嘛,”宋宴辞哼笑一声,目光依旧灼热,指尖散漫勾下她被薄汗浸湿,黏在脖颈上的发,“你对我干嘛,我就对你干嘛。” 顾念栖回忆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身子有点发虚,但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我那是为了练习,我说了我下次必须一条过。” “顾念栖,”宋宴辞垂眸,看她飘忽躲闪的眼神,“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顾念栖无比肯定地嗯了一声。 “是吗,”宋宴辞眸子眯了眯,“那你拍过这么多戏,以前每一次都是跟别人这么练的吗。” “没有!”顾念栖反驳的很干脆利落,随之听到宋宴辞的声音低沉且缓地响起, “那你今晚对我的这些行为,算怎么个事。” …… 空气静默了半晌,顾念栖才缓缓憋出几个字,“你就当我,是在解放天性好了。” 宋宴辞压抑着想把她这张嘴再次狠狠堵住的愤怒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她轻轻开口,“所以我是在练习,你刚才又是在干嘛。” 顾念栖抬眼望向他,眼眶还染着红晕,但目光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清明。 为什么她一提到沈亦航他会突然那么生气,虽然他举止散漫,但行事一向自持,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样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举动, 而且他前面说喜欢她,究竟是看她喝醉了好玩逗她,还是真的。 海风穿堂,纱帘仍旧不知疲倦的翻涌着,布料发出鼓动声响,灯光昏黄静谧,带着绰绰光影越过两人交叠的身影。 宋宴辞喉结细微吞咽了下,手臂撑起,翻身下床,“那你也当我是在练习好了,” “毕竟一条过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站在床边,略微整理着不成形的衣衫,顾念栖别过眼,一颗心渐渐沉下,而此时又猛然感觉腰间一轻,条件反射般地攀住再次贴近的身躯, 宋宴辞看她略带惊慌的表情,另一只手勾起被子从她身下抽过,将她放下后盖在了她身上,看不出多余的神色,“睡吧。” 顾念栖抓着被子边缘,目光无声追随着他的身影,以为他要走了,但没过一会又见他端着杯水过来要她喝。 “我晚上不喝水。”其实她口干的厉害,但奈何怕水肿,更何况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于是倔强的摇头。 “明天不出工,没关系。”宋宴辞开始还好言劝着,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便将玻璃杯往床头柜上一放,“要我嘴对嘴喂你?” 顾念栖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 - 顾念栖觉得她清醒,但实际酒劲还没过,这半天又折腾的狠了,喝了水躺下,眼皮便很快合拢,睡的很沉。 宋宴辞没忘记那零落一地的酒罐,十八度左右的酒,度数是不高,但一次喝这么多后劲不小,怕她半夜有什么事,不放心便留了下来,没忘记帮她将那一脸晕开的妆给卸了干净。 帮她擦脸的时候,她唇瓣微微张合,迷迷糊糊叫着什么,他没敢仔细听,怕入耳是他不想听到的名字。 酒店滨海,远离闹市喧嚣,凌晨时分四周静谧,黑暗中隐隐点缀着零星灯火。 宋宴辞静静站在阳台上,被海风咸湿的气息围绕,目光由远处一色暗沉相连的海天移开,落在侧边的圆几上, 烟盒敞着,和一个造型精致的银色火机放在一处,一旁的烟灰缸里零散躺着几截烟蒂和淡淡烟灰。 他忽然就很想尝尝这个东西是什么味的,顾念栖一个从小到大都对烟味避之不及的人,到现在竟然烟不离手。 他更想知道顾念栖拿起它的原因。 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说沈亦航什么都知道,九年的空缺似乎让从小到大的十几年都变得虚无,没什么比这更能让他挫败。 网上总说竹马敌不过天降,从前他不信,但回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生不逢时。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很早就喜欢顾念栖了,早到可能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但顾念栖从前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脑袋不开窍。 念书的时候顾念栖因为和他走的近,从而很多女生拜托她帮忙递情书,她苦恼不已,跑来跟他吐槽。 他原本以为她终于知道吃醋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来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让他快谈恋爱,这样她就不用每天遭受这些困扰了,还跟他讲某某女生长得好看又学习好,很不错之类的话。 他无语到不想理她,但她却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反倒怪他莫名其妙。 他一直劝慰自己再等等,就牢牢看着她,别让别人给拐跑了就成, 这一等许多年,可等来了顾念栖开窍的同时,也等来了沈亦航。 他烦沈亦航不是一天两天,并且是初一见面就存在磁场上的自然排斥。 大概是因为沈亦航是他所有情敌中唯一有竞争力,还沉得住气,并且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的。 这段时间线要追溯到初三,沈亦航转来他们班的时候。 留级下来的男生,年龄比他们都大个两三岁,身材也高上不少,发型张扬,帅气又混不吝的模样初一乍到便吸引了大片目光。 班里是按照成绩排座位的,顾念栖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中等水平,就和同样中等成绩的沈亦航坐了同桌。 起初他还听顾念栖说有点怕沈亦航,但沈亦航又显然不似表面上那样痞坏,后来在教室,宋宴辞时不时回头,都能看到她和沈亦航有说有笑。 那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心慌,有种顾念栖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于是他之前就有给顾念栖制定的补习计划就这样飞快的提上了日程,只要她的成绩每进步一点,就会离那个讨厌的家伙更远一点。 在学校要提防沈亦航打扰,在家顾念栖又过于放松没有状态,于是之后每天放学,宋宴辞都带着顾念栖去学校附近商场的咖啡厅学习。 她最喜欢那家的巧克力蛋糕,如果当天任务完成的好,他就会买给她当作奖励。 属于两个人的补习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有一天沈亦航却突然出现,嚷嚷着学习要带他一个。 宋宴辞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沈亦航似乎掐准了他的心思,说如果他不愿意带他,那就只有找顾念栖单独给他补课了。 这招果然有效,于是沈亦航无视宋宴辞的不爽,从此加入,两个人变成了三个。 就像宋宴辞看得出他喜欢顾念栖一样,沈亦航也看得出宋宴辞对顾念栖的私心。 公平竞争。 一次学习的间隙,沈亦航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推给宋宴辞。 宋宴辞看了眼,面容淡漠的将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他不屑于跟任何人竞争,因为顾念栖只会是他的。 却没想到世事难料,他最后看到她和他在一起, 和外界传言的同样亲密。 - 宋宴辞在套间外的沙发上和衣躺了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这一夜他时常留心屋内顾念栖的动静,睡的不怎么踏实,再加上他一直有些起床气,开门时的面容原本就沉着,更别提在看到门外的人之后。 沈亦航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去,眼下泛着青黑,目光锋利,直直盯着他,“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行事风格一向轻佻,面上总是挂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这副表情在宋宴辞的印象里还是头一次。 “没怎么样,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宋宴辞适时撑住门框,挡住他正欲绕开他往里走的动作,冷冷抬眼,“她还睡着,你现在进去恐怕不是太方便。” “你们在一起了?” 清早的酒店楼道安静,沈亦航揣在口袋里的手掌紧握成拳,极力压制着嗓音。 宋宴辞神色依旧冷淡,“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跟你汇报。” “用不着汇报,”沈亦航很讽刺地勾起唇角,“所以那个电话的意图在哪。” “跟着一个不清不楚的电话就连夜赶过来,”宋宴辞轻嗤一声,“沈总你也真是挺闲的。” 经他提及,宋宴辞又回想起他临走前那晚的情形,对于沈亦航昨晚听他们接吻听了一分三十秒的事,后知后觉升起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第19章 Chapter 19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沈亦航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狭长的眼盯了他片刻,不经意笑了一下,“我赶过来是因为我担心她, 因为我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你。” 宋宴辞哂笑, 抱臂斜倚在门框,似乎对他说的话毫不在意, 又好像好整以暇地等待他接下来还能说出来些什么。 “宋宴辞,你以前一直自诩你跟她青梅竹马的身份,没有人能比的了,这点不假, 所以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你。” “你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时候, 她却被你害的差点再也没办法当演员, 随便报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大学,准备默默无闻的过这一生了,”沈亦航语调缓慢,一字一句都似乎要往他最在意, 最不愿面对的地方戳, “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也一无所知, 看到的只是她现在这副还算正常的样子,”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 只要你回来了就能跟她像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相处,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接受一个一起长大十几年, 最后却连句道别也没讲, 一声不吭消失跑去国外出道的人。” “你清醒一点吧宋宴辞, ”他声音很沉,“她是个人,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有物。” 宋宴辞眼睑垂着,很难看出神色,半个身子隐匿在门框,走廊光影企及不到的阴影内,清隽身型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颓靡。 须臾,他的声音清冷响起, “但我没有跟她见到最后一面的原因,你不清楚吗。” 他抬眼,这回的目光不带有攻击性,反而显得有些疲惫,“现在这样的结果,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沈亦航嘴唇微动,忽然就说不出话。 “所以这九年没有我,你想要的得到了吗,”宋宴辞慢条斯理的直起身子,声线依旧淡然, “从前你说要和我公平竞争,我觉得你没资格,现在也是一样,” “白费心机是什么意思,恐怕没人比你体会的更深吧,”他懒懒看向沈亦航,没什么气焰,但远比有气焰带来的气场更强,“是我该劝你清醒,她就算不接受我,也不可能是你。” 沈亦航压了压眸子,“未必。” “时间还长,你别太自信。” “哦,”宋宴辞很轻地扬了下眉尾,“那我拭目以待。” 谁也不肯让步,一如既往。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安安和方然踏着红底金绣的羊毛混纺地毯走出来, 这一层就只有两间套房,所以她们一走出电梯间就看到这样一幕。 顾念栖的房门半开着,两个男人一里一外,光看身型都觉得赏心悦目,如果忽略他们之间无声对峙的冷冽氛围的话。 什么情况,安安和方然对视一眼,目光满是猝不及防和震惊。 “怎么回事啊。”方然声音很小,冲安安使着眼色。 安安皱脸思索,模模糊糊回忆起昨天半夜接到沈亦航电话,好像问她要地址来着,以前沈亦航要地址来探班的事也常有,再加上她正睡的迷糊,也没注意到他打电话来的时间有什么不妥,将地址发过去之后又继续睡了, 要不是在这里见到沈亦航,她估计都不记得昨天有给过他地址这件事了。 那照这样看来沈亦航应该是刚到不久,但是宋宴辞怎么会在这啊,房间门还开着,也没看到顾念栖,他不会是在这待了一晚上吧。 那他们俩,不会…… 所以沈亦航大半夜要地址,火急火燎赶过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两人似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一层,安安吃到大瓜,死死捂住嘴,阻止自己呼之欲出的嗓音,眼睛比刚才又瞪大了一倍,而方然此刻只想疯狂掐人中。 一会要赶紧过去盯着酒店把监控删了,而且这层楼里应该不会混进来狗仔吧,这种场面要是被拍到,肯定会被狗仔狠敲一笔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宋宴辞面对门廊,率先朝缩在电梯间旁,不知应该如何进退的两人略微扬了扬下颌,算打过了招呼,沈亦航也转过身子,朝她们道了声早。 两人这才慢吞吞走上前,讪笑着开口,“那个,你们怎么会在这啊。” “息息昨晚喝多了,我在这照顾她。”宋宴辞眼睫一掀,落在沈亦航身上,“这个人我就不清楚了,早上忽然冒出来的。” 沈亦航哼笑一声,没接他的话,又恢复到了平时轻佻风流的模样,“老规矩,我来探班。” “航总你来的挺巧,今天我们不出工,你不用像以前一样等,可以一起出去玩玩什么的。”安安语气轻快,努力想打破凝滞气氛。 “不行,”宋宴辞果断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今天的时间是陈导让我和息息磨合入戏的,工作要紧,没时间招待客人。” “那……”安安干笑一下,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然,而有过无数公关经验的方然也一时间有点词汇匮乏,言语滞涩的感觉。 “你们在我门口开会呢。” 顾念栖这时趿着拖鞋,套着外袍睡眼惺忪的走出来。 她被生物钟唤醒,但被酒精裹挟了一夜的大脑还尚且处于重启状态,只是隐隐听到房间外有几人的声音交织,迷迷糊糊起来查看情况。 “醒了,”宋宴辞闻声回头,旁若无人地行至她面前,抬手贴了贴她额头,“感觉好点了吗。” “我是喝了点酒,又不是发烧,”顾念栖无语拨开他的手,打量他一下, 本是无意识行为,但大片回忆瞬间一股脑涌出,刺激的她原本困倦半闭的双眼瞬间睁大,顿了顿才迟疑着开口,“你…不会一直没走吧。” “什么表情,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宋宴辞垂眼朝她睨去,觉得好笑,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昨晚我被你占了便宜,还得照顾你这个醉鬼,吃亏的明明是我才对。” …… 顾念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喝一点,喝断片让昨晚的记忆彻底消失就好了,现在整的她虽然觉得这个人不要脸,但是想反驳都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你醒了,”方然走过来,很恰到好处的将她从窘境中带出,“昨晚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也没回,我和安安就上来看看,想问问你想出去吃早茶还是我们打包给你带回来。” 她借着说话的动作将顾念栖拉到一旁,先是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见没有任何异样,才松了口气,贴在她脸侧耳语,“昨晚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事都没有,”顾念栖知道她想歪了,“就是对了会戏,但是我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就睡着了,没别的。” “吓死我了。”方然才算彻底放下心,眼神示意正缓步走来的沈亦航,“那今天你怎么打算的。” 她们大明星的桃花看起来不少,还都是不那么好打发的主,连她每次撞见都觉得心惊胆颤。 顾念栖看到沈亦航,脑海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那堪称疯狂的一幕,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此刻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再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喝了又不喝断片,此刻只能对着沈亦航微微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 虽然没真的喝断片,但装作自己喝到记忆全无也是可以的。 宋宴辞看她耳尖微红,但面上却不露丝毫破绽的样子,唇角牵动,“好像是因为,” “你昨晚打电话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作者有话说: 息息:你够了 第20章 Chapter 20 ◎那你就只能受着◎ 你昨晚打电话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听起来很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但方然和安安却看到自家平时一向冷淡的大明星,从脸到脖颈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的粉红。 “我先去洗漱,”顾念栖欲盖弥彰的抬手, 在漆黑浓密的发丝间拨弄了两下, 迈步朝浴室走去,“安安你看着订个餐厅, 一会我请大家去吃早茶。” 声音坦然无异,但吩咐时头也不回,裙摆生风,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浴室的关门声中。 安安应了声, 和方然面面相觑了一瞬, 就转头开始搜索附近的茶餐厅, “其实我在来的路上都做过攻略了。” 她刷着屏幕,咬着指尖思索,“但是这几家都做的很地道,特色也都不一样, 好难选。” “其实大可不必考虑这么多, ”方然扫一眼她手机屏幕上五花八门的页面, “这几家太火了, 我不认为现在还能订到包间,去了总不能坐大堂。” “为什么, 我们之前出去不也经常坐大堂吗,”安安看向她,“念栖姐很喜欢这种店的烟火气,坐包厢反而没感觉, 而且她打扮的严实点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的。” “但今天不光是我们三个啊, ”方然无奈, “宋老师和航总都在,被拍了怎么办。” “这样就更没事了,一帮人一起叫团建,两个人单独才会被传绯闻呢。”安安分析的头头是道,手指戳着屏幕,“那就去这家吧,老字号,这个点中老年比较多,我们低调点,很安全的。” “我看是你觉得这家好吃比较想去吧,”方然看穿她。转向宋宴辞和沈亦航,试探着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安安爱吃,而顾念栖私下也没什么明星架子,于是三个人没通告的时候经常一起探索各种热门美食,蹲在一起吃路边摊是常有的事,也自有一套不引人注意的法子。 但宋宴辞一个千万级别顶流,自打出道以来被拍到的私人行程从来没出现过女生,更别提女艺人,肯定会比较介意这种事, 而沈亦航作为百亿集团CEO,跟安安选的这家地道但装修简单,烟火气十足的小店看起来格格不入。 方然觉得他们两人大概率不会同意,觉得还是让安安选一个人少清静高级点的地方。 “我不介意,”沈亦航看起来毫不在意,狭长的眸子瞥向宋宴辞,“但最好还是换一家,他们这种顶流男偶像女友粉很多的,被拍到会很影响事业。” 宋宴辞闻言,很散漫的扬下眉尾,“如果你深入了解一下就知道,我从来就没多少实打实的女友粉,” “我是介意被拍,不过也得看被拍对象是谁。” “看息息的意思,我无所谓,”他俯身捞过一旁沙发背上放着的外套,路过沈亦航时,脚步停顿了一下,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少看点营销号,他们嘴上给我立的人设你也信。” 说完将外套松松往肩上一搭,“走了,一会见。” “那就定这家啦,”安安乐了,“我去问问姐什么时候好,我好去约车。” 方然让沈亦航先坐会,自己也跟了进去帮顾念栖搭今天穿的衣服。 方才还暗沉不敞亮的天色已经被晨曦穿破,清晨的阳光总是带着些刺眼意味,透过大片的落地窗满满当当散落一室。 沈亦航站在窗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泛红的眼底倒映着远处泛着耀眼波光的海面,鼻息间溢出一声很难察觉的叹息。 患得患失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似乎一直深陷于这种长久的角逐,且无法自拔。 - 顾念栖逃进浴室关上门的时候,心里几乎是骂了一百遍宋宴辞这个人有毒。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明明是他干出来的事,为什么被死去的回忆尴尬攻击的只有自己,他反倒还能拿出来调侃她。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顾念栖心里吐槽着,惦记着自己昨晚忘记卸的妆,埋头找到卸妆油挤在手心,正准备上脸,抬眼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又凑近看了看, 的确是干干净净,毫无妆容痕迹的一张脸。 竟然还知道帮自己卸妆,顾念栖打开水龙头,任由温热水流冲走自己手中的残留,盯着镜子里自己素净的脸,若有所思。 半小时后,几人在酒店大堂集合。 顾念栖没化妆,就简单涂了点防晒,收拾的比较快,水桶帽和口罩将脸遮的严严实实,身上也是简单宽松的白t加窄腿牛仔裤,很是低调。 宋宴辞也是一身低调又严实的装扮,卫衣配工装裤,一张脸隐藏在帽檐和口罩的阴影下,很难分辨。 但是,方然艰难吞咽了下,她还是觉得大明星身上自带氛围感,这优越的身材比例即便看不到脸也依旧很吸睛好吧。 以前出门只带顾念栖一个,但现在又加上宋宴辞,还有个沈亦航,压力真的好大。 虽然安安说的没错,人多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但顾念栖也不是什么需要炒作的小新人,尽管她不介意,但也不会希望这种私人行程上热搜。 反倒是顾念栖看她担心,说她们没有一次被偶遇过,用安安的话来说就是天选之子,自带隐身护符,只要放放心心去享受美食就好了。 餐厅离得不算远,一行人就一路走过去,安安还带了相机,顺便给顾念栖拍拍照。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不敢见我,没想到还好心请我吃饭,”宋宴辞走在顾念栖身侧,声音透过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调侃意味明显,“看来顾老师昨晚是真的解放天性了。” 顾念栖唇角抽了抽,“我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不敢见你的。” “这倒也是,毕竟明天还要接着拍,”宋宴辞点了下头,“我就怕你会太介意昨晚的行为,要是再接着NG,我岂不是会被你多占几次便宜。” 顾念栖哼了一声,“那你就只能受着。” 成人的世界有太多的隐喻与曲折,不若大自然的坦白可亲。 但两个人都默契没再提的那些事,比如一些难言的问题,一些失控的情绪,所有种种都在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中被掩盖过去, 或许不去触碰,才能心无旁骛的相处。 到餐厅的时候不过八点,虽然早,但店内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服务生在门口迎接,正准备带着几人进去找位置,然而两个路过的女生却在这时犹犹豫豫的上前, “你好,请问你是宋宴辞吗。” 作者有话说: *成人的世界有太多的隐喻与曲折,不若大自然的坦白可亲。 钟怡雯《人间》 第21章 Chapter 21 ◎我的红线牵到哪里了◎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恰好遇到粉丝。 顾念栖一行人走在后面, 她见状拉了下沈亦航,几个人从边上绕进了餐厅,好像是两拨人似的, 跟宋宴辞丝毫不熟。 好在两个女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宋宴辞身上, 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说好的不介意,现在人都跑光了, 宋宴辞无奈,看这两个女生也不太确定的样子,摆了摆手,“不好意思, 我不是。” 女孩们说着抱歉, 但依旧面露疑惑, 嘀嘀咕咕,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我们不进去吗。”大雷准备去追顾念栖他们,但回头看宋宴辞站在原地没动。 “有人装不认识我,我只好做戏做全套, 等一会再进吧。”宋宴辞抱着臂, 被帽檐遮挡下的面容很难看清神色, 但大雷听出他语气和身型中所散发的幽怨气场。 “其实这样对你们都好, ”大雷拼命控制住呼之欲出的笑容,他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宋宴辞这种憋屈样, “哥你理智一点。” 宋宴辞:“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很理智了。” “看来隐身buff只对我们管用啊。”上楼时,安安小心翼翼回头张望一眼,轻声感叹。 “估计是运气太好,遇到了真爱粉, ”方然说, “真正熟悉和喜欢你的人怎样都认得出来。” 顾念栖睫毛颤了下, 没说话,沉默的上着台阶。 老店楼梯窄,加上视线被帽檐大幅遮挡,仅局限于自己脚下,没留意上面有人冲下来,猝不及防被撞的一个趔趄,被身后的沈亦航及时揽住才不至于摔倒。 “还好吗。”沈亦航扶着她,刚才那人跑下来的动静不小,他注意到有客人开始向这边张望,很快将顾念栖略微掀起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顾念栖整个人几乎是朝后仰在他怀里,说了声没事,撑着他手臂才勉强站直身子。 “怎么撞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啊。”安安视线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愤愤道。 “兴许有什么急事吧。”顾念栖息事宁人,扶好帽子接着踏着楼梯走上二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在了最里面。 顾念栖吃的少,沈亦航不挑,点单的事就交给了方然和安安。 “宋老师有什么忌口吗。”方然问。 “这里面没什么不能吃的,随便点吧,”顾念栖扫了眼菜单,“对了,那个虾饺和蟹黄烧卖可以多点两份。” 申城离港城很近,也有很多地道的茶餐厅,跟港式风格相差无几,她和宋宴辞以前常去,最喜欢点的就是这两样。 沈亦航闻言,轻笑一声,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么多年口味都不会变吗。” 方然看了两人一眼,拿着菜单默默挪去了安安那边。 的确,顾念栖顿了一下,时隔多年,她的确摸不清宋宴辞现在的口味。 须臾,她垂下眼,说了句习惯了。 沈亦航盯她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可笑。 多年不变的,不是还有他一个。 等待上菜的空档,顾念栖靠在座位上,右手拿着手机随意翻着微博。 《无声》官微今早正式发布了第三部 的主演单人海报。 此前制作方已经透露了原班人马拍摄的消息,拍摄期间也有过几次在港城的繁华地段取景,网上由此也流出过不少路透。 因此在看到蒋闻和王尔等一众熟面孔的海报时,网友和影迷们都表示满意和期待,只是没想到剧方又单独补充了一条微博,放出了宋宴辞和顾念栖的海报,标注着特别出演。 两个人的角色之前没有出现过,海报的色调和两人的着装也与其他主角不同,暗黑风的造型和犀利睥睨的眼神充满了故事感, 还没从两人QC秀场神图回过神,盼着两个人演反派的网友一瞬间就精神了,这大概是愿望成真最为迅速的一次。 顾粉和宋粉猝不及防被喂了块惊天大饼,一时从自家偶像没能去时装周,被对家接连嘲了几天,在各种反黑和骂战中暂且活了过来。 但网络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质疑的声音,说宋宴辞和顾念栖这种流量性质的艺人和演技派老戏骨格格不入,拉低了整部片子的水准,还说无声是不是QC入股了,代言人全塞进来拍戏了。 更有甚者造谣无声拍到了第三部 ,导演和编剧都江郎才尽,只能依靠流量来带动票房,放言这部片子将会成为明年的头部大烂片,成为自上映以来评分一直居高不下的无声系列的滑铁卢。 遭受这样的质疑是常事,顾念栖起先还觉得无所谓,看热闹似的滑着热搜下的帖子,但发现遭受攻击最多的其实是宋宴辞。 她好歹还有几部大爆剧和具有含金量的视后奖项傍身,而宋宴辞在他们看来隔行如隔山,接下这部片子纯属是闹笑话。 大批营销号的通稿都不尽相同,顾念栖也算是被买过不少次黑通稿,很明显看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且势头愈演愈烈,有让全网嘲到他辞演的架势。 她指尖无意识扣动着手机壳,想到宋宴辞刚回国,公关方面的人脉或许会比较弱, 现在他算是自己单干,没有公司在背后撑腰,又是流量大户,肯定是不少人虎视眈眈的对象。 她知道谭靖肯定会处理关于她的负面舆论,于是发消息过去,旁敲侧击让他也顺便处理一下宋宴辞的。 谭靖很快回了过来, 谭:【今天这么好心做善事呢】 栖:【他的舆论对电影也很有影响,你比我懂吧。】 谭靖答非所问, 谭:【听说昨天你们一场吻戏NG了不下十次。】 顾念栖感觉两眼一黑,想起走之前那次谈话中谭靖担忧的事,飞快打字, 栖:【老板,公是公私是私,现在是公事,私事我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ok?】 谭靖这回没再多说什么,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包就没了消息。 还有心情发表情包,顾念栖觉得这事应该不难处理。 她又登回微博,用小号打下一行字,愤愤发进了宋宴辞超话里。 @息息不休息:【上映那天,就是他们的打脸之日。】 宋宴辞最初是在国内选秀节目有了知名度,后来又以男团成员的身份为大众所熟知的,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实自小被陈皖带着,参与过很多影视剧的拍摄,在申城一带小有名气,戏龄比她都要长很多。 在舞台镜头和影视剧镜头前表演是有很大区别,但天生超凡的表现力和领悟力骗不了人,虽然现在只实打实拍了一场戏,但那种难度很大的戏他都可以一遍过,实力可见一斑。 “息息不休息”这个号是超话权重很高的大粉,微博发出去不过片刻,评论就很快堆叠了起来。 顾念栖以为就是别的粉丝来增加互动量的评论,但点开一看,都是在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是不是去过无声3的片场见过宋宴辞演戏。 她又翻到自己的微博,发现原来是发微博的时候太着急,没注意带了港城的定位。 火速编辑了微博后,她在评论回复大家不要想太多了,自己就是这两天恰好过来玩,但是她相信宋宴辞一定可以演好。 评论区这才平静下来,但也有人拜托她如果能够偶遇的话不用拍照,只是希望她可以看看宋宴辞的状态好不好,在微博上告诉大家一声就行。 顾念栖应了下来,怕被继续追问,火速退了微博匿了。 刷微博的功夫,茶水先端上来,几个人各自烫着碗筷。 宋宴辞迟迟不来,顾念栖烫好自己那份后,想了想,跟留给宋宴辞位置上的餐具调换,又重新烫过。 沈亦航看到她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往她烫好杯子里添上新茶,提醒她小心烫。 点心开始一笼接一笼上桌的时候,宋宴辞带着大雷才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久,不会真被认出来了吧。”他在对面位置坐下的时候,顾念栖抬眼问道,心下担心他会不会已经看到热搜和铺天盖地的黑通稿。 这几天网上热闹的没停过,虽然比起他刚出道没多久,铺天盖地的那次程度轻了很多,但也不代表不会被影响。 宋宴辞拉下口罩,脸色似乎的确带点未消的凝重。 顾念栖眸光观察着他,见他端起白瓷杯中的茶自顾自啜了一口,随即视线瞥向她,眉眼又恢复到了一贯闲散的模样,“真被认出来了会怎样,你是不是还准备把我分出去单独坐一桌。”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事。 “你提醒了我。”顾念栖面无表情示意了下不远处的小桌,“你带上你想吃的,最好去坐那边。” “请客哪有这样请的,”宋宴辞夹了颗虾饺放进碗里,“上次在秀场,我可是舍身帮你逃脱,你答应请我吃饭答谢的。” 顾念栖:…… 那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这次不算啊,人太多了,显得敷衍,”宋宴辞慢悠悠地吃着东西,“我要单独的,特别一点的。” “事儿多。”顾念栖轻飘飘出声,夹了块热量最低的萝卜糕慢慢咬。 吃完结账的时候,顾念栖发现宋宴辞在过来之前已经提前结过了。 难怪他说这次不算,她心里暗暗吐槽,心机的一如既往。 吃过早茶,安安提议去港城很著名的月老祠参拜一下,说网上好多人说那里很灵验。 “你才多大,着急求姻缘啊。”顾念栖笑她。 “不是我,”安安慌忙摆手,“然然姐一直被家里催婚,她又不想相亲,来这里求个红绳解个签啥的也好跟家里有个交代。” 方然难得涨红了脸,捣了安安两下,赶忙说,“这个不重要的,我有空可以自己来,没必要大家陪我去一趟。” “没关系,有什么好害羞的,”顾念栖笑,“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是啊,”宋宴辞长指托着下颌,懒洋洋道,“刚好我也顺便去问问月老,他把我的红线牵到哪里去了。” 第22章 Chapter 22 ◎上上签◎ 或许是因为旅游淡季, 加上工作日的缘故,来月老祠参拜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树影碧绿婆娑, 香火烟气袅袅, 气氛静谧。 宋宴辞没跟他们一起,带着大雷走在后面, 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问他,他也只说不想让他们围观他的签文,要自己一个人悄悄求。 不走在一起反倒轻松安全,顾念栖也就随他去了, 一行人率先走进了祠堂。 原本顾念栖没想着要求什么, 是存着参观的心思来的, 但方然信奉一个‘来都来了’原则,让她无论如何也参与一下,仔细叮嘱她烧香时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需要在心里报上自己的姓名住址年龄之类的信息, 尽可能的详细。 一句来都来了的确比任何言语都有效, 顾念栖只好跟着她们的流程一步步拜, 在取红绳拜月老的时候, 她注意到沈亦航在一旁也取了一根,正对着告示牌学习参拜的手印。 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 外貌张扬显眼的男生手里正认真摆弄着一根红绳,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但这份违和又被他眉眼间专注意味所抵消,还没正式开始参拜就显得虔诚。 一个刚从边上求签处过来的女生, 在路过时看到他愣了一下, 试探着上来要联系方式。 沈亦航抬眼, 示意了下正在几步外围观的顾念栖,说了句抱歉。 “沈大总裁,你是不是每天太忙忙傻了,拜月老的时候来的桃花你都拒绝,”女生走后,顾念栖才走过去,语气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而且你还拿我来挡枪,月老怪罪我怎么办。” 沈亦航轻笑了一声,转身朝着月老神像作了一揖,嘴里默念了几句,而后转过身,“这样就好了。” “你说了什么。”顾念栖看他眼梢带笑,狐疑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求月下老人有什么事都算我头上,不要怪罪你,”沈亦航歪了下头,“这样可以了吧公主。” 顾念栖暗暗吐槽了句幼稚。 一系列参拜的流程都走完后,几人来到侧殿的求签处。 顾念栖摇了一两下就落了一支下来,她拾起,看到内容后眉梢都惊异地扬了一下, 十六签,上上。 签文是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上上签必然是不错的。 安安陪着方然去解签了,解签处的人相较于其他地方比较多,顾念栖不太敢过去,就和沈亦航走出殿外,站在廊檐下等。 日光在石阶处戛然而止,被高处的飞檐阻隔,形成一条明暗间泾渭分明的界限,温热微风无视这条界限,斜斜卷进,拂起顾念栖垂落肩后的发丝,带走了发间的淡淡花香。 “你怎么不去解签。”顾念栖见沈亦航正端详着手中的签文纸,“快过去排队吧,应该要不了多久。” “没什么好解的,”沈亦航将掌心收拢,笑了一下,“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但我看你刚才还挺认真的,有点不像你性格,”顾念栖看向他,“难道沈阿姨有催你结婚?” “当然没,”沈亦航抱臂靠在一旁的圆柱上,目光落向远处的树丛灌木,神色满不在乎,“我年底才二十九,英年早婚才不符合我性格。” 顾念栖撇下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十九。” “好了不说我了,”沈亦航将视线收回,又落在她身上,沉默了下才开口,“所以你现在该跟我说说你们两个昨晚什么情况了吧。” 话题猝不及防又绕回到了顾念栖一直试图忘记的地方,她又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做了下心理建设才缓缓解释道,“什么情况都没有,就是有场戏一直拍不过,我们昨晚在房间对戏,但我之前喝了点酒,有点上头,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给你拨过去了。” “我还以为……”沈亦航突然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挪开目光,没再往下说。 空气一时安静。 顾念栖见他半天没讲话,脑海里已经飞速地总结了他可能以为的几种情况,反正都不是什么能言传的事, 她闭了闭眼,又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亦航眸子侧过来,“你说呢。” 连夜从沪市飞过来,可不就是吓得不轻。 “快忘掉,”顾念栖合掌朝他拜了拜,“求你。” “行了,已经忘了。”沈亦航好笑,抬手轻敲下她帽檐,这时余光瞥见不知道上哪绕了一圈的宋宴辞,正远远朝大殿走来。 几乎是他出现的同时,顾念栖的目光就下意识朝着那边望去。 “他不会再走了。”伴着轻声的叹息,沈亦航忽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顾念栖闻言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沈亦航狭长漆黑的眸子准确无误的盯上她帽檐阴影下的眼,“很久以前没做成的那件事,你现在还想做吗。” 顾念栖捏着挎包带的手紧了紧。 长风掠过浓密树影,叶片摩挲发出一阵的窸窣声响,她在这一片寂静的喧嚣中沉默了须臾,最终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不想。” 她已经没有十几岁时能够面对不确定的勇气,去做一场有头无尾的梦, 更何况曾经,她连梦开始的权利都没能握在自己手里。 “姐,我们好了!”安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殿门口传来。 “来了。”顾念栖应了一声,就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去。 沈亦航没立即挪动脚步,视线目送着她的背影,靠在柱身上的脊背缓缓直起。他摊开手掌,躺在手心的纸条已经染上褶皱,但字迹还是清晰可辨, 第二签,中。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他定定看了半晌,目光寥落, 这签一看便知,哪里还用得着解。 - 等到宋宴辞神神秘秘解好签,几个人才一同顺着石阶往山下走。 “导演说让我们晚上去一下片场,”方然看着手机,跟顾念栖并肩走着,“而且我们最好也别再外面逛了,宋老师早上的确被认出来了,照片都上了热搜,还带到了你的背影,不过好在目前还没有人在意。” “我看看。”顾念栖也点开微博,发现宋宴辞在早茶店门口的照片的确被发进了超话里,想让大家帮着辨认一下这是不是宋宴辞。 起初有的人说捂太严实了不确定,有的人说身型一看就是,还小小的争论了一下,但自从无声官微放出了人物海报后,就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了剧组的通告单,说今天上面没有宋宴辞的戏份。 于是大家都纷纷笃定照片上的一定是宋宴辞,惊讶他不上班的时候竟然早起去吃早茶,明明他之前采访时说过他没工作的时候属于晚睡晚起类型。 那两个偶遇的粉丝也在懊悔,为什么会信他说自己不是宋宴辞的鬼话,上去要个签名就好了。 还有粉丝说希望哥哥吃早茶的心情没被一大早乌烟瘴气的热搜帖子给影响到。 顾念栖看了眼从前面开始就好像在跟他们刻意保持距离,走在前面的宋宴辞,觉得他状态好像还好,但又感觉不是太对。 正思忖,就听到安安诶了一声。 “怎么了。”她转过头问。 “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前面在餐厅撞了你不道歉就跑了的那个,”安安说着回头张望,“难道那样急匆匆竟然是跑来求签的,今天人也不多呀。” 顾念栖和方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虽然接连碰到这种巧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但巧合中总是会带点不为人知的目的。 从茶餐厅出来时,沈亦航就联系了众嘉在港城的分部派了车过来,此时正停在山角的停车场。 几个人也不拖延,坐上车指挥司机四处绕了一圈,觉得没有异样后,还是没敢回酒店,直接前往了片场。 剧组正在出外景,不过拍摄地点较为偏僻,四周没什么人打扰。 将他们送到后,沈亦航说集团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现场是严锋的打戏,比较激烈,还没正式开拍,武指正和蒋闻来回对打练习着。 陈川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过来,便示意他们可以先在旁边观摩一下,刚好他们后面也会有几场打戏,待他闲下来再跟他们说明天的内容。 片场环境简陋,副导演给他们搬了两把折叠椅在较为空旷的地方。 但坐着的角度影响视野,两人就都站去监视器旁,观察武指老师和蒋闻慢速过的一招一式。 “你打戏好像还不错,”宋宴辞目光在机器中的影像和现场之间来回对比,琢磨着动作幅度,“到时候带带我。” “行啊,”顾念栖点头,“那顿饭抵消当作报酬。” “你还真是跟沈亦航那家伙耳濡目染,越来越有资本家那一套了,”宋宴辞唇角牵动了下,“这样说的话我昨天带了你吻戏,你也应该给我报酬,所以抵消不了。” “你……” 顾念栖想说他才是诡辩中的王者,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起,几乎是以半腾空的姿态,被他带到了两步开外,护在身前。 “小心!” 第23章 Chapter 23 ◎杀青◎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察觉任何,就已经被宋宴辞抱到了一边。 明明看起来很瘦的一个人,从侧面看起来薄薄一片, 但手臂却是看不出的有力, 胸膛也是坚实温热。 顾念栖慌乱中伸手紧拽上他腰侧的卫衣布料,鼻尖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一颗心砰砰乱跳, 也不知是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还是因为和他忽然拉近的距离。 他宽阔肩线几乎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顾念栖只能听到在一片惊呼和众多厉斥声中, 夹杂着一道正疯狂喊着她名字的陌生男声。 她微微侧头望出去, 见一个身穿牛仔外套的男人正在刚才她所站的位置, 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武行按倒在地,一旁的陈川和雷制片都受到惊吓,从监视器前跳了起来怒吼,“干什么的!” “就是他就是他, ”安安看清这人的脸后叫了起来, “跟我们一天了这是私生吧!” 方然当机立断, 没给任何和解的时间直接报了警。 牛仔男被两个武行拖走去路边等警车的路上, 还在挣扎着回头冲顾念栖喊着我爱你之类的话。 “不好意思顾老师,受惊了, ”那人渐渐远离了现场,声音也越来越小,雷制片这才缓过劲来,对顾念栖陪着笑脸, “今天的安保有问题, 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宋宴辞也是这时才放松了环住顾念栖的手臂, 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后脑,随即也跟了出去。 顾念栖看出他的神色跟早上进茶餐厅时一样的凝重。 但还没顾得上问什么,一堆人便围上来关切询问,将她探究追随的视线阻隔。 陈川很严厉地告知现场众人,刚才的事任何影像和消息都不得外传,毕竟早上官宣阵容被各种质疑的热搜还没下去,现在要是再出个安保不严让私生闯入的负面,事情恐怕会发酵的更严重。 现场所有人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今天的戏份也不需要群演,倒是比较好控制。 “这人今天早上就跟着了,肯定不是今早从网上才知道我们在这拍戏的消息。”安安说。 “估计又是从哪个黄牛那里买到的航班信息,真是烦死这群人。”方然狠狠翻了个白眼,“我跟他们去警局,看看怎么处理。” “辛苦了然然。”顾念栖冲她无奈笑笑,谁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又给她增加了工作量。 方然摆了摆手,又叮嘱了安安几句,然后快步离开。 “我们剧组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挺好的,这个地方还是我当初同美术摄影雇了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做向导,考察了好久才定下来的,”陈川满脸的费解,“真是奇了怪了,他一个内地人竟然能摸到这里来。” 这地方的确难找,连一个明显标志建筑都没有,纯粹就是在荒郊野岭找了块地方搭了棚,顾念栖他们来时,跟着陈川发的定位也找了很久。 这条路上车很少,开车的又是沈亦航受雇多年的助理,如果有车尾随会很明显,他不会发现不了, “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还真是会挑时间,而且胆子很大,”安安接了热水过来,“今天拍打戏满场的武行,他想不被抓住都难。” 顾念栖接过安安递来的保温杯,若有所思地喝着,“还真是。” 警察过来还要一阵子,宋宴辞径直去了牛仔男那里,一把摘下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单反,按开检查了起来。 “这是私人物品你没权利没收!”牛仔男猛然挣扎起来,但手臂还被左右两个武行牵制着,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喊叫,“还给我,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很贵的!” 宋宴辞也不理他,兀自走到一边翻着相机里的照片。 上午他之所以在茶餐厅外停留了那么久,除了等那两个粉丝走远之外,还因为无意间瞥见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一辆款式大众的丰田副驾上,车窗开了大半,时不时四处瞄几眼。 宋宴辞觉着眼熟,等忆起此人身份后,眉心不由得跳了两下。 他若无其事的叫上大雷走进了餐厅,实则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看到牛仔男跑出餐厅,跟那位不知道交谈了些什么,随后两拨人各自离开,不知去向。 他很肯定那位是得了背后人的授意,冲着自己来的,但不清楚其目的,于是在那之后一直刻意跟顾念栖保持距离,怕她也受到牵扯,却没想到这个牛仔男此时冲出来,竟然说是顾念栖的粉丝, 他全然不信,只觉得这人别有目的且演技蹩脚,因此追了出来想查个究竟, 但此刻打开相机翻到底,发现竟然全都是顾念栖的照片,有新有旧,其中不乏私密场景。今天拍的镜头也都放大在顾念栖的身上,即便旁边的人走的再近,也连一个全貌都没有取进去,而且角度都很刁钻,很难想象他都是在什么地方拍到这些照片的。 难道还真是私生,他对自己的判断忽然有些模糊,但他怎么会跟那个人认识, 还是自己早上距离太远看错了,那人压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牛仔男还不知疲倦的喊着宋宴辞将相机还给他,宋宴辞缓缓转身踱步过去,站定在他面前,冷然睥睨,“谁派你来的,今天私闯剧组什么目的。” “什么谁派我来的,我女神在哪我在哪,”牛仔男仰着头大言不惭,“我今天来就是想抱她一下,又不会伤害她,你们犯得着这样吗。” 一旁大哥听不下去,对着他腿弯处就是一脚,“还抱一下,你这他妈叫性骚扰知不知道。” 宋宴辞沉着脸,将相机塞进了快步走来的方然手里,“都是证据,我建议联系律师,按照最严重的程度处理。” 方然看他表情,就知道这相机里肯定有不少侵犯隐私的照片,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远处山坡上,一个男人收起举在眼前的望远镜,很快上了身后轿车,黑色丰田拐了个弯,隐匿在了逐渐苍茫的天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 晚上收工,陈川叫了宋宴辞和顾念栖去吃宵夜。 港城的夜一向是热闹的,尤其是通宵营业的小吃街,异常有烟火气,陈川让助理提前订好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大排档,预留了隔间,还叫上了蒋闻,还有制片摄像和编剧一起,一帮人要了一大桌菜和不少啤酒。 插科打诨了一阵,几杯啤酒下肚,陈川看向宋宴辞和顾念栖,开始说起了正事,“是这样,今天叫你们过来,一是想让你们安安心心拍戏,不需要有别的压力和顾虑,舆论交给我们处理就好,尤其是小宋,千万不要受影响,” “没多大事,”他说着又拿起酒瓶给自己杯中倒满,“我选人的时候心里有数,更何况我们雷制片抠门,剧组运营每一天都是钱,换人这样耽误时间加大投入的事,他也是绝对不会让我干的。” “我一直都是合理分配资源,现在还说上我抠门了。”雷制片胖脸一横,不甚乐意,旁边几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笑的大声,叫嚷着让他为自己的抠门自罚三杯。 “放心吧陈导,这点程度还不至于影响我。”宋宴辞笑。 他没喝酒,和顾念栖一样要了杯白水,修长指节捏着玻璃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的确看不出又被困扰的样子。 “也是,我记得你之前有一阵子被中网韩网一起黑上了天,干这行也挺不容易,”陈川夹了口菜,摇头叹息,“我看那公司从你出道开始就搞防爆,虽然还是没防住,但这些年不公平待遇一点不少,你回来其实挺明智的。” 这些事顾念栖都是知道的,宋宴辞的个人风格强烈且独树一帜,出道时不光在队内,放眼整个韩娱都是极其亮眼的存在。 不夸大的说,Zing的一出即爆,有三分之二是得益于宋宴辞。 数据断层,各方的资源都朝他倾斜,因此队友对他或多或少都有怨气和排挤,而他作为队内为数不多的中国人,本来就不受公司主捧,有很长一段时间找上他的代言要么被公司转给受捧的韩国队友,要么就直接推掉,单曲中分到的部分也是明显少于其他人, 后来还是唯粉闹大了,待遇才有所好转,但依旧配不上他个人为公司带来的利益。 他风格独特尤其的显眼,吃这种风格的就非常痴迷,不吃的则异常厌恶,这样就已经积累了一波黑粉,再加上队友粉围攻,公司对于各种各样的谣言和恶剪的不作为,反而会刻意放大,层层因素叠加在一起,让他一度被黑的体无完肤, 他也从未解释过一句。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过后,团体回归时,顾念栖感觉他明显变了,整个人瘦了许多,依旧挺拔清隽,但仿佛一下子有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在镜头前也变得缄默,源源不断而来的新粉都以为他很高冷,但顾念栖很清楚,他之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恣意的,张扬的,是阳光落在他身上,都不及他热烈耀眼的存在。 余光小心翼翼瞥向身侧,顾念栖见他身型惬意,谈话间眉眼间还带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水,一颗心稍稍有了实感。 那些无休无止毫无根据的恶评都让她气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在见证了他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网黑后,顾念栖被锻炼的在看到自己的恶评后甚至觉得不痛不痒。 她想她不会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但在看到他撇下她独自奔向的坦途并不顺畅时,心里连一丝报复感的快意也升不起来, 无论如何,她始终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想什么呢,”宋宴辞将一盘拨好的虾仁推到她面前,好像知道她会说什么似的,先行解释,“白灼的,我又用白水涮过一遍。” “今天一共就吃了早上那一顿,你也没吃多少,”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不会胖。” “小宋这孩子好,绅士,会照顾人,”蒋闻拍了拍宋宴辞的肩膀,一脸慈父般的笑容,“你们俩关系现在看来不错,看来接下来都能拍的很顺利了。” “对对,刚一打岔我还给忘了,还有一件事,”陈川拍了把额头,“我原本想按照前两部的惯例,除了闹市区拍的那几场,其余场次坚决保密,拍摄花絮也要等电影上映后再放出,但这次我想在杀青时做一个花絮特辑。” “这一部我们无论是从设备还是技术和服化道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做花絮特辑一个是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一些网络上的流言,”他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 “距离上映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样也可以拉高观众的期待值,周期太长也不至于疲惫,还有就是可以侧面展现一下我选人的眼光,苏和乔非你们莫属。” “是的,”编剧秋云点头,“而且下一部的剧本已经有了初步的架构,苏和乔在无声4中的戏份会很重,所以我们从现在就要打好长期合作的基础,要让观众一开始就像导演一样对你们有认定的感觉。” “这是个消除流量在大众眼中刻板印象的不错机会啊,”蒋闻拿起酒杯跟宋宴辞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任重道远啊小宋。” 宋宴辞点头,说了句尽力。 - 那天方然从警局回来已是半夜,说是问沈亦航借了律师过去。 牛仔男心理素质不行,被律师口中的法条和各种处罚条例吓到,说自己其实不是私生,是别人给钱叫他这么干的,相机的储存卡不是他自己的,照片都不是他拍的。 但问他是谁指使的,他也说不出来,只拿出了一叠港币,没有其他任何证据指向,最终还是按照他是私生来处理,该罚款罚款,该拘留拘留。 接下来的拍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网上舆论也渐渐平息,没再生出别的什么事端。 很快到了两人杀青那天,剧组准备了写着两人名字的蛋糕,所有人挤在一起热热闹闹拍着大合照,这时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推车进来,上面放着清一色的纸袋。 副导带他们进来,说是顾老师请全剧组吃的下午茶。 是港城最高端的福缘居的茶点,想尝鲜还需要预约,且一等少则一周,多则一月。 一袋袋茶点中的东西都相同,并没有分三六九等,现场人员都沸腾了,欢欢喜喜的排队去领。 顾念栖本来觉得奇怪,但看到沈亦航发来了消息, 1:【杀青快乐,但那边人多,你最近也被盯得紧,这次就不去看你了,特意让人送去了礼物赔罪,请公主笑纳。】 服了,顾念栖眉尖挑了挑。 虽然是文字,但因为太熟了,她莫名脑补出他说这话的语气,没忍住笑, 然而一转头,就看到宋宴辞正抱臂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唇角微微牵出的弧度, 看上去,带点不满的嫌弃意味。 第24章 Chapter 24 ◎避个难◎ “你怎么偷看别人手机啊。”顾念栖瞬时正色, 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视力太好怪我了。”宋宴辞脸上见不到一丝被抓包的愧疚,下颌微微扬着,反而看起来有些理直气壮。 “无聊。”顾念栖侧过身子, 确保隔绝了他的目光后才继续回复消息。 杀青前的这场戏是一场打戏, 她穿着件紧身的黑色运动背心,脊背纤薄有力, 腰线细而紧致,宽松工装裤配上利落的高马尾,即便这场戏的妆容很素,但她面庞冷艳立体的轮廓还是让这一身穿出了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她身子侧向一遍, 宋宴辞只能看到她一少半的侧脸, 但也能看出她眼睫微微弯着, 线条难得柔和, 有领到下午茶的工作人员从远处冲她挥手,喊着谢谢顾老师,她便也笑着冲他们招手, 而后又垂下眼, 戴着皮质半掌手套的纤长手指接着敲打屏幕。 “你每次拍戏他都会来探班吗。”宋宴辞移开目光, 手臂环在胸前, 状似无意地开口。 “也不是,我刚出道那阵他还在美国留学, 但也会送东西过来,”顾念栖头也不抬地回道,目光还落在屏幕上,“说起来他在美国的那五年从来都没忘记过我, 不愧是我现在唯二的好朋友之一。” 她话说的轻飘, 但落在宋宴辞耳朵里却是名副其实的内涵, 但也没错过她说沈亦航有五年一直在国外这件事。 难道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是因为分隔两地的原因。 等到沈亦航回国,顾念栖这时却已经出道,事业发展最重要的几年,又是流量小花,谈恋爱也不现实,更何况当演员是她从小心心念念的事。 联想到这,他一时间庆幸,但同时又生出一些复杂无解的情绪。 心绪繁杂之时,他又捕捉到她说的那句,现在唯二的好朋友。 他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下,眼睑垂着,顿了顿,“那,还有一个是谁。” “她叫虞谣,一个很厉害的新锐造型师,我的大学同学,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合作。”顾念栖说着按下锁屏键,转头看向他,唇角噙着笑,但目光却是淡淡的,带着种能洞悉一切的神情。 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宋宴辞身上的散漫气焰才微微收敛了点,他不动声色的直了直身子,这时听到顾念栖开口, “你不会是想问,你去哪了吧。” 宋宴辞闻言,目光凝滞了片刻,并没有立即看向她,依旧垂着眼,“所以是……” “姐,这个真的好好吃!”安安这时拿着块糕点边咬边跑了过来,另一只手还提着两个袋子,“都分好了,这是给你和宋老师的。” “差不多了,可以换衣服准备走了。”方然跟着走了过来,“我们需要直接去机场。” “好,”顾念栖应声,同时伸手拦下了安安欲递给宋宴辞的袋子,“他不要,你留着自己慢慢吃。” 宋宴辞:…… 我还啥也没说。 顾念栖也不是故意挤兑他,这是沈亦航买的,而她也察觉到他们两个又从以前就隐隐不对付,和谐仅在表面,于是很自然的就帮宋宴辞拒绝了这份好意,和方然安安一起朝更衣的帐篷那边走去了。 宋宴辞盯着她的背影,手指胡乱拨弄了两下脱离发胶掌控的额发,脑海里就是不断重复的几个字, 不爽,很不爽。 大雷见状,拿着纸袋小心翼翼凑过来,有点心疼地吞了下口水,“别难过,我的这份给你,还没动过。” “我不爱吃甜的,腻的慌。”宋宴辞看也不看,抬脚也迈步朝帐篷那边换衣服去了,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收到了顾念栖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顾念栖和他的聊天框截图, 上面的备注是明晃晃的四个字:普通同事。 行吧,宋宴辞将手机扔回口袋里,好像连当普通朋友都没资格。 - 回到京市已是三月初,这个月谭靖给她排的通稿不是非常紧,出差也比较少,除了在录综艺之前让她养精蓄锐以外,最主要的还是让她准备大型古装剧《荣瑕传》的试镜。 《荣瑕传》改编自宅斗题材的网络热门大IP《千金门》。 顾念栖上学时还追过这本小说,虽然是网文,但作者的文化底蕴和脑洞相当丰富,内容相当精彩过瘾,抛弃了传统小说的套路,让人完全猜不到后面的情节。 顾念栖是去年年底拿到的剧本,虽然只是其中一册,但能看出还原度很高,一些细节和情节的调整也更加精妙。 导演是拍历史剧出身的郑景,对服化道和镜头语言的把握度很高,编剧姚清也曾操刀改编过几部小说,播出后都是一爆再爆,评分也都不低。 两人算是老搭档了,也都是顾念栖很想合作的前辈,当时谭靖给了她一堆本子让她挑,她唯独挑中了这个需要跟许多演员一起竞争试戏的。 其实到了她这个咖位,递过来的剧本只要剧情人设和班底满意,片酬待遇两边谈拢后就能确定下来。 作品和知名度都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而找过来的片方要么是图她的流量,要么通过她之前的作品,观察出她的形象和表现力符合人设,这样的情况下试戏这个流程就显得不太重要。 刚出道时那种被方然每天带着录自我介绍,各种试戏视频,或者排着队去现场试戏的生活在她这里已经不常见了,每次有看好的剧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被别人截胡。 这种时候就牵扯到资源置换等一系列的问题,比拼的都是各家公司经纪人的实力和背景,但顾念栖觉得自己比较幸运身在星宇,有着圈内人都羡慕的影视资源。 也曾有几次到手的资源被别的小花截胡,但谭靖从没让她担忧过这些,她只需要专心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看中的剧本最终又会回到她手里,除非她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谭靖猜到她会选《荣瑕传》,却并不是太建议。这种题材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而且是大女主剧本,要走过一条完整的成长线, 跨度长,各个时期的状态不同,表演难度会很大,且完整剧本一共六册,预计要拍五六个月,耗时间也耗心力, 这样重量级的IP能拿下好处自然是不少,但基于顾念栖之前的病症,他不想她陷在同一个角色里太久,觉得会无法掌控。 但顾念栖一向很有主见,他只能同时周旋着其他几个看好的项目,等着她完成这次试镜,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有退路。 首次试镜时间在月底,于是在跑完最后一个品牌直播通告后,顾念栖回到家,准备开始专心钻研剧本。 活动结束的不算晚,到家不到晚上八点。 忙碌了一整天却只吃了早餐,顾念栖胃饿的都有些痛,念及后面几天都不用工作,她决定今晚稍微放肆一下,从橱柜里找出之前买的,还崭新未拆封的荞麦面,和冰箱里仅存的一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给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然后坐在餐桌前,边翻剧本边吃,然而没吃两口门铃却被按响,顾念栖走去开门,还以为自己落了什么东西,安安又跑回来送。 但一开门,却看到是一身黑衣黑帽,捂的严严实实,身型颀长的男人。 顾念栖心里一惊,还以为是倒霉遇上了什么入室抢劫,但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宋宴辞。 “你怎么来了。” “能不能让普通同事进来避个难。” 第25章 Chapter 25 ◎特别的◎ 避难? 顾念栖皱了皱眉, 探身望向他身后,“大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前面录完歌, 出棚的时候又被跟了, 也不知道是私生还是狗仔,”宋宴辞拉下口罩, 开春温度不算高,京市又风大,但他的一张脸还似乎隐隐蒸腾出热气,说话间胸口也还微微起伏着, “大雷去引开他们了, 让我自己先找地方躲会, 他一会过来接我,我看了一下,就你这离得比较近,也比较安全。” 顾念栖抱臂靠在门边, 狐疑地盯着他看, “他都把人引开了你为什么不打车直接回家。” “不知道跟的是不是只有一波人, 当然不敢回家了, ”他提溜着衣领扇风,垂眸, 用一副‘你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的表情看着她, “被知道住处还得了,我还不打算搬家。” 顾念栖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还敢跑来我家, 你把私生引过来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 她去年买房的时候消息就被透露出去了, 虽然被谭靖压下没有大范围传播,但这在媒体狗仔面前都不是秘密。 她和宋宴辞这段时间行程交集算是频繁,cp党的苗头已经隐约产生,再加上是刚刚一起拍完戏的敏感期,要是被拍到他进自己家小区,还不知道会被营销号怎么编排。 “放心,你家小区安保这么严,乱七八糟的人进不来的。” 进不来都够她担心的了,真正混进来还得了,顾念栖冷冷嗤了一声, “那你穿的像做贼似的,他们还不是放你进来了。” 她有时候真不明白他这个顶流到底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明明之前一直很爱惜羽毛,无论是镜头前还是私下被偷拍,避嫌之类的事总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妥帖,但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总让她觉得他意识比她还薄弱许多, 不会是以为国内狗仔的变态程度不如韩国,所以就放松警惕了吧。 “你确定要一直在这盘问我?”看她挡在门口,神情有股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宋宴辞唇角无奈牵动一下,微微俯身,以平视的角度和她四目相对,“如果他们现在真的跟上来了,就的确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俯身靠近的动作让鸭舌帽的长檐堪堪抵在她额头,帽檐阴影下的一双眼睛漆黑又清亮,顾念栖缓缓吞咽了一下,温吞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他面前。 黑棕色,很明显的男款。 看他视线落在拖鞋上,没有一丝要穿的意思,顾念栖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心里吐槽着他这人真是难伺候,还是淡淡开口解释,“没别的了,这双是我经纪人偶尔过来穿的,你将就一下。” 果然,宋宴辞这回很快换好鞋,正自然而然想迈步往里走,顾念栖又挡在他身前,“你还没说完。” “上回有保安打电话向我确认,这回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如果真的能用别的手段混进来,她就一定要给物业打电话了,都是隐患。 “这么紧张,”宋宴辞眼梢弯起,低笑着开口,“好了放心,是我在门口刚好碰到景霄,就顺便让他带我进来了。” “景霄也住这?”顾念栖倒是没想到。 虞谣最近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景霄工作,但她也从来没跟自己提过,可能是还不知道,不然肯定早就嚷嚷着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 “我也没想到,而且他还和你同一栋,就住你家楼下,”宋宴辞眉毛扬了扬,“不过他说是才搬进来不久。” “等一下,”顾念栖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和景霄竟然认识?” 这又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神奇社交圈。 “小时候在剧组认识的,我去客串,那部戏他妈妈是主角,他也被带去了片场,还蛮能玩到一起,”宋宴辞略微思索了一下,“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他那时候是个小胖子,后来我们在釜山电影节见面的时候,我都完全没认出来。” “这下不担心了吧,就算被拍到,也只能写成我和景霄私下聚会,联系不到你头上,”宋宴辞摘了帽子,随手拨弄发型的同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 还算有说服力,顾念栖让开了身子,但看着他大摇大摆从自己身前经过,眉尖又随即蹙起,“但你为什么不刚好去他家待着,跑我这来干嘛,” 末了又补充一句,“大晚上的,我不是很想看见你。” 还好她没喝酒。 她一向自诩酒品不错,但自从上次宋宴辞大晚上来找她,她干出了一系列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之后,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倒不是质疑自己的酒量,是质疑自己的控制力,特指宋宴辞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 宋宴辞闻言,抬腿往屋里走的脚步一顿,手抄在兜里,半回过身,半开玩笑似的,“但我想见你。” 随着呼吸一瞬间的静滞,顾念栖看他在明亮顶光投射下依旧清隽立体的轮廓,心跳同样不自觉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说了声随便坐后,便自顾自走向餐桌,准备继续吃刚才没吃完的面,而宋宴辞也跟了过来,朝她碗里瞄了一眼,“我就说什么这么香,” “还有吗,我今天还没顾得上吃饭。”他侧头看向她,眼神里有刻意卖惨的嫌疑。 顾念栖无奈出了口气,道了声等一下,又走进了厨房。 她此刻庆幸自己许久没做饭,对量的把控不到位,煮的有点多,不然他想吃还真没有。 然而等她盛好面出去的时候,看到宋宴辞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看着她的剧本,一边挑着她碗里的面吃的若无其事。 顾念栖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宋宴辞,那是我吃过的。” “我知道啊,怎么了,”他掀起眼皮潦草看她一眼,见她神色紧张,于是放下筷子,“现在还不乐意了,那还你,我就只吃了两口。” “不要了。”顾念栖也不看他,端着碗在对面径自坐下。 “嫌弃我,”宋宴辞仰身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轻描淡写,“以前从我嘴里抢棒棒糖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 顾念栖刚挑起的面条又落了回去。 这是他们还是两个小萝卜头的时候经常发生的事,那时候没有太多分别心,只要争赢了就高兴,过程什么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那是小时候,”她垂着眸,看起来不动声色,“现在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那也只是你单方面的,”宋宴辞坐姿依旧散漫,视线也回避,但语气敛了调笑,听起来很正经,“你在我这从来都没变过。” 顾念栖顿了顿,抬手拢过挡在脸侧的发丝,哼笑了声,低头咬着面条。 看样子压根没放在心上,还有种‘你看我信吗’的感觉。 宋宴辞眸光黯淡了一瞬,但其实也没指望她能有什么他期待中的反应,指了下她剧本,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这算是群像戏吧,我看了两页,剧情挺有意思的。” 顾念栖抬了抬眼,“你不会也对这个感兴趣吧。” “那倒没有,”宋宴辞耸了下肩,“我不打算接戏,还是音乐和舞台更适合我。” “可是你刚刚才拍完一部。”顾念栖淡声拆台。 “那不是特殊情况吗。”宋宴辞没有被自己打脸的尴尬,语气依旧闲散,“不然在你这岂不是连普通同事都算不上。” 顾念栖没搭话。 “所以你接下来要打算接这个?” “还没定,”顾念栖说,“要看能不能试上。” 宋宴辞思忖了片刻,眸色不明地开口,“当心点辰耀的人。” 第26章 Chapter 26 ◎还是那天晚上亲我的人不是你◎ 没由来的一句, 顾念栖不解,“辰耀怎么了。” 宋宴辞翻到封面,长指点了点, “出品方之一,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所以呢。” 顾念栖还是没明白,辰耀是业内叫得上名的大型娱乐公司, 旗下的当红艺人不少,参与项目的投资出品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连你都要跟别人竞争试戏,说明这部戏星宇并没有参与投资吧。” “暂时没有,但谭哥说如果定了会追加一定的比例。” “那你这边现在的状况, 就是没什么话语权, 也不清楚胜算有多少。”宋宴辞抬眼看她。 话很直白, 但实际也的确如此,顾念栖微微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我不是要打击你,”宋宴辞目光落在辰耀传媒那几个字上, “我只是觉得, 这个项目可能并不是一个适合的选择, ” “别给机会让它能够把手伸到你身上, 辰耀的老板,可不是什么善类。” “你说韩薇啊。”顾念栖思忖着点头。 辰耀在营销方面一向不择手段, 许多艺人都是靠拉踩碰瓷当红艺人上位的,顾念栖以为他是联想到了之前张初源的事,却见他摇了摇头, “辰耀表面由她做主, 但实际控股人却并不是她。” 顾念栖还从没了解到过这一层, “你知道?” 宋宴辞靠在椅背上, 片刻才开口,“是宋承衍。” 顾念栖闻言,一时噤声。 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在顾念栖的印象里,宋家一直以来专注于酒店业,宋承衍忙起来几乎不着家,偶尔在家也是关在书房里处理公务,鲜少露面。 有时她和宋宴辞看一些选秀节目被他撞见,他还会严厉斥责他们少看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赶他们回屋去学习,怎么又会分出精力成立了娱乐公司。 顾念栖一直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一般,但她觉得是因为宋承衍性格严肃,且不常在家的缘故,宋宴辞跟他疏远也在情理之中,就好像她对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的母亲没什么感情一样, 但现在看来,宋宴辞对他不只是疏远,表现出的排斥感像是如临大敌。 “当初我解约回国的消息刚公布时,辰耀就发来了邀请,条件待遇都比同类型公司开出的高十倍不止,太反常,我就顺便留意了一下,不然也不会发现这些。”宋宴辞嗓音很淡,但听起来又有些说不出的沉。 看顾念栖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接着开口,“你不会是想说正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给再多好处也很合理吧。” 顾念栖没说话,看着他颇为嘲讽地眯了眯眸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真是偏心我,又怎么会由着自己公司的艺人那么作践你。” “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我好的就是他,可别把他想的太善良。” 也是,顾念栖的思路一时间清晰了许多。 她和宋承衍算不上太熟,卖不卖她的面子无可厚非,但后来张初源对宋宴辞那样一番恶毒拉踩,说不上就是有他的授意在里面, 不然就凭一个连大使title都够不到的三线艺人,怎么能有一身品牌超季出席时装周的待遇。 顾念栖想问问他和宋承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关系竟会恶劣到如此地步,但话到嘴边,又适时住了口, 两人之间今非昔比,该有些边界感。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宋宴辞将剧本推到她手边,“在他手里,这个项目你想要拿下,恐怕会很有波折。” “尽力就好,能拿到是你实力过人,拿不到也不要强求,”他端起两人的吃完的碗筷走进厨房,“人为的事情,用不着太计较。” “我知道了。”顾念栖应了一声。 经他这样一理,她心里原本那些破釜沉舟志在必得的心思也就散了大半,只是难得碰上一个特别合心意的剧本,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她盯着剧本在餐桌前又坐了须臾,猛然被厨房里的水声拉回了思绪,她急忙站起身,快步走进厨房,将正在洗碗的宋宴辞往外赶,“不用你收拾,你还是跟我的厨房保持点距离。” “洗个碗而已,又不是做饭,还怕我炸你家厨房啊,”宋宴辞手臂撑在水池外沿,侧头好笑看她,“三十那天碗谁洗的忘了?” 那晚吃完饭,她就和陈皖去沙发上看电视了,的确是他收拾的厨房没错, 顾念栖很轻地动了下眉尾,“那随便你。” 有人愿意帮她干活再好不过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宋宴辞说着,手下的动作不停,一边的袖口滑落,他很自然的将手臂伸给顾念栖,示意她帮忙,“我现在做的饭适口性很强的,不信我下次做给你试试。” “你当做猫粮呢,还适口性。”顾念栖垂着眼,很敷衍的伸出一只手,手指提着他的卫衣袖子往上拉, 视线落在他紧实的手臂,皮肤在厨房炽白灯光的映照下白到晃眼。 他绷着劲配合着她,手背青筋微微浮现,指骨分明却并不嶙峋,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只让人觉得温润。 水和泡沫时不时顺着指尖滑落,他的手就一直盛在水池上方,待到她将袖子完全拉好后,才垂下手继续洗。 “做给你吃的话,说是猫粮也没错吧,”宋宴辞笑了声,黑色碎发下半明半暗的眼睛打量她,“你的属性跟猫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念栖擦着他洗好的碗,顺口接话,“什么属性。” “平时很高冷,不爱搭理人,除非自己的乐意,才会跑过来亲近你两下,”宋宴辞还真的细数起来,“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翻脸不认人……” “别给我乱扣帽子。”顾念栖略微弯腰,将碗在碗橱里摆好就要走,宋宴辞却在这时擦干净手,迈步过去,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和流理台的中间。 “怎么乱扣帽子了,”鼻息间尽是她发间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他垂眼看她,“平常冷冷淡淡躲着我的不是你,还是那天晚上亲我的人不是你。” “说了是对戏,而且我喝多了。”顾念栖掩饰着局促,想推开他,却被他圈的更近, “但你不会对别人这样,你自己说的。” 顾念栖反手支在台缘,脊背微微向后仰着,试图跟他拉开距离,“所以呢。” “所以我在你这里,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吧。” 宋宴辞嗓音又轻又低,几乎是带着气声,无形中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在这不大的一方空间全然朝她压下。 顾念栖始终没有抬眼跟他的视线有一丝一毫的接触,目光所及是他分明且好看的喉结,和锁骨上方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她很缓地吞咽了下,食指抵在他胸口,用了些力气将他推开,“别太自作多情了,普通同事。” 然后动作很快的走出了厨房。 还说自己不像,宋宴辞唇角弯了弯,这背影分明跟猫这种生物一模一样。 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大雷发来了消息,说他快到了,让他准备出来。 宋宴辞回复过后,理着袖口走出了厨房,“大雷到了,我先走了。” “出去注意点,别被拍了。”顾念栖闻言,缓缓走过来,站在玄关的不远处看他换鞋。 “放心,”穿好鞋,宋宴辞直起身,“对了,我新歌你有听过吗。” 顾念栖顿了顿,“应该,无意间听过一次吧。” “你觉得怎么样。” “记不太清了,好像还可以。”顾念栖拨弄了两下耳畔的碎发,怕他继续问下去,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我不经常做饭的,欠你的那顿今天就算还上了,以后别再找我要了。” 本来以为宋宴辞又要胡搅蛮缠,却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点了下头,“行。” 看顾念栖略带惊疑的眼神,他笑了笑,“我说了啊,我要单独的,特别一点的,今天这顿虽然临时,但完全符合要求。” “看不出来你有时候要求还挺低的。” “还是分情况吧,”宋宴辞戴着帽子口罩,冷不防问道,“如果我找你合作,加深一下普通同事的感情,你会同意吗。” 他问的突然,顾念栖来不及思索,很快答道,“我很忙的,合作要跟我经纪人沟通,看我档期。” 宋宴辞哦了一声,压了压帽檐,“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随着锁芯发出的咔嗒声,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安静。顾念栖窝去了沙发上看剧本,但指尖一页页翻着,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宋宴辞和宋承衍之间究竟怎么了, 她记得以前宋承衍在家时,即便待在书房,但整个家的气压好像就会变得非常低,哪怕在不同楼层,依旧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这时候陈皖通常会让他们去外面玩,或者就待在宋宴辞房间看看书什么的。 宋宴辞平时也很少提起父亲,偶尔一起吃饭话也不多,顾念栖觉得跟宋承衍比起来,他跟顾锦程反而会更亲近一些。 还有宋宴辞说要找她合作,是要合作什么。 他说不准备走演员路线的,总不能又合作影视剧,而她唱歌又不能听,也不可能是跟他的专辑有关。 算了,她拿起剧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反正也不会真的要合作,想这么多干嘛。 心静不下来,她索性放下剧本,跟着视频练了会瑜伽后,就去睡觉了。 但被心事缠着,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又是中午,顾念栖照例先上小号进超话签到,随手翻了翻,看到大家都在转发宋宴辞的最新采访。 她顺手点进了一个粉丝发的截图,将几行拼接起来的小字读通之后,她眸光不由得一滞。 记者:前面说到《日落之前》有拍摄mv的计划,大家都在关心你这次还是按照一贯单人的呈现形式,还是终于会有女主角的出现。 宋宴辞:这次会有女主角,我这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过还在等她档期。 第27章 Chapter 27 ◎有女主角,在等她档期◎ 在等她档期。 底下评论全都是粉丝网友在猜测, 宋宴辞究竟邀请的是哪个重量级女明星,连顶流找上门都需要等档期。 顾念栖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一下消散了许多,他不会真指的是自己吧。 但昨晚她那样说, 纯粹是因为想找个借口推脱而已,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而且还当真了。 不过她是让他去联系她的经纪人谈合作, 谭靖还没给她发来消息,说明还没接到这方面的消息。而他原本就不想让他们俩走太近,可未必会答应。 好在宋宴辞在采访中提到的比较模糊,到时候即便合作不成, 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微信这时传来新消息提示, 顾念栖点开, 看到是虞谣问她有没有空视频聊天。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播过去视频通话。 提示音才响了半声不到虞谣就接了起来,她看样子应该是在哪个后台的休息室, 整个人正横躺在沙发上。 她没化妆, 口罩半拉下来, 在下巴处堆叠, 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恹恹的,眼下的青黑在白皙肤色的对比下显得愈发浓重。 “我的天, 你这是熬了几个大夜啊,看起来被抽干了似的,”顾念栖啧了两声,“你也别太拼吧。” “可别提了, 本来今天不出工的, 昨天就一直在补这段时间欠下的美妆测评, 视频录到半夜,”虞谣打了个哈欠,“结果大飞那个家伙今早六点给我打电话,说他临时被叫去负责他女神的杂志妆造,让我顶他今天综艺的班,真服了,看我下次不狠狠宰他一顿。” 虞谣前几年在UAL的时候,会经常在ins上分享一些自己的穿搭和妆容,原本只是随手记录,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辨识度很高的外形和独特的风格一下子引来了大批量的关注。 说起来她曾经的主业是时尚博主,全网粉丝超千万,不过回国后和大飞成立了造型工作室,博主身份就成了副业。 虽然营业不如以前频繁,但粉丝粘性依旧很强,在业内依旧是炙手可热的存在,这对她的造型师事业也算是颇有助益。 “那你这会没事快补会觉啊,我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怎么还有力气跟我打电话聊天。” “不能睡,一睡我怕就起不来了,一会还有一个妆要改,”虞谣一脸的生无可恋,“而且这种缺觉的后遗症就是眼睛很困,头脑却很清醒,我再坚持一下吧,” “而且我之前就有事要跟你说,只不过这几天给忙忘了。” “什么事啊,”顾念栖随口猜测,“你要分手了?” “我靠,”虞谣半阖着的眼睛猛然睁大,“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吧,我就是胡乱一猜,”顾念栖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说中了,但她会这样说也并不是无稽之谈, 虞谣去年刚回国那阵,带她见过一次她男朋友,顾念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徒有其表,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怕虞谣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但好在虞谣工作繁忙,满脑子的事业,对感情的事陷的并不深,顾念栖才放心了些,同时也觉得这样下去两个人肯定走不长远,能撑到现在在她看来已经是奇迹了。 “其实也还没分,我是琢磨着要提,但发现这段时间苏浩宇那个家伙好像不太对劲,”虞谣提起这事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让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顾念栖紧张起来,还以为是虞谣发现苏浩宇什么不好的事,脑海里冒出来的都是诸如劈腿之类乱七八糟的关键词,结果听到她来了一句, “我怀疑他要给我求婚。” “啊?”顾念栖对着突然的反转表示怀疑。 “怎么办啊,如果他真想求婚,那我提分手会不会太伤害他了,显得我很渣,”虞谣抓着头发,“我这两天忙完可不可以去你家住一阵子啊,我暂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还是能躲则躲吧。” “当然可以啊,你之前还不是想来就随时空降,现在怎么还客气上了,”顾念栖鄙夷,“但你真的确定他是想求婚,而不是有别的事瞒着你。” “我当然确定啊,”虞谣满脸自信,“相信你家夭夭大人的第六感,不会错的。” “那行吧,刚好我过几天要出去录综艺,”顾念栖翻了个身,“我家的花花草草就托付给你了。” 虞谣爽快应声,“没问题!” - 《荣瑕传》的初次试镜时间是在三天后,虞谣跟顾念栖说好到时候结束过来接她,晚上顺便直接去她家住下。 早上八点不到,辰耀传媒试镜处的走廊就排起了长队,都是经过选角工作室预选后通过的演员,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尝试的角色,但导演和制片会在现场根据演员的气质和表现力,让其尝试表演不同的人物,演员之间也可以根据剧本角色的分配组合搭戏。 对演员来说,这样比工作人员拿着本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念台词对戏要轻松得多,也方便导演挖掘出更多东西。 郑景对待工作一向严谨到极致,大大小小的环节务必要亲自盯着,上至主角下至群演都由他亲自过目,这也是经由他指导的项目都能经得起反复品味的原因。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大早就和选角导演以及总制片等人坐在试镜室内,面试过一波又一波演员,脸熟与不熟都不会影响他的评判标准,每一位都会客观的评判并给出自己的建议。 顾念栖打扮的很简单,长发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大衣下面是修身白t配着垂感很强的阔腿裤,看起来低调内敛,但穿过走廊时仍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天哪顾念栖也来了,她是来试女主的吧。” “废话,总不可能是跟我们争角色。” “但秦嘉这种大花都来了,还有跟她咖位差不多的夏思梵许意冉,这几位都是走演技派路线的,她一个流量花,我估计悬,郑导应该不会喜欢。” “她演技也不差的好吧。” “之前她演的都是偶像剧,演偶像剧的能有多少演技,不过是被其他人承托的出众了而已。” 走廊里各种声音嘈杂交织,方然和安安陪着顾念栖很快进了专属休息室。 “没事,放轻松就行,”方然安慰她,“咱们手上好项目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个。” 顾念栖点点头,“我就试试,没有太在意。” 坐了没一会,casting那边的助理送来了一个新的剧本,折出来几页,让顾念栖先背一背,导演说一会试这一场。 “试荣瑕的今天都是这场戏,”他补充道,“郑导给了半小时。” “我看这几页都有点皱皱巴巴的,今天已经有很多人试过了?”方然打探道。 “是有几位,秦嘉老师刚刚出来,演的还挺顺的,”助理也就顺势多说了几句,“不过其他几位表现都不是太理想,顾老师还是很有机会的,加油。” 顾念栖道了声谢,人走后,她就翻着剧本看起来,眉头也不知不觉蹙起。 她之前拿到手的剧本,里面的内容是荣瑕尚在闺阁做女儿时候的几幕戏,还有一个简明扼要的人物小传, 而现在要演的这场,是她出嫁后在王府面对内宅和朝堂更大的风云诡谲,比起在闺阁中面对的争斗,更不知阴暗了多少倍,心境与外在都在各种磨砺之下产生了极大的转变和成长。 她只庆幸自己功课做的足,将人物生平由百余字的小传细化到了万字有余,不然此刻真的会束手无策,现在郑景这种阅人无数的导演面前,无非就是丢人现眼。 这些年她尽可能地自我调节,尽量做到不去依赖精神类药物,服用的量少,所以药物即便有副作用也很难影响到她的记忆力,加上她善于在脑海中构建场景,戏默的很快, 半小时一到,工作人员来敲门时,她已经做到将这两页纸烂熟于心,对于走位和表演方式,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场戏是荣瑕和妹妹荣悦的对手戏,彼此的试探与揣度很是精妙,甚至细节到了一呼一吸间,各自隐晦的心思均要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顾念栖没想到跟她搭戏的人竟然是在《赴缘》里合作过,和张初源所带来的闹心程度不相上下的吴曼曼。 说起来她的部分经纪约也签在了辰耀,不然就凭她的演技,恐怕很难过的了郑景自己的选角团队这一关。 等着试戏的人很多,为了节省时间,顾念栖在进场时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给吴曼曼什么亲热寒暄的机会,对着导演组鞠了一躬后,便示意可以开始了。 她演起戏来气场很强,即便是这种虚与委蛇的戏码,面上笑意盈盈,但符合人物的上位感与压迫感都能够在一抬指,一颔首间得以体现。 吴曼曼接不住她的戏,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台词压根就没记熟,说起来都磕磕绊绊的。 但郑景一直没叫停,顾念栖也就抛掉了剧本里的一些固定情节,按照她的反应和人物性格和这场戏的目标,接着往下演,安安在旁看到咂舌,都有种吴曼曼所有出错的反应都被合理化了的感觉。 选角导演坐在他身旁,看到郑景毫不迟疑的划去了吴曼曼的名字,忍不住小声提醒,“这是出品方的人,要不还是再留一轮。” “那你自己去试她第二轮。”郑景将笔往旁边一搁,没用什么力道,面色无异却不怒自威,选角导演立刻噤声,不再有什么异议。 两人表演完后,郑景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们回去等消息,然后换下一组人进来。 但顾念栖看到先前来送过剧本的那位助理,站在导演席的后方,朝她暗戳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能进入到下一轮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想到宋宴辞所说的那些事情,她莫名觉得有些顺利的不正常。 第28章 Chapter 28 ◎原来是来找他的小青梅◎ 走出辰耀大楼的时候接近中午, 虞谣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着了。 接下来也没有别的行程,就等着后天出发录综艺了,顾念栖让方然和安安先回去休息, 自己和虞谣去订好的餐厅吃午饭, 下午有空顺便陪她去逛街,发掘发掘最近的美妆新品和各大品牌的当季新款。 她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向是无辣不欢, 于是虞谣带她去了一家最近新发现的私厨料理,是湘菜的omakase,形式很稀奇。 餐厅位于京市中心的一套四合院内,采取预约制, 每天只接待五桌。 四合院内假山流水, 雕梁画栋, 给人一种明清时期王府的即视感。 她们被一名身穿马面裙,气质古典的女生带着,穿过回廊,坐在了临湖的一处厢房内。 整座宅邸除了这名女生不见多余的人, 很安静, 私密性非常强, 也是一些政要谈事的首选地。 今天天气不错, 微风和煦,日光充裕, 推开乌木窗棂,满目皆是湖光山色,就连这里的花草似乎都要比外头开的更早些。 女生给她们上过茶水后便带上门离开,等餐的空档, 两个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千金门》这本小说可是我当年的top, 版权怎么好巧不巧落到辰耀手里了啊, 真是暴殄天物。” “其实这个版权最初是被乐盛买下的,但项目放了几年一直没钱推进,要看都要到期了,辰耀便主动想推进这个项目,”顾念栖望着茶盏中升起的袅袅雾气,语气淡淡如身外事,“辰耀财大气粗,给了不少好处,要的也不过就是个联合出品的名头,” “虽说乐盛当初买版权就是想吃独食,但没想到公司一年不如一年,与其等着版权过期,不如跟辰耀合作一把,说不定公司也能因此回春。” “你们星宇也财大气粗啊,谭靖怎么没有抢占先机,把这个合作给拿下,”虞谣挑眉,“这么火的IP他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吧,星宇不是一直被业内说是爆剧的风向标吗。” “当时影视部门手上忙着好几个项目,没留意乐盛就把版权给买走了,那时他就上门去跟乐盛的老总谈过了,但那边当时态度很坚决,一定要独立出品,”顾念栖摇摇头,“没想到时隔几年,又被辰耀杀了个回马枪。” “你上部戏辰耀是不是也投资了,塞了不少人进去,”虞谣皱眉,“这次他们不会故技重施又带大礼包进组吧,你可不能再跟张初源那种人合作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顾念栖思忖着说,“不过郑导是被他们三顾茅庐邀请来的,话语权很大,他一贯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这样就最好了,他那种演技除了靠带资进组,怎么会有导演愿意用他,”虞谣鄙夷,“那你今天试戏有遇到他吗。” “这倒没有,今天试镜的全部都是女性角色,”顾念栖捻起茶盏,浅啜了一口,“不过遇到了吴曼曼,试镜还是和她对的戏。” “她没通过吧,可千万不要啊,这人可是仗着某些角度跟你有一百万分之一的相似,打着小顾念栖的名头出道的,”虞谣愤然,“我寻思你今年下半年过完生日才二十六岁,也还没到让人找代餐平替的地步吧,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种离谱的营销手段,更何况她比你也小不了几岁。” “你看她现在的那些照片,都是朝跟你相似的角度硬凹,五官和风格都在往你的方向发展,这不纯纯学人精吗,还说自己没有刻意模仿。” “没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顾念栖笑着往她盏中又添了些茶,“她还能够模仿一二的,也就只有外形罢了。” “那也不行,上部戏她硬拉着你炒姐妹情深,已经吸了你不少血了,”虞谣一副很女王的架势,“反正她和张初源已经进入我们工作室的黑名单了,让我替他们包装想都不要想。” 顾念栖假装吸了两下鼻子,“我太感动了虞老板。” “小意思,谁让我现在是老板呢,”虞谣得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低调,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换上一抹八卦的笑容,“对了对了,我听说你跟宋宴辞拍吻戏NG十几次啊,真的假的。” 顾念栖猛然抬眼,“你从哪听说的。” “放心啦,没有传出去,只是因为我的人脉有一小点点广而已。”虞谣托着腮,“什么情况啊顾一条。” “没什么情况,”顾念栖若无其事随口道,“就是第一次拍这种吻戏,有点紧张而已。” 虞谣嘁了一声,“你上次不还跟我说和他当朋友就好了,没别的想法吗,现在又紧张个什么劲。” “你说的还挺轻松,要是等价类比成你跟景霄拍亲密戏,你会不紧张?” “那倒是,”虞谣似乎还真的代入了一下,“不过我对景霄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跟你对宋宴辞不一样的。” 顾念栖哼笑了声,没打算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绕下去,“你这几天要住我家,跟苏浩宇怎么说的。” “我就说我要出差跟真人秀,会很忙,可能也没办法及时回复他的消息。” “要我说你想分就尽快明明白白说了,这么拖着躲来躲去的,不嫌累啊。”顾念栖看她。 “主要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虞谣仰倒在椅背上,“好烦,能不能聊点开心的。” “好吧,”顾念栖耸了下肩,“开心的事似乎还真有一件。” “什么?” “你偶像好像住在我家楼下。” “什么!” - 吃完饭,两人去了京市品牌种类最为齐全的购物中心。 提着大包小包上上下下逛了一下午,两个人都有点乏了,这时刚好路过QC门店,虞谣有气无力地靠在顾念栖身上,“能不能请我去你的地盘逛逛,顺便喝个下午茶。” “尊贵的vic顾客应该比我排面大吧。”顾念栖睨她一眼。 “vic也无法占有一整面地广啊。”虞谣扬了扬下巴,示意QC门口的广告墙,是顾念栖和几个品牌的御用模特一起拍的海报,看起来很气派。 “你生日我给你包大屏,这有什么难的,快走吧别看了,楼上有个咖啡店不错,”顾念栖催促,“别站在这被拍到了,放到网上肯定会被说我对着自己的海报自恋。” “这个话题挺好,我很期待在热搜看到。”虞谣嬉笑着,但还是随着她的步伐离开。 顾念栖透过橱窗,无意间瞥到店内的一对人影,觉得有些眼熟,但相隔太远也不敢确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回到住处已是日暮,两人在楼下等电梯,手里的各种纸袋勒的掌心生疼,只盼着电梯快点到。 这时单元门又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步履有些浮夸的男人。 顾念栖瞥了一眼,心里正想着这人怎么大晚上还戴着个墨镜,就听见虞谣深深抽了口气, “景霄老师!” “哟,”景霄踱步过来,食指拉下墨镜,微微俯下身子,唇角很了然地牵起,“这不是我家小造型师吗,打听到我新家住址专门过来看我了?” “不是,”虞谣往顾念栖身边站了站,赶忙解释,“我来我好姐妹家借住一阵子,凑巧就遇见你了。” “这位是,”景霄的视线这才落在顾念栖脸上,她的口罩半拉下来,容貌清晰可辨, 他眉梢一扬,是顿悟后的神情和语气 ,“哦,原来顾老师也住这啊。” “我就说阿辞怎么平白无故往这跑,原来是来找他的小青梅。” 第29章 Chapter 29 ◎那一百封信,她写的◎ 他怎么会知道的, 顾念栖掀起睫毛,虽然知道他和宋宴辞之前就认识,但宋宴辞从前似乎都没跟她提起过这个人, 想来应该也没那么熟, 怎么会告诉他这些私事。 “怎么这种表情,难道他没告诉过你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说过, 他还说你那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是个小胖……” “黑历史就别再提了,留点面子。”景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瞬息间又被掩盖了过去。 他摘下墨镜折好, 别进胸前的口袋, 而后自然且强硬的从虞谣手里接过了那些手提袋, 看她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还想从他手里抢回来的样子,景霄轻笑着站直身子,下颌微扬, 倨傲中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 “不用紧张小姐, 这只是一个完美的绅士应该做的。” 这些话如果由一般人来说, 顾念栖只会那人觉得需要洗洁精来清爽一下,但放在景霄这种眉目精致浓郁, 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old money气质,贵的可以的人身上,却是出人意料的相得益彰。 他的一些言语和行事虽然看起来轻浮,但又被一种很沉郁规整的教养托着, 并不会让人觉得夸张或者被冒犯。 “谢谢, ”虞谣没办法在他这种目光下待太久, 低了低头,侧身去帮顾念栖分担手里的东西了,顺便好奇道,“但是景老师,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俩是青梅竹马的,这可是个大秘密,连我也才知道不久。” “是宋宴辞告诉你的?”顾念栖还是想确认一下。 “哪里用得着他专门告诉我,太明显了我想不知道都难,”景霄不堪回首似的长叹一声,“我们认识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剧组在俞市,好吃的好玩的都多,他看到什么都要给他们家息息带一个,我当时还以为这小子谈恋爱。” 顾念栖抿了下唇,他每次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的确能像搬家一样给她带回来好多东西。 “这才叫青梅竹马吧,”虞谣感叹,又想起什么似的咬了咬牙,“我唯一能勉强算得上竹马的人,只有个小时候来我家客栈寄住过几年的一个小胖子。” “那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景霄不动声色看向她,“看来你记性也没有那么糟。” “那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虞谣很嫌弃地摆摆手,“因为那个家伙娇气又爱哭,还一身的少爷病,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想忘记都难。” 景霄似乎是怔了须臾,继而眉头舒展,像是玩笑又像是叹息,“能以这种方式被你记住,可能也是他的荣幸。” 虞谣砸了砸嘴,“景老师你是懂语言艺术的。” 景霄嗤笑,浅浅移开目光,“原来我还有这种天赋。”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擅用什么技巧,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心绪罢了。 - 和虞谣在家又宅了一天后,就到了出发去录制《归园田居》的时候了。 节目一共要去四个地点录制,每站七天,是分开的通告,从录制到收官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 谭靖说这个节目主要就是为了带动当地文化旅游的发展,他们去就是到处逛逛欣赏欣赏风景,品尝品尝当地美食就行,让她放轻松去玩就好了,但顾念栖却觉得不可能有这么简单。 节目组不让带助理,所以方然和安安送顾念栖过了安检就回去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给她们打电话。 飞往南城两个小时,下了飞机,顾念栖坐上了节目组来接她的车。 当车子七拐八拐,驶上荒无人烟的山路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但仍然保持着一丝侥幸心理。 然而这丝侥幸也在她看到车子停在了山上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房屋分散,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做是村子的地方时,彻底破灭了。 这……确定不是成人版变形计? 司机把车停在村口,帮她放下行李就走了,只剩她和她的跟拍摄像师两个人。 “现在要干嘛。”连pd也没有,从没参加过真人秀的顾念栖开始有点发懵。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个节目组立的指示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归园田居第一站,请沿此路前往村委会广场集合。 望着前方凹凸不平的上坡路,她看了看自己两个又大又沉的行李箱陷入了沉思。 本来想着要来一周,这个综艺又处处透露着不简单,于是她根据虞谣的建议,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带上了,结果没想到一开始面临的困难竟然是搬行李。 不怪江湖太险恶,只怪自己太年轻。 顾念栖深吸一口气,一手一个行李箱,气喘吁吁的开始往上走。 这个村庄是建在山上的,基本没有什么平路,光是走着就已经很费劲了,跟何况是拉着两个大箱子。 而村委会广场还格外远,顾念栖跟着指示牌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导演姚远和摄制组几十个人都在广场上等着了,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这就是个整人节目吧,顾念栖努力平复着气息,冲导演组竖了竖大拇指,那边立刻响起了窃窃的笑声。 他们的对面摆了六张椅子,一张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女生,见她过来笑着站起身跟她打招呼。 女生身材娇小长相甜美,声音也是清脆好听。顾念栖认得她,她叫肖冉之,养成系女团出身,拥有超高人气,近年单飞开始涉足影视剧,成绩都还不错,出道多年无绯闻,业务能力极佳,只是一直以来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负面缠身,算是黑红出圈。 但顾念栖在圈内多少也听说过她的为人,敬业努力又大方,跟网上的传闻大相径庭,所以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跟肖冉之闲聊了一会,就听到一个要死不活的声音远远传来,“累死我了,姚导呢,我就不信他也是自己拖着行李走上来的!”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顾念栖回头望去,见来人正是顾凌风。 他戴着个大墨镜,背着个大包拖着两个行李箱边哀嚎边朝这边走过来,看到摄制组之后立马扔下箱子冲到姚远面前,“肯定是你出的主意,我不管你也得从村口把你的行李拉上来!” 他之前上过姚远的另一档综艺,很是相熟,相处起来也就大大咧咧没什么顾忌。 姚远忍住笑,“你还有力气跑,感觉也没多累。” 顾凌风立马撩起刘海凑到姚远面前,“怎么不累了你看看我满头的汗!” 姚远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别墨迹了快走流程。” 顾凌风刚才一门心思要质问姚远,这时才注意到顾念栖和肖冉之。 “你们俩好像刚合作过是吧,”肖冉之恍然,“我记得当时你们就在我隔壁剧组。” “是的,”顾凌风示意顾念栖站到他旁边,同时又招手让摄像走进一点,脊背挺起,字正腔圆地开口,“那就在此宣传一下我俩的新剧赴缘,仙侠题材,刚杀青,播出时间未知,大家可以先期待一下。” 顾念栖被迫营业,牵着程式化的笑容站在旁边。 她没想到还能一上来就这样直截了当的植入,心想他还挺会给剧组省后期宣传费,是不是被制片方给安排了,就看到他又对着镜头小声做着口型, “顺带一提,我们真不是被剧组塞进来宣传的,大家不要误会,现在天塌下来也是归园人。” 姚远很无情的将大喇叭放在嘴边,“这句后期剪掉。” “不许剪,”顾凌风跳脚,“不然我天天说!” 第四个来的是一个偶像剧出道的小生,名叫穆南洲,大家都叫他洲洲,是一个小麦肤色的运动型少年。 顾念栖看过他的成名作,演的是一个纨绔又痴情的贵公子。 角色塑造的很成功,让观众都以为他是本色出演,但现实里的他不仅很好相处,而且和顾凌风一样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操着一口改善过后,还是带有港城口音的普通话,跟剧中霸道冷酷的形象反差巨大,自带喜感,倒是很亲切。 第五个来的女生是被称为甜剧专业户的韩允朵,淡颜系的五官自带一种舒适感,笑容灿烂又甜美,外放的性格一上来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 人一多大家都逐渐放松起来,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还拿了好多节目赞助的酸奶水果边吃边聊,完全都忽视了导演组的存在,尤其是有顾凌风这种逗比话痨在,更是让众人欢声笑语不停歇。 “大家都到了啊。” 正当大家聊的热火朝天时,一个声音自入口处传来。 最后一个嘉宾来了? 大家一同转过头去,看到一身休闲装的宋宴辞正拉着箱子缓步走来。 他似乎没有做妆造,肤色洁净,深黑额发柔软的垂着,眉宇间的张扬被收敛,双肩背包被他斜斜的挂在一个肩膀上,少年感十足,看起来是很难得的乖。 别人上来都是气喘吁吁一副狼狈的样子,但他只是微微的有些气喘,依旧是走路带风,帅的不成样子。 “兄弟,竟然还有你!”顾凌风意外,跳起来去迎接。 “你们竟然认识。”穆南洲喊道。 “没想到吧,”顾凌风有些得意地勾着宋宴辞的肩膀,“很多年前的那个男团综艺你们看过没,叫逆光同行,我俩就住一个宿舍,而且都坚持到了决赛。”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那个暑假可火了。”韩允朵疯狂点头。 “我们两个当时都是素人上节目,没任何粉丝基础,但第一次的粉丝来信环节,他竟然收到了整整一百封,这么一堆,”顾凌风挥舞着手臂比划,“可嫉妒死我了,能成为顶流果然是一开始就有预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讨论着,只有顾念栖垂着眼,没说话。 那一百封信,她写的。 “别太夸张。”宋宴辞拍了拍顾凌风的肩膀,然后开始正式跟众人一一打招呼。 顾念栖完全没想到常驻里竟然还有他,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有过很短暂的惊讶,但也都在方才被很好的掩饰过去, 在他走到近前时,她按照流程跟他握了手,很官方的微笑,“宋老师,好巧。” 宋宴辞倒看起来很淡然自若,温润指节很轻地碰上她纤细的指尖,“是啊,看来我们还挺有缘。” 也有点过于有缘了,打完招呼顾念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色无恙,但思绪却是在飞速的转动着,近期他们同框实在太频繁,就是没什么恐怕也会被传点什么出来, 现在就一定要避嫌,尽量不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不留给后期一丝剪辑的余地才行。 “好了,人现在都到齐了,我来宣布一下接下来的规则。”姚远拿着小喇叭对着乱哄哄的六个人喊道,“先坐下来。” 几个人坐好后,姚远就开始说起了规则,“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一周的生活体验,没有任何经费,期间你们需要的一切食材和生活用品都需要用劳动来换取,现在把你们所有的现金和手机都交出来由节目组保管。” 一旁有工作人员抱着收纳盒走过来,让他们把各自的东西都放进去。 宋宴辞坐在最边上,工作人员第一个站在他面前,就抱着盒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么突然吗。”宋宴辞迟疑的从口袋里摸着手机,节目组没跟他说还要交钱交手机啊。 “等等啊导演,我得给我妈妈发个消息。”肖冉之拿着手机飞快的打字。 “不行,手机是我最后的倔强了!”顾凌风抱着手机不撒手,“我晚上还要上王者呢!” “行了吧,就你那个技术一辈子都上不了王者。”顾念栖揶揄他一句,拍《赴缘》的三个多月,她可是深刻见识过他被全剧组嫌弃的游戏水平,自己率先很利索的将手机扔进了收纳盒,“洒脱点。” “这么痛快。”穆南洲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放了进去。 宋宴辞看了眼她交上去的手机,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适应的还不错,这么快就会耍心眼整节目效果了。 可下一秒姚远就拿着小喇叭喊道,“顾念栖,前面看到你的手机壳不是这个颜色,快把另一个手机交上来!” 顾念栖的面色顿时凝固,众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顾老师,你这洒脱的表率做的真好啊。”顾凌风一脸鄙视。 这招还是她提前从网上搜了综艺节目的套路,提前做的准备,却没想到导演组的眼睛竟然这么尖。 顾念栖无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手机给工作人员递了过去,“现在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快交了吧,节目组给你们准备了专用的手机。”姚远看他们磨磨唧唧拖延了进度,忍不住催促道。 又有一个工作人员上来给他们发了全新的手机,手机背面都贴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顾念栖打开翻了翻,通讯录里已经储存了他们每个人新的联系方式,手机也是有网的,微信里也给他们六个人拉好了群,群名叫田园小分队。 见众人都拿到了手机,姚远开始接着讲起规则来,“接下来的一周,你们将两两一组来完成每天的任务,每个任务都有相应的资金奖励,供你们下一站的生活使用。” “导演,小组赚取的资金下站是集体使用还是分配到个人手里?”宋宴辞问道。 “计入到集体资金中,具体分配你们可以自己决定,但赚取资金最多的小组成员将会享受特殊权益,具体是什么我们下周再公布,”姚远道,“相应的,倒数第一的小组也会有惩罚。” “那就还是团体战。”顾念栖松了口气,她最怕小组成员之间要竞争的那种形式了,这样还好,只要不当倒数第一就行。 但转念一想,六个人只能分出三个小组,不当倒数第一好像还真的有点难。 “那组是怎么分的啊导演,”穆南洲举起手,“抽签吗。” “还有我们今晚住哪。”韩允朵也问着。 “其实当你们坐下的时候就已经分好组了,”姚远勾起了一丝莫测的笑容,“这个分组也将决定你们今晚的住处。” 作者有话说: 新副本开始啦! 第30章 Chapter 30 ◎他现在还真是会开解自己◎ 已经分好组了? 顾念栖视线从几个人的凳子上掠过, 一模一样的浅蓝色圆凳,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分别,也不知道是凭借什么分好组的。 几个人都一头雾水, 顾凌风将椅子翻来覆去无果后, 开始半跪在地上观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标记, 姚远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有些得意,正想开口,却被宋宴辞抢先了一步, “在椅子底部。” “什么?”众人赶忙站起身, 各自翻过椅子查看。 “不可能啊, ”顾凌风站起身, 抱着自己的凳子凑过去,“我刚才检查过了,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下面有个夹层,还挺难弄开的, ”宋宴辞拿过他手里的凳子, 倒放在地下, 指尖用了些力, 将严丝合缝的木板给滑了开来,露出一张对折起来的卡片。 “还真有, ”顾凌风抽出自己的卡片,不忘吐槽,“这不是个生活综艺吗,怎么还带搞机关的。” 其他几人也愤愤附和。 姚远无辜: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这只是个生活综艺。 为了防止他们很快发现端倪, 凳子底部的活动木板镶嵌的很紧实, 宋宴辞下意识想去帮顾念栖, 侧过头找寻她的位置,发现她正蹲在一个离他最远,又堪堪没有出画的位置,这会看样子是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卡片,又分出工夫去帮旁边的两个女生了。 看着她同别人说话时,眉目柔和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似乎跟任何一个人都能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只有对他,台前幕后都冷冷淡淡,退避三舍, 除了那次喝醉酒之后,也只是有且仅有。 但这无非也是一种特殊,而且是只对他特殊, 这样想来,好像也不算太差,至少自己在她那里,还没有彻底沦落为路人。 宋宴辞不免觉得好笑,嘲讽地摇了下头,他现在还真是会开解自己,同时又不免去想, 她下次喝醉酒,会是什么时候。 顾念栖抽到的卡片上写着数字1,而韩允朵和肖冉之都是3,已经结成了一队。 那自己的搭档就只能是三个男生中的一个了。 “你们都是几号?”她开口问了句。 三分之一的概率,应该不会那么巧,恰好就跟宋宴辞分在一组。 事实看来她算幸运,宋宴辞顾凌风是2号,她和穆南洲分在了一组。 “所以我们住的房子也是按编号来的?”肖冉之问道。 “是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找和你们相同编号的房子了,”姚远点头,“今晚算作是对你们的欢迎福利,找到房子之后,带着房门口的小旗来领取你们今晚做饭需要的食材即可,不需要额外劳动。” “今晚就要自己做饭啊,这哪算什么欢迎福利啊,”肖冉之苦兮兮的看向韩允朵,“朵朵你会做饭吗。” 韩允朵瘪着嘴,一脸凄惨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行啊兄弟,”顾凌风耷拉着眉尾,拍了拍宋宴辞,“只能靠你了。” “没关系,我会做,吃饭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穆南洲自告奋勇。 “对对,洲洲很会做,他家里是开餐厅的。”韩允朵很满意这个提议。 “之后的食材取得途径恐怕都是跟各个组的任务相关,三组都是竞争关系,”宋宴辞说,“做饭这一项不知道是否会影响排名。” 顾念栖看向导演组,“看姚导的表情是会了。” “动手做饭自给自足是所有任务的基础。”被几个人灼灼的目光逼视,姚远无奈,只能将隐藏规则讲了出来。 见众人都很颓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行动的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抓紧时间先到先得。” “那还等什么快冲啊,”顾凌风闻言,打了鸡血似的,立刻反手拖上自己的两大箱行李,对宋宴辞说,“咱两分头行动啊,抓紧点第一个找到晚上吃大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心中抢高级食材吃大餐的目标激励,他拖着沉重行李也跑的飞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广场的出口处。 然而除了顾凌风,他们没有一个人拖着行李去找房子,这村子真的很大,而且都是坡路,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拖着行李去东奔西跑。 “我们分头还是一起?”穆南洲问着。 “还是一起吧,”顾念栖环视四周,“这里太大了,汇合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 出广场有两条岔路,两人决定先从右边的路开始找。 这条路上总共有十几户人家,但都住的很分散,两人走了好一会都没看到一号房,反而是在准备回去左边的路看看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二号房。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修缮的很精致,院门旁的墙上有个牌子写着二号房,蓝色小旗就插在院门上。 顾念栖和穆南洲进去转了一圈,房间很是干净整洁,条件不错,而且后院还有个猪圈,里面有七八只猪,体型都很硕大,还有几只小猪崽,一进门就能听到猪猪们哼唧哼唧的声音。 肖冉之和韩允朵也找到了这里,好奇进来参观,“这里竟然有猪!” “小猪好可爱!” “他们两不会是要过上养猪生活了吧哈哈哈哈哈!” 因为还要找自己的房子,几个人没逗留太久,临走之前,顾念栖在门口驻足片刻,又回身把旗子从门口取下来拿到屋子里藏进了枕头底下。 “你藏旗子干嘛?”肖冉之问道。 “找到房子也没有用,拿着旗子才能回去领食材,”顾念栖走的一身轻松,“藏起来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念栖你看起来是我们里面最高冷正经的,而且没来真人秀玩过,”韩允朵坏笑着看她,“没想到一开始这么上道,真是小看你了。” “我就是做了点攻略,”顾念栖摆摆手,“看别的综艺都是这么玩的。” “那藏到枕头底下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穆南洲恍然,反应过来竟然还有点不放心。 “没事,他们肯定想不到旗子会被藏起来,”顾念栖示意他安心,“多找两圈,拖延的时间也够了。” 其实她也觉得藏在枕头下有点好找,如果这房子只住了顾凌风,她估计会把旗子藏进猪圈里,只是想到还有宋宴辞,就忽然有些忍不下心。 从二号房出来,肖冉之她们就继续往上面找去了,顾念栖和穆南洲则是原路返回,要去另一条岔路上接着找,结果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提着箱子满头大汗,发型凌乱的顾凌风。 “你们怎么没带行李啊,”顾凌风满脸疑惑,“找到房子还要再把行李搬上去,再回去领食材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顾念栖瞬间进入状态,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对着穆南洲使了个颜色,“这下完了,我们肯定抢不到食材了。” 穆南洲会意,神情懊悔不已,很佩服地拍了拍顾凌风的肩膀,“兄弟,还是你聪明啊。” 然后招呼着顾念栖离开,“快走快走,来不及了我们房子还没找到。” “不用着急,我会留两个土豆给你们的!”顾凌风目送着他们,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 顾念栖回头看了一眼,总感觉他的笑容里透着古怪,但也没多想,这大概就是他觉得自己赢定了的自信笑容。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韩允朵她们的声音。 她们没找到房子也下来了,见到拖着行李艰难前进的顾凌风都是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拖着行李啊,不累吗这么远的路!” “一看你们就不知道怎样节省时间,等你们找到房子回去搬行李的时候我已经拿到食材了,”顾凌风一脸的傲娇,看着她们有些诧异的神色,很得意地拍了拍胸膛,“不用担心,我会留几个鸡蛋给你们的。” “你在说什么啊,拿到房门口插着的小旗就可以回去领食材了,没说要非要现在把行李搬回去啊。”肖冉之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你这拖着行李来来回回得走多少冤枉路啊。” “什么,拿到旗子就可以。”顾凌风难以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韩允朵。 “是这样没错,”韩允朵点了点头,“只有你带着行李跑路。” 在远处回头围观的顾念栖和穆南洲此刻实在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摄像大哥们也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手抖。 穆南洲远远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兄弟,好体力啊!” “你们等着,这周我就专门针对你们一组,”顾凌风气的把箱子扔到一边,“一定要让你们垫底接受惩罚!” 宋宴辞此刻从一旁的小道上走过来,看到他们这边笑的不成样子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念栖恰好就站在这条小道路口,就这样带着未消的笑意猝不及防跟他四目相对。 避无可避,直接走开反而显得异常,于是她微敛笑容,抬手指向顾凌风的方向,“快去帮帮你队友吧,他快被行李拖垮了。” 宋宴辞看向上面,坐在行李箱上正在疯狂吐槽的顾凌风,认命的叹口气,随后指了指他来时的小路,“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就是你们一号房了,” 他微微拧了拧眉毛,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同情的看了看他们,“不得不说,你们有点倒霉。” “什么意思啊,怎么倒霉了。”穆南洲冲着他的背影喊着。 宋宴辞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没法说,你们还是自己去看吧。” “什么情况啊。”穆南洲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很不祥。 顾念栖摇摇头,“不管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31章 Chapter 31 ◎像是赌她拒绝不了,也躲不了◎ 果然顺着宋宴辞指的路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号房, 只不过顾念栖和穆南洲都是面色一滞,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他们倒霉了。 所谓的一号房根本就是些东倒西歪的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面是一座极其破旧, 门板都歪斜着, 合不严似的小土屋。 厨房建在前院,用条条木板钉在一起, 很简陋,黄泥和砖头搭建而成的土灶台上嵌着一口很大的铁锅,一旁还堆着些许木柴。 篱笆旁边的一口老井,便是这间院内唯一的水源。 一切的一切, 都跟刚才看到的二号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子里更是一派萧条, 两间卧室都是土炕, 还是很久没有打扫过的那种,顾念栖很小心地掀了一下床垫,却顿时翻起了一股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更要命的是屋子里还横躺竖卧着许多不知名虫子的尸体, 弄的顾念栖浑身跟过电似的, 也就是在镜头跟前才控制着没叫出声, 强忍着不适, 没在屋内多逗留便退了出去。 还好这里海拔较高,地处偏北, 四月初的温度还带着浓重的凉意,暂时还不太能看到活着的各种昆虫,等下回来将屋子清理干净,她也能够安安心心住下, 毕竟以前去一些偏远地区拍戏, 连这样的条件都没有。 但这也不妨碍她开始怀疑这就是一个整蛊节目, 这院子或许都是为了整蛊故意搭建的。 “我们这是一上来就中大奖啊,”穆南洲从后院绕了一圈回来,神情同样充斥着难以置信,看向跟拍pd,“能不能给我们换一间,这也太不公平了。” “算了,”顾念栖叹口气,知道按照这个节目的心机程度是绝不会给他们换房间的,“赶紧拿旗先把食材领回来再说吧。” 住的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吃不好。 “我正想跟你说,”穆南洲手掌有些疲倦的卡在腰上,面色有些无奈,“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我们房的旗。” “不会吧,再仔细找找。” 顾念栖说着,赶忙去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果真压根没看到旗的影子。 “还是没有,”穆南洲捏着鼻子从厕所出来,还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两下,“我还专门从那个坑往下看了,确定没有。” 这可是土厕所啊,顾念栖定定看向他,嘴唇抿出的线条惊异又敬佩,也不用这么拼吧。 佩服过后,她定下心来思索了一下,“大概率是被顾凌风给拿走了。” 前面遇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笑容有点奇怪,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 “我们直接去广场吧,”顾念栖抬脚便往出走,“他估计现在正在那拿食材,我们先找到他再说。” “但为什么不是宋宴辞,”穆南洲快步跟上,“刚才他比我们先来过这里。” 按理来说是应该先怀疑宋宴辞的,但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把他算在怀疑对象内, 顾念栖脚步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他没这么无聊。” 又紧接着补充了两个字,“应该。” 穆南洲刚想说她怎么这么肯定,但又一拍脑袋,“哦对,我忘了你们合作过几次,彼此之间一定挺了解的。” “没有,”顾念栖下意识否认,“也不算太熟。” “都一起拍过戏了还不熟啊。”穆南洲脑回路比较直,只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难相处的那种,从他自身来说,跟剧组的搭档关系都很不错。 “我们拍戏时间不太长。”顾念栖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了下文。 穆南洲也没再接着问,反正他们两个是同一组的,谁拿走的都没分别,找到人就好。 下坡路上碰到已经抱着菜往回走的肖冉之和韩允朵,两人催促着他们快去,说顾凌风要把食材都抢完了,还吐槽顾凌风原本要偷三号房的旗,还好被她们及时发现了抢了回来。 “还真是他。” 两人闻言也顾不了其他,一路朝着广场飞奔过去。 日光渐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不清,广场上的摄制组已经架起了灯,将摆放食材的桌子那处映照的亮亮堂堂。 顾凌风背了个大竹筐在胸前,正站在摆放食材的桌子前拿着各种菜使劲往筐里塞。 宋宴辞揣兜站在一旁,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至下颌边缘,上方的一张脸是说不出的冷感和精巧。 他微蹙着眉,实在看不过眼,伸手将顾凌风塞进去的东西又一样样拿出来,“行了给他们留点,咱俩吃不了这么多。” 顾凌风抱着筐躲开他,绕到另一边接着塞,“老宋你清醒一点,肯定是他们把我们的旗给藏起来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不是也把人家的带走了,就算扯平了。”宋宴辞垂着眼,从顾凌风口袋里抽走带有一号标志的旗子,放进了相对应的筐里,“这才刚开始,你把人得罪光了后面还怎么玩。” “我不管,”顾凌风还惦记着自己拖行李跑被他们嘲笑的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把誓死跟一组对抗到底。” 隔着老远就听到顾凌风的大嗓门,穆南洲几步冲过去给人钳制住,“念栖快抢他筐。” 顾念栖紧随其后,一把将竹筐从他身上给扯了下来,跑到一旁翻了翻,“顾凌风你好狠啊,不仅把我们旗带走,还连根青菜都不留。”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顾凌风冲过去想把竹筐夺回来,却被穆南洲死死从背后勾着脖子,“自作孽不可活。” “老宋你要坚守住阵地啊,”顾凌风伸手挣扎着望向宋宴辞,“快夺回我们的战利品。” 顾念栖闻言,警惕地看了眼宋宴辞,抱着筐就要跑,却被他叫住,“我们和平一点解决吧。” 顾念栖止住脚步,但没有靠近,还是离他很远。 “你们那个房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烧起火来也费劲,不如咱们合作合作,去我们那边吃,等吃完了我们再去帮你们打扫卫生,多么划算。”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开口,穆南洲倒率先点点头,看向她,“咱们那个屋子实在太脏了,有他们帮忙轻松点。” “但在他们房子做饭会影响我们的排名吧。”顾念栖觉得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只说要动手做饭,但没规定一定要在哪里做。”宋宴辞走到姚远面前,“这样不算犯规对吧。” 这一趴的看点就在于他们在陌生环境和简陋条件中烧火做饭的过程,结果这下还整出bug来了。 姚远犹豫了两秒,看宋宴辞高而挺拔的身形就在面前立着,眼神散漫却带着压迫感,大有一副如果他说不行,就立刻跟他理论八百回合的架势,很憋屈地点了头,心里暗暗发誓下一站一定要把规则严格细化完善。 “他说可以。”宋宴辞转过身,有种得逞后的云淡风轻,步伐松散地走到顾念栖面前,接过她怀里沉甸甸的筐,“走吧。” 他们站在炽白灯光的边缘,光影昏昧,顾念栖勉强他微垂眉眼中的神色, 像是稳操胜券,像是志在必得,像是赌她拒绝不了,也躲不了。 对视不超过三秒,顾念栖松了口,“那就这样吧。” “我觉得可以这样,我和念栖先带食材和辞哥行李去二号房做饭,你们带着我们的行李去一号房打扫卫生,”穆南洲提议,“这样你们回来饭也差不多做好了,会比较节省时间。” 几个人都表示同意,于是立马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二号房的设施都比较现代化,厨房用的是煤气灶,各种厨具和调料一应俱全。 顾念栖和穆南洲先清点了一下食材,商量了一下菜色然后就分工合作。洗完菜,顾念栖负责切穆南洲负责炒,两个人对于做饭都是得心应手,于是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好了五个菜,顺带焖好了米饭。 鱼香茄子,芹菜炒肉,红烧鸡翅,番茄炒蛋,香菇油菜,每个菜都散发着迷人的色泽和诱人的香味。 “冉之她们不太会做饭,估计也吃不好,我去送一点给她们吧。”顾念栖和穆南洲商量着。 “你知道三号房怎么走吗?”穆南洲问。 “也对,我们都还没去过三号房。”顾念栖拧了下眉,拿出手机,想着要不叫两个女生也一起过来吃得了,这时门外传来顾凌风模模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又在吐槽些什么。 顾念栖走到院子口,在路口一小盏电灯的昏黄光影下,看到宋宴辞和顾凌风发型凌乱,外套都敞着,出了不少汗的样子,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顾凌风看到她出来,立刻愤愤道,“我要帮你去投诉节目组,你们的屋子脏的好像废弃了一百年似的。” “不过现在算是能住人了。”宋宴辞说着,用手背蹭了一下脸,全是灰。 “辛苦了,”顾念栖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扬了下唇角,“对了凌风,你去过三号房对吧。” “当然了,比你们的好,不过比我们的还差点,”顾凌风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所以如果你想要借宿的话还是来我们二号房,我可以把猪圈借你睡。” 顾念栖很无语地瞥他一眼,然后回到厨房端出分给肖冉之她们的菜,塞到顾凌风手里,“既然你认得路,那你把这些拿去送给三号房,快去快回,马上开饭了。” “怎么又是我,”顾凌风端着菜站在原地,不服的喊道,“你怎么不让老宋去啊。” 顾念栖很细微地吞咽了下,转头又走进厨房,“他不认路,去了就回不来了。” 宋宴辞闻言,眉尾很愉悦地扬了下,拍了拍顾凌风的肩膀,“抱歉了兄弟,我路痴很多年了。” 第32章 Chapter 32 ◎大家都好奇你在追谁◎ 顾凌风就这样被半推半赶地出了门, 但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肖冉之和韩允朵端着刚做好的菜跟在他身后,紧接着姚远带着摄制组的大部队也涌进了院子, 架机器的架机器, 布灯光的布灯光,原本空荡的院子顿时被占的满满当当。 宋宴辞正在里屋洗脸, 听到屋外喧闹,拿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什么情况。” “晚上还有一个环节,本来是打算叫你们去广场的, 但现在大部分成员都集中在你们这边, 而且这里也算是有场地, 就准备直接在你们这里录了,”姚远解释着,指挥着一旁的工作人员,“把屋子里那个长餐桌搬出来, 再拿六把凳子, 动作快。” “这是让我们边吃边录啊, ”穆南洲从厨房探出头, “应该不会是什么变态的任务吧。” “我只想好好吃个饭。”肖冉之端着盆西红柿鸡蛋面站在一旁,闷闷叹息。 刚才她们费了好大劲才生好火做好饭, 弄得灰头土脸筋疲力尽,然而还没来得及将饭端上桌就接到了导演组的指令,让她们过来二号房。 “放心放心,没有什么任务, 第一天怎么会为难你们, ”姚远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 “就当作是个茶话会,聊聊天而已。” 顾念栖拿着餐具从他面前飘过,“我不信。” “做人不能太聪明,”姚远邪魅一笑,“那作为奖励,一会就从你开始。” 顾念栖:…… 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桌子很长,够六个人坐一排,顾念栖想坐最边上,被韩允朵硬是给让到了中间,跟宋宴辞中间隔着一个顾凌风。 “大家可以开始吃了,”姚远看几个人落座后都不动筷子,就直勾勾的看着他,忍了忍笑,“放轻松,真的没什么任务,纯纯聊天局。”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顾凌风闻言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菜,气势很足,“一会超出聊天的活动我坚决不干。” “今天来到我们归园田居虽然只有小半天的时间,但大家应该能感受到我们这个节目主打的就是一个返璞归真,其重点就在这个真上,”姚远拿着大喇叭,时不时瞄一眼台本,“所以今晚的任务就是从这个真入手,来一个真话局。” “想套八卦就直说呗。”肖冉之啧了声。 “这是下午开录时,我们放在微博由网友投票选出的环节,后面的问题也都是网友的高赞提问,节目组没有插手。”姚远顺势声明撇清关系,有种要算账找网友,别来找我的意思在里面。 几人都心照不宣地哼笑了声,示意他快点开始。 “那就从念栖先开始,前面已经说好了,”姚远清了清嗓子,也不给顾念栖任何抵抗的机会,拿过问题本就念了起来,“网络盛传你在剧组习惯性耍大牌,不给工作人员好脸色,很难相处,对此你怎么解释。” 旁边几人的筷子顿了顿,一上来就这么犀利吗。 “这个大概的确是我的问题,”顾念栖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没有多加思索,“脸臭可能也是病吧,但我一直没治过。” 韩允朵直接笑出了声。 她之前没和顾念栖见过,因此对她的了解就仅限于身边和网络上的各种声音,经常听到有人说她脾气不好黑脸是常态,但同时每年又处在媒体好感度排行榜的前列,之前还以为是她团队在媒体那边打点的好,直到接触了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她美的攻击性太强,清冷话少,但人是与她美貌相反的没有架子,但凡对她有哪怕一丝很浅薄的接触都不会讨厌她。 “脸臭是真的,第一次见面我都不太敢跟她说话,但脾气不臭,”顾凌风刚扒进去两口饭,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碰到对手演员NG十几次都不会生气,反正我们剧组都能作证,说谁都不会说她耍大牌。” 宋宴辞状似无意地开口,“所以你们剧组还有其他人耍大牌了。” “我想起来前段时间那个热搜,不会是……”肖冉之捂了下嘴,没再往下说。 “再说不能播了啊,”顾凌风低调摆手,“私聊私聊。” 摄制组那边还伸长脖子等着吃瓜呢,见他们结束了话题,姚远只能接着走流程,“那下一个轮到宴辞,” “有营销号爆料你母胎单身,你需不需要对此做一些澄清。” 宋宴辞懒懒抬眸,“哪个营销号爆料的,怎么连这都知道。” “所以是真的喽。” “行吧,”宋宴辞扬下眉尾,“反正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是吧兄弟,怪不得你这些年从来没写过情歌,原来是没经验写不出来啊,”顾凌风震惊又好笑地开口,“但你最近新发的那首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情况啊。” 也不等宋宴辞回答,他转头看向姚远,“帮你挖料了,记得给我加工资。” 顾念栖跟着众人笑,搞节目效果还真是有他一手的。 “你演戏的时候难道要真的体验过才能演出来,”宋宴辞唇角牵动了下,掂起水杯,“那我可能会比你多点想象力。” “姚导这人嘴太严了,”顾凌风被噎到,“赶紧下一道吧。” 其他几个人的问题也都很犀利,问穆南洲关于圈外女友的事,问肖冉之整容争议,问韩允朵带资进组,问顾凌风当年选秀出道的内幕。 几个人也都回答的有梗又能平息争议。 原本以为一轮问完就结束了,结果姚远又拿出了网友点赞量最高的一条提问, 【既然节目集齐了娱乐圈三大未解之谜其中的两大人物,那我必须要来问一下,宋宴辞喜欢的内地女明星是谁,当年追的究竟是哪部剧,还有四年前顾念栖在机场候机被拍到在某超话连续签到天数达到了四位数,这个超话到底是谁的。】 顾念栖觉得,如果这是一场直播的话,弹幕此时一定刷到飞出天际了。 “谁先来回答。”姚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这怎么还成未解之谜了,”宋宴辞不急不慢地换了个坐姿,“是一部青春剧,我很喜欢里面的女二号,很出彩,但具体是谁我就不提了,不想给别人造成影响。” 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顾念栖身上,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总之,她现在依旧是一位很优秀的演员。” 他的视线仿若带风,顾念栖察觉,但仍旧垂着眼,挑着米饭往嘴里送,很缓慢的咀嚼着。 这件事当年是他两个队友在采访时故意透露出来的,说他有个非常喜欢的中国女明星,是他的理想型,话里话外暗示他偶像失德,都有刺激粉丝的意图。 那场采访宋宴辞不在,但之后他也什么都没说,顾念栖以为他又是被队友背刺,却没想到确有其事。 那一年,一部名叫《致长空》的青春校园剧火出了国门,她饰演的正是里面的女二号,很吸睛的人设,是她第一个出圈的角色。 顾念栖不知道他说的会不会是这个。 正出神,就听到姚远的声音又响起,“念栖该你了,大家都好奇你在追谁。” “挺火的,不太好说,”顾念栖笑了一下,不提男女,刻意将范围说的很大,“说不定会跟大家是同担。” 当年她才出道不久,还没有太多粉丝接机,经验比较少,也不懂得注意,手机屏幕的内容就这样被拍了下来。 所幸拍的并不清晰,超话名字和头像都被她的手指挡住,签到键那里的天数也看不太清,只能面上辨认出是四位数字。 但即便这样也让她心慌了一阵子,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在公众场合看过任何很私人的东西。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宋宴辞知道这些。 又问了几个问题,这个环节就算结束了。 收拾完厨房出来后,天已经黑尽,几个人又聊了会天就准备各自回去休息,但肖冉之听他们描述着一号房的破烂程度,被勾起了好奇心,提出想过去看看。 二号房过去距离不远,于是几人又一块去了一号房。 虽然房子已经被宋宴辞和顾凌风打扫干净,收拾成能住人的样子了,但韩允朵和肖冉之看着这间小破屋还是很震惊,“我以为我们房子需要烧炭架炉子已经够惨了,结果你们连炉子都没有啊。” “你们好惨啊,”韩允朵同情的挽住顾念栖的胳膊,“栖栖搬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是啊去我们那边住吧,这边晚上可能会有点冷,”肖冉之也点点头,“我们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睡三个人不成问题的。”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说话,跟拍导演的声音无情响起, “换房间资金减一百块。” 最终大家都还是乖乖回自己的屋子住下了。 几人走后,顾念栖和穆南洲去水井那边,想研究一下怎样打水,准备洗漱,但发现水井旁原本空着的水缸已经被灌满了水。 “他们两个人也太好了吧,”穆南洲感叹道,“帮我们打扫屋子竟然这么尽心尽力。” 确实太周到了,顾念栖想起自己床头放的那瓶防虫喷雾,这些肯定不是顾凌风能想到的。 这边的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很硬。 顾念栖睡不惯,翻来覆去半天,她索性起身裹上外套,从包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屋内的摄像头都已经被完全遮住,她将东西揣进口袋,很轻的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皎洁,虽然没什么路灯,但还是能勉强看清道路。 她走了一阵,找了一个任何摄像头都照不到的小路旁,衔上一支烟,刚点燃,她便听到有脚步声缓缓朝这边走来。 第33章 Chapter 33 ◎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不远处的人影穿过银辉映照下斑斑驳驳的树影缓缓走近, 宽肩窄腰,腿很长,双手闲散地揣在裤袋里。影子也拉了瘦长的一道。 顾念栖半侧过脸, 见是他便收了警惕, 兀自在道牙旁的一棵玉兰树下蹲了下来,浓艳又淡薄的眉眼模糊在唇畔和指尖弥散的烟雾里。 听到他问了句还没睡, 她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在远处被夜色朦胧成一片的山间,未动, 直到视线被一双裤脚宽松的长腿阻隔。 她没有抬眼去迎合, 却仍能感受到他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 然后俯下身, 在清冽气息取代薄荷烟气充满她鼻间的同时,她的细腕被修长指节轻捻起,径直拉向他唇边。 柔软触感贴上她夹着烟的指间,带着点晚风浸润过的冰凉, 而与之同来的鼻息却温热, 痒意微不足道却仍激起很轻的颤栗, 让正燃烧着的烟管险些滑落。 睫毛被牵引般掀起, 她看到他瘦削锋利的下颌,和喉结嶙峋的线条, 距离不过咫尺,呼吸也一瞬间凝滞。 宋宴辞就这样就着她的手吸了口烟,初次尝试刺激的他微微皱了眉,松了她的腕, 背过身去咳了几声。 这是女士香烟, 已经是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一种, 顾念栖微抬起下巴,看他正小幅度颤动的背影,“你没抽过烟。“ 答案很明显,显得她像在自说自话。 纤细的手臂就那样搭在膝盖上,她的视线落在垂在指尖的那一点猩红,“就连那段时间都没想过碰烟吗。” 那段时间,指的就是宋宴辞被全网黑的最惨烈的那段时间。 “本来就在被那些虚妄的人言伤害,又要搭进去我的嗓子,”他很快平复好了气息,语气又恢复到了日常散漫的样子,“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是他的性格,顾念栖唇角牵了牵,在他的音乐和前途面前,没什么事是值得相提并论的, 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不足以让他侧目。 “那你刚才抢我烟算怎么回事。” “对你青睐的东西有点好奇,”他松松垮垮地站着,小小的一轮弯月悬在他身后的夜空,还被他发顶遮住些许,堪堪露出一角, “但感觉这东西没什么好抽的。” 顾念栖将烟衔回齿间,须臾,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确实没什么好抽的。” “那你是为什么。”宋宴辞转过身,就站在她侧前方面对着,目光带着雾霭般,越过眼前散落的额发,静静落在她身上。 顾念栖闻言,气息间似乎带了声哼笑,“因为,我有病啊。” 宋宴辞眉头略微压了压,觉得她只是在说笑,“我是认真问你的。” 晚风带着凉意经过,卷的玉兰娇嫩的花瓣簌簌落下,也将花香卷了出来,沉甸甸地融在空气中。 顾念栖抬手拢了下被风吹在脸上的发丝,沉吟了须臾,“别问了。” 她说着,半仰起头,微挑的眼眸望向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媚,有点冷,像隔了层单向玻璃,从外望过去觉得清亮,却看不透背后是怎样一番光景。 “别问了,就像我从不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一样。” “于事无补,没有意义。” 接连掠过的风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宋宴辞放在口袋间的手微微收紧,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低哑,“息息,我从没想过不告而别,” “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顾念栖微垂的睫毛颤了颤。 她信他不想,但事实如此,她也不敢去问在他心里的那杆天秤上,她和他的事业,究竟哪一个更占上风。 这样的想法听起来矫情,她也不会真的希望他为了她做出任何抛弃事业的事, 或许她可以不计较过去发生的那一切,无事发生般和他一如既往地相处,但她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担心,她大概接受不了被再一次抛弃。 “你能明白吗,”顾念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我寄给你的那一百封信,勉强可以记载我们从小到大的十八年,但分开这的这九年,空白了就是空白了, “填不满了。” “我不觉得。”他声音很沉,又好像有些无力。 “我们之间还是多点分寸感吧,尤其是在有镜头的地方,”她将烟蒂按在地上捻灭,又用纸巾包好塞进了口袋才站起身,“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影响了事业也不值当。” “要下雨了,”她感受到点点冰凉滴在脸上,抬头望了望天,“回吧。” - 第二天一早,顾念栖就被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吵醒了,一看时间才六点。 昨晚回来真的下起了雨,还不小,她听着雨声到半夜才睡着,这个点还很缺觉,半阖着眼摸过外套,艰难爬起来去开门,心里想着这真的是谭靖说的那个慢综艺吗, 根本一点也不慢。 pd和摄像站在门外,“念栖,现在要去广场领早餐和任务卡,去得早可以挑选,先到先得哦。” 又是先到先得,顾念栖无奈抓了把头发,工作人员话音刚落,她就跑了出去, 跟拍大哥愣了一下,也飞速追了上去。其他工作人员反应了片刻赶紧去敲隔壁穆南洲的房门,“快起来,你队友已经跑了!” 走到去广场的岔路口,又很巧的遇到了宋宴辞。 他似乎是终于听进去了她昨晚说的话,没有要一起走,也没有要争抢的意思,跟她说了声早,依旧慢悠悠地走着,落在她后面。 山道上很静,看样子她算是最先出来的,于是顾念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调整着呼吸,也终于有空四下观望起来, 昨天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直到现在才顾上欣赏这小山村的景色。 住在山野间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笼罩着层层云海,似梦非幻,美的有些不真实。 走在乡间的石板路上,能听得鸟儿振翅,虫鸣阵阵,许多人家散养的鸡鸭都在路边悠闲地散着步。在经过村民家的围墙时,还会惊动里面的看家犬,传来几声凶狠的吠叫。 道路两边是用不规整的大石头砌成的墙基,上面都渗出了碧绿的苔藓,看起来好像石头生出了嫩芽,早晨的微风清凉,卷来了树香和草香,也吹走了余下的一丝倦意。 宋宴辞就始终在顾念栖身后不远的距离走着,视线一直追随着她,除了偶尔地提醒一句小心地上的青苔之外并不多话,很安静,很和谐,让后面跟着的pd和摄像都误以为他们根本没听清规则。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广场,摄制组面前的地上放着三个篮子,每个篮子里面都有放着食物和一张任务卡。 “你们来的好快啊,”姚远说,“都不赖床的吗?” 顾念栖抱着臂,“赖床没饭吃。” “这又是让我们自己选吗。”宋宴辞看着地下的几个篮子问道。 “没错,你们俩先选吧,”姚远说,“剩下的一个留给三组。” 顾念栖看了一下三个篮子,分别是牛肉米粉搭配油条,热米皮和花生粥,还有包子和豆浆。 “你先挑吧。”宋宴辞看向顾念栖。 顾念栖目光从每个篮子中仔细扫过,发现每个里面都垫着一张任务卡,便准备伸手去拿。 “不能看!”姚远赶忙制止,这丫头可太精了,“选到什么就是什么。” 顾念栖用‘果然如此’的目光看了眼姚远,又看向三个篮子,随后提起那个装着包子和豆浆的,“那我要这个。” “那我……”宋宴辞还没说完,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跑步声,回头一看,顾凌风穆南洲和韩允朵肖冉之你追我赶的跑了过来。 “老宋快抢最好的别让给她!”顾凌风大喊着,牟足了劲超过其他人冲了过来。 顾念栖有点无语,“想吃最好的还不起早点。” “你拿的什么,”顾凌风先凑过去看了眼顾念栖手里的篮子,又看向其他两个篮子,飞速的提起牛肉米粉的篮子,得意的看向顾念栖,“你是不是傻,有肉的你不拿。” 顾念栖干笑了一声,开始同情宋宴辞。 宋宴辞无奈扶额,看向顾凌风,“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顾凌风把篮子抱的紧紧的,“谁都别想抢。” “好了,那现在就请各组查看一下各自的任务卡吧。”姚远说。 “任务卡?”顾凌风一脸懵,然后在篮子里翻找出了卡片,“上山砍柴并劈好,带给村东头的张奶奶家,任务奖励一百元。” “什么,砍柴劈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宋宴辞深深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几个人都狂笑起来。 “笑什么,我们这活是辛苦了点,但可是有一百块,”顾凌风嘴硬道,“你们还未必有我们好。” “我们的是和李叔一家上山采蘑菇,奖励一百。”穆南洲看了眼任务卡。 “我们是帮助王爷爷种莲藕,”肖冉之说,“奖励也是一百。” 顾念栖:“我们都比砍柴轻松。” 又是一通爆笑,引得顾凌风咬牙切齿,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你们现在回去收拾收拾,吃完早饭就前往对应的村民家里开始任务吧。”姚远说,“最先圆满完成任务的,还有一百块的额外奖励。” 听到这句,大家都纷纷快步离开了,顾凌风还不服的抱着篮子站在原地。 宋宴辞把他拽走,“还站着干嘛,收拾收拾砍柴去了。” 虽说是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但考虑到上镜需求,回去换衣服洗漱完吃了早饭,就有化妆师来帮他们化妆做造型,只不过都弄得十分简单。 收拾妥当之后,顾念栖和穆南洲的采蘑菇小分队便出发了。 两人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李叔的家。 李叔五十岁左右,朴实健壮,性格爽朗,李婶也是朴实善良,很热情的迎接了他们。一番客套之后,李婶拿了两个背篓给他们就让他们跟着李叔进山去了,还说中午给他们做好吃的。 这次其实主要是采香菇。 进了深山,树木越发的茂密了起来。李叔告诉他们要顺着阴湿的地方找,很快就看到了一棵倒塌的大树,走到近前发现树干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香菇,有的大有小,也有的已经腐烂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场景,还是有些惊讶的,一棵树上竟然能长出这么多的香菇,立马拍视频发到了六人的微信小群里。 顾念栖顺便对着镜头温馨提示,“有密集恐惧症的朋友请及时闭眼。” 观察了片刻,他们就跟着李叔开始采摘。没想到这一棵树的香菇就多到让他们三个人摘了半个多小时。 后来他们又陆续发现了好几个棵长满香菇的大树,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装满了三个背篓。 南城的大山里到处都是宝,除了香菇还有好多菌类,李叔又给他们讲着怎样辨别野菜,顺道又挖了一堆带回去,期间还碰到了背着树枝往山下走的宋宴辞和顾凌风, 几个人就顺路一道下山。 虽然摘蘑菇没有费多大力气,但是爬山却是很耗费体力的,再加上雨后的泥土湿滑,很难行, 顾念栖在低头躲避树枝的时候,一个没留意,脚下一空,直直从一个土坡上滑了下去。 宋宴辞走在最前面,但听到动静率先就跑了回去, 顾念栖赶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仍坐在原地没起来。 “怎么了。”宋宴辞以为她是伤到了哪,俯下身,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我没事,就是裤子,”顾念栖皱了下眉,虽然想让他离自己远点,但这样的窘境似乎只有对他才得以启齿,“刚才好像被划破了。” “没事吧。”顾凌风和穆南洲也回身走过来,就看到宋宴辞放下背上那捆柴,毫不犹豫的脱了外套裹在了顾念栖的腰间。 作者有话说: 辞哥:分寸感是什么 第34章 Chapter 34 ◎上车,带你私奔◎ 宋宴辞脱下外套, 俯身就着她坐在地上的姿势,拎着外套的袖子往她腰间环去。 他的冲锋衣下面就只穿了一件纯棉的T恤,很薄, 能隐隐透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俯着身子,深黑瞳孔满满都是认真神色, 距离很近,温热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面颊,太过暧昧。 “不用了,”顾念栖赶忙推住他手臂, 伸手去拉自己的外套, “天冷, 你还是穿着吧,我用我自己的就行。” “知道天冷就别拒绝,”宋宴辞将她半拉下的拉链又不由分说地给拉了回去,灵巧指节两下将自己的冲锋衣在她腰际打好结, “我背那些东西下山会很热, 你就当帮我分担了。” 说完, 他示意后面的摄像镜头都回避一下, 然后将一只手臂递给顾念栖,让她借力站起身, 在她起身的同时,另一只手很快速地整理好她身后的衣摆。 在确认她无恙后,他从裤子口袋拿出一袋独立包装的湿巾,撕开, 让她擦拭被潮湿泥土染污的双手。 他表现出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普通成员之间的关怀, 两人之间一系列自然的动作又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现场除了他们两人的低语和衣服面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其余人都不由自主的噤了声,一旁的pd和摄像师更是静静站在原地,连挪动一下都怕发出响动破坏氛围。 “怎么了顾念栖,你裤子是不是破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刺啦一声,”还是顾凌风看气氛过于微妙,率先开始打破沉寂活跃气氛,“这是什么牌子的裤子啊,说出来给我避雷一下。” “没有。” 顾念栖刚准备开口,宋宴辞就沉声接上了话,“她穿的裤子是浅色,被泥土弄脏了不好看。” “偶像包袱什么时候这么重了,”顾凌风嘀咕了声,看她没事也不多耽搁,招呼着大部队接着下山了。 “这个给你,”宋宴辞挑了根表面平整没有多余倒刺的长木枝,将尾部递给她,“牵着跟我走。”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没给她拒绝的余地,顾念栖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握了上去。 走了一上午,几个人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殆尽了,李叔家离他们上山的入口处比较近,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院子的饭菜香味,饿意都止不住的上涌了起来。 顾凌风和宋宴辞原本是要直接去张奶奶家劈柴,继续完成任务的,但已经到了门口,李叔盛情邀请两人先进来吃完饭再说。 顾凌风坚定的好胜心被饭菜香味,和李叔李婶的热情勾的军心不稳。 顾念栖这组已经完成任务,于是他便拿出手机去刺探韩允朵和肖冉之那组的进度,看到两人发在群聊里,正蹲在泥塘边上吃盒饭的视频,说她们没想到这片泥塘竟然这么大,吃完饭休息会下午还要接着干。 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欢天喜地的就进了李叔家的院子。 顾念栖说要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再来,这回宋宴辞倒说没要跟她一起,跟着一行人消失在了院门内。 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换衣服没什么好拍的,顾念栖就让跟拍组都去休息,一个人缓缓走在山道上,心里琢磨着能不能拜托谭靖到时候去盯一下剪辑,把一些能够引起遐想的片段都给剪掉。 绑在腰间的袖子随着她的步伐微微甩动,她垂眸,手指勾起袖口,都已经走了这么久的路,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皮肤附着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刚上初中那会,有次她也摔得很惨。 那时学校组织了素质拓展活动,全班同学分成男女生占比平均的两组,比赛翻越逃生墙。 考虑到他们的年纪和身体发育水平,墙设置的不算太高,被人用手掌托起基本就能够到顶端。 顾念栖当时是全班女生中最高的,因此一直在下面帮着下面男生往上送人,组内的女生全都上去了才轮到她。 全班最高最壮的那个男生主动凑过来要托她。 这个男生刚开学时坐她后桌,示好被拒绝后,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总是明里暗里的针对她。 顾念栖很想拒绝,但比赛记着时,她也不敢耽误大家时间,踩上他和另一个男生的脚,扒着墙面,被颤颤巍巍地往上托。 然而就抬到离地面不到半米的距离时,高壮男生忽然支撑不住似的松了手,顾念栖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初秋的申城还很热,她原本就穿着夏季校服,粗砺的塑胶地面瞬时蹭破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校裤的膝盖的皮肤连带着布料都被磨破,让她当时就疼的动不了身,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 偏偏这个男生还很夸张的大喊大叫着,“我靠顾念栖你也太胖了吧,有这种活动也不知道提前减减肥,这么重不就是来拖后腿的吗。” 这一下子就引来了道道目光,高墙上的女生们,身旁围拢着的男生们,道道目光和窃窃私语全都审判似的落在她身上,让她一时间无地自容。 青春期会发胖原本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顾念栖实际上也并没有长胖多少,只是因为身高和有些浮肿的原因,看起来不太苗条。 她本来就因为这一生理现象有些自卑,时常想着减肥,但都被陈皖和宋宴辞劝了回去,说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但她仍会畏惧旁人嘲讽打量的眼光。 顾念栖很艰难地撑起身子,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羞耻涌上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但仍旧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宋宴辞就是这时从另外一组的场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的,撞的那个高壮男生一个趔趄,在后面骂骂咧咧,但宋宴辞丝毫未分给他一丝注意力。 “没事吧,”他小心翼翼扶她半坐在地上,“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顾念栖咬着牙点点头,“我要先完成比赛。” 于是她就在众人视线的围观下,被宋宴辞一个人托着爬上了墙,又被他从另一边接了下来,当场就背着她跑向了医务室。 宋宴辞从小到大都是瘦而长的体型,穿着衣服看起来有点单薄,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也就是这时,趴在熟悉又宽阔的脊背上,她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才决堤般往下落,淋湿了他校服藏蓝色的衣领。 “没事的,”他说,“你看我比他瘦,个子也没他高,但背你抱你都是轻轻松松,说明你一点也不重,” “一个体型比你大那么多,但连举起你的力量都没有,该自卑的是他,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顾念栖抹着泪水,却是实实在在听进去了。 后来宋宴辞因为这件事,还跟那个男生打了一架,揍的那人鼻血横流,没占到一丝上风,而宋宴辞右脸,现在看起来已经并不明显的疤痕,也是那个时候被凳子腿擦过留下的。 因为那道疤痕,他还失去了当时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顾念栖看着腰间布料打出的精巧的结,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没变。 走了没一会,身后传来一阵引擎吭哧吭哧的声响,她没抬头,下意识往路边躲了躲,而这声响的来源却一下子很平稳地停在她身前,喇叭很耀武扬威地响了两声。 顾念栖抬头,见是一辆三轮车停在眼前,宋宴辞正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握着把手,坐的松松垮垮。 他微扬着下颌,侧眸看着她,黑色碎发随着迎面而来的风散满飞扬,神色很拽,颇有一副将三轮摩托开成重型机车的即视感。 他冲她很痞地歪了下头,“走啊,上车。” “干什么。”顾念栖打量着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这么一辆车。 宋宴辞唇角微微牵起,一双好看的眼睛隔着正午的微风和暖阳,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他说,“带你私奔。” 他说这话时,顾念栖恰好对上他的眼神,漆黑深邃,眼底沉淀着与他散漫身形截然相反的浓稠底色。 瞬时一阵微弱的嗡鸣声从左耳贯穿到右耳的耳膜,顾念栖怔在原地, 那张任何相机都无法拍出真实模样,每个时刻都留存在她心里的惊人轮廓,现在就这样处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对她说, “带你私奔。” 惊异不过须臾,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抬脚便要走,宋宴辞长臂一伸,拽住她的袖子,笑了几声,“开玩笑的,上来吧,我送你回去,爬了一上午的山不累啊。” 顾念栖转过身,无视了他示意自己坐在前面的动作,一步跨进了后面的车厢里,“走吧。” 三轮摩托就这样在山道上缓缓行驶着,顾念栖屈着腿,靠在车厢上,忍不住问道,“顾凌风说先吃饭你就真的由着他来啊,万一三组发视频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的怎么办。” “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吗,还挺有心眼的,”宋宴辞笑,“不过来这个综艺不就是放松的吗,如果太在意输赢,反倒会错过很多享受生活的机会。” “比如现在载着你,在大山深处兜风,以前我们可从没体验过。” 他的声音被风从身后吹进她耳朵里,顾念栖眼睫很缓地眨动了下,望着倒着滑过的风景,微微弯了弯唇角。 这好像的确是一个,连阳光和微风都眷顾的午后。 - 这边靠近川渝地区,饭菜口味重,很合几人的胃口,连顾念栖都破天荒的多吃了一碗饭。 临走的时候,李婶给他们装了许多香菇和野菜,告诉他们这两样包饺子很好吃,还送给他们一大瓶自制的辣椒酱和酸豆角。 顾凌风笑开了眼,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说以后抢不到食材也不用担心了。 顾念栖和穆南洲完成了任务,照理是可以回屋去休息了,但顾凌风硬拉着他们去张奶奶家,说他们回去了也是无聊,不如去帮他们劈柴。 穆南洲说对肖冉之和韩允朵不公平,人两个女生都没说要帮忙。 这时跟拍pd接到通知,说三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二组成为今天的最后一名。 顾凌风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中了她们的计啊,群里那个视频根本就是她们放出来用来迷惑我们的。” “你才知道啊。”顾念栖笑了声。 “那你们这下可以去给我们帮忙了吧,已经没有不公平了,”顾凌风抱臂开口,脸皮很厚。 于是姚远干脆让所有人都集中去张奶奶家,一会结束顺便把后采做了。 张奶奶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快八十岁的年纪,白发苍苍,但身板倒是硬朗。 她刚吃完午饭正在收拾厨房,见到几人进来,赶忙乐呵呵的从柜子里翻出一些糖果瓜子来招待他们。 而一向慢热,对什么人初见都冷淡的顾念栖,破天荒的走上去和老人寒暄,还主动帮她整理厨房。 宋宴辞很敏锐的注意到她在看到老人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 第35章 Chapter 35 ◎带你点男模◎ 顾凌风从网上搜索了几个劈柴的视频, 看视频里的人劈得轻松,于是就觉得简单的不得了,身先士卒拿起了斧子, 却不得要领, 用尽蛮力也劈的费劲,急的他跳脚, 其他几人就站在一旁围观,边哈哈大笑。 张奶奶也被他逗笑,上前给他指导着要领,又手把手的教, 他学的也快, 在连续顺利劈好了几根木柴后, 又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教会技巧后,几人都示意张奶奶去休息,但老人家一定要在旁边看着他们,于是顾念栖搬了把凳子过来, 扶着她坐下, 回想起老人刚才给他们示范时, 拿着斧子略有些颤巍的样子, 有些担心,“奶奶, 这些活平时都是你自己干的吗。” 张奶奶笑着摆摆手,“乡里乡亲的对我都特别好,重活都不用我自己干的,菜和粮食也老往我这送, 吃喝都不愁, 过的安逸得很。” 听起来是邻里之间经常走动的样子, 顾念栖稍稍安心了些,“那您身体都还好吧。” “人老了都一个样,我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给旁人添麻烦,”老人一头整洁的银丝在日光下似乎还泛着好看光泽,语气很爽利轻松,“就是偶尔这个心脏会有点不太舒服。” 心脏,顾念栖刚安稳下来的心猛然间慌了一瞬,急切道,“严不严重,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看把你紧张的,”张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大事,我儿子去年回来带我去市里的医院检查过,现在也定时给我寄药回来,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能大意,”顾念栖蹙着眉,“奶奶您有手机吗。” “有,不过我也只会打电话,别的就不会用了。”张奶奶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顾念栖看。 “跟您最熟悉的邻居是哪一位。” “这个。”张奶奶拿远了手机,眯着眼翻了翻通讯录,然后指了指一个号码。 顾念栖便将这个号码设为了紧急联系人,“您以后如果身体不舒服,但身边没有人在的话,就按两下这个键,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帮你了。” 她说完,又接着往通讯录里存下了一串数字,“这个是我的号码,虽然节目录完我就会离开了,但您以后如果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可能帮您的。” “你这小丫头心可真善啊,”张奶奶爱怜地看她,“他们都说你们是大明星,让我要多注意点,但我看你跟我孙女一样,都是好姑娘。” 宋宴辞将这一切都揽入眼底,原本在拍顾凌风劈柴视频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向了一侧,一老一少在暖融光影下的身型,被定格在相机的画面里,温馨且动人。 待到二组的任务完成后,导演组找了院子里光比较好的一处做后采,后采的内容基本就是对上一个环节的感想和印象深刻的部分之类的。 轮到顾念栖的时候,pd多加了一个问题,问她为什么听到张奶奶有心脏病史会如此紧张,还会想到帮老人设置了紧急联系人之类的安全措施。 注意到顾念栖神色黯然下来,pd又赶忙补充道,“没关系,不回答也可以。” “因为,”顾念栖压抑着情绪出了口气,尽量稳着语调开口,“很多年前,我奶奶就是因为突发心脏病,一个人猝死在了家里,过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也跟张奶奶差不多大的岁数了。” 她眼睫微敛,克制着眼眶泛起的酸涩感。 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顾锦程借口去国外工作,实则治病,顾念栖就被托付到了奶奶家,祖孙两算是在国内唯一的亲眷,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她从来都不会想到,也就是半年后,自己去京市考试,仅仅几天的功夫,人还没从京市回来,就接到了经常来往的邻居阿姨的电话,说几天没见奶奶出来,敲门也没人开,就用门口藏着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查看,就发现奶奶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早就没了呼吸,身子都硬了。 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回到家,看到走之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装进棺椁,成为一副遗像时的心情, 后悔,自责,纷乱繁杂的情绪弄得她那时几欲崩溃。 很快的平复过后,顾念栖抬起眼,平静地望着镜头,“我就是,希望全天下每个老人都能够有人陪伴,健康平安,颐养天年。” 宋宴辞站在不远处,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他敛了视线,默不作声地走出了院门。 - 村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其实就是茶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茶园,每天出去都能看到村民穿梭在茶田中劳作着,还有自己的制茶工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任务就是跟采茶制茶有关,发酵烘焙提香炒制,第一次知道制茶还有这么多道工序,和这么多样的机器,都涨了不少的见识。 第五天的时候,姚远就提前公布了最后一天的任务,成员们要给村民举办一个告别演出,还说明天将会有两位嘉宾来参与助演,具体规则等嘉宾来的时候再公布。 顾念栖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吴曼曼,还有景霄, 作为景霄的专属造型师,虞谣也跟着一起。 也就是不到一周的时间没见,顾念栖感觉虞谣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有点恹恹的。 虞谣是个憋不住话的,趁下午休息的时候跑来顾念栖房间,门都没关就有气无力地去抱她, “我真的好蠢啊,之前还一直觉得苏浩宇神神秘秘要跟我求婚,我想分手还觉得不好开口,结果他根本就是在绿我!” 顾念栖闻言惊异,但又并不觉得太意外,她一直就觉得苏浩宇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那天和虞谣逛街时,路过QC门店时,看到的人很像是苏浩宇,当时他正亲密地揽着一个女生在店里挑挑选选。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虞谣是因为她跟苏浩宇见面次数寥寥,不想在并不确定的情况下给虞谣平白添堵,但现在看来,那天那个人八成就是他。 没想到虞谣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极其优越的女生也不会被珍惜,顾念栖心里又生气又庆幸,早点摆脱渣男也是好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不是最近都没和他见面吗。” “这就不得不提到最最恶心的那件事,”虞谣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他说我去出差吗,结果他竟然把外面的女人带我家去了,如果不是我回家取东西,都不会知道他在我家干了这种龌龊事。” “留证据了吗,”顾念栖问,“我记得你很久之前在社交平台上传过和他的合照吧,粉丝是不是都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怕你们分手这事他会倒打一耙。” “留了,我进门发现不对劲就开始录像了,而且我家客厅也有不同角度的监控,但没让他察觉,”虞谣捏着拳头,清清纯纯的一张小脸很难得露出这副恶狠狠的样子,“如果他敢整什么幺蛾子,我绝对让他身败名裂。” “还好那房子是租的,也快到期了,我直接退了连夜搬家,”她歪倒在顾念栖肩上,“气死我了,为什么我虞谣的人生里会有这样的黑历史,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他谈恋爱,想吐。” “没关系,一个渣男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顾念栖摸了摸她的头,很淡然地挑了下眉,“等回去顾大人带你点男模,什么样的没有,他找一个你找十个。” “好啊,”虞谣疯狂点头,“那我要点个景霄那样,风流又绅士,禁欲又纵情的那种。” 两个人讨论的正在兴头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刚才说回去要点什么。” 顾念栖猝不及防颤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宋宴辞正抱臂斜倚在门框旁,逆着光看不清面色,但仍能感受到视线散发着一股寒意。 虞谣看顾念栖刚才还淡然且游刃有余的面色,划过一丝不常见的紧张情绪,正想笑,而这时景霄也慢悠悠出现在了门口,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 “虞小谣,你刚说你要点谁。” 作者有话说: 口嗨两姐妹被抓包时刻 第36章 Chapter 36 ◎色.诱可耻◎ “你听错了, 我什么都没说。”虞谣瞬间怂了,欲盖弥彰地看了眼手机,然后很不讲义气地丢下顾念栖就往外跑, “那边有工作叫我了, 我先走了。” “你的工作就是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除了我之外的人敢使唤你。”景霄长腿一迈, 好整以暇地跟上她的脚步,虞谣跑多快他就跟着走多快,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屋前,有来有往的说话声也逐渐听不清。 顾念栖带点埋怨似的叹口气, 这个虞谣, 只顾着自己保命, 根本不顾姐妹的死活。 这样想着,她收回望向门外的视线,但又恰好和宋宴辞的目光遇上,轻而易举地被他捉住。 他还那样抱臂靠在门边, 一双漂亮的眼睛懒洋洋地眯着, 一贯闲散的模样, 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的弧度透出些危险意味。 顾念栖很小幅度地抿了下唇, 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只不过还是留下些不自然。 她暗自腹诽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拿起桌上的水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很随意地问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下一趴快开始了,在广场录, 先去我们屋通知的, 就顺路过来叫你, ”宋宴辞唇角轻飘飘勾了下,“没想到刚好听到了些意料之外的。” 顾念栖没接话,找到镜子很快整理了下妆发,然后就径直往出走,宋宴辞直起身子跟上,慢悠悠接着道,“看来顾老师平时爱好挺多。” “有点爱好很合理吧。”顾念栖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涵义。 “哦,”宋宴辞扬下眉尾,“所以一般一次多少钱。” 顾念栖很想说她哪里知道,但为了不落下风,依旧一副风月场熟客的淡然姿态,信口胡诌道,“不贵,也就几万。” “几万,”宋宴辞眼睫合敛似在思考,没再说话,就在顾念栖以为这个话题终于这样过去了的时候,他又冷不丁开口,问的正经, “那你觉得我行吗。” 顾念栖被呛到,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语气还是尽量维持着之前的淡然,“我只喜欢经验丰富的,你觉得你行吗。” “陪你吃陪你玩谁能有我经验丰富,”宋宴辞快走两步,超过她时又回身,倒退的姿势让他能够将她任何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如果你还需要别的服务,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学。” 顾念栖好气又好笑,咬了下内唇,很想问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像这种人,但他这时却忽然止住脚步,让她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 而宋宴辞好像就在等着她往上撞似的,站的稳稳当当,没有用手去扶她,仅用身体接住她迎面而来的力道。 他的外套敞着,里面穿了件单薄内搭,由是顾念栖撞上去的当下,就感受到了他浸透在贴身布料上的体温,混杂着体香和洗衣液的味道,在微凉山风中显得格外暖融舒适。 重心不稳之下,顾念栖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胸膛,入手是软里透硬的温热触感,似乎还能隔着皮肉和骨骼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的手没忍住多停留了两秒,而后便感觉耳畔热意弥漫,他的吐息混着轻笑一起擦过她颈侧。心率没出息的飙上了高速,顾念栖慌忙收手,掌心垂落间又没留意擦过他腰腹,触感较胸膛更为紧实,能够想象到轻薄衣衫下的身材是怎样的精瘦又干练。 “还满意吗。” 尾音上挑,有点懒,又撩拨的明目张胆,落在耳里麻酥酥的痒。顾念栖胡乱应了声,绕开他就要往前走,又被他紧接着挡住去路, “我的脸和身材肯定比那些人要好,或许可以弥补一下经验上的空缺,”他神色带点蔑视般的倨傲,语气又正儿八经,“所以下次可以优先考虑我,有的事一回生二回熟,以我的领悟力,多来两次一定能让你满意。” 心机狗,原来故意让她摸然后在这等着呢,顾念栖一把推开他,“色.诱可耻。” “被诱到了才会说可耻,”宋宴辞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我真的行,那天在月老庙解的签都说了。” “说什么了。”顾念栖没回头,但又属实有些好奇。 “算了,到时候再告诉你,”他又很讨打地止住了话头,“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事理应交给我。” “行啊,”顾念栖沉了口气,转过身,睫毛微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试用期免费,试用多久也是我说了算,不然我会很亏。” 本意是想看他吃瘪,即便是开玩笑,这种霸王条款也很难答应,却没想到宋宴辞倒是很爽快地点了下头,“没问题,” “为了以后能发展成长期合作,试用期很有必要。” 顾念栖瞪着眼睛看了他两秒,有风掠过,让他满头碎野性飞扬,锋芒尽显,但她却莫名觉得她现在说把他卖了他都能答应。 她轻嗤了声,转过身接着朝广场走去。 脚步不停,风也停不住,但她知道会在某个无法预料的下一刻归于悄寂。 - 广场上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摆了和人数相对应的椅子,只不过这次大家都涨了心眼,谁也没有率先坐下,穆南洲想去检查一下椅子,还被顾凌风拦了下来,说按照节目组的坑人程度,说不定碰一下都会有诈,弄得姚远哭笑不得,威逼利诱才让他们都坐下。 接着姚远请出接下来一期将加入常驻团的景霄和吴曼曼,欢迎过嘉宾之后才开始宣布规则。 任务名称是‘无排练告别晚会’。 依旧是两人一组,但表演项目由抽签决定,分组说起来是自由组合,但也是在抽签选到表演项目的基础上自由,只有抽到相同节目的人才能选择组成一队。 没有任何排练和彩排机会,呈现效果有一种未知的刺激。最后的胜负评比由现场的村民投票,获胜队伍的成员将获得一个能够在下期节目最终环节使用的特权,相应的,垫底组的成员也将在最终环节接受惩罚。 穆南洲和景霄抽到了相声节目,肖冉之和韩允朵抽到的是舞蹈,刚好继续成为一组,剩下的顾念栖宋宴辞顾凌风和吴曼曼则都抽到了唱歌。 顾念栖看着手里的小纸条,只觉得抓马,怎么好巧不巧又是唱歌。 镜头就在她身后对着,她从箱子里摸出纸条一展开,就立马被镜头捕捉到,连想偷偷换掉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能认命地站到了唱歌的队伍里,而从上场就跟顾念栖表现的十分亲昵,一直念叨要分到一组的吴曼曼此时却默默远离了她,往实力最强赢面最大的宋宴辞身边凑了凑,小声说,“辞哥,我们一组可以吗,我唱歌还可以,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宋宴辞没看她,只说了句没人能拖我后腿,吴曼曼以为他是答应了,很开心地看向顾凌风和顾念栖,“那你们两个老搭档就一组咯,你们在剧组就配合默契,这次没有排练的表演肯定也没有任何问题的,看好你们。” 顾念栖能感受到她说这话时浓浓的违心,和不用跟她一组时的庆幸,礼貌性地勾了下唇角,淡淡道,“谢谢。” 也有点讶异宋宴辞的态度,他竟然没有拒绝。 “别这么有气无力,”顾凌风很大气地拍拍她的肩,“没有竞争关系我还是会罩着你的,放心,我们肯定第一。” 顾念栖摇了下头,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谁说你们两个一组,”宋宴辞抬眼瞥过去,“我还没同意。” 吴曼曼愣了下,“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 宋宴辞态度是锋利的散漫,“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好字了。” 吴曼曼有点尴尬,顾凌风揽过宋宴辞的肩,趴在他耳边很小声开口,“兄弟你就奉献一下吧,我俩在剧组已经受够她了,别再让她和我俩组队了。” 依旧是态度很明显的四个字, “不想奉献。” “别着急,还有一轮签没抽。”姚远赶紧大喇叭息事宁人,“相声组过来抽逗哏和捧哏,舞蹈组过来抽曲子和视频,” “唱歌组先抽伴奏和演唱,抽完才能分组。” 还分伴奏和演唱啊,顾念栖顿时感觉有救了,只希望自己能抽到伴奏,然而墨菲定律再一次应验,她拿到的依旧是演唱。 四个人的手是一块伸进箱子里抽的,围了一圈让摄像机拍不清,宋宴辞看到顾念栖看到纸条后瞬间垂下的眉眼,瞄到一旁顾凌风刚展开的纸条,很迅速的和他对调了一下。 “我不换,我都还没看清。”顾凌风正要喊,就被宋宴辞按住肩膀,“我的也还没打开,你不吃亏。” “那你干嘛跟我换,”顾凌风满脸怀疑,“不怕换到不想要的。” 宋宴辞只留给他很莫测的两个字,“直觉。” 于是在镜头前展示时,抽到伴奏的是宋宴辞和吴曼曼,唱歌是顾念栖和顾凌风。 “伴奏没有限制,你们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用什么都可以,”姚远说,“现在可以组一下队,每队再派人过来抽一下演唱曲目。” “我想自己一个人一组。”顾念栖看向姚远。 她的水平跟谁一组都只有拖后腿的份,更别说现在演唱这种重头任务还落在了自己身上。 吴曼曼不用说,根本对她避之不及,而如果跟宋宴辞一组,总会让她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些总是试图忘却的回忆。 这里面她唯一能心安理得拖后腿的人就只有顾凌风,然而现在还没办法分到一组,她不如跟谁都不要组队了。 “不可以,”姚远说,“这样剩下的人也不太好分。” “抱歉顾老师,我兄弟来找我了,吴曼曼留给你了。”顾凌风看到宋宴辞朝这边走来,很同情地对顾念栖说道, 然而宋宴辞却是越过他,径直站到了顾念栖面前,“跟我一组。” 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不是来商量的,只是按照流程来通知她一下。 “兄弟你抛弃我,”顾凌风半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地准备控诉,就听到顾念栖轻飘飘来了句,“留给你了。”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去导演组那里抽演出歌曲了。 顾凌风:? 小丑竟是我自己。 - 姚远拿了四张卡片让他们选,宋宴辞让顾念栖抽,但她显然不相信自己今天的手气,还是宋宴辞说前两把已经把坏运气消耗光了,这把手气肯定绝佳,她才闭着眼,随便抽了一张出来。 然后她听到宋宴辞笑了声,“果然运气不错。”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看到卡片上是熟悉的四个字, 《夏天的风》。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让她遇到了这一种。 第37章 Chapter 37 ◎这次有我◎ 顾念栖时常会想起那个燥热和蝉鸣都来的很早的夏天,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宋宴辞坐在钢琴前,很耐心的逐个音符教她吐气发声。 黄昏余烬, 室内半暗不暗, 玻璃窗前的清隽身影被模糊成深色轮廓,动作却明晰, 他弹琴时腕很松,手臂带动着指尖在黑白琴键中游移,看起来松散随意,却有种熟练到极致的游刃有余, 溢出的旋律像是刻进了她的脑海深处, 舒爽慵懒是她对那个夏天最初的定义, 却没想到诸多不幸会叠加在一块接踵而至。 比赛那天她早已身心俱疲,登台的动力就是宋宴辞答应过的陪伴。 一个梦想要当演员的人从不好意思说自己怯场,而他实实在在是她安心的唯一标准,在他封闭录节目的那些日子, 她都是跟着之前他录下的琴声练习的。 之前一直没跟他提, 其实她想让他在比赛时也为她伴奏, 所以她没准备伴奏带, 只身一人站上了陌生的领域。 而他却在那天杳无音讯。 那时她站在台上,身后的钢琴前空空荡荡的, 现场人那么多,她掌心被汗浸湿连话筒都快要拿不稳,终于在满场的寂静中开口唱了一句,惶恐意识到根本不在调上, 在观众的唏嘘声与评委不耐的眼神与肢体中, 她的思维几乎停滞, 脑海中只来回浮现着其中一句歌词, 为什么你不在/问山风你会回来 但他没有回来。 地球是圆的,所有事也似乎都是绕着这个圆周循环往复,就像他们天南地北九年后又重逢, 就像他又将为她伴奏,唱之前精心准备却没完成的那首《夏天的风》。 看似回到原点,但遗憾又不知能否消弭。 “对了,晚会场地在村东头那条小溪旁边,”姚远的话将顾念栖从沉思中扯了回来,“你们自己在那边挑地方设计舞台啊,舞美也是会影响评分的,好好准备。” “你这也太过分了姚远!”顾凌风忍无可忍喊了起来,“这样算下来我们一共才只有一天,又要准备节目还要搭舞台,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 “又不允许你们排练,时间不是正好用在舞台设计上,”姚远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挑战极限嘛,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你来弄一个我看看!” “好了好了,”看几人都一副想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架势,姚远赶紧放出杀手锏安抚,“这两天都不需要你们自己挣食材动手做饭了,今晚还给大家准备了大餐,就在晚会场地,吃完饭刚好可以在那边初步构思一下。” 顾念栖叹口气,原本她都不能确定歌是否能唱好,现在又来了个设计舞台,全都是她不擅长的事,难度对她来说跟荒野求生没什么两样。 “别担心,”宋宴辞垂眸看她,声音很轻又有份量,“这次有我。” 顾念栖抬眼,树影摇曳,很安静。 她捕捉到他眼里每一寸浮动的光影,没说话,但心却跟着浮动不停。 - 看来姚远的确是有些愧疚之心,晚餐是从未有过的丰盛,地点布置的也很有氛围感。 长桌临着小溪,昏黄烛光点缀其间,随着晚风忽明忽暗,沿岸的草丛中也布满了串串明黄色的小灯,像满天星辰坠落,也像萤火虫藏匿其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都食指大动,食欲较平时好了不少。 所有人都默认和自己的组员坐在一起,边吃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商量着将舞台设在哪里合适,然而好几组都中意的一块三面被杉树包围的草地,已经插上了一面蓝色的旗子。 肖冉之觉得面前的菜都不香了,问姚远,“这不会是已经被人占了吧。” “对,”姚远点头,“这块场地已经被夏天的风组征用了。” “我去,”顾凌风吃惊抬头,握着筷子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先抢了,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占场地啊。” 姚远无辜耸肩,“你也没问啊。” 顾念栖也有些惊讶,她的确是属意那片地,但也不过就是经过时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已经被宋宴辞先行占了下来。 她微微偏头,看到始作俑者此时正八风不动地挑着碗里的鱼刺,对周遭射来的眼神置若罔闻。 “真是好速度啊。”景霄坐在宋宴辞旁边,啧了两声,拿了公筷去夹他面前的那盘鱼。 “当心点,这个鱼刺有点多。”宋宴辞头也没抬,但出声提醒道。 景霄正想说他今天怎么这么贴心说这种话,终于有点作为兄弟的自觉,这时就看到他将碗里挑好的鱼肉一股脑舀进了顾念栖碗里,“放心吃,都挑干净了。” 态度差距无比明显。 刚才一瞬间的感动顷刻间化为乌有,景霄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直想翻白眼,刚才哪是什么贴心提醒,这人明显是随口说了句自己挑鱼刺的心得罢了。 他就没变过,无论在哪里,从小到大心里第一位永远是他那个小青梅。 景霄随手将鱼刺拣到盘子里,抬眼看到对面,正蹲在导演身后看着图册啃包子的虞谣, 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口罩因为吃东西拉到了下巴底下,腮帮一鼓一鼓的,看图的神色却认真。 栗色长发拿一根化妆刷随意绾着,除了头发变长了,皮肤也白多了,细看跟小时候没多大变化。 狭长的眸子柔和了许多,景霄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 他不也一样,他们都一样。 只不过他变化太大,她认不出来,他也不想让她认出来,现在这样就很好。 - “你对舞台布置有什么想法吗。” 吃完饭自行活动的时候,顾念栖站在他们选好的场地里问宋宴辞。 他在创作方面的天赋不仅词曲,更表现在舞美摄影诸多方面,总之跟舞台相关的他都很擅长且总会亲力亲为,这次归国后的几个舞台都是他自己参与设计的,效果震撼,极其出圈。 宋宴辞绕着几棵杉树走了一圈,仰头思考了片刻,朝她弯了下唇角,“交给我吧,你心无旁骛的练歌就好。” “可是你还要准备伴奏的乐器,”顾念栖看他,她前面听到吴曼曼在抱怨伴奏的事,不知道上哪去弄乐器,自己做点东西又不会。 “质疑我专业?” 他眉尾微扬似笑非笑,仿佛她再多说一句都是对他能力的冒犯,于是顾念栖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从不说大话,狮子座的胜负欲也总是会促使他尽善尽美,相信他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顾念栖说,“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就好。” “嗯。”宋宴辞很利落地点下头,“放心。” 顾念栖看他思绪明显都集中在了准备事宜里,又停住了脚步,“你就不担心我唱不好。” “这首歌是我教的,”他的视线移向她,“我心里最清楚。” “可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顾念栖静静看他,“我做不到的。” “不是说了,”他叹口气,行至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距离越过安全线,近到他能嗅到她皮肤下每一缕无声绽开的裂纹, “这次有我。” 作者有话说: 有你有你 第38章 Chapter 38 ◎婚礼即视感◎ 虞谣没和工作人员住在一起, 而是黏着顾念栖,自请和她一起住一号那间小破屋。 顾念栖同意,导演组也就没什么异议, 只是让虞谣在镜头前尽量减少和顾念栖的同框, 否则会影响后期制作的素材。 今天的拍摄在晚餐后就已经结束了,顾念栖准备回去, 虞谣没别的工作也就跟着她一起走,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下午没说完的事,然而说着说着,就发现顾念栖根本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 ”见她步伐迈的漫不经心, 眼神也略微有些涣散, 虞谣有些担心,“因为要唱歌紧张吗。” 顾念栖没说话,虞谣以为她是默认了,安抚似的轻晃了下她手臂, “放轻松, 你上次晚会就表现的很好, 现在已经成功渡过这个难关了, 这次肯定会比上次表现的还要完美。” 顾念栖朝她打起精神笑了下,微微摇头。 虞谣只知道她的惊恐症是因为一次和演唱相关的舞台, 却知道的并不细节,不知道这首歌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会再有任何一种旋律能让她每听一次,内心都会有一种触底的悸动和舒适,许多回忆都被瞬间牵扯着向上翻涌。 这首歌是她爱上R&B慵懒氛围的开端, 也是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开始, 也是在这首歌里, 她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他。 -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宋宴辞都不见踪影,也没说要找她帮忙,顾念栖没别的事,就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放着伴奏,一遍遍的练歌。 山间清净,只有风晃过茂密枝叶的沙沙声,夹杂着不知名的清脆鸟叫,很能让人平静的白噪音,而她内心却浮躁,杂念丛生。 过去现在形成纷乱光影在她脑海纠缠,哪怕旋律已经刻进脑海,通过声带传入空气的音符依旧是不成形。 恐惧怯懦退缩和拼命想要克服的力量彼此冲击,直到下午pd打来电话叫她回去做妆造时也没分出胜负,脚下只有烟头落了一地。 没时间了,她闭了闭眼,索性听天由命,反正她唱歌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就被嘲习惯了。 虞谣就在她们房间,摆好了各种彩妆工具,熨好了带来的服装等着给她做造型。见顾念栖回来,她拎着几件挑好的裙子就上前去对着她比划,同时也捕捉到了她身上有些浓郁的薄荷味烟气。 “姑奶奶,你是去练歌的还是去抽烟的啊,都要表演了还不知道保护点嗓子,”虞谣皱眉抱怨,找了瓶香水过来就朝她身上一顿喷,压压烟味。 “你怎么在这啊,”顾念栖被浓烈的香水味道熏的皱了下鼻子,靠进椅子里,神色有些疲倦,“不是应该去给你们景老师做造型吗,你可是他的专属造型师。” “我来肯定首先是要把你打扮的美美的啊,而且他也不知道去哪了,找不到人,”虞谣把龙门衣架拉过来,让她挑上面的衣服,“他的造型简单,给你弄完我再过去,来得及。” “我还以为难得有你不重色轻友的时候,”顾念栖挑了下眉尾,拨弄着架子上的衣裙,“原来是因为找不到人。” “别污蔑我,”虞谣赶忙正色澄清,掐住她的肩膀晃啊晃,“我原本就是打算要先来打扮你的,这些衣服都是知道你们会有表演专门给你带的,有点良心好不好。”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相信你,”顾念栖拍拍她,示意她别再晃了,原本就不清晰的脑子再晃真的要成浆糊。 虞谣这才放过她走到一旁,手肘搭在龙门架上,“挑好了吗,想穿哪一件,我根据衣服给你搭配妆发。” 顾念栖指尖扫过一排各色衣摆,最终拎出来了件纯白色的连衣裙。 过脚踝的长度,款式跟它的颜色一样简单柔软,却让虞谣眼前一亮,“想到一块去了。” 歌曲本身就缠绵清爽,而舞台不管最终被布置成什么样,都是在一片绿色里,那白色就是最为搭配的色彩,造型也不可以复杂,否则只会过犹不及。 虞谣想到的是专业层面,而顾念栖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记得,自己当年穿的,也是一件纯白色连衣裙。 - 说是晚会,但因为晚上村民准备了送别宴,表演下午四点就已经开始,几位成员都意外发现自己的助理或者经纪人全都到场了,估摸着是节目结束来接人,顺便看看最后一个环节。 观众席设在溪边,四个舞台以弧形错落在对面,都被幕布围着,看不清里面什么样。 姚远安排的也很处心积虑,让每组的一个成员在妆发完毕后就待在各自的舞台里,另一个成员则待在外面,只有上场时幕布拉开才可以见面,不给一丝提前走台彩排的机会。 顾念栖就是待在外面的那个,一切都是一片空白,这无疑让她更紧张,不宁的心神让山风都显得燥热,而掌心却始终冰凉微潮。 他们抽到的出场顺序在最后。 前面三组都各有亮点,韩允朵和肖冉之在各色野花中跳女团舞,舞台妆造和舞蹈都无比甜美少女心。 吴曼曼一手摇着用矿泉水瓶装进沙子做成的简易沙锤,另一手拿着根树枝敲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片锣,满脸的不情愿,偏偏顾凌风在这样简陋难以衔接的伴奏中还唱的卖力,效果简直比景霄和穆南洲那组夸张的相声表演还要搞笑几分。 “下一个节目,是由宋宴辞和顾念栖带来的歌曲《夏天的风》,”姚远拿着话筒充当起了主持人,“大家掌声欢迎。” 在摄制组那边站着的方然安安和虞谣鼓掌加欢呼,一个比一个卖力,疯狂隔空给她加油。 顾念栖深吸口气,接过pd递来的话筒,从座位上站起身,缓步走向他们的舞台。 工作人员适时将幕布扯下,只一刻,低低的抽气声和惊叹声在空气中交织。 顾念栖也愣在了一步之外。 别的组或多或少都搭了台子,或者是用地毯之类的道具象征,但他们没有,草坪即是舞台。 苍翠的绿地被附上了一层雪白的玉兰花瓣,四周的云杉枝干也被藤蔓缠上了玉兰花,以弧形将每棵树串联在一起,像极了用鲜花扎成的拱门,白色轻纱缠缠绵绵浮动其间,好浪漫。 宋宴辞正站在侧后方,面前支着一架看起来有点年头的电子琴,还立着一支麦。 他一身黑色休闲高定,宽肩窄腰,腿比架起的琴身还要长,站姿是一如既往的随性,也一如既往惹眼到不行。 幕布拉下的那瞬间,他抬眸,很精确对上她悬浮惊异的目光,笑意柔和,手臂一抬,朝着他斜前方的位置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动作是他独有的那股散漫,但在他的穿着和这样的场合下,又显得隆重富有仪式感。 树林繁密,阴影遮挡下的场地有些暗沉,而这个时间点,一束白金色的日光透过云杉茂密的枝叶层,恰好落在主唱所站的位置上。 心跳在静谧里浮沉燃烧,她迎着他深海般测黑,又如同浅溪般清冽的眼神,缓缓上前,在那束光里站定。 她今天的打扮很素净,及腰长发被拉直,柔柔顺顺地垂在身后,发际是虞谣帮她编进去的玉兰花,是讨论发饰搭配时顾念栖突然的想法,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契合。 温润指尖在不太灵敏的琴键上穿梭,老化的琴音也被轻而易举组合成了动听的旋律,化成她最熟悉的伴奏。 模糊丢失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蜂拥而入,话筒举至唇边,一切都是那样顺畅又自然。 四周纱帘连同她的裙摆一起,被拂落又扬起,是风来过的形状,被看得见的痕迹。 周身围绕的伴奏不止琴声,还有他唱片质感的嗓音。 和声慵懒,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越而来,又像是近在咫尺,给她轻柔的嗓音添了份层次,很飘渺,像清风缱绻。 画面太美好,所有人都静静听着,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听得懂听不懂的,目光都紧紧落在同一个方向,一刻都不忍离开。 安安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里不知何时还泛起了泪花,感叹顾念栖真的克服多年心魔的同时,还喃喃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好像婚礼现场。” 方然看了眼手机里正在录制的画面,“确实像。” 白裙子和黑西装在圣洁自然的场景里,光影透过树枝缝隙漏下,白色花瓣散落满地,不太真实像油画。 再加上两人之间那种和现场光线一样勾缠不清的氛围,的确有种森林婚礼的既视感。 方然凝神将每一帧都原原本本定格,在看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缭绕的时刻,顾念栖如释重负般,下意识回头寻找,而宋宴辞的目光已然等在那,很自然的迎接到她所有的情绪, 相视一笑的那一刻,很安静,很美。 除却一切外界因素,方然觉得他们很配,非常配。 - 村子看起来很大,但布局分散,住户不算太多,这一周的种种任务已经让成员们和村民混的很熟,顾凌风和穆南洲简直就是大爷大妈心中能干的模范小伙,总被借去帮忙干活,还经常被问及婚恋状况,然后被围着各种介绍对象,弄得两人经常哭笑不得又束手无措。 肖冉之和韩允朵也是爱闹腾的性格,没事就到各家乱窜,到最后已经从刚来时青春靓丽的女明星变得不能更接地气。 顾念栖则是往张奶奶那里跑的最勤,宋宴辞通常会和她一起去,几乎包揽了每天所有的重活累活,张奶奶看到他们比亲孙子还亲,有好吃的紧着他俩先吃。 村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印象很好,这场送别宴也是知道他们马上要走,村民们自发准备的,就设在村长家的院子里。 热热闹闹一大片人,有的还抹上了眼泪,知道的清楚这节目才刚录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就要收官。 “真是吓死我了,我都担心会出状况,结果意外很顺利,”安安躲在一旁跟谭靖打着电话,“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她没事了。” “她没事了是什么意思。” 刚挂断电话,安安就听到宋宴辞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的,吓了她一跳。 “你不知道吗,”安安平复了一下心跳,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开口,“那我告诉悄悄告诉你,你可要保密。” “念栖姐很久之前因为一场舞台事故,患上了很严重的焦虑惊恐症。”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的适配歌曲:余佳运《星星眼》 第39章 Chapter 39 ◎抱我◎ “焦虑惊恐症?” “其实谭哥当初遇到她的时候, 已经是她症状相对轻一些的时候了,”安安说着,又补充解释道, “我当时还没进公司, 这些事都是后来听然然姐说的,那个时候念栖姐在京外读大学被谭哥发现想签进公司, 但她很果断的拒了,可能是后来看谭哥太锲而不舍才终于说了实话。” “她没有办法表演,没有办法面对舞台观众甚至镜头,最严重的时候连门都不敢出, 因为不知道病情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这种病就像是埋在体内的一颗不定时炸弹, 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可能, ”安安看向宋宴辞,“我没切身体会过,也不知道你对这种病了解多少,但在我看来, 严重发作的时候头晕心率加速和窒息感结合在一起, 她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 “谭哥带着她治疗了好几年才能面对镜头, 不然她根本没办法当演员, 后来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会对舞台应激, 所以连红毯都很少走,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活动,否则都不会出席。” 声音穿过鼓膜,在脑海里组成相应的形状, 宋宴辞静静听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站在原地, 身线看起来有些僵直。深黑发梢下的眼睑低垂,很难辨清神色,但紧绷之下愈发锋利的下颌线,很轻易暴露出他此时的脸色肯定算不上好。 之前只是觉得她变化太大,也对一些细枝末节抱有疑虑,但在真正听闻真相时,他的心还是毫无准备般被一瞬间压缩到了极致,血液循环几近停滞,胸腔脑海都如同真空般凝结,一刻也无法涌动。 那天他问她为什么要抽烟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说因为自己有病, 那时他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说的竟然是实话。 现在的顾念栖面冷话少,气息凌厉,让人很难想象她曾经到底是怎样一个爱笑爱闹,带点古灵精怪的明媚模样。 沈亦航从一开始就喜欢叫她公主,宋宴辞虽然最厌烦他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她,但也实实在在觉得不会有人比她适合,更配得上公主这个称呼, 漂亮,坚韧,善良,阳光般温暖却不刺眼,没有人比她更美好。 但现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消失了,因为他。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安安看他神色绷的厉害,抿了抿唇,又赶忙开始缓和气氛,“这几年她的病情已经稳定多了,偶尔发作症状也轻,而且今天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觉得她已经没事了。” 宋宴辞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宽慰的这些话,只是说了句谢谢,然后回身拐出了院门,清瘦身型很快消失在了渐暗的暮色里。 安安看他明显寥落的背影,很艰难地吞咽了下,有些忐忑,她是不是多此一举说错了什么。 这些事情不能对外人讲,她知道,但她也能感受到,宋宴辞在顾念栖这里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她了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能算作是外人。 - 山里晚上凉,顾念栖回去换了身衣服才缓缓往晚餐地点走。没有跟拍的必要,摄像pd都在现场等,她也就走的悠闲自在。 这边天黑的早,这会的功夫已经错过了云霞最灿烂的时间,天空已然由暗沉的橘黄过渡向雾蓝,弯月的形态也若隐若现。 很稳当的拿了第一,姚远说给他们的特权在下期的最终环节才能揭晓,她也不太在意,心情还没从表演中的悸动回过神来,昏暗夜色下的道路在她眼中却明亮,好像萦绕已久的雾霭散去了大半,心绪是很久未有过的放松。 离村长家还有一个路口,却已经能听到人声鼎沸,欢声笑语绵延万里。 或许是在生病之后,顾念栖开始依赖安静的环境,喧哗热烈很容易让她产生窒息感,也因此很少对热闹的场合有什么期待,但今天却破天荒想跑两步快点过去,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只不过刚迈动的步伐,很快又渐渐停了下来。 道路一旁,她看到宋宴辞正一个人靠在树干上,双手揣在兜里,脖颈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换下了下午的演出服,穿着宽松的帽衫和运动裤,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松垮和倦怠。 “站这干嘛,”她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有些消沉的面色,很难得升起开玩笑的心思,“在等我吗。” 宋宴辞眼睫动了动,没看她,也没说话。 顾念栖也不知道下午还步伐松快的人怎么忽然心情不好不搭理人,顿了两秒,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他独处, 转身准备离开,而腕间在她转过身的同时猛然附上一股力道,她被扯的后退一步,接着腰肢一紧,身体落入宽阔紧实的怀抱。 周遭仿佛一时间安静,遥远的喧闹消失,虫鸣鸟叫不见,就连风掠过树冠都变的无声无息, 她只觉得身前怀抱滚烫,气息在不能更近的地方交融,隔着皮肉相叩的心跳好重,重到心口发痒。 对不起,她模糊听见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她欲直起身子看他,却被宽大的掌心按住了后脑,脸颊只能老老实实贴着他的肩,而双手依旧有些无措的垂着。 腰间的手臂环的更紧了些,但他又似泄力般低头,下颌抵上她肩窝,压抑的吐息蹭过她颈侧,声音发闷像低叹,“抱我。” 这回她听清了。 除了拍戏,这么多年他们没再像这样抱过,很简单的动作,手臂却好似有千斤重。 但念及他情绪有异,顾念栖犹豫了下,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心无旁骛,别无私心。 掌心缓缓上移,直至贴上他骨型明显的肩胛。隔着有点厚度的衣料感受他温热的肌理,陌生又熟悉, 这种感觉不是她一个人才有。 怀中的身躯纤瘦,腰身不盈一握,宋宴辞闭了闭眼,眉头紧蹙,嫌不够紧似的,又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但抱的再牢似乎也不足以让他心安。 他很想问问她发病时难受吗,这些年到底是怎样挺过来的,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他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对他无话不谈,但灭顶的愧疚让他问不出口,也觉得自己不配。 即便她说了,他好像也根本没有勇气去听,仅仅凭借未知的想象就已经让他的心仿佛浸在酸水里,表皮被腐蚀裂开,又紧接着蔓延进最深处,一层一层,痛的难以言喻。 他很难表达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不会走, 明知道留下来的人生将永远受人摆布,和梦想背道而驰,也不会走。 他要她好好的,只想她好好的,放弃什么都无所谓。 两个人就在暗沉的光影里静静相拥,没人顾忌周围是否会忽然有人经过,谁也没想先松手, 心中冲撞的暴雨海啸被无声压下,只留下失落已久的时光,和彼此贪恋的温度一起,在空气中静谧浮沉。 “今天的舞台喜欢吗。”半晌,宋宴辞才低声开口。 顾念栖嗯了声,“但还不够。” “什么。” “还欠一场干净的日落。” 拥抱和日落,是我原谅你的唯一标准。 “我知道。”宋宴辞轻叹,在她发间蹭了蹭。 现在离她要的干净,还差一点。 - “你们干嘛去了,怎么才来。” 来到村长家的院子里,宴席早已开始,顾凌风举着杯村里自己酿的玉米酒,咋咋唬唬地迎上来,“快点啊,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然后又小声在宋宴辞耳边道,“村长说这酒才二十度放心喝,但这后劲也忒大了,你快帮帮我,我真的喝不动了。” 说完又无缝切换状态开始起哄,“今天的第一不多喝几杯说不过去吧,而且你上哪搞来的电子琴,不会是导演组帮你做弊吧,你们组的画风跟我们的也差太多。” “我没有啊。”他的大嗓门惊动了姚远,太老远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澄清。 “我作证,因为是他昨晚借了三轮车拉着我跑了隔壁好几个村子才弄来的,”景霄漫不经心眯着眼,“而且这琴还是半坏不坏的,好在他会修,但也用了不少功夫。” “编那花也用了好久吧,”他朝宋宴辞扬了扬下巴,吐槽般的语气,“多大人了,手上那么多口子也不管,还得我到处给你借创口贴,真行。” “话那么多。”宋宴辞眼神瞪过去,示意他噤声。 景霄很挑衅地扬了下眉,就是故意说的,他可看不惯牺牲睡眠,干的还是些默默无闻的事。 “行了我服了,我没你努力,自罚一杯,”顾凌风将那杯酒仰头灌下,“不过你也太拼了吧兄弟,其实有琴就已经能赢了。” “完美主义,不服不行。” 话题很快又转到别的地方,说说笑笑,场面依旧喧闹,顾念栖侧头,示意宋宴辞把手伸出来,“我看你手。” “别听他瞎说,没多大事。”宋宴辞双手藏在口袋里,勾着唇角朝她摇了摇头。 他不让看,顾念栖盯了他片刻也没再坚持,因为表演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伏在琴键上的手指缠着不一样颜色。 他没叫她帮忙,她本以为布置起来简单,却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宋宴辞察觉到她的眼神复杂,歪头示意她别多想,快坐下去吃饭,张奶奶旁边给她留着空位。 把顾念栖安顿好之后,他思忖片刻,找到安安,“沈亦航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第40章 Chapter 40 ◎他最喜欢她,只喜欢她◎ 安安没忘记宋宴辞每次跟沈亦航同框时的凌厉氛围, 此时听到他突然的要求,犹豫着摸出手机,“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 ”宋宴辞神色没什么变化, “找他联络一下感情。” 确定不是要打架吗,安安虽然不怎么信, 但在他明显催促的眼神下,还是将沈亦航的微信号调了出来给他看。 宋宴辞当即就发送了申请,验证消息填的简单且直接了当,就三个字, 见一面。 他还记得在港城, 顾念栖喝醉的那晚, 她说沈亦航什么都知道。 最不愿意的回忆的那些事,也该要理清面对了。 - 时间回到九年前,那个格外潮湿闷热的夏天。 宋宴辞参加了大热的选秀节目《逆光同行》,素人参赛, 是其中年龄最小, 也是最缺乏经验的, 最终遗憾止步十强。但他的努力, 以及展现出的出色的舞台掌控能力都让导师们对他赞不绝口,同时也收获了一大波的粉丝, 开始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一下节目就有许多经纪公司递来橄榄枝,其中就有韩国非常著名的娱乐公司想签他当练习生。 他没有犹豫便拒绝,“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先考上大学。” “不用急着答复, ”经纪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等你考虑好了再联系我。” 他将名片随意塞进包里, 然后马不停蹄赶回申城,过几天就是顾念栖上台比赛的日子。 原本两人约好在比赛当天见,但刚好提前淘汰离开,他还有时间回去陪她排练。 他回来的消息只告诉了陈皖,至于顾念栖那边,宋宴辞准备直接去学校找她。 仅仅是做了这个决定,他就顺带想象出了她惊喜时眉梢眼角弯起的弧度,心情都随之变的明朗。 他原本准备回家放下行李就直奔学校,却在机场见到了近来一直在国外,原本说没时间来接他的陈皖。 陈皖开着车,没有带他回银河湾的别墅,而是去了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小区,是陈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申城购买的私人住宅。 起初陈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于是宋宴辞一路都兴冲冲的跟她分享这次录节目发生的事,包括后来虽然被淘汰,但依然有不少国内外的经纪公司想要签约他,但都一一被他婉拒。 却没想到最后,陈皖用不忍又严肃的目光看向他,叫他趁还有机会,抓紧选一家海外公司签约,否则以后的人生不由他做主,跟他喜欢的一切都将背道而驰。 宋宴辞一时愣住。 …… 回到学校,宋宴辞本想直接去找顾念栖,但刚好是晚自习时间,他就先回了教室。 晚自习没有老师,所以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是各干各的。 后面的两个女生在聊天,对话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宋宴辞的耳朵里。 “高一那些新生怎么还在打沈亦航的主意啊,不知道他跟顾念栖在一起了啊,天天跑我们这层来,堵的路都不好走,真是烦都烦死了。” 宋宴辞原本就因为陈皖后来说的一切,或许要面临和顾念栖长久的分别而心烦意乱,此时敏感词汇落入耳里,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一瞬间从浑噩中惊醒。 “不过他们谁也没承认啊,你怎么知道是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承认啊学校抓的这么严,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好吧,你见过沈亦航对哪个女生那样。” “这倒也是,诶,宋宴辞,”后面女生突然拍了拍他,“顾念栖和沈亦航真的在一起了吗?” 宋宴辞本就心绪不宁,忽然被这么问更是说不出任何话。 “你问他干嘛,他才刚回来当然不知道了。” “那他们三个平时关系好嘛。” “这倒是,他们也真是的,有好消息瞒着别人也就算了,自己好朋友也不告诉。” 后面的话宋宴辞一个字也听不到了,他就怔怔地坐着,头脑空白到连多余的情绪都来不及产生。 直到下了自习,同学们都收拾东西回去了,他才拎着书包朝顾念栖班上走去,步伐沉重但用力迈的很快,他只想见到她,想听她亲口说这都不是真的。 教室里,顾念栖和沈亦航正在擦黑板。 黑板擦上全是粉笔灰,顾念栖想把粉笔灰吹掉,没想到反而弄了自己一脸,引得沈亦航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别笑了。”顾念栖被粉笔灰迷的睁不开眼,手是脏的,她也不敢上手揉,就只能拼命眨着眼睛。 “进眼睛了,”沈亦航看她一张脸皱的很紧,很痛苦的样子,急忙正色掰过她的脑袋,“我看看。” 宋宴辞就在这时刚好出现在门口,顾念栖背对着门口站着,他在的角度看起来,完全就是沈亦航捧着她的脸,在亲吻的样子。 顾念栖也没有一点反抗,仰头迎合着,纤细的指节还牢牢攀着他的袖口。 瞳孔一时间凝滞,他好像忽然没有了再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气。 沈亦航余光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人影消失的位置, 宋宴辞,他回来了。 “终于好点了,”顾念栖擦着眼睛,注意到他在看门口,也顺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你在看什么啊?” “哦,眼花了,”沈亦航笑笑,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好点了就行,下次别再这样吹了,小傻子。” “切。”顾念栖白他一眼,“就你聪明。” “是啊,期中考我可在你前面。” “那又怎么样,就只有这一次而已。”顾念栖撇下嘴,回到座位上,从桌兜里拿出几个本子,小心翼翼的又翻看了一遍。 “给宋宴辞的笔记啊,”沈亦航走过来,“啧,比你自己的都写的认真。” “都已经高三了,他又缺了这么多课,不得给他写的详细一点啊。”顾念栖很满意的把几个笔记本摞在一起,“有了我顾大学霸亲笔撰写的秘籍,他的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如有神助,过两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看到我给他这么认真记了笔记,会不会很感动。” “当然会了,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享有此等殊荣。”沈亦航笑着附和她,可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尽是说不出的惨淡。 你的眼里,也只能容下他一个。 “你就那么喜欢宋宴辞啊。”他轻笑。 “啊,”顾念栖被直截了当的戳穿了心事,慌张的抬头看向他。 “太明显了,”沈亦航又换上了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样子,拍了拍顾念栖的肩膀,“那你可要抓紧了,他现在粉丝可不少。” “唉,”顾念栖轻叹,“原本打算上了大学再跟他表白的,现在必须要提前到高考结束了。” “是吗,那你要加油,”沈亦航笑容轻松,但很反常的拎起一旁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没等她就快步朝教室外走去,“我有点事,今天就不住校了,你早点回寝室休息,明天见。” “这家伙,今天怎么那么奇怪。”顾念栖看他走的飞快,疑惑的摇摇头,她没想过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找到了宋宴辞。 那天的最后,宋宴辞将一个u盘递给了沈亦航,是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给顾念栖录的带和声版的伴奏, 其实本来以为不会用到的。 再然后,他独自一步步的,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于顾念栖的那些几近可怕的占有欲,虽然一直在尽力的克制,不显露在表面,但总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事,悄无声息打消其他男生对她有所图谋的心思。 一直很顺利,她身边唯一的异性只有他,只有沈亦航是意外。 他从来不是一个擅长离别的人,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幕,沈亦航来找他,亲口承认了那些传言之后,他更不知道应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去跟她道别。 嫉妒,愤恨,心痛,无数种情绪暴风般呼啸着将他淹没,或许是自己太过自负,他理所当然的将她和自己的未来捆绑在了一起,就像他们从小到大都从未分开过的那样, 他最喜欢她,只喜欢她,却忘了她的心是自由的, 是会落在别人那里的,是不属于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迫使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但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担心他会让她害怕,会破坏她喜欢的生活。 于是他选择无声无息的离开,离她很远很远,还要被外力禁锢起来,这样他在想她的时候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跑去见她。 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不打扰是他有且仅能做出的让步。 他记得她考试失利后哭的通红的眼眶,但每次都能被他用一个巧克力蛋糕恢复元气,他记得录节目前陪他收拾行李时,她一边希望他能被更多人看到,又一边担心真正出道后会很忙见不到面,就躲在一边偷偷哭。 他当时很幼稚的跟她拉钩,再一次跟她保证他会回来,和约定的那样一起上大学,让她安心等他。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成团出道,他的梦想并不是偶像歌手,而是原创音乐人。 他一直有很多想法,让大众倾听自己的表达,向世界输出自己的态度,这些都不能被拘泥于格式化的空间,这个节目只是他熟悉舞台的一个起点而已。 如果说之前他决定听从陈皖的话,找一家经纪公司签约,去海外当练习生有迫于无奈的成分在,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向来执着自由,却甘愿将自己送进牢笼。 那晚他独自走过和顾念栖走过很多遍的回家路。 一中到银河湾,二十五分钟。 月光皎洁,树影安静,数十载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翻涌,每一帧都清晰, 而濡湿热意在月亮看不到的地方,一遍遍沾湿校服洁净又颓丧的衣领。 - 那时顾锦程的工作转移到了欧洲,临走前将顾念栖托付给了奶奶照看。 奶奶家比较远,跟银河湾和一中都不在一个区,考虑到高三时间很紧,顾锦程原本想给她办转学,但顾念栖不愿意,于是就办理了住校,双休日和假期才回奶奶家住。 而在比赛前的那个周末,她无意间从奶奶和顾锦程的通话中得知,他出国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治病,具体什么病她不清楚,但听起来是在脑部,很严重很严重,但顾念栖学业正处在最紧要的关头,他不想女儿被影响,就瞒着她独自出国去治疗。 既然他们有心瞒着,顾念栖心里再难过再崩溃,还是懂事的装出一副毫不知情,和以前一样活泼乐观的样子,见到宋宴辞就是她唯一的信念和支撑,他现在就是她唯一信任依赖可以倾诉的人。 也因此,她对那场让她忐忑的比赛日日期待, 而没想到期待落空。 她很狼狈的下了台,碰到匆忙赶来的沈亦航,她没心情问沈亦航怎么会来,也错过了他在看到她走下来时,背向身后的手里,那枚小小的银色U盘。 沈亦航陪着顾念栖去了宋宴辞家,但是没有人在。直到周末过去,宋宴辞依旧没有来上学,顾念栖去他们班打听,才知道他竟然退学了。 “听说是签了韩国的公司,要去那边发展了。”女生激动的讲,“那可是韩国很厉害的公司,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宋宴辞就能男团出道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别人炫耀我是大明星的高中同学,想想就刺激!” 女生看着顾念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很理解地点点头,“不过我也觉得很突然来着,他上周四晚自习突然回来的,把书都领好了,结果没想到突然又走了。” “他上周四晚上来过学校?” “是啊,但是第二天就没来上学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来了学校,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也没有来找她,还一声不响的退了学去了韩国。 顾念栖没有回去上课,而是躲到操场的一个角落,一遍遍的给宋宴辞打着电话,然而回应她的始终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亦航找到她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边拨着宋宴辞的电话,一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接啊,快点接电话啊,求你,” “栖栖...”沈亦航看着她,满眼的不忍和心疼。 “他可能,可能是在飞机上,”顾念栖抬起头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让通红的眼眶愈发的惹眼,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也可能是到了韩国所以我才打不通他电话的。等他有了信号一定会联系我的,一定会的!” 她不停的说着,泪水委屈的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了。”沈亦航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很轻的盖在她头上,“没人会看见的。” 顿时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办,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 沈亦航沉默着闭上眼,他或许知道宋宴辞选择离开的理由,有些后悔那天晚上应该直接跟他解释清楚,又或者…… 但事已至此,就让他自私一回吧,至少从今往后顾念栖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 回到京市,宋宴辞挑了一个下午,和沈亦航约在了嘉木轩,一家会员制的高档茶楼。 沈亦航到的时候,宋宴辞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他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很好笑地挑了下眉,“真难得,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 宋宴辞目光掀起,“我希望你原原本本告诉我,这些年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别管我了,写的时候人哭没了 第41章 Chapter 41 ◎他私心尚存,还想赌一把◎ 告诉他一切。 沈亦航没说话, 就那么在椅背上靠着,手臂搭在深黑檀木桌的边沿,长指掂过面前的半盏茶, 也不喝, 就在指间辗转把玩,熨烫平整的衿贵西装挡不住他满身轻佻的痞, 没有额发遮挡的眉眼桀骜硬朗,但在茶室幽静的灯光下,竟然有些晦暗。 或许是宋宴辞这话问的突然,也或许是他一早便猜到他反常的邀约意欲何为, 此时正斟酌着措辞, 总之沉默了半晌, 他才开口,“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狭长的眼缓缓抬起,视线重心落在对面气息淡漠的男人身上,“不会是觉得知道了这些年发生的事, 你们的关系就可以恢复如初吧。” “这对你来说不重要。”宋宴辞语气没什么波澜, 很平静, 也很冷, “我想我们都不愿意在跟彼此的会面上浪费时间,所以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沈亦航不耐地低笑一声, 搁下茶盏,“自己弄丢的东西来找我要,凭什么。” 宋宴辞不答,深黑目光静默地注视着他, “那个U盘, 你没给她对吧。” 一句话让空气一时沉寂, 而暗埋的回忆却因为冷冽的嗓音瞬间叫嚣着破土翻涌,沈亦航片刻前还轻佻的眉目凝滞,喉结艰难滚动,却说不出话。 那天知道后,宋宴辞专门去了解了焦虑惊恐这种病,诸多病例和患者描述的真实反应让他看的揪心, 而这些都是顾念栖这么多年实实在在踏过来的。 他眉头压的很低,“沈亦航,你不无辜。” 沈亦航压抑着深深出了口气,他反驳不了。 从家庭到商场,他一路从尔虞我诈的泥泞中走过,原本的自己早就被消磨和伪装的难以辨清,但所剩下来的那些真,却是分毫不落的全都给了顾念栖。 他自诩从不会伤害她,于是也一直试图压下那些出于私欲的罪恶和不堪, 他把顾念栖后来所经受的一切都归咎给宋宴辞,时间长了,内心渐渐被麻痹,真的以为事实如此,现在被他冷言点破,那些被他拼命压下的愧疚和纠结再次清晰弥漫, 如果说顾念栖带给他的是繁密广阔的宇宙,那他又给她带去了些什么。 回忆和顾念栖最初相识的契机,沈亦航有两个词可以形容: 缘分天定,和一见钟情。 他对于这两个词原本是不屑的,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他也从没指望着和谁有以后,直到他遇到顾念栖。 那是他刚转学来的第一天,班主任带他去了教室。他一眼便看到了窗边坐着的一个女孩。 黑直的长发高高扎在脑后,白皙小脸下的脖颈纤长,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普通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别有韵味。 “顾念栖,你旁边空着对吧?”班主任问道。 “是的。”他正看着的女孩抬起了头,眼型微挑,天生带点媚,眸光却清澈,让他想到了晨曦落下时还沾着露水的粉色郁金香。 那一眼,流浪的行星进入了恒星的运行轨道。 顾念栖,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念念归栖,原来他也有想要栖落的时候。 “行,那沈亦航,你就先坐她旁边吧,下次考完试再按照成绩调座位。”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沈亦航永远记得当时他坐下之后顾念栖的反应,垂着眼,想尽量不引起他注意的悄悄往旁边挪,让人既想保护又想欺负。 那时的他因为种种恶劣行径不停被转学留级,因此转来顾念栖班上时,仅凭身型就能看出比同班同学成熟不少。 再加上他脸虽然帅的不可一世,但眉宇间沾染着一股戾气,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样子,于是最初做同桌的那些日子,只有沈亦航问一句,顾念栖才会答一句,否则她绝不开口,避免一丝一毫的交流。 他原本以为她性格内向,但总是注意到她和班里另一个很显眼的男生嬉笑玩闹,相处自然,不免觉得碍眼。 于是有一天,沈亦航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啊,”正在写作业的顾念栖猛的抬头看向他,接着赶忙摆手,很正色的保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用力过猛,墨水从笔头甩了出去,溅到了沈亦航的校服白色的袖子上。 见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那一滴墨水上,顾念栖不由得往一旁缩了缩,“抱…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看样子是以为自己会打人。 沈亦航无奈又好笑,随手拿过她的笔观察起来,“中性笔是怎么甩出这么多水的,你这笔坏了吧。” 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芯,拆开来换上,“我虽然不爱学习,但装备是齐全的。” 他转过头见顾念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笑着把换好芯的笔递过去,“别害怕,我不吃人。” 从那之后他就有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时行事太过于我行我素了,也有在收敛,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像个坏学生。 他不想让她对自己的印象很差。 不过后来两个人熟络起来之后,沈亦航有时也会故意想吓吓她,有次他就把一些斗殴现场的照片拿给她看,很惨烈的那种。 原本只想让她草草看一眼,可谁知道她竟然很淡定,还凑近屏幕仔细的查看,边看还边劝他不要再去打架了,说真的很危险之类的话。 “怕我受伤?”沈亦航收了手机,撑着头看着她痞痞的笑。 “当然了,”顾念栖倒是很认真地点头,“你仔细想想,其实打架真的没什么意思,风险还很高,动不动就会进医院,干嘛好端端的要让自己受那些皮肉之苦,而且你爸爸妈妈看到了肯定也都会很心疼的。” 他们要是会在意就好了,沈亦航撇过眼,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怎么了,”看他表情不对,顾念栖小心开口,“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没有,你说的都对,”沈亦航笑着朝她摇摇头,但眼神却黯淡,“我爸妈,他们早就离婚了,而且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根本没有人会管我。” 他从不屑于卖惨,这些也只是话题带到随口一说,更多污浊难言的东西依旧藏在肚子里。不想要她的同情,也没指望她能懂些什么,却没想到她几乎是立刻很敏锐的勘破他伪装的任性,事端频出也许只是为了在家人身上获得关注。 她想了想,“但是如果叛逆改变不了什么,那为什么不试着换种方式。” “什么?” “变得优秀到让他们无法忽视。”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大片漏进,女孩清浅的笑容被笼上耀眼光芒,愈发灿烂夺目。 他目光停滞了几秒,说了句别动,然后抽过笔记本,铅笔灵活的在纸上飞舞,生动肖像很快跃然纸上。 “你竟然还会画画,”她很惊讶,“平常也会去上素描班吗。” “没专门学过,”他在她惊喜的目光下,莫名有种快要漫过颅顶的成就感,“我外公是画家,从小耳濡目染就会了。” 她细细看着那页纸张,“那你也想当画家吗。” 他有点答不上来,但直觉是想的。 以前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干什么,成长路径已经是被打造好的,他一直所想的就是打破,却没思考过过打破之后该何去何从。 于是从那之后他一改常态,一切不良习性统统被他摒弃,按时上学,认真听课为成绩奔忙,用空余时间往返画室,开始活的像个有兴趣爱好有目标的普通中学生,也开始有些生硬的插进她和宋宴辞之间。 有人问他,她和宋宴辞青梅竹马,你干嘛非要去趟这趟浑水。 沈亦航自信一笑,不是有句话吗,竹马注定抵不过天降。 但一敌就是多年。 - 须臾,沈亦航才开口,嗓音晦涩,“那天我家里突然出了事,我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节目已经结束了。” “我从没想过会这样。” 宋宴辞没有说话,而冷寂目光似乎能无声将他那些不齿的私心点破,连他说出口的那些理由都变的牵强生硬。 茶烟袅袅,遮挡视线,模糊了各自的眉眼。 沈亦航终于开口,边回忆边讲,语速很缓。 讲她知道父亲瞒着她出国治病,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宋宴辞也走了,她就只剩下考上电影学院这一个目标在支撑。 而那次比赛演唱的经历就给她很大的阴影,或许那时惊恐症的症状就已经初见端倪。她很努力的克服,但艺考时还是一败涂地,甚至连声乐外她很擅长的部分也做不到了。 就在她准备继续前往别的学校考试时,邻居打来电话,告诉她奶奶突然过世的噩耗。 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京市考试没有陪在奶奶身边,这才让她错过了获救的机会。再加上她在考试时发现自己已经连当众表演的勇气都没有了,斗志尽散,于是她放弃了准备多年的艺考,只是闷头学文化课。 讲她高中毕业后的那段时间,是怎样的消沉,烟酒不离手。 后来他迫于家里的压力出国读商科,她在京外学韩语,后来出道。 他没当成画家,也没得到她。 沈亦航看着宋宴辞沉默着拉上卫衣的帽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转过头,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宋宴辞,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她喜欢你很多年。 人之所以愿意心甘情愿的走下去,是因为还有想要的东西,就算知道最后可能还是得不到。 他私心尚存,还想赌一把。 - 走出包间门,宋宴辞思绪纷乱,很想就这样去找顾念栖,但又没思考妥当见到她应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顾念栖的声音。 第42章 Chapter 42 ◎因为我现在很需要你◎ 隔壁包间的门虚掩着, 宋宴辞透过门缝,看到顾念栖的背影立在那,再往里, 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女人语气有些急切, “只要你能让他回家,你想要的一切资源我们都可以给你。” 他隐匿在宽松袖口下的手掌握紧, 想立刻冲进去把顾念栖带走,不让她跟这种人多废一句话,却听到顾念栖的声音响起,“任何资源?”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 然后说了句, “好啊。” 他止住了脚步。 恰好有人朝这边走来, 宋宴辞拉上口罩,没发出一丝声响便快步离开了。 - 《归园田居》的下次录制是在一周后。 这一周的时间,顾念栖只有一个杂志和两个商务拍摄,剩余的时间留给去蒙特勒的行程, 她要去探望顾锦程。 离开摄影棚已经是下午, 第二天要搭乘去瑞士的晚班机, 顾念栖这几天基本都是大夜拍摄, 熬的有些头重脚轻,原本打算直接回家收拾东西养精蓄锐, 但谭靖临时打来电话,叫方然带她去工作室做造型,晚上需要陪同他去参加一个酒会。 谭靖很少叫她陪同去应酬类的场合,而今天不仅叫她去, 还需要她专门去做造型, 可想而知这场酒会的重要程度。 来接她的商务车已经停在路边, 顾念栖边走边看着方然整理给她的服装图册,让她挑一件用于今晚的酒会。 她看得仔细,然而在经过他们车前停靠的一辆埃尔法时,冷不防被上面下来的司机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方然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却被司机不动声色但强硬的隔开,“顾小姐,” 他朝着埃尔法缓缓移开的车门做出邀请手势,“我们夫人想找您一叙。”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方然被这样突兀无礼的举动弄得火大,护着顾念栖退后了几步准备绕道离开,但男人不依不饶,很显然没有放她们走的打算。 “我不知道你们夫人是谁,但这样邀请人的方式恐怕不太礼貌,”顾念栖语气很淡,脸颊被墨镜遮挡大半,“我还有工作,先失陪了。” “顾小姐的行程我们有提前了解,所以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夫人现在就在对面的嘉木轩,”男人示意马路对面的唐风建筑,“她想和您聊聊关于宋大少爷的事,想必您应该会感兴趣。” 他西装革履,说话也有种豪门侍者惯有的严谨腔调,顾念栖眉尖微蹙,反应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宋宴辞?” 男人没出声代表默认,示意她上车,又拦住欲跟上的方然,“同行人员请在这边稍候。” 方然很警惕地拉了拉顾念栖的袖子,示意她再斟酌。 顾念栖心里隐约有答案,但还是抬眼,“所以你们夫人是宋宴辞的?” “世俗上,她应该被称作继母。” 果然,顾念栖看了眼时间,“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 男人颔首,“足够了。” - 顾念栖让方然先去车上等,然后跟着男人来到了嘉木轩,一间名叫临风阁的雅间。 一名穿着考究的妇人正坐在临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盏茶,细细地品,听到动静,她的脸微微转来, 顾念栖瞳孔稍稍定格。 男人将她送进去就掩上门离开了,顾念栖缓步走到位置坐下,摘了墨镜放在一旁,也不说话,就静静坐着,清冷目光落在对面妇人身上。 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明显不见善意,大明星的冷傲气场拿捏的很足,让人不免感觉她进来时肯摘下墨镜就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是因为刚才她的人鲁莽的行为,也是因为她这个人。 秦婉感受到她不寻常的态度,缓缓放下茶盏,朝她很和善地笑了笑,“看样子,你还认得我。” “没记错的话,十年前的时候,您还是宋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吧,”顾念栖也勾起唇角,看似无害,但语气却隐隐带着锋芒,“现在能晋升到董事长夫人的位置,看来这些年工作做的很到位。” 她记得这张脸,不光是因为秦婉过去时常跟着宋承衍一起回家工作,在宋承衍在家的时候来送资料,更是因为她去京市读大学前,去宋家找陈皖道别,保姆过来给她开门的时候,她看到秦婉一身居家服正坐在沙发上。 秦婉也不恼,看着她淡淡笑了下,“难怪是跟阿辞那孩子一起长大的,还真是像。” 锋利冷冽的气场,睥睨散漫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还有二十八分钟,”顾念栖不想跟她有任何近似于叙旧的环节,看眼表,“直说吧,要跟我说宋宴辞的什么事。” 秦婉眉头微动,继而又舒缓,沉了口气,“这话要直说的确有点困难,还希望你别见怪。” “我这次约你,是想让你劝阿辞退出娱乐圈,回去继承宋氏,也算是满了他父亲一直以来的夙愿。” 这话乍一出口的确突兀,也并不入耳,顾念栖眉尖压下盯了她片刻,欲脱口而出的话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一个人的夙愿要牺牲另一人来完成,比如问她知不知道宋宴辞现在走的路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他费了多大劲才得到今天的这一切。 但又觉得多说无益,这些话又被硬生生咽下,最后只转换成轻飘飘的一句,“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您何必来找我一个外人。” “你从小在宋家长大,怎么能算是外人,”秦婉摇摇头,“更何况当时就是因为这件事把阿辞逼出了国,但他当时还小,看待事物肯定多少有不周全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他既然肯回来就说明多少是想通了,但他和他父亲一个样,都倔犟拉不下脸,现在就是缺少一个契机。” 就是因为这件事把阿辞逼出了国。 顾念栖猛然掀起眼睫,“他出国,是被逼的。”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秦婉又改口,“他父亲从来都看中他的天赋,一直拿他当继承人来培养,当时也是用了很长时间联系好了一所美国的顶尖中学,预备他一下节目就送他过去,” 她叹口气,“如果他当时按照这个规划走,现在一定已经是一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了,也不知道她母亲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家业放着,学业也没完成,偏要去当明星。” 秦婉说的简洁,但顾念栖莫名觉得事情并不会完全如同她说的这样磊落,即便她说的是美化过的事实,也没有办法改变宋承衍妄图控制宋宴辞人生轨迹的事实,说当初是被逼迫而走一点也不为过。 起码她确定宋宴辞一直以来对宋家那些产业毫无兴趣,她会相信他为了梦想前途抛弃一切去韩国出道,但不会相信他会愿意为了所谓家业远赴美国学习, 起码她确信陈皖从来不会做任何伤害宋宴辞的事,她一向最重视他本身的想法,也鼓励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的人生。 在顾念栖出神的片刻,秦婉还在继续说着,“更何况当明星挣的那点钱,在他继承集团能得到的财富面前不过杯水车薪,你帮忙劝劝他,让他回来跟父亲认个错,然后顺理成章拿到他应得的。” 她语气和面色都诚恳,但顾念栖越听越觉得刺耳。 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认错。 她放下交叠的双腿,很利落的将墨镜重新戴回到脸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帮不了你。” 然后毫不留恋的起身走到门口,刚拉开门,秦婉便叫住了她,“只要你能让他回家,你想要的一切资源我们都可以给你。” 顾念栖闻言,缓缓转过身,被说动了似的,“任何资源?” 秦婉很肯定的点点头。 顾念栖轻笑了声,“好啊。” 她语气轻松,秦婉似乎是没料到她忽然就这样答应了,眼底划过一丝错愕,还想说些什么,又被顾念栖打断。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她目光直视,话锋急转,眼眸微眯,加上原本就微挑的眼尾,神态有种说不出的蔑视,“宋夫人,您或许,也有一个儿子吧。” 秦婉喉头猛然滞涩。 - 晚上七点,顾念栖和谭靖准时出现在云公馆。 顾念栖穿了一身很低调的黑色修身长礼裙,头发卷成有光泽感的大波浪披散在脑后,造型保守没什么新意,却遮不住她红唇下的冷艳气场。 谭靖告诉她今天是某个资方大佬组的局,来的都是圈内重量级的人物,包括一些很难约见的电影制作人出品人,是拓展人脉的重要场合。 他带顾念栖过来,也是想在这些电影人的眼前混个脸熟,他不想她只拘泥在电视圈,以她的脸和演技,在大银幕崭露头角也仅差一些机会。 谭靖一路领着她见过了不少人,虽说顾念栖已经做好了今晚喝到酩酊的准备,但因为这几天劳累,睡眠原本就不够,杯杯酒精下肚,她明显吃不消,中途找了个借口,踉踉跄跄躲去了卫生间缓神。 而路上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宋承衍。 - 宋宴辞今晚一直待在录音室,有熬个通宵的打算,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唱歌不在状态,歌词曲谱也写不出来,于是他无奈摘下耳机想休息片刻,这时手机震动,他瞄到显示,是顾念栖发来的, 她说:【宋宴辞,我好难受。】 宋宴辞眉头一皱,很快给她回过去, 【在哪,我来找你。】 一个定位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拿起外套立刻起身,但又讶于她今天反常的爽快。 地址在云公馆,这种很容易被拍到的场合换做之前,她是一定要跟自己严重保持距离的,于是忍不住打字过去, 【你今天怎么没有拒绝我。】 对面又传来消息,这次是一条语音,低且轻柔又带着点醉意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因为我现在很需要你。” 作者有话说: 辞哥心起飞:她说她需要我!她终于又需要我了! 第43章 Chapter 43 ◎可他只爱吃窝边草◎ 宋宴辞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一定是没少喝, 但即便是知道她只有喝醉了才会如此直白说这种话,心里的那点无奈也被更强烈的庆幸和满足所淹没, 至少她现在难受了会想到他, 肯联系他, 就像他们人生的前十几年一样,而不是几个月前冷冰冰的一句, 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他也从未如此强烈的感知到,自己是那样的渴望被她需要。 他回复一句等我,然后摸过置物柜上的车钥匙,黑色阿斯顿很快融进了京市夜晚流淌的霓虹繁华光影里。 云公馆是坐落在三环附近的一个私家庄园, 四周都是城市寻常的高楼林立, 车流涌动, 更显得这栋别墅华丽,花园几乎占满整条街的房子异常霸道。 顾念栖说在后花园出口那边见,宋宴辞快到的时候原本想给她打电话确认一下,但远远就看到正处在路边的三个人。 后门这边远不如正门灯火通明, 门庭若市, 路灯昏黄有些冷清, 因此他很轻易就看到一辆奔驰商务旁, 顾念栖正抱膝蹲在那,一旁的方然提着她无辜曳地的裙摆, 弯腰正劝着什么, 另一旁站着一个四十上下,精英感很强的男人,看样子是她的老板谭靖, 此时正揉着眉心, 浑身上下透露着强烈的一筹莫展。 驶得近了, 还能听到顾念栖极力用清醒的声线说着我没醉,不过旁边两个人明显是不信,还试图将她拉起来,送进门已经为她敞了半天的商务车内,但都被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摆手挣脱了。 不会是喝多了在耍赖吧。 她这样子属实难得,宋宴辞觉得好笑,打过方向盘,靠边稳稳停下,然后迈步下车,去接他的小醉鬼。 他下车时没戴口罩,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只有内搭的卫衣帽子松松扣在头上,谭靖和方然察觉到有人过来,很敏感地挡在顾念栖身前,但在看清他的脸后都一时滞住。 宋宴辞朝两人点头打过了招呼,目光从两人之间的缝隙落在顾念栖身上,“我来接人。” 顾念栖听到声音抬起头,在夹缝中和他四目相对,随后被酒意迷蒙浸润但清明尚存的眼眸弯起,语气中带着点埋怨,“我说有人会来接我,他们都不信,还非说我喝醉了记错了。” 谭靖眉心比刚才皱的更深,扭头看向方然,试图从她那里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只是徒劳,方然看起来比他还要错愕几分。 “区区几杯酒怎么可能让我醉到意识混乱,连是不是有人来接我都分不清,”顾念栖还蹲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我顶多就是有一点点晕,就只有一点点。” “行,知道你没醉,”谭靖和方然都已经退开,宋宴辞径直站到她面前俯下身,朝她伸出掌心,“走吧,回家了。” 顾念栖握住他伸来的手,却没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细软指尖轻轻偎蹭着他温热掌心,鼻尖皱着,像极了小时候走不动路要他背的模样,“脚麻了,站不起来。” 方然就在一旁看着,她好像没见过宋宴辞这样,应该被称作是温柔的神情,一张脸虽然被帽衫遮挡大半,但也能明显感受到他锋利下颌趋于柔和的线条,和唇角藏不住的,能将人溺毙的笑意。 他几乎没有多犹豫就弯下腰,双手环过她腰际和腿弯,很利落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行云流水,惊的谭靖和方然就差要跳起来。 宋宴辞则是很淡然地抱着顾念栖朝阿斯顿那边走去,还回头示意方然上前帮忙开一下车门,不忘开口安抚瞪圆了眼的两人,“适应一下吧,她从小就依赖我。” 顾念栖今晚很捧场,抱着他的脖颈附和着点头,“对,我从小就依赖他。” 谭靖:???? “从,从小?”跟之前摄入的信息量不同,谭老板更头大。 在宋宴辞弯腰要将顾念栖放进座位里的前一秒,谭靖幡然醒悟般的冲上前,“青梅竹马?” 宋宴辞点了下头。 “所以现在是在恋爱?” “没有。” 谭靖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在心里宽慰着自己,谁还没个发小好朋友,正常正常,然而这时又听他开口,“以后未必。” 顾念栖脑袋倚在他肩上,眼眸半阖着,却也像个复读机似的,“以后未必。” 谭老板的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觉得自己此时急需几粒降压药。 到底是谁家孩子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说他们两个人绝对不可能,现在又给他来个以后未必?! 他看着宋宴辞将怀中的人小心在座位上放好,将她一坐下就迫不及待踢开的高跟鞋放在一边,然后拉过安全带给她扣好。 很仔细又耐心的流程,让谭靖有种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顾念栖和流量明星谈恋爱的错觉, 但随即又立刻被自己给打消了。 安顿好顾念栖后,宋宴辞直起身,示意他们也早点回去,然后自己绕过车头,侧身坐进了驾驶位。 发动机撩人声浪响起时,谭靖已经在脑海里紧急构思好了无数种公关方案,而他们星宇没良心的亲闺女此时还半按下车窗,朝他们挥手用含糊的声音说拜拜晚安。 等阿斯顿的尾灯彻底消失不见,方然这才很小心的开口,“谭哥你上车吧,让司机送你回去就行,这个点还有地铁,我能直接坐到家门口。” 关键时刻她还是明智的决定溜之大吉,万一谭靖盘问她怎么办,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还回什么家,”谭靖一把拿过她手里先前给顾念栖买了没吃的解酒药,空口吞了两片,然后一步跨上车拍了拍司机的座椅,“赶紧送我回公司!” - R&B的节奏在不大的空间内慵懒律动,再加上宋宴辞贴心调整了座椅高度,很舒服,顾念栖再倔犟觉得自己清醒也不免隐隐约约坠入梦里。 半梦半醒了一路,却在临到家时沉沉睡了过去,于是宋宴辞又抱着她上楼,到了门口问密码,顾念栖含含糊糊不知说的是什么,他只能费力用托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掂着她的手指去输指纹,有点困难,因为他在她腿弯下的那只手还勾着她的高跟鞋。 终于还是顺利进去,陷入熟悉的柔软触感后,顾念栖一直飘忽的感官才有种归位的意图。 她感受到后颈被托起,再放下时枕头已经被调整到最舒适的形状,还有带着薄茧的指腹带走在自己脸上作乱发痒的发丝。 他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和卧室白茶花味道的香薰气息交织在一起,是能让人安眠的良药,但她偏又不想就这样睡着。 床头灯柔和,他拉过被子将她盖起来时的侧脸也柔和,她就这样静静看着,然后和他转来的眼神交错。 宋宴辞看她似乎是睡意消散大睁着的眼眸,眉梢微微扬了扬,声音似是叹息,“就知道。” 从小就是这样,到外面玩累了不肯走,能在他背上睡一路,遇到什么动静都雷打不动的沉睡,然而到家一沾枕头却能立刻清醒,还能再跑出去玩两圈。 “肯醒了,”他拿手背贴了贴她脸颊,没脾气地笑,“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没喝醉,就是这两天熬大夜太缺觉了,”顾念栖证明般将眼睛睁的更大,根本没意识到这种行为更坐实她酒精上头的事实,嘴里还跟着解释,“我很能喝的,以前我能和亦航喝整整两大箱。” 手还伸出被子大大比划。 还跟沈亦航一起喝酒,挺好,对那家伙也没防备心。 “睡觉。”宋宴辞沉下脸,将她挥舞的两条纤细手臂塞回去,然后很强势将被子拉至她下巴底端,掖被角的时候用了些力气,引得她抗议, “我不想睡觉,我想跟你说话。” “那别说他,说点别的。” 顾念栖似乎被难住,想不起来还能说什么似的,宋宴辞轻叹,也想起了一些事,坐在床边,目光凝视着她,“秦婉跟你说的话都别信,” “宋承衍想让我回去,但她巴不得我永远都别回去,” “她不可能会给你什么资源,你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 顾念栖反应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些回忆似的,“你今天也在那吗。” “嗯。” “但是我最后拒绝她了,你没听到吗。” 思维逐渐活泛了些,顾念栖看他略显诧异的神情,答案显而易见。 根据他说的那些,她大概能对应上他听到的是哪几句对话, 秦婉让她劝宋宴辞退出娱乐圈回家继承家业,承诺事成之后会给她资源,她说好啊。 可只听到这些的正常反应不该是觉得很过分很失望吗,但他好像一点都没生气,还反过来劝她别相信,说有想要的资源自己会帮她。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顾念栖盯了他片刻,轻轻笑一下,“我哪有那么傻,她的那些话听起来柔和诚恳,但句句都不经意往我们最不耐烦的地方戳,哪有那样当说客的。” “那她不想让你回去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思考了一下你回去会阻碍她的可能性,最大的概率就是她有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子嗣,她要扫清障碍,果然被我猜对了。” 宋宴辞看她又迷蒙又得意的神情,唇角弯了下,“还挺聪明。” “今天酒会,我还遇到你爸爸了,”顾念栖皱眉回忆当时的场景,“我在走廊上遇到他,想避开但没地方可躲,我当时就在想,我跟他本来就不算很熟,加上这么多年没见,是应该像以前一样叫他宋叔叔,还是叫宋董。” 宋宴辞压了压眉眼,他知道今天云公馆的酒会,是影视行业巨头的活动,宋承衍怎么会去,难道是代表辰耀? “之后发生什么了。” “之后他也说了和秦婉同样的话,也提了资源的事,我还是拒绝了,可他说诚意他早就给过我了,既然我拒绝,那他就要收回了。” “我不懂,我这些年明明都跟他没见过,他会给我什么诚意。” “我不会理他,你也不用太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宋宴辞眼瞳黑沉一片,“他做事只顾自己,不择手段,以后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这么多年还是不肯放过他,打扰他的生活,打扰他身边的人,到底要怎样才可以结束。 脑海中的情绪愤懑着澎湃,他正欲起身,但这时却被拽住了手臂,然后听到顾念栖的声音, “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走。” 最想问却一直最难开口的话,最执着想要又一直逼着自己放弃的答案,在下午听到秦婉提及的那时便控制不住开始蓄积,终于在这一刻问出了口, 她似乎终于有勇气面对这个答案了。 “秦婉说你是被逼走的,是真的吗。” 宋宴辞看着附在自己小臂上细白的指节,沉默须臾,开始有些艰涩地讲述。 那时陈皖和宋承衍的婚姻早已经到了破碎的临界点,她也已经整理好一切,做好了去澳洲无负担开始新生活的准备,但唯一的遗憾,是她带不走宋宴辞。 陈皖一直知道宋承衍要将宋宴辞培养成接班人的打算,但儿子是她亲手带大的,她最了解他的喜好,他的梦想,他在艺术方面超人的天分,于是多年以来一直和宋承衍对抗,在自己工作的电台找机会让他上台主持节目,让他进剧组拍戏锻炼,支持给他各种喜欢的音乐设备,也制止了宋承衍将他送进国际学校,用一切办法让他过普通的,自己想要的,不必背负那么多正常生活。 她从前没为自己活过,但她想让她的儿子从来都为自己而活。 刚录完节目回到申城的那天,陈皖告诉宋宴辞她即将要离开的事实,也告诉他宋承衍预备将他强制送往美国中学,开始为进顶尖院校的商科做准备。 她已经没能力像以前一样保护他了,这就意味着如果宋宴辞去了美国,就将彻底踏进一个由宋承衍控制的人生,从今往后所有的一切,包括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更别提梦想, 这两个字在宋承衍那里只能显得可笑至极。 所以陈皖让宋宴辞自己做选择,虽然签公司当练习生会些许偏离他的目标线路,但还是能够回到正轨,落在宋承衍那里,才叫真正的偏航。 他只能向着生处走。 至少他选择的生路,是相对来说自由的,与顾念栖也只会是一场短暂的分别,他会用力走回她身边,那时没有人能够阻挠他们长久的在一起。 “其实我本来是要去跟你道别的,”宋宴辞嗓音暗哑,又垂眼低笑了声,像自嘲,又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但因为学校的流言,还有……” 他顿了下,隐去了一些让他觉得难言的事情, “还有跟沈亦航闹了点不愉快,所以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不想打扰,觉得,还是直接离开比较合适。” 顾念栖闻言,一时觉得呼吸窒塞。 “我没想错过你的那场比赛,”他试图用呼吸来平复在胸口奔涌冲撞的情绪,“和你约定的那些事也全都记得,我比谁都更想做到。” 顾念栖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这时,她才尽力克制着眼角的湿意和哽咽,“有流言你为什么不敢直接来问我,” “因为这样的原因放弃跟我道别,”她支撑着坐起身子,雾气弥漫的双眸牢牢逼视他,“宋宴辞,你能找的就只有一个理由。” “你喜欢我。” 宋宴辞身型明显僵了一瞬,而后他缓缓抬眼,迎上她目光时,漆黑的瞳孔似乎都被暖黄灯光浣上一层柔软暮色,不躲不避,像是要透过逐渐升温的空气蔓延进她心里, “是,我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他声音不大,也很缓,尾音浸在充斥着两人气息的空间里,却是她能直白感受到的炙热和坚定。 顾念栖闭了闭眼,将没出息的泪意压至眼底,“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 “可他就只爱吃窝边草,不吃会饿死。”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可以甜一阵子了耶! PS:辞哥的爸爸妈妈,走的是个强取豪夺带走人却带不走心,怒找替身刺激,结果彻底翻车的剧本。 第44章 Chapter 44 ◎长这么帅可以偷亲一下吗◎ 他只爱吃窝边草, 他只喜欢她。 好像多年来在心上用风筝线拴着,悬在空中飘来荡去,怎么也无法切实抓住的东西忽然间有了实感, 他终于亲手托住了它。 顾念栖循着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 隔着昏昧光影间细碎浮动的尘埃,沾了星光的睫毛缓缓掀起, 让他的影子倒映在眼底,“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告白吗。” 宋宴辞看着她,摇了下头, “只能算是被你套出了真心话。” 整个人此刻好像在风雨中飘摇, 顾念栖用力攥紧自己又欲要缩回壳子里的心, 换做平常她或许会将这个话题到此收住,但或许是酒意加持,她竟然听到自己轻声开口,“所以呢。” “所以, 这还算是我要追你的预告。” 热意翻涌, 酒精似乎比先前还要上头, 顾念栖努力眨了眨眼, “可你都还没问我喜不喜欢你。” 她喜欢的,所以水到渠成, 不需要大费周章。 “这个问题,你暂时可以不用回答。”宋宴辞看她尽力清醒的样子,在她发顶揉了把,然后起身去厨房给她冲蜂蜜水。 她现在还醉着, 状态跟平时大为不同, 什么或许都说的出来, 他怕她明天醒来后会后悔,而自己也想要一个她清醒之下的确切答复。 她是在意他的,他感受得到,但很难分清是积年相处之下,友情为主的情感,还是像他对她的那样,爱意占据所有。 他还没分清,担心她自己也分不清。 更何况他不在的这九年,沈亦航虽然大半时间也在国外,但也是不可否认的陪在她身边。 多年前那次是误会,但现在呢。 他不敢想,但也不会再退缩,即便她的心已经偏移,他也会原原本本的收回来。 最主要的是,今天说出口的仓促,连他自己都毫无准备,可她值得被好好追求,拥有一个更加正式的告白,和她想要的干净日落。 - 宋宴辞端着水杯回到卧室的时候,顾念栖已经又栽回了枕头里,发丝混乱铺满真丝质地的被单,睡的有些不安分。 她感觉头昏沉的厉害,想思考理清的事情有太多,多到好像缠成一团解不开的毛线,挤在她本就没什么空余的脑海里。 没什么力气,似乎随时都能坠入梦境,但耳边一直回响着宋宴辞说要追她,这句话带来的兴奋感跟迷乱神志的酒精抗衡,让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 迷蒙间,她感受到温热指腹轻抚在她紧皱的眉间,然后自己的上半身被轻柔扶起,紧接着靠进一个宽阔紧实的怀抱里。 发际被他下巴抵住,他用很低又好听的声音哄着她,一点点喝掉了大半杯清甜的蜂蜜水。 干涩喉咙得到救赎,人也跟着舒服了许多。 顾念栖放松地靠在他颈侧,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克制着倦意抬眼,从精致明显的喉结一路往上,看到清瘦锋利的下颌,高挺嶙峋的鼻梁,和被黑色发梢微微遮挡着的,睫毛微垂正看向她的眼。 优越侧脸被台灯流淌出的暖色光芒晕出一层柔和弧光,真是好有冲击力的美貌。 这张脸在过去这些年只能从视频里看到,顾念栖很难数清到底有多少个夜晚,她抱着手机,翻着他的视频在默默流泪, 如今他近在咫尺,而她睁着眼,却好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似乎是觉得必须要自己找一些实感出来,也似乎是比屏幕里更惊艳的面孔剥夺了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顾念栖伸手拉了下他衣摆,问题荒谬,但语气倒是一本正经,“长这么帅可不可以偷亲一下。” 宋宴辞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失笑, “偷亲还有提前预告的吗。” “哦,”她认真点点头,看起来有听进去,“那可不可以明着亲一下。” 宋宴辞喉结缓慢吞咽了下,鲜少有这种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 然而在他犹豫的片刻,她的呼吸已经蹭了上来,贴在他脸侧,一触即离,带出很微弱却清晰的一声响。 可不可以,她觉得可以就可以。 宋宴辞头脑空白了一瞬,垂眼看小猫得逞后,带着媚意的一双眼微微弯起,看起来对他面部的皮肤触感还算满意。 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然而她又仰起头,语气和先前一样诚恳,“腹肌可不可以摸一下。” 流程也没有任何差别,依旧是打完招呼,不等他回答便直接上手。 原本就停在他卫衣宽松下摆的指尖轻松钻入,也不跟他客气,就一寸寸的,好像要数清他所有纹理的那般细致掠过。 他从来没有公开露过腹肌,只有上衣较紧或很薄的时候才能显露出些线条,但光是线条也能让人遐想联翩,她常在超话刷帖,和粉丝一样好奇,此时有机会上手,必然是奔着摸个透彻的目标去的。 原本宋宴辞还觉得行吧,还算有礼貌,起码动手之前还知道提前说一声,但没料到她是这种摸法, 他呼吸一颤,隐忍着眯了眯眼,嗓音微哑,“顾息息,我发现你每次喝醉都像个馋我身子的女流氓。” “那么那么多喜欢你的人都馋,我馋很过分吗。”她皱了下眉,说的理所当然,还侧过身去,找了个更方便舒服的角度枕在他肩头,手上动作依旧肆意妄为。 也不知道是现在没了芥蒂,和他相处就跟以前一样随心所欲,还是醉的太厉害,压根没考虑这么多,总之宋宴辞觉得,她对待自己的手法,就像对待小时候她满屋子的芭比娃娃, 也不太恰当,她好爱她的那些娃娃,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似乎没有感情,动作尽是意识催动,像在抚摸一个新奇物件。 跟顾念栖想象的差不多,他腰型劲窄,腹肌线条也不夸张,和他身型匹配的恰到好处,也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她很满意地抽回手,侧身准备脱离他的怀抱朝枕头上倒去,预备很没良心的将被她撩到紧绷的人晾在一边,嘴里还含糊念叨着, “差不多了,拜拜。” 宋宴辞原本看在她意识不清醒的份上,一直难耐隐忍着火气纵容,结果最后就收获了一句没有感情的拜拜,丢卫生纸都没这么干脆利落。 气人有她一把好手,他咬牙,眸色暗沉汹涌。 “你快回吧,我这次真的要睡觉了。” 顾念栖毫无察觉还打着哈欠,然而半个身子刚触及床面,又猛然被一股带着情绪的力道拢了回去,接着后颈被扣住,疑惑低呼在出口瞬间就被堵的严严实实。 凶相毕露似的吻,几乎是碾着她的唇瓣舔吮,像是要把她口中浸润的蜂蜜甜味吸吮干净似的,甜软的触感让他侵略性更甚,舌尖勾缠间,夹杂着不轻不重的咬。 这种吃干抹净的吻法让顾念栖很快便承受不住,身子下意识往后躲,带着些恼意喊他名字,“宋宴辞!” 宋宴辞眉尾扬了下,没松开她却也不再深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唇角,很好心地给她留出抗议的空间。 呼吸依旧在鼻端交缠,潮湿滚烫又混乱,顾念栖攥着他颈侧的衣料,心脏还跳的没歇,“你不是说现在准备追我吗,谁允许你亲了。” 他拉过她空余的那只手,隔着衣服按回到自己的腹肌上,“算我收的一点点报酬。” “还继续吗。”他问。 言下之意,她继续摸,他就继续亲,等价交换。 脑袋里的昏沉劲因为他的一句话消散了大半,顾念栖意识到是自己先招惹来的,但还是要故作淡定的先发制人,“黄世仁,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 “嗯,”他挑眉赞同,“亲两下也不会少块肉。” 顾念栖抿住唇使劲推开他,翻身下床,乱七八糟地跑进了浴室。 - 洗漱整理完,顾念栖只觉得清爽了许多,神智都已经归位。她躺回到床上,看着宋宴辞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睫毛掀动了两下,“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他坐的四平八稳, “把一个醉酒的人独自丢在家里的危险性你知不知道。” “我已经没事了。” 顾念栖说,她现在是真的清醒了,但宋宴辞只是给她掖了掖被角,没说什么话,但要留下来陪她的意思很明确。 其实他察觉到她酒是真醒了,语气和眼神都和平常别无二致,跟醉着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你明天是不是还有工作,去客房睡吧,”她又皱眉提议,“坐一晚上吃不消的。” “离太远听不到你动静,”他示意她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你的。” 说完这话算是安静了一阵子,宋宴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又听见顾念栖喊他。 他睁眼看过去,见她挪去了床的另一侧,在一旁的空位上拍了拍,神情很淡然,“上来。” “确定。”宋宴辞眸光变了变。 顾念栖点头,眼眸微挑似是挑衅,“小时候不经常这么睡吗,你怎么现在还矫情上了。” 挺好,看来清醒了也没有任何要赖账的打算,宋宴辞松了口气,起身按灭了台灯,然后上床躺在她身边。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顾念栖莫名有点紧张,她淡淡道了声晚安,然后转过身去蒙住被子,却又被他信手转了回来,扣在怀里, “嗯,不矫情。” 人的欲.念是无休止的,她愿意敞开一步,他就迫不及待想站进那一步之内的地方去,像磁铁的致命吸引,靠近就是他的本能。 这一晚上抱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唯独这一次让热意瞬间在脖颈耳根燃了个遍,顾念栖抬手推他,“小时候不是这么睡的。” 明明是一人一半床,泾渭分明,虽然醒来后经常是她的腿搭在他肚子上,他的手臂大大展开盖在她脸上这种的,四仰八叉的场景。 她一推反而让他变本加厉,手臂收的更紧,下颌贴在她额头,呼吸温热扫过她发顶,“现在长大了,可以换一种睡法。” 顾念栖不吭声了。 “后面几天什么行程。”他又开口。 “干嘛。” “制定一下追你的计划。” 还知道是正在追人,哪个人还在追的阶段就已经厚脸皮抱着追求对象睡觉的,没有一点自觉。 顾念栖很想吐槽,但话到唇边难掩笑意,“那很遗憾,我后面几天要去蒙特勒看我爸爸,所以你的计划只能暂时延后了。” “是吗,那的确很遗憾。”他叹道。 没了光源的房间被黑暗静谧萦绕着,也让顾念栖错过了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很狡黠。 作者有话说: 有谁比宋宴辞还狗还心机的吗 第45章 Chapter 45 ◎麻了◎ 第二天清晨,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是跟昨晚入睡时相差无几的姿势,顾念栖反应了片刻,她倒是不记得自己睡觉会这么老实。 晨曦从丝绒窗帘的缝隙中透进, 为昏暗的室内增添了些朦胧光感。 谁也没没动, 也没说话,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 宋宴辞才勾了下唇角,眼神氤氲笑意,但眉头皱的有些艰难, “麻了。” 顾念栖嗯了声, 这才意识到他说的麻了是指还被自己牢牢枕着的手臂, 于是起身, 将他的手臂很随意的往旁边一抽,猝不及防过电般的酸爽引得宋宴辞低低抽了口气。 看她趿上拖鞋毫不在意离开的背影,宋宴辞不满啧了声,“还真是用完就扔啊, 让你舒服了一晚上, 就不能帮我揉两下。” 什么叫让她舒服了一晚上。 顾念栖懒得理会他话中容易让人想歪的歧义, 走过去拉开窗帘, 随着瞬间大片倾斜进来的光线,回头淡淡看他一眼, 有种事不关己的意味在里面,“是你自己爱抱。”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行吧,是他爱抱不假,但说让她舒服了一晚上也不假,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是怎样往他怀里拱, 拿他当抱枕似的, 腿也缠的紧,但看她熟睡的样子,却连动一下都不敢,只能在不停平复的呼吸中,失眠了大半夜。 安安说顾念栖之前因为惊恐症的缘故,也患上了一定程度的睡眠障碍,会难以入睡,也会时常从睡梦中惊醒,所以现在只要能看她睡的安稳,好像怎样付出都不觉得艰难。 只不过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像辛德瑞拉,午夜十二点,也就是她酒精上头的期限一过,所有的粘人劲都消失了,很难想象今天这个淡漠冷清的人昨晚还问着能不能偷亲他一下,声音又温又软,跟做梦似的, 梦醒了就恢复原状,留下他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 那又能怎么办呢,宋宴辞坐起身,活动着勉强恢复知觉的手臂,他早就认栽了。 - 顾念栖洗漱完就直接进了衣帽间整理行李,她这次就一个人过去,待的时间也短,私人行程一切从简,就挑了个登机箱尺寸的箱子出来。 洗漱和护肤化妆品安安有整理好两包现成的,不需要再费心收纳,她站在衣柜前,精简着要带去的衣服时,宋宴辞出现在衣帽间门口,见她在收拾行李,便闲散倚在门框上,“带点厚衣服,那边温度也就几度十几度,或许会冷。” 这会功夫他已经在客卫收拾妥当,额发在眉骨前耷拉着,还带着点湿意。 顾念栖看他一眼,“你还专门查过天气了。” “这不是很应该吗,”他目光微微偏移,拨拉两下半干的头发,“我一会还有工作,要先走了,你一个人去路上注意安全,起飞降落前都跟我说一声……” 他叮嘱个没完,顾念栖拿了件大衣放进行李箱,起身时,朝他幅度不大地扬下眉,“还不是我男朋友就要报备查岗啊。” 宋宴辞笑了声,眉眼间带着点散漫的痞和坏,“虽然还不是男朋友,但毕竟我是你从小就依赖的竹马哥哥,关心你在情理之中。” 从小就依赖这几个字还专门加重了读音。 顾念栖眯了下眼,有些不明所以,而他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直起身子,“我走了,你继续收拾你的,不用送。” 背过身的时候,还很拽的冲她挥了下手。 “本来也没打算送。”顾念栖嘴上呛他,但眼睫不经意弯了下,心情不错。 收好箱子推到门口,顾念栖这才拿出手机准备确认下航班信息。 一直是静音模式,昨晚到今早的消息堆积了一长串,磨人的红点看起来一时半会都无法消完,其中红点上的数字堆叠最多的,是和谭靖的对话框。 【顾念栖快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偶像变成你竹马的事!】 【说什么从小就依赖他,这么亲的关系为什么当初拍戏之前没有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俩从来不熟!】 【还说现在没有谈恋爱但以后未必,这个以后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报备了,最好现在就给我个大概时间!】 【醒了速回!速!】 一条条白色气泡和密布其间的夸张感叹号,勾起了顾念栖昨晚最迷蒙的那段回忆。 她好像在方然和谭靖面前耍赖让宋宴辞抱她上车,还搂着他的脖子跟着说什么从小就依赖他,谈恋爱的事以后未必的话。 怪不得她觉得宋宴辞前面的那句话语气有点怪,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怪,原来那些话都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后来的记忆就较为清晰,她问他能不能偷亲,还上手,直接伸进衣服里摸他腹肌, 还有之前在港城那次也是…… 怎么会这么荒谬啊,她不由自主扣紧了手机壳,真的很不想承认昨晚那个人是自己,这让她不免有种人设崩塌的错觉。 从前没人跟她说过她酒品不好啊,就连当初最消沉,有酗酒倾向和沈亦航天天猛喝的那段时间,也只是吐完就乖乖睡着了。进圈这些年虽然很少应酬,但不免有需要被灌酒的场合,每次喝多酒醒后问起,方然和安安也都说她一直安安静静睡,不会闹出什么动静。 相处的早就像家人一样亲密,彼此之间没太多顾忌,甚至热衷她的糗事,她们没理由骗她,但为什么到了宋宴辞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飘出一句话:你馋他身子。 有道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是因为这样,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但顾念栖还是毫不客气地让这句话赶紧走开,屏幕上的指尖接着往下划, 然后就到了今早的消息,基本从六点开始每隔十分钟发来一句醒了没。 刚开始还颇有耐性,但时间到了早晨八点半的时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谭总裁沉不住气了,连拨了好几个语音视频过来,但没有一条接通,老父亲彻底慌了, 【昨晚干嘛了!!】 【你们没发生什么吧顾念栖!】 【快回消息,拯救一下我这颗熬了一整晚濒临衰竭的老心脏吧】 …… 顾念栖选择性忽略了后面的一系列花式夺命催,很简明扼要地回复了他视角里的重点, 【不算骗你,我们快十年没联系过了,拍戏那会的确不熟】 【放心吧真的还没谈,昨晚也什么都没发生,我今天醒来忙着整理东西没看手机,所以没回复消息,想象力太丰富会累着自己。】 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话, 【不过应该快了,你做好准备吧,确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打完字她放下手机,暂时回避他再一轮的狂轰滥炸,准备去厨房随便弄点吃的,发现流理台上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是全麦三明治和切好的橙子,下面还压着一张便签纸, ——之前说过让你感受一下我升级过后的厨艺,但时间仓促,冰箱食材也有限,这次只能浅层体验一下了,下次让你大饱口福 落款是一个字体很卡通的“Ci”。 顾念栖看着字条,拿起三明治咬了口, 味道出人意料的不错,能够暂时让她从他以前炸厨房的阴影中脱离出来。 不过落款那个卡通字体让她觉得眼熟,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看起来完全不像他会写的笔迹, 可可爱爱的,感觉像在哄小孩。 - 顾念栖是晚上的飞机,穿的低调,加上出门标配三件套,去机场的一路上都走的轻松。 加上转机,飞了十多个小时才到日内瓦,落地后感觉机场人好像格外多,安保很强,阵仗有点大,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念栖也无心关注,她还要赶去蒙特勒的火车,发觉人群中亚洲面孔含量有点高,她压低了帽檐,很迅速地找空隙穿出了机场。 她并不是第一次出国来看顾锦程,却是第一次来瑞士。 顾锦程前些年都待在米兰,也就是最近几个月才到了蒙特勒,说是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于是停留在了这个田园诗般的度假胜地。 这边气候舒适,风景油画般怡人,恰好顾念栖有几天空闲,他便将女儿约来了这里。 在瑞士用英语并不方便,所幸她大学辅修的是法语,这次经过的也都是法语州,虽然并不是很地道和精通,但也足够应付,方然和安安也才放心她独自出行。 顾锦程开车在火车站外等她,见她出来,立刻扬起笑容,下车去帮她拿行李。 “亲爱的工作狂爸爸,这么多年都没时间回国看我,怎么现在倒破天荒给自己放假了,终于知道累了是不是,”顾念栖半开玩笑似的埋怨,但视线聚集在他脸上时,凝滞了片刻,“怎么回事啊,感觉又瘦了好多。” 五官依旧英俊,却因为过于瘦削多了些松垮,皱纹更为明显,一向高大健硕的身型也看起来有些单薄。 “怎么了,是之前的病又复发了吗。”顾念栖疾声问道,原本轻快的心情霎时间又慌乱起来。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顾锦程得的是脑部海绵状血管瘤,不致命但依旧很危险的一种病,但好在他的出血量较小,手术后休养了一段时间便痊愈了,而且医生也说基本不会有复发的可能,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小操心鬼,比以前更会操心了,”顾锦程笑着摇摇头,“这半天都是你在说,有给过你爸爸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吗,法官可不会允许你这种行为。” “行吧,那让我看看大律师作何解释。”顾念栖耸下肩,准备又将行李箱从顾锦程手里接回来,但被他避开,绕到车后,往后备箱里边放行李边说, “前段时间接了个麻烦的案子,一连忙了好几个月,可能是经常熬夜抵抗力变弱,前几天还染上了感冒,看起来憔悴也很正常。” 他说着咳嗽起来,顾念栖连忙抚着他的背顺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再忙也要睡足觉吃饱饭,你就从来没听过,以后老了就是个叛逆老头。” 顾锦程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咳嗽声,又因为她的这句叛逆老头转成了笑意,关了后备箱朝着驾驶室走去,“嘲笑我,说的好像你不是叛逆老头的女儿。” 父女俩相处的画风向来这样,顾锦程在外是冷静矜持,一丝不苟的律师精英,但在女儿面前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法庭上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全然不见,从看到她的那一刻,眼角弯的就没起来过,活脱脱的女儿奴。 但女儿奴今天似乎是败给了工作,在抵达下榻的酒店后,顾锦程临时接到邮件,然后就回自己房间处理公务去了,临走前说在酒店的露天临湖餐厅订了晚餐,叫她一会过去吃, 很匆忙,甚至是留顾念栖独自一人办理check in。 她刻意拖延了会时间,想等顾锦程一起去吃晚餐,但他似乎一直很忙,都没时间露面,给她回复的消息也很精简。 顾念栖无奈,只能独自一人前往酒店这个风景极其优越,很适合和同伴一起享用美食的餐厅。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有说有笑,只有她这一桌是一个人,偏偏顾锦程点的餐样数丰富,满满一桌显得顾念栖更孤单。 好在景色很美。 她拍了张照编辑朋友圈,配文:被爸爸放了鸽子怎么办。 发出去后,她就将手机丢在一旁,一点点的吃着东西,目光落在远处,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脉连成一片,落日最后的余韵散落在那里,被夜降临时,天空很深的雾蓝色逐渐推进地平线, 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像无聊放空都成了一件享受。 正百无聊赖时,她感受到身旁出现一个人影,用好听的法语跟她打招呼, “Bonsoir belle mademoiselle.”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也对屏幕前的你们说,狗头叼花) 第46章 Chapter 46 ◎代表我可以亲你◎ 顾念栖抬起头, 见来人是一位白人男士,目测是法国人,拥有一头随性的褐色卷发, 灰蓝色的眼瞳多情又深邃, 很直白又绅士地注视着她,问是否有幸能请她喝一杯。 在没什么人认识, 空气都自由的地方,顾念栖并不太避讳跟陌生人有所接触,表演需要观察生活,和不同的人接触交流, 在国内没有什么这样的机会, 现在又刚好无聊, 她倒是不介意。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一个颀长身影就用一种冷冰冰的礼貌将男人从她身前隔绝开来,“不好意思,她是我今晚的约会对象。” 太突然太猝不及防, 顾念栖微微仰头, 看着眼前肩宽腰窄的高大背影, 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宋宴辞,他怎么会在这。 他用的是英文, 男人虽然听懂了,不过回复他的时候依旧用的是法语,说完后,又举起手中的酒杯朝顾念栖致意了下, 便很有风度的离开了。 “他说什么。”宋宴辞不太能听懂, 眉头依旧蹙着, 回过身问顾念栖。 顾念栖手肘支在桌沿,懒懒托着下颌,另一只手掂着银质汤勺,随意搅拌着盘里的浓汤,“他说我很漂亮,叫你好好抓住机会。” “You bet.”宋宴辞眉尾不耐烦又理所当然地挑了下,用得着他来说。 顾念栖听到他的语气,有点想笑。 她今天的穿着很符合这里的南法风情,毛呢质感的枚色短外套,内搭白色棉质衬衫,露出的蕾丝荷叶领中和了外套的知性,增加了几分俏皮的少女感,下身是阔腿牛仔裤和象灰色短靴,耳垂上点缀着金属质地的简约耳饰,层次感分明,大方又高级。 单单只是坐在这里,微风拂过她垂落肩后蓬松微卷的长发,连背影都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明艳慵懒。 她的美是客观的,无需多言,天然的清冷和妩媚,让人想高高奉起,却又总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占有欲, 由是宋宴辞拉开她身侧的餐椅,在落座之前,将一直小心躺在手臂间的花束很高调地放进顾念栖怀里,“礼物。” 雪山玫瑰和白色小苍兰,淡雅又娇嫩,带着清而不腻的香味,和他喷洒在袖口的馥奇香调一起落入她怀中。 周围桌的客人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动静的,都发出一阵暧昧的呼声和祝福。 欧洲地区的热情烂漫有时会很容易让内敛的东方人招架不住,顾念栖感觉寒意尚存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灼热,而宋宴辞则是很适应又大方地靠在椅背上,还很娴熟地朝那些祝福声感谢致意。 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空气中隐隐有淡粉色的氛围在涌动,顾念栖视线从重叠的花瓣一路往上,缓缓落定在宋宴辞身上。 他今天的风格和平常不同,额前碎发尽数向后拢去,鼻梁高挺眉骨立体,黑色长风衣内搭同色系,版型很规整商务的衬衫,显得整个人成熟硬朗,还有点熟男特有的性感。 “你什么时候来的,”顾念栖问,“搭飞机穿成这样不难受吗。” 他穿什么都毋庸置疑是好看的,只不过这样看起来正式的打扮,跟这里随性惬意的环境有点不太搭。 “唉,看来你对我真是漠不关心,”宋宴辞抱臂,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今天我在日内瓦的品牌活动都上好几个热搜了,你竟然都不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这几天都没有怎么顾得上看微博,顾念栖当即拿出手机,看到推送里果然都是他的各种路透,出发落地和活动现场应有尽有。 怪不得今天在机场见到的亚洲面孔那么多,安保阵仗那么大。 顾念栖仔细看了下,发现他穿的还是活动现场的那套衣服,只是换了件外套而已,估计了一下时间,他大概是活动一结束就往过来赶了。 “你头发怎么回事。”她的视线在他和屏幕之间来回比对着, 网上的视频里明明是金色的,但现在还是跟昨天分开时一样的黑色。 “这个啊,金发是这次活动的造型要求,后面也有几套金发造型的拍摄,所以昨天从你家离开之后就去染了,”宋宴辞看着她,语气正而八经, “但我觉得,见家长还是黑色头发比较稳妥,就让他们带了喷雾,活动结束就喷回来了,就是这样一来耽误了点时间,原本我能更早到的。” “注意用词,”顾念栖指尖轻叩两下桌面,“现在还不能叫见家长。” “那叫什么。” “顶多叫探亲。” “好吧。”宋宴辞委委屈屈耸下肩。 顶着一副熟男外表露出这种表情却一点也不见违和,反差萌拉满,顾念栖闭了闭眼,“别撒娇。” “这就叫撒娇了,”他侧头看她,眼里一股坏劲,“那你可得早点适应,不然我怕你以后会吃不消。” 顾念栖捋着耳畔被风绕的散乱的碎发,很轻地切了声。 桌上只上有顾念栖的一份餐具,宋宴辞看着满桌美食,说着饿了,也不叫侍应生,就随手顺走了她放在一旁的叉子,叉了块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眉梢还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味道不错。” 黑发喷雾都未雨绸缪好了,看来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过来找她,连见顾锦程都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心机宋狗,顾念栖在心里吐槽。 “活动几点结束的。” “也就,”他看了眼表,“两个小时之前。” 从日内瓦坐火车过来需要一个小时,这还不包括等待和路途周转的时间消耗。 顾念栖睫毛掀了掀,又看向怀中新鲜的花束, “这么赶还有时间去买花。” “追人总得拿出些诚意,” 他笑,“给你的怎样都有时间。” 顾念栖垂下眼,唇角也跟着弯了弯,浪漫和仪式感,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我也订的是这家酒店,这个露天餐厅很有名,看到你朋友圈就直接过来了。” “所以顾叔叔去哪了,”宋宴辞问,“你为什么说他放你鸽子。” “除了工作还有什么能绊住他,”顾念栖叹口气,“既然说是来给自己放长假的,那工作邮箱什么的就该都关掉,本来就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忙的又没时间吃饭,我给他发消息也回的很敷衍。” “叫酒店把餐给他送去房间吧,”宋宴辞说,看她眉头皱着,很明显一副被忽略,跟自己爸爸的工作吃醋的模样,低笑了声,“他今晚这么忙肯定是想把事情都处理完,明天好空出时间来陪你。” “有我在呢,”他安抚似的揉揉她发顶,“不会让你辜负这么美的景色。” 怎么样的不辜负,顾念栖看向他,“Dating?” 宋宴辞了然挑眉,“Everything you want.” - 得到与失去所等价,在国内两个人没有办法在晚饭后,不做任何伪装措施,自由自在地且光明正大地,漫步在湖边开满鲜花的步道,所以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显得珍贵。 晚上的气温降到了个位数,有点冷,顾念栖和宋宴辞并肩走着,就在她被风吹到打了第一个冷颤的时候,手被贴的很近的掌心握住,顺势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即便被冷风浸润了这么久,他的掌心依旧温热,隔绝了外界的寒意,顾念栖任由他握着,交握的手掌慢慢变成十指相扣。 街上行人很少,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两个身影被交叠在一起,在斜侧方拉的很长, 就这样安安静静走着,不说话也显得很美好。 “你从前每年都来这里探望顾叔叔吗。”宋宴辞缓声问道。 顾念栖能想到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这些事也没打算要瞒着他,“之前都是在意大利,来这里是第一次。” “他大概是六年前做的手术,在那之前的几年,我几乎没跟他面对面的见过。” 她走的有些累了,两人就走去码头的长椅上,听着翻涌摇曳的湖波,很安静地坐下。 湖边风大,也更冷,但顾念栖就愿意坐在这,于是宋宴辞脱了大衣,揽她靠近,将两个人一同裹在里面。 他的怀抱滚烫,顾念栖有些贪恋地往里缩了缩,头带着点倦怠倚在他颈侧,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因为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专门跟他打了招呼。” “在那之前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他也以为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那次,他就专门打扮的很精神体面来见我。” “当时他正在采取保守治疗,加上病情原本就有的症状,每天都过的很痛苦,但他在我面前就装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压抑着眼眶每一次都止不住泛上的酸意,“头痛的实在不行才背着我吃两片止痛药,在药效还没发作的时候就已经要恢复到一个正常的样子,” “我当时……状态也不好,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不停地找话题哄我开心,我知道他有多难受多辛苦。” “于是那天我借口累了,很早就回了酒店休息,没有去他在米兰的家,然后改签了机票,第二天就搭很早的飞机回去了,”她很轻的出了口气,“在那之后,都是偷偷去疗养院看他,不会再让他知道。” “还好后来他手术顺利,也终于跟我将一切和盘托出,这几年才得以这样安稳的见面。” 眉间蹙着,须臾,宋宴辞开口,“那你的情况呢,也跟他和盘托出了吗。” 顾念栖睫毛猛然一颤,“你都知道。” 停靠普通游船的码头,很小很简陋,通过脚下木板的缝隙,还能望见底下暗黑的水波。 仅有的一盏渔灯在风中微微晃动,投出光影的范围也在不停变换,昏昏暗暗,活跃的静谧,和长时间的沉默。 宋宴辞没再多问,情形他都清楚,心脏更是被撕扯般疼痛。 他偏下头,掌心抚上她侧脸,指节顺带向后扣住细嫩脖颈,距离瞬间拉的极近,近到鼻端呼吸已然缠绕, 嗓音低涩,他看着她的眼,“Dating的话,代表我没有正式的身份也可以亲你,对吧。” 顾念栖看到他眼底的明灭神色,轻笑,“心疼了。” 他嗯了声,在她默许闭眼的那一刻,凑近贴上。 跟之前每一次都不同,他吻的很轻柔,很缓慢,好像她是一件宝贵又易碎的瓷器,唇舌温和描过她唇瓣的每一处,又勾过她的舌尖细细吮,水声在湖面的荡漾声中也清晰, 身体贴的更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交叩,愈发深重的心跳,吻也随之更深入,交融着不知疲倦。 他真的很会,顾念栖被吻的有些发软,抬手攀附上他脖颈,呼吸急促,含含糊糊说了几个字。 宋宴辞在她唇瓣上吮过,低喘着问了句,“什么。” “我已经好了。” 一切一切的诱因都已经平复,回得来回不来的人,都已经在她身边了。 - 回酒店的一路上,顾念栖的手还一直被宋宴辞牢牢牵着,氛围好了很多,像儿时一样亲密无间,但又多了许多缱绻的氛围在里面。 酒店是花园城堡式的,很气派好看,两人刚走到花园大门口,身后就停下一辆车,下来一个步履匆忙的女人,一手提着一个纸袋,另一手拿着手机正用意语讲电话。 她走的急没看路,撞的顾念栖一个趔趄,她手中的纸袋也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大概是一些药物。 Morphine Hydrochloride Injection . 顾念栖目光在触及药盒上的字后,倏然一滞。 在她愣神的片刻,女人拾起了药盒,很快地装回到了纸袋里。 起身时两人目光相接,顾念栖在看清女人面孔时,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还在追就这样忍不住,真在一起不得黏死啊宋宴辞 (真的忍不住要给他俩按头啊啊啊啊啊) 第47章 Chapter 47 ◎你紧张什么◎ 女人有着很明显的东方长相, 夹杂着些许混血感,看上去应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也就四十岁上下。 驼色大衣下的身材高挑匀称, 是成熟女人独有的风韵性感, 五官美艳大气,眉眼线条带着些许媚意, 但都被她眼神中的锐利,和周身距离感很强的气场所冲淡, 让顾念栖不免联想到了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女主玛莲娜。 女人在看到她时,目光也是很隐晦地停顿了一瞬, 依旧在讲着电话, 但视线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 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 这份打量又同时延伸到了宋宴辞身上,却较之前多了几分审视意味。 整个过程也就十数秒,女人很快便收回目光,转身疾步走远, 鞋跟落在水泥地面的清冷声响逐渐被吹散在晚风里。 这件事顶多也就算是整个晚上不起眼的小插曲, 女人的眼神也并不见任何恶意, 但顾念栖内心的异样感却始终无法压下, 不知道是因为落在地上的那盒注射液,还是觉得女人的面孔, 总隐隐让她觉得眼熟。 宋宴辞见她还站在原地发怔,勾住她指尖捏了捏,“怎么了。” “没事,”顾念栖尽可能驱散内心的疑虑, “我在想, 她会不会是认出我们了。” “她看起来像华裔, 应该跟国内没有太多联系,也不像是会跟狗仔八卦爆料的那种人,”但经她这么一说,宋宴辞倒是思忖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很眼熟。” “你也有这种感觉。”顾念栖看向他。 “好像是在,五年前的米兰时装周,”宋宴辞眯起眼睛回忆,随后确定般点着头,“是,没错,那时她和M刊的全球主编Monica待在一起,Quint带我过去见过一面。” Mr.Quint是QC的掌门人,当初也是他亲自挑中宋宴辞成为品牌全球代言人,一直对他青睐有加。 “不过我们过去时她就被叫走了,只是很仓促的打了招呼,我听到Quint好像叫她Winn,应该是这个名字,不过听起来是昵称,”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但Quint并没有跟我介绍她,说她名气很大,但人很低调,只想被记住名字,其余并不想被外界发掘。” “听起来很符合时尚圈人的个性。”顾念栖很了然地扬下眉,估计女人的身份八成也是个时尚界女魔头,跟QC掌门人相熟,应该对他们品牌的代言人有所了解,所以才会在刚刚用那种眼神打量他们。 这样就比较能够说的通。 不过她从没去过时装周,从而也没有任何跟她见面的机会,很难解释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硬想也没着落,顾念栖索性将这些探究的想法抛之脑后,她低头看了眼两个人还牵在一起的手,顺着前面的对话往下说,“那她回去会不会告诉Quint,他旗下的两个代言人好像在谈恋爱。” “你的合约里写不能恋爱了?”宋宴辞好整以暇。 “好像,是没有。”顾念栖回忆了下,“但如果同品牌的代言人之间恋爱,听起来好像会有点怪。” 宋宴辞笑了声,垂眼看她,眼尾扬起的弧度带着点说不出的烫,“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就证明我在当你男朋友的这件事上,胜算还挺大。” “只能说对今天还算满意,dating关系目前还可以延续,” 怎么就没注意把实打实的想法给说出来了,顾念栖面不改色眨下眼,“剩下的再接再厉。” “这已经是最高的褒奖了,”宋宴辞下颌微扬了下,唇角勾着笑,“能和大明星继续约会,我荣幸之至。” 尾音上挑,有点懒,撩拨的明目张胆,但垂下的眼睫遮不住眼底比月光还要柔和的情绪,像一片流淌着星光的大海,被他这样注视着,没人会不想就此沉溺。 张扬倨傲不可一世的人,偏偏张了一双潋滟的深情眼。 “走了,”顾念栖勉强让视线回拢,笑着拽了下他,迈开步子,“你哪天回国。” 宋宴辞想也没想, “和你同一天。” 顾念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哪天回,但看他目光狡黠,便心下了然,“我团队里都已经被你安插了眼线是吧。” 宋宴辞一笑,未置可否。 “行吧,那明天我们可以和我爸爸一起吃个便饭,”顾念栖说着,又无奈补充一句,“如果工作狂的工作都完成了的话。” “放心吧,”宋宴辞揉揉她浸满凉意的耳廓,“我们后天就该回国了,他无论如何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 回去后,顾念栖原本想去顾锦程房间看看他,可被他以还在工作的理由阻止了,但是答应了第二天和他们的午餐。 顾念栖原本担心他身体有恙,见他如此说,便也放下心,回房间去休息了。 洗完澡出来正刷着牙,宋宴辞的视频便弹了过来。 这么晚突然打视频干嘛,不是才刚分开没多久。 顾念栖疑惑接起,但对面并没有出现宋宴辞的脸,而是满墙满床搭配好的衣服,足足有七八套。 他移动着镜头,声音从画面里传来,“快帮我看看明天穿哪一套合适。” 顾念栖很快漱了口,然后拿着手机躺回到床上,目光从一套套衣服上掠过,“你要去走秀啊。” 宋宴辞并未在意她的调侃,镜头仍然不知疲倦地挪动着,“你看啊,这是第一套……” 每一套都很好看很合适,但他还是不停跟她介绍着每套搭配的初衷和亮点。 一直以来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看似随意的拿捏感,顾念栖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似乎里里外外都不自信,觉得好笑, “吃个便饭而已,你紧张什么,以前都那么熟。”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宋宴辞的声音很轻似在叹息。 这次是要让他放心把女儿交给他,怎么能不紧张。 顾念栖洞悉他的想法,抑制着想要上扬的唇角,眼神示意,“那就这一套。” 毛呢质地,不规则的卡其色格子外套,是韩国很出名的一个潮牌。 “为什么。” “因为我带了件一模一样的。” “情侣装?” “不是,”她刻意绷紧神色,说的一本正经,但语气里夹杂上了他平时特有的欠,“是给宋宴辞壮胆装。” - 翌日中午,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三个人下楼,在酒店大堂碰面。 顾锦程看到他俩一模一样的外套,眼角一弯,“是玩小时候的双胞胎扮演游戏,还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呢。” 顾念栖拢了拢衣领,“是很神奇的巧合。” 在出发的前几天,安安比她显得还要兴奋,特意给她做了很多攻略,其中就有蒙特勒的一些餐厅推荐。 顾念栖选了家环境和菜色都不错的,带着两个人前往。 小镇不大,几人就沿着步道慢慢朝餐厅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是当地人口中,这个季节的蒙特勒很难得的晴天,心情也被明媚天气和路旁沁人的花香抚平了褶皱,很舒展,很愉悦。 “爸爸,”顾念栖挽着顾锦程的手臂,步伐轻快,“为什么会想来蒙特勒休假。” “以前怕你伤心,从来没太跟你讲过关于你妈妈的事。”顾锦程深深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并未起太大波澜,也不抗拒,这才接着往下讲, “当年我和她就是在这里相遇的,也是这样一个无云的天气,她站在开满野蔷薇的花墙前拍照,我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远处的湖光山色间,英朗眉宇间充盈着笑意,但顾念栖却莫名觉得伤感。 “你们相爱吗。” “非常。” “那后来为什么会分开。” 从前一直避讳,没提起过的事,今天问起来却是有问必答。 “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也有她想要去完成的事,”顾锦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神色开始变得暗淡,“即便她愿意,我也不能绊住她的脚步。” 其实想问的还有很多,从小到大积攒的疑虑失落并非几句话就能化解,但顾念栖在看到父亲深邃寥落的神色后,却并不打算再问了。 她好熟悉这种神色,因为那似乎也曾长久的占据自己的眉眼。 她并不能就此脑补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却莫名肯定,是造化弄人,是情非得已。 “这里不愧是网上说的疗养胜地,名人全都喜欢来这里长住,”顾念栖深吸一口气,主动将刚才的对话终结,“地方挑的不错,以后你可以来这里养老。” “很早以前,我就打算退休后在这里久居。”顾锦程笑, “因为在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觉得,这里将会是我灵魂最终的归处。” “但我当时只有十五岁,”顾锦程转向他们,“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好笑。” “不会,”宋宴辞摇头,神色莫名有些肃穆,“那是命运在提醒你不能错过。” “看来你也有过这种时候。”顾念栖掀起眼睫,望向他好看的侧脸。 “有。”宋宴辞回望过去,倒映着她模样的眼底,神色很笃定。 过去,现在,未来,有她存在的每一个瞬间。 - 午饭后,顾锦程说自己平时有午休的习惯,生物钟使得自己有些困了,便让顾念栖和宋宴辞自己随便去逛逛,他去小憩片刻,晚上再见。 他演练了很多遍,说出口的还算自然,两个孩子没有起疑,送他到酒店后,便商量着等一下要去哪里。 他独自上电梯回到房间。 屋内窗帘拉的很严,床头的射灯明亮,顾锦程靠在床沿,面色有种几近虚脱的苍白。 袖子被一双保养得当的细白手指卷至肩头,女人手法很熟练地拿棉签在他手臂的皮肤上消毒,而后将手中的针管缓缓刺入他皮下。 看着液体被匀速推进,尽数没入,顾锦程强撑着笑了下,“Winn,你现在当医生绰绰有余。” “托你的福,”被叫Winn的女人垂头处理掉垃圾,又过来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拿了一辈子画笔和针线的手,现在还能碰碰针管,很新奇的体验。” 她语气轻松,但面色却是截然相反的沉重,浓郁的眉眼下暗藏着巨大的悲伤。 “真的不准备去看看女儿吗,”顾锦程抬手拉住她的手腕,“孩子就在楼下。” Winn的动作顿了下,“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在门口打过照面了。” 第48章 Chapter 48 ◎#念念有辞#◎ Winn的中文名叫许微, 是有‘高定之王’之称的,著名高定品牌Frigga的创始人,意大利华裔。 Winnell Xu的名字大约在二十年前开始享誉全球, 成为欧洲王室的御用设计师。 她设计的礼服有钱也难买, 更是全球各国明星挤破头也想借到的对象,但从来都只有超一线明星才有资格上身。 Frigga也因此被戏称为明星咖位的照妖镜。 而Winnell Xu本人因为极其低调和神秘, 在圈内的传闻也是不计其数,其中最多的是关于她样貌上的猜测,一个从未被媒体拍到过一张照片的顶级品牌创世人,长相一定非常不堪, 和她做出来的裙子大相径庭, 又或是性格古怪, 与常人不同,难以接触。 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大美人,有很坚定的爱人, 还有一个女儿, 现在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明星了。 听到她说已经和顾念栖见过了, 顾锦程轻轻出了口气, 疲惫的眸子染上笑意,“都说母女连心, 她有没有认出你。” 说话间,他的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五官,“息息从小就更像你。” “我猜,应该是没有, ”许微也笑, 摇了摇头, 坐在他床边,回握住他的手。 “她真的谈恋爱了,”她回忆起昨晚的场景,“那个男生好像是Quint常挂在嘴边的代言人。” 她曾经还见过一次,但那时完全不会想到他以后会跟自己的女儿产生这样的关系。 “我看她呀,这回是专门带男朋友来见爸爸的,”说起这些,顾锦程的眉目才有些舒展,笑意也更盛,抬手有些费力地摸向床头,许微会意,拿过放在那的手机递进他手里。 顾锦程解开手机,打开相册翻找着,将找到的照片拿给许微看,语气炫耀似的,“今天出去的时候我给他们拍的,技术还不错吧。” 许微颔首凑近,画面中,顾念栖和宋宴辞正面对着镜头笑着,背后是波光粼粼,湛蓝澄澈的日内瓦湖,和山顶积雪未消的阿尔卑斯山。 两人并肩站着,姿势很规矩,穿着同款外套,像两个面容精致的bjd娃娃, 看起来就很般配。 “你从以前就最会拍照。”许微目光柔和,不吝惜地赞扬,顾锦程笑容中透露着满意,划着别的照片继续给她看,“看起来是长大了,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还是喜欢和阿辞黏在一起。” “他们从小就认识,”许微抬眼,略一思忖,“是你之前跟我讲过的,息息经常去的邻居家的那个小孩?” 顾锦程点头。 “你这样认可,看来他一定不错。” “是很不错,最主要是息息喜欢,” 果然是已经上了年纪,许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过去衿贵淡漠,杀伐果断的顾大律师,现在好像没了那么多棱角,尤其是在提到女儿的时候,有点没有原则的慈颜爱意,要是以前的同事看到他这幅样子,一定会惊掉大牙。 “会不会有点羡慕,”顾锦程看她,“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相遇的时间,可比我们当初要早的多。” “不用羡慕,”许微垂眼握紧他的手,“下辈子我们也从小做邻居就好了。” “真的不准备去见见她吗。” “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许微摇摇头,“她大概不需要一个离开多年,忽然之间冒出的母亲,那样只会给她增添烦恼。” “我走之后,你们就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顾锦程神色有些悲悯,“总要让她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可以无条件仰仗的人。” 他顿了顿,喉间有些哽塞,“你也一样。” 许微没有说话, “这孩子心理出过问题,我担心她到时候知道了,会出状况,你多看着点她。” 他努力将情绪缓和压下,表现出的还是一副平静模样,掌心附上许微的手背,安抚似的拍了拍,“毕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要耐心交流过,她不会对你有芥蒂的。” 满室静谧,许微听到他轻出一口气,清晰声线包含着无限不舍,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息息更好的小女孩了。” “我已经联系好了意大利的医院,明天她走之后我们就立刻回去住院治疗,”许微将酸涩逼至眼底,态度很强硬,“这么放不下心,你就赶紧好起来自己去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忙,别指望我。” “别这样Winn,”嗓音伴随着叹息涌出,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顾锦程躯体上的疼痛感渐渐被麻痹的同时,倦意也止不住的涌上。 他强撑着睁开眼,抚慰般的语气很轻缓,“我比谁都希望能够长久的陪在你们身边,但我也比谁都清楚,去医院早就于事无补。” “微微,”他这次唤了她的乳名,药物作用下的眼神逐渐涣散,但瞳孔的中心依旧是她,“我想体面的走,” “就留在这。” 当年在蒙特勒的匆匆一见后,以为会就此失去音讯的那些日子,他的魂似乎就跟她一起,留在了这个连风都浪漫舒适的小镇。 许微别过脸不再看他,在他眼皮支撑不住沉沉阖上后,才转过早已布满泪水的脸,隔着模糊的视线注视着她还在年少时,就已经深深刻进心底的英俊眉目,声音无力到只有淡淡的气音, “随你。” - 第二天,顾锦程送他们去火车站。 进站前,顾念栖和他拥抱道别,隔着外套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嶙峋骨骼,心里莫名翻涌起酸涩的痛感,有种他就很快就要消散的错觉。 她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谬,爸爸的病很早就痊愈了,现在很健康,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肯定能恢复成过去强壮的样子。 “多吃点吧爸爸,你又不当明星,用不着减肥的,”她摒去杂念,拍了拍顾锦程的背,“也别太累,休假就是休假,不要一心二用。” 顾锦程被她这副教育人似的语气逗笑,看向宋宴辞,“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吧,两三岁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教育我。” 宋宴辞推着两人的行李箱从车后走过来,忍着笑,眉梢挑起一点点,“是啊,从小就是这样关心人的。” 顾念栖扬扬下颌,“我只对不省心的人这样。” 又说了几句,眼看时间差不多,宋宴辞便也跟顾锦程拥抱道别,然后推着行李和顾念栖往站内走去。 “爸爸,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再来看你,”走了两步,顾念栖又回过头,“下次我想听听你和妈妈的故事。” 她实在是好奇了。 “好。”顾锦程站在倾落满地的阳光下,笑着朝她挥手,“快进去吧,别误了车。” “拜拜。”顾念栖也最后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和宋宴辞说着话,身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逐渐消失不见。 顾锦程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半晌,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回到车上。 天气明媚,树影摇曳,偶有几只鸟从空中盘旋而过。 他仰头,被太阳晒的眯起眼。 春天来了,小鸟也该要独自飞走了。 - 因为这几天在国外的缘故,顾念栖错过了《归园田居》第一期的首播。 每一站的内容都分上下两期播出。 节目组很会,在先导片里将第一天晚上的八卦茶话会剪的悬念拉满,极大程度勾起了观众的好奇心,加上顾凌风夸张的综艺效果,顾念栖综艺首秀,和宋宴辞回国首个综艺这几大看点的加持,这周的第一期上播出效果非常好,可以说是远远超出预期。 节目成员也一夜之间多了好几个cp词条,名字也都奇奇怪怪,顾念栖和穆南洲的做饭cp,肖冉之和韩允朵的泥塘姐妹,还有顾凌风因为屡次行事莽撞,总让他们组落于下风,宋宴辞无奈的样子和顾凌风懵逼的样子被拼在一起,被网友叫做“没头脑和不高兴”。 但讨论度最高的,还是刚合作过电视剧,已经有受众基础,在节目里互动也频繁的顾念栖和顾凌风,cp名很直截了当,就叫互坑。 茶话会中,宋宴辞状似无意问他们剧组是不是真的有其他人耍大牌,顾凌风点到即止,说不能播,私下里讨论的话也引起了热议,热衷吃瓜的网友都顺着线索爬到了当初因为顾念栖落水,狠赚一波流量的张初源身上。 随处可见顾念栖粉丝在说不要无端猜测伤及无辜的评论,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反过来利用一下张初源当初的绿茶行径,还落到了一个大度的好名声。 而互坑cp的热度也因为这一个环节达到了顶峰,都在说顾凌风就是为了维护顾念栖才刻意这样说的,之前拍《赴缘》时的花絮也被翻了出来找糖。 虽然双方粉丝都一直在不停往同事情上引,但依旧不妨碍cp粉嗑生嗑死。 相比之下,宋宴辞和顾念栖最开始被捆绑关注的程度就要低很多,可以说是相当平静。 第一期上中,两个人的接触不算多,最能引人遐想的,顾念栖摔倒弄坏了裤子,宋宴辞脱了外套系在她腰上那里,也在正片中被剪掉了,更显得两人相处没什么太大水花,风头都被各自别的cp组合抢走。 也就只有最初从秀场视频坚持下来的cp粉不服输的建了cp超话,夹缝中找糖,没糖就自己创造糖,还被唯粉骂得很惨,势单力薄也不敢吭声。 直到片尾下期的新预告出现,一开始无人问津的话题一时间出现在了热搜, #念念有辞# 作者有话说: 看到昨天的评论了,都好聪明猜剧情真有你们的,虽然也不知道你们猜到的是哪部分:P 第49章 Chapter 49 ◎宋宴辞,你别太爱◎ 顾念栖对这两天网上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直到飞机落地,她刚打开手机,看到微信里不断往外蹦消息的同时, 方然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一会千万千万不要和宋宴辞一块出来,你们现在很不安全, 一定要分开走。” 她说的焦急,通过听筒传出的声音还夹杂着谭靖不太清晰的嘱咐,可能是意识到距离太远她会听不清,于是两秒后, 手机就从方然那转移到了谭靖的手上。 “一会让宋宴辞先走, 你去休息室待着, 我们到了给你打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 语气一个比一个严肃,总不能是他们两个在瑞士被偶遇发到网上了吧。 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这两天自己做的事,顾念栖不由得有些心慌, 这要是真被拍到了还得了。 但她和宋宴辞都是常年被狗仔跟拍, 对这方面的敏锐程度很高, 他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应该不会这么不巧。 “今年内娱的大势cp, 有你们念念有辞的一席之地。” 什么念念有词? 顾念栖听的云里雾里,但谭靖也不跟她多做解释, 就让她一会等待的时候可以上微博看看,剩下的事见面之后再说。 挂了电话,顾念栖几乎是立刻点开了微博热搜, #念念有辞森林舞台# #顾念栖宋宴辞吻戏NG17次# #宋宴辞眼神# #念念有辞vs互坑# …… 就连热度已经过去的秀场视频又再次重出江湖, 原来不是念念有词, 是念念有辞。 谁想出来的cp名, 还,有点好听。 不过这都是些什么,怎么还连上个月拍无声时候的事都给扒出来了。 顾念栖忍着欲两眼一黑的冲动,开始翻找着帖子,慢慢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发现一切的导火索源于《归园田居》第一期下的预告片。 影片由姚远介绍“无排练告别晚会”的声音开始,切入到成员们听到规则后崩溃抓狂的raction,烘托任务的艰难程度,然后转换到抽签现场,穿插着一些简短的对话和反应。 从顾念栖和顾凌风站在一起组队的镜头,很刁钻地切到宋宴辞略微带点不耐地抬眼,声线冷淡,“我不同意。” 然后配着综艺中出现矛盾专用的bgm,接上成员们震惊不敢说话的画面,气氛一时紧张,然后姚远让他们自由组队。 之后就看到宋宴辞走到顾念栖面前,垂眼看她,语气不容置疑,“跟我一组。” 场景转换,到了表演现场,先放了一个四个舞台最初被围着,看不清内部的长镜头展示环境,再然后为了保持悬念,就放了各组表演时的一些局部镜头。 随风飘扬的纱帘,顾念栖的白色裙摆,苍翠藤蔓和玉兰花,宋宴辞被黑色礼服袖口遮住些许的,在琴键上灵活游移的手。 其他组要么青春活力,要么从服装道具的一角都能透出搞笑气息,然而画风到了他们这里似乎立刻柔和起来,在琴声舒缓的前奏里,穿插着他们两个说过的话, “我想一个人一组。” “我不怕拖后腿。” 预告片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然后便是字幕, 【下周五晚21点,邀您同赏这场挑战极限的无排练晚会,我们不见不散。】 顾念栖揉了揉眉心,只想说这个剪辑剪的一手好片,一个下乡综艺能让他剪出恋综既视感,什么缱绻的氛围感,拉丝的宿命感,全都让他拿捏的明明白白,估计平时也没少看偶像剧。 她真心觉得剪的还不错,还会挺期待下集节目的,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的话。 蝴蝶效应排山倒海而来,紧接着就是两人被各种扒联系,从东南台的元旦跨年晚会,两人倒数时同框开始。 宋宴辞当时默默从人群最中站去最边上,看似是让C位的行为,现在落在众人眼中也别有意味起来。 当天的各角度视频被各种放大观察,网友看到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确认般径直走向顾念栖的旁边,像是专门卡着零点,要将第一句新年快乐送给她似的。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同出席QC大秀,内场定点拍照时,从来独享版面的宋宴辞破天荒和顾念栖合照,连看秀时也坐在一起。 再然后两人共同进组《无声3》。虽然剧方发出的杀青特辑里,基本都是两人打戏训练,表演张力最佳的一些瞬间,找不出太多糖,但架不住有知情人士爆出两人第一场吻戏NG17次,一场戏拍到了半夜,导演无奈收工,隔了一天再拍才顺利通过。 问po主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NG这么多次,他说是因为剧本给的太激烈了,两个人都不太有经验的样子,嘴亲肿了都没过。 网友惊呼:这是什么没看过的刺激场面。 没人想到这两人在无声这部悬疑片里竟然还有激情吻戏,都一下子不淡定了,纷纷跑去官微下面疯狂要花絮。 一片混乱中,还有人爆料这部戏虽然是陈川导演主动要的他们两个,但宋宴辞是在顾念栖确定之后才接下的。 于是本来没有显露任何端倪的第一期上集也开始被这种挖细节,一顿显微镜分析之下,观众发现了宋宴辞在顾念栖面前似乎没什么好胜心这件事,放水放的不着痕迹,一双睥睨世俗的黑沉眼眸在看向她时,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柔和,就差把喜欢两个字明晃晃地写脸上了。 所以以前那个一心搞音乐,不拍戏,对任何人不给眼神,用脸骂人的高冷拽王,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沦陷成为现在这个,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在疯狂摇尾巴的样子。 cp粉满意总结:宋宴辞,你别太爱。 网上的评论铺天盖地,有无脑嗑的,唯粉控评的,还有刚风光就被盖过风头的互坑cp粉和念念有辞粉互呛。 【这可是比赛诶,顾念栖唱歌跑调宋宴辞都不介意非要一起,这还不嗑】 【但她上期跟宋宴辞一共都没说过几句话,不怎么熟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嗑起来的】 【无声再怎么有吻戏顶多也就拍了半个月,因戏生情还得是双顾可能性大】 【嗑互坑的友情还可,嗑爱情就扯了,这两人相处起来一身的浩然正气】 【顶,大大方方的是友情,小心翼翼的才叫爱情,不懂念念有辞的人有难了】 【呵呵,你们那些所谓的糖明明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众所周知乐艺的正片和预告一向两个样,乱嗑的播出的时候就等着被打脸吧】 …… 顾念栖看得头疼,索性关了手机,伸手拍了下隔壁座位的宋宴辞, “你团队不审片的吗。” “当然审啊,”他理所应当地点头,“防恶剪。” “那这是怎么回事,”顾念栖又找到预告视频递过去,“剪成这样为什么还能通过啊。” 宋宴辞似乎早都看过,眉尾很淡然地扬了下,“这不算恶剪,顶多算还原现场。” 顾念栖特无奈地出口气,“所以现在怎么办。” “顺其自然。”这人一副云淡风轻的闲散模样,看过来的眼神里,还带着种'节目才刚开播,你不会要亲手拆cp吧’的质疑。 也是格外好说话,让他自己先走也没有任何异议,只不过临走之前很抬手将她的墨镜勾下一点点,笑的有点得逞的坏, “不好意思,你以后恐怕哪哪都要被我绑住了。” - 顾念栖在休息室又待了一个小时后,方然出现来接她上车。 上车时,谭靖正靠在后排闭目养神。 “上集你是有盯着剪过了?”顾念栖直接开口,知道他没睡着,“我看没什么能引导观众的点。” 她刚才大概看过一遍,连一个能引人遐想的对视都没有,但不知道到了预告怎么就画风突变。 “是啊。” “那下集怎么会这样,还是你只盯了正片没盯预告。” 顾念栖接着问,这是她能想到发生在一丝不苟的谭靖身上,唯一合理的理由了。 “盯了一集就没盯了,”谭靖依旧没睁眼,语气有些随意,“随他们去吧。” “为什么。”顾念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还为什么,这不是得问你吗,上集开始剪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要谈恋爱,所以肯定要跟以前一样防着,” 谭靖终于掀起眼皮看她,目光带着点揶揄,“现在不用了,一个综艺cp热度能一下子这么高,也算是帮我测试了网友接受度,后续的公关方案准备起来也省了点事。” 他语气很轻飘,但听起来总感觉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念栖:…… 还能这样。 “不过啊,真要谈了最近三年也不许公开,”谭靖坐直了身子正色嘱咐,“转型成功之前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也不等顾念栖答话,他又接着说,“之前忘跟你说了,今年乐艺平台的星辰之夜,你得了年度最具影响力女演员,颁奖典礼我这次帮你接下了,就在后天晚上。” “宋宴辞和顾凌风都会去,你自己多注意点吧。” 顾念栖:?! 作者有话说: 顾凌风:很好,又到了我当大冤种的时候了 第50章 Chapter 50 ◎什么酷刑◎ 什么叫宋宴辞和顾凌风都会去, 让她多注意点。 平常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偏偏是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 “这种活动我之前一般不都是默认不参加的吗,”顾念栖皱眉看他, 有种被队友卖了的感觉, “这次怎么就直接接下了。” “我们从去年开始就跟乐艺这边加深了合作,现在又进了他们平台的大项目, 不好推脱,”谭靖看起来也有些无奈, “星辰之夜是乐艺一年一度的盛典,原本在每年的年初举办, 但今年因为网络投票出了点问题, 才延到了现在, 也因为弄了新一轮的投票,刚好就把宋宴辞加了进来。” “如果没有延期的话,你当时还在剧组,我自然有借口能帮你推掉,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他说, “原本后天你是要出发去录制节目第二期, 但因为刚好撞档, 节目组专门给你们三个宽限出了一晚上时间,晚会一结束就马上一起去机场。” “这么赶。”顾念栖一想到要踩着恨天高拖着长礼服, 笔直端庄的在镜头前坐一整晚之后都不能休息,还要立刻跑去赶飞机不由得头大。 “你看看,节目组那边连机票都订好了,”怕她不信, 谭靖掏出手机点了点, 拿给她看, 见她仍旧眯着眼眸,带点不忿地打量他,又叹口气,赶忙接着解释,“我是看在你现在状态没什么问题的份上才答应的,没有不考虑你的感受。” “更何况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候也没办法预知到你一下子会同时冒出两个热门cp啊。” “行吧,”还算能够被说服,顾念栖将目光收回,妥协的往柔软的皮质座椅里一窝,“你接都接了,不去能怎么办。” 星辰之夜的场子能容纳好几万人,受邀的艺人名单就有上百号,更不用说各路媒体工作人员和赞助方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人,即便参加同一场活动,她就不信座位也会那么巧跟宋宴辞安排到一起,主办方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这么大胆搞事。 “你同意了就好,”谭靖的眉目可算舒展,“这次的造型我给你约了虞谣,礼服也都送到了,现在就去工作室试妆。” “谭老板资本家的一面终于暴露了,“顾念栖哼笑一声,靠在头枕上揶揄,“我飞了十几个小时才刚下来,连休息都不让就要被赶去工作了。” “刚好因为时差原因你晚上也睡不着,对吧,不如把明天的时间匀点出来休息。” 顾念栖阖上眼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 - 商务车在京市晚高峰的拥挤车流中艰难穿行,在虞谣的造型工作室门前停下。 这次的礼服由QC包揽,送来了五套高定让她挑,这会正挂在服装间的龙门架上,虞谣带着两个助理在一一打理。 “这QC真够意思,一个平台盛典竟然送了这么多当季过来,”虞谣啧啧称奇,但看着这些面料精致的礼服又有些犹豫,“不过这一季的礼服都是同一种风格,如果红毯和内场都在这里选的话,多少会有点吃亏。” QC高定系列的风格一向简约,服装剪裁利落,款式修身,采取的颜色也都是保守的基础色,突出干练和优雅,更适合内场领奖时穿而不是红毯。 红毯一向是所有人牟足了劲争奇斗艳的地方,纵使她外形更加突出,但落在外行人眼中,还是不如其他花团锦簇的女明星来的吸睛。 “而且我打听过了,跟你同一梯队的夏思梵这次双奢傍身,许意冉一场活动要换三个不同奢牌的高定,连当晚热搜都已经早早安排好了,”她有些忧心,“你很久不出席类似活动,我怕一出来就被她们在这方面压一头,即便她们不买艳压通稿,营销号那里也会有一通千奇百怪的说辞。“ “诶虞老师,”助理珠珠边忙着手中的活边转头问道,“你不是给顾老师借来了Muse吗,还在隔壁房间挂着。” “是啊,”正专心致志为每套礼服搭配鞋子的助理晋斯也抬头,“顾老师红毯穿那套绝对艳压全场。” “你竟然能帮我借到Muse。”顾念栖有些吃惊地看向虞谣。 Muse是近十年来咖位飞升最快的一个新兴高定品牌,发展势头很猛,专为女性打造,以浪漫唯美的风格著称。 其设计师擅长用大体量的蓬蓬裙夺取视觉焦点,色彩娇贵明艳,以利落的线条和充满层次感的剪裁,将仙女裙的大气与柔美展露无疑,近年来上身的女星在不同场合创造了不少出圈名场面,一度成为各家争抢的对象。 想借到这种品牌的衣服,时尚圈人脉和自身在时尚圈的影响力缺一不可,顾念栖自认为是不会轮到自己的,但没想到虞谣竟然帮她借到了。 “借是借到了,也的确是挺适合你的一件,我已经能想象到你穿它上红毯的惊艳效果,”虞谣叹口气,犹豫片刻才说出来, “只不过这件是去年的春夏系列,过季太久了,所以我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给你。” 能看出时尚地位的有两大表现,超季和古着。 要么穿新的任何人都没见过的,要么穿品牌最珍视最难借上世纪的古董礼服,过季礼服介于这两者之间,最为不值钱。 更别提要穿在顾念栖这样一个顶流大明星的身上,寒酸尽显,如果真选了,对家估计都要乐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抱歉啊栖栖,我联系的有些迟了,没借到当季。”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些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顾念栖毫不在意地冲她笑笑,“就算你赶在所有人之前去联系,他们也未必会借给我。” “借都借了,”她接着说,“好歹拿过来让我试试。” “我怕你会一眼爱上,然后头脑发昏不听劝就要穿它,”虞谣抱着臂,思忖着摇了摇头,“还是两套都穿QC,比较保险。” “QC和Muse,我红毯哪个出圈的概率会更大。”顾念栖看着她。 “当然Muse。”虞谣这回答得毫不犹豫。 “两套QC当季会被跟其他花比较,说借不到其他大牌的衣服,但穿Muse过季被说的不也就是这些吗。” 用营销号的话来说,她就是顶流花里时尚资源最差的一个,在别家手握三五奢,高定如流水,大刊封面轮了个遍的时候,她六年才拿下第一奢,而QC就俨然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不然恐怕还连当季都无法上身。 虞谣思索着点点头。 “所以现在表面的东西都不重要了,”见她似乎有被说通的意思,顾念栖随即眼神示意晋斯和珠珠把礼服推过来,“只要选最适合的就行。” - 星辰之夜采用全程直播的模式,红毯从下午五点正式开始。 当天京市风很大,好在红毯设在室内,就在颁奖典礼的演播厅的外侧场馆。 很长的一段路,签名背景墙就有好几米,最中间很轰动地印着星辰之夜几个大字,其余位置则印满了乐艺和其余赞助商的logo,对面的媒体摄影区里,各家为了争个好位置,也很早就是人头攒动,长.枪短炮,黑压压一片,挤的水泄不通。 即便是室内,但艺人的车依旧能够畅通无阻地开进来,停在红毯入口,从下车的那一瞬就要接受平台的各种直播设备和媒体全方位的打量。 这场红毯也可以用冗长来形容。 百余号艺人,媒体都盼着的顶流和穿着吸人眼球的也就十余个,大部分都是各公司开始着手在捧的新人演员爱豆,穿插着出场。平台为了维持直播热度,通常会将热度高的艺人顺序往后挪。 粉丝看的无聊,媒体等的也无聊,时长过半后遇上一些小艺人,相机也按的敷衍。 直到顾念栖出现。 她穿着一件粉色,由层层轻纱堆叠起来的长裙,抹胸燕尾的设计,重重叠叠的拖尾很长,但因为前摆落在膝盖以上,将一双白皙匀称的长腿尽数显露,并不显得累赘,反而因为她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却依旧摇曳生姿的步态,让厚重的拖尾都显得轻盈。 长发被蓬松挽在脑后,鬓边的几缕发丝随着走动的幅度微微浮动,让她浓艳立体的轮廓更显得生动,纵使这一身的打扮甜美,但也阻挡不了压倒性的气场扑面而来, 她一下车,在场的相机就争抢着对准,快门声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响的就没停过,就连签完名定点拍照的半分钟过去,她迈步正欲离开,还被数道声音大声挽留,迫不得已又停留了十几秒。 骨相绝佳的浓颜长相,和纤长有致的身型曲线驾驭这种大体量的礼服可谓是手到擒来。 再加上她的红毯很少,大家印象深刻的都是她的作品,在造型方面除了QC大秀时的那件高开衩长裙,几乎找不出第二套,于是对她也没太抱有期待,注意力都放在其余几位表现力一贯很强的女星身上,由此,她这样出场带来的效果便惊艳到无以复加。 顾粉就不必说,其余正无聊蹲守直播的各家粉丝无一例外,都快被美晕了过去, 她从车上下来,裙摆飘然落地的一刹那,弹幕里就开始飞速地滚过一句话,这是什么在逃公主! 已经进入内场,在后台化妆间等待给她换第二套造型的虞谣一直盯着手机,在看到直播和微博实时反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是没选错。 能把过季穿出特别定制效果的,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被依依不舍地从红毯送下之后,顾念栖就被带到了隔壁的采访区。 前面在车上等候时,方然就调出了直播和她一起看,于是现在接受采访时,她莫名觉得自己的问题比别人都要多一些,像是在拖延时间似的。 估摸着要到了该下场的时候,主持人让她稍后,接着刚下红毯的顾凌风就被带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都是问号加感叹号。 来之前专门还通过气,他们的顺序明明不在一起啊。 才刚一同框,就在直播间的cp粉和吃瓜路人的惊呼声中被顶上了实时热搜。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采访完顾凌风后,主持人便将话题引到了《归园田居》上,问及他们在节目外见到自己的成员是什么样的心情,还说这样难得的机会,肯定要让来出外勤的成员同框一下。 顾念栖面上微笑着,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个从红毯那边走来的,正是宋宴辞。 弹幕疯了,顾念栖握着话筒的手也为不可查地颤了下, 这到底是什么酷刑。 第51章 Chapter 51 ◎想听老婆夸夸就直说◎ 从宋宴辞出现到走过来的短短几秒, 顾念栖已经能想象到弹幕是一片怎样密集的盛况了。 白金发色,标准九头身,穿着身黑色不规则西装, 内搭高领缎面衬衫。其实说是高领也不尽然, 因为衬衫衣领上衔接的是一块款式精简过的英式绅士纱巾,轻薄飘渺, 像把丝缕烟云系在了颈间。 整套搭配温润衿贵,但因为他一向松弛到嚣张的步伐,又添了不少的痞帅干练,目光一但落在他身上, 就上瘾似的再也挪不开。 但任他走红毯时再拽再一副谁也不爱的淡漠模样, 在看到主持人身边罚站似的, 努力压制着浑身的尴尬站立不安的两人时,也有些意料之外地扬了下眉尾。 乐艺真是成会玩了,这流量不得爆到天上去。 顾凌风挨着主持人站着,于是宋宴辞在跟主持人简单打过招呼后, 顺理成章地站到了顾念栖身侧。 顾念栖此时喜欢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快僵住了, 在他走来顺带问候他们时, 也只能礼貌地点头回应。不敢对他笑, 更不敢有眼神接触,怕显得暧昧又被截下来说什么眼神拉丝, 但她没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又冷又傲,也不敢不笑怕引起其他非议。 三人同框,观察对比起来也更为直观,此时弹幕里已经开始疯狂争论起了哪对cp看起来更配这件事。 无非就是从样貌身材适配度的全方位考量, 眼神动作甚至微表情都被纳入到了观察范围内, 两方各执一词, 半天也没争出什么胜负。 然而其中一条评论却挤在花花绿绿的弹幕中间脱引而出,动摇了大片敌方军心,也笼络了一帮吃瓜路人,从屏幕中间飞速滚过后,念念有辞粉就算倒回去也要点个赞。 她说的是: 【有谁注意到宋宴辞脖子上的纱巾,难道不是为了呼应顾念栖的纱裙造型吗,这还不明显吗】 虽然立刻有一大堆跟在后面怼她的,但并不妨碍这成为念念有辞的最新糖,在cp超话里到处飞。 嗑cp就是要嗑这种在夹缝中找糖吃的才刺激。 主持人开始先问了宋宴辞几个问题,现场话筒只备了两支,于是顾念栖把手里的话筒往侧边举过去,本意是想直接递给他,但没想到他根本不接,而是用长指又将话筒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微微伏低身子,就着她的手开始回答问题。 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若有似无扫过她手背的皮肤,距离拉近,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调。顾念栖看似面无波澜地帮他举着话筒,但内心实打实觉得,自己的职业假笑已经快要到了崩盘的临界点。 弹幕里瞬时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还不嗑,让我看看谁还不嗑】 【懂了,话筒就要老婆亲手举的,诡计多端的小情侣罢了】 【懂了,他这是在明示我们放心嗑别站错队,念念有辞是真的!】 主持人身边的圆桌上还立着一部赞助商品牌的手机,实时播放着直播间的弹幕内容,是赞助商的广告位,也是为了方便主持人根据网友反应,问出一些更为有价值,吸人眼球的话题。 “你们三位最近在网络上的关系也是有点错综复杂,也都分别合作过很多次”主持人瞄着弹幕开始及时的提问,“有没有什么能给我们正热切关注着的网友透露的。” “比如说,有没有哪对cp是真的,或者是有成真的可能。” 弹幕: 【真敢问啊……】 【主持人姐姐我的嘴替55555】 “我觉得这种东西没必要真的寻求一个答案,”顾凌风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我懂你们的眼神,“真假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存在能够让大家感到快乐放松,这就够了。” 他其实很想说自己和顾念栖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但现在节目刚开播,因为cp热度猛涨,后面还有《赴缘》要播,如果现在就正面拆cp,恐怕会被节目组和剧方联合起来找麻烦,只能回答的比较模糊。 “说的没错,”宋宴辞也赞同地点点头,又拉过顾念栖手里的话筒,反客为主,很有主持人的架势,“后续内容,请每周五晚21点锁定乐艺平台,答案都在《归园田居》里。” 很巧妙,引开话题的顺带帮平台宣传了一波节目。 “前面这些玩笑归玩笑,也都是基于网络观众对你们的喜爱,但我还是想代表今天直播间里的观众问问念栖,”主持人笑着转向顾念栖,放缓了语速, “所以,目前我们在场的这两位男士之中,有没有你理想的那个类型。” 这是直接把她架在火上烤啊,顾念栖再得体的笑容一瞬间也显得有些尴尬。脑海在高速运转的同时,内心只回荡着一句话,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 其实正常状况下,这个问题并不会太难回答,开个玩笑,答非所问一下就能圆过去,但因为宋宴辞在场,让她的思绪变得焦灼起来。 从小到大的理想型真的在身边,这让她怎么好说。 顾凌风秉着没问到自己身上就专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把八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才忍住没让自己的笑容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但看在同僚好搭档的情分上,眼看她要招架不住,还是帮忙开口,“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不能这么问。” “只有她一个女生,”宋宴辞接的很从善如流,“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应该给到我们这两个男士。” “感谢宴辞给我提供了新的思路,”主持人很是是赞同的点头,“但其实我是想让念栖可以从你们的优点入手,本意是想夸夸你们但现在……” “那没事了。”宋宴辞改口改的很快,对着顾念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吧。” 弹幕:【你想听lp夸夸就直说】 就这么不讲义气是吧,顾念栖原本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问题又立刻抛回到了自己身上,但给出范围就好回答很多, “凌风就是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刻还算能帮上忙,”她说着,用眼神制止了顾凌风不服欲开口反驳的动作,视线又扫过宋宴辞,“这位的话,” 宋宴辞就一脸“我就看你怎么说”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虽然平时看起来比凌风的靠谱程度高了一点点,但大多数时候挺幼稚的,会有很多小学生行为。” 她不偏不倚,说完又接着补充, “当然,不是说小学生不好的意思,孩子们都很可爱的。” 宋宴辞眯了下眼,“什么意思,怎么到我身上就不是可爱是幼稚了。” 顾念栖不理他,也不想再当人形支架,径自将话筒塞进他手里,“该你回答问题了。” “好的,那我们现在接上你们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主持人见缝插针,“念栖是不是你们的理想类型。” “她是很多人的理想型。” 宋宴辞开口,零散垂落在眼前的发梢遮挡了他的部分眸光,看不明晰,像是在思忖。 顾念栖心砰砰跳,就怕他又语出惊人,不受控制地说出些什么。 就在主持人和观众都屏息凝神,准备听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宋宴辞在这时却话锋一转,神色带着点得逞后的痞和坏,“想知道关于我理想型这件事,每周五晚锁定《归园田居》,答案尽在不言中。” 他这话听起来又像是梅开二度在转移话题,但网友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确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结束了可谓是惊心动魄的红毯环节,一下场,顾念栖就被方然和工作人员领着,火急火燎地赶去后台换颁奖的礼服。换好后又赶着拍了一组第二套造型的宣传物料才来到会场。 艺人们的位置都是在整个内场最中间的区域,她一路发现同组获奖的人都是被安排在一起坐的,但还没等她被工作人员带着找到位置,大老远就看到顾凌风在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果不其然,工作人员领她过去的,也是那个位置。 怎么没完了,顾念栖很痛苦地眨了下眼,清晰感觉到看台区的媒体和观众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她只能很淡然大方地走过去,跟周围人打了一圈招呼之后坐下。 “今晚看来是要把咱们三个绑在一起了。”顾凌风已然看透,无所畏惧地靠在椅背上,搭在腿面上的手滑着手机屏,“回头必须让乐艺加钱,看看这热搜一个个上的,给他们额外赚了多少流量。” 顾念栖闻言看了眼自己旁边的座位,还真贴的是宋宴辞的名字。 那就这样吧,她也放弃挣扎了。 不多时,观众席的灯光暗下,一直在场内萦绕的音乐也戛然而止,意味着盛典即将正式开始。 然而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空荡荡的。 “宋宴辞呢,”顾念栖问顾凌风,“这都开始了他怎么还没来。” “你不知道吗。”顾凌风用一种‘你是不是连网都不上’的表情看她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舞台,“他现在应该在那。” 与此同时,主持人报幕,随着宋宴辞的名字通过话筒传递到整个场馆时,观众席也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 各色的荧光在席间交织跳跃,而属于他的蓝却宛若蜿蜒的星辰遍布在场馆的各个角落,最终浩浩荡荡地汇聚在一处,占据了大片视线。 满场都是随着音乐跃动的蓝光,蓝海点亮观众席的黑暗,应援声势浩大,内场明星都被这场面引得频频侧目。 蓝色代表希望,爱,和宽容,是天空的颜色,也是海洋的颜色,粉丝希望他未来的路可以海阔天空, 他也的确应验了这个祝福,从过去的艰难处境挣脱,正往一条无人匹敌的道路上行进着。 音乐响起,灯光乍亮,宋宴辞踏着音乐走出,还未开口,张扬恣意,不可一世的气场就很强大地蔓延开去。 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清冷矜贵,淡然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可到了舞台上完全就是另一幅模样,气质自由又沉着,运筹帷幄,野性十足,使得整个舞台都仿佛变成了他的领域,而他就是其间唯一的法则。 一如既往的稳,狂欢般的电子曲风和力度强劲的舞蹈一下子就把晚会的氛围顶到了高潮,引得全场观众频频尖叫。 最燃开场王真不是白叫的。 顾念栖很喜欢他在舞台上的那股傲气,只他独一份的倨傲不可一世,让她眼里除了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一曲结束,她看到宋宴辞的目光似乎朝这边投来,在瞄准到她时,舞台灯光暗下的前一秒,很帅地朝她飞了个手势。 又是满场尖叫。 顾念栖看着他的身型逐渐隐匿在舞美熄灭的黑暗里,神色有些发怔。 她忽然就回想起自己多年前在首尔看他演唱会时的场景,那个趁表演间隙蹲在舞台边上喝口水都会引得万千少女尖叫的存在,如今愈发的光芒万丈, 只不过现在,她不会再觉得自己渺小, 她在他眼里,他找得到她。 第52章 Chapter 52 ◎靠我怀里◎ 宋宴辞下台换了身衣服过来的时候, 看到座位附近,以顾凌风为首的一圈人正在愉快社交。 他大概就是那种典型的e型人格,任何场合都是极致的开朗,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引得前排几位前辈还有赞助商老板都转过身来聊的起劲,还拿出手机各种合照, 热闹的俨然像是被他提前开放了after party环节。 顾念栖觉得顾凌风这人在剧组时好像就这样,一被放出来就有点快乐的不顾别人死活。 早上起太早,弄造型拍物料就折腾了一整个白天,因为要穿礼服也没怎么吃饭, 现在感觉有点力竭。 而距离颁奖正式开始前大概有七八个节目, 她原本是想趁观众席比较黑暗的这段时间闭目养神一会, 但顾凌风吸引来了周围的一圈人,距离最近的她自然被波及,时不时被cue到还要强撑着很自然地给反应,顺便应付各个手机的合照邀请。 她原本就慢热, 到了陌生场合不适应会更为沉默, 坐姿端庄, 被挺得笔直, 看起来一副谈笑风生,极为融入的样子, 但宋宴辞还是能看出她的拘谨局促。 宋宴辞的位置在顾念栖旁边,靠近过道的那个。 不需要一路说着借过找座位,畅通无阻的坐下后,他侧向顾念栖正准备说点什么, 她却正襟危坐, 视线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像上学时上课偷偷讲小话那样小心。 “别离这么近。” “坐正,不要往我这边靠。” “注意一点,那边全都是粉丝媒体,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只不过教育完他后,她转眼又在那边几个小花热切请求下,凑过去一起自拍了。 宋宴辞咬了咬牙,不让他说话就算了,两个人静静坐着也行,结果她身子歪去那边跟别人自拍,他一个人坐在这边,有种很明显被她孤立的感觉,有点憋屈。 而且他也想跟她拍照。 宋宴辞下意识地摸了下裤兜,空空如也,应该是刚才换衣服过来太匆忙,手机落在大雷那里了。 顾凌风这时刚好回头,于是宋宴辞眼神示意,让他提议给他们三个也来几张自拍。 顾凌风一脸‘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有所图谋’的了然神情,将正越过他和几个美女自拍的顾念栖拉了回来,随便找了个很合理的借口, “出了节目我们三个还能坐在一起真是太不容易了,必须自拍几张留个纪念。” 取景框开始还是三个人的脸,到后来顾凌风悄悄将自己挪出了画外,照片里只有他们两个,也算是双人合照, 他充当的就是自拍杆的角色,就无脑在拍照键上一通狂按,到时候就让宋宴辞从几百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里,自己挑出来最喜欢的,折磨一下他。 顾凌风觉得没有比自己还良心的服务了。 结果转眼,就有记者拍下他们三个人自拍的视频上了热搜,热搜标题竟然是#顾凌风拉宋宴辞顾念栖自拍#, 还有个实时上升的热搜标题是#顾凌风自拍狂魔#。 他们三个人自拍的视频中,顾凌风疯狂按快门的动作还被网友做成了动图表情包,一时间传遍了各个社交平台,配的文字诸如‘和喜欢的人拍照的我belike’之类的。 还有一堆人跑去顾凌风微博底下留言,让他把手机里拍的那些照片全都发出来,不要私藏,她们想看。 还有互坑粉说他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跟顾念栖单独合照,所以这才拉了宋宴辞一起,可以说是欲盖弥彰了。 然而此时的顾凌风对网友们震耳欲聋的哈哈声一无所知,还在操作着手机,将刚才的照片一股脑全都发给了宋宴辞。 很快颁奖便正式开始,大大小小几十个奖项,各种前置影片介绍,获奖感言,台上互动,听的顾念栖逐渐有些睁不开眼。 但碍于场内的大摇臂到处晃,冷不防就来个面部特写,内场摄影也总在他们这一片晃悠,只能忍着困意,睁大眼睛做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来。 她时刻谨记着谭靖叮嘱的话,表情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放松就是一张谁也看不上的精致臭脸, 尤其现在穿的是QC的那套很贵气沉稳的黑色挂脖缎面长裙,头发依旧挽起,但远不如前一套的盘发蓬松梦幻,突出一个干练气质,又没有了甜美公主裙的加持,她就恢复到了那个生人勿近的冷艳模样。 再加上现在正是颁奖环节,又是直播,如果一个镜头切过来,看到她面色不善,说不定会被写成对某个奖项存疑,或者对获奖者有意见,引起非议。 她之前因为这个问题,已经让很大一部分路人产生了刻板印象,而她现在状态恢复,许多通告如今可以照常参加,算是迎来了真正的上升期,虽然这种印象一时半会还不太能完全淡化,但也绝对不能让它再加深。 等到各种都领完奖之后,三个人也等不到典礼结束,飞快的回后台换好衣服,然后拉上来时就带着的行李箱,准备出发前往机场。 这次依旧不许带助理,但鉴于他们因公缺席了第一晚,所以姚远说会派人来接,于是场馆外的中巴车上,他们见到了各自一周不见的跟拍组,也就意味着现在又无缝切换到了录节目模式。 顾念栖一个人占了一排,一上车就压低了帽檐,插上耳机,靠在窗户旁闭目养神。 宋宴辞和顾凌风在就着音乐方面的事闲聊,顾念栖悄悄抬眼,透过帽檐的缝隙,看向坐在她斜前方的人影。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带着帽子的侧脸,在阴影掩盖下显得不太明晰,不过一聊起他热爱的音乐,哪怕没有舞台和精致造型的加持,他整个人也好像被镀上了一层光芒,很耀眼很耀眼。 到机场已经接近凌晨,三个人匆匆赶去办登机手续。时间非常赶,几乎就是在办理值机的最后期限托运了行李,拿到了登机牌。 于是机场内出现了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的两男一女,身边跟着拿着gopro的摄影师,快步在各个登机口之间穿梭。 顾念栖近视,而顾凌风因为耍酷,戴了一个装饰物很阻碍视线的墨镜,所以带路的重任就只能交给了宋宴辞。 但他从小到大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认路,连跟着路牌都能把自己走丢。 “好了我知道了,往这边走。”宋宴辞研究着指示牌,指了一个方向,示意他们跟上。 “他用这种自信的语气,指的一般不会是什么正确的路。”顾念栖悄悄对一旁的顾凌风说。 “这么了解,”顾凌风看她,好像领会到了什么似的,震惊且小声地看向她,“你俩真在谈啊。” “难怪节目里他老给你放水背刺我,再也不要跟他单独一组了,”他捏了捏拳头,随后又有些慌张,他以往只觉得是宋宴辞是单箭头,没想到还有他意料之外的。 “怎么办,和你被网友组cp,我会被他暗杀的吧。” “还没,”顾念栖皱下眼睛让他别乱说,“我们只不过是认识很久了而已。” “别以为我不懂,”顾凌风八卦起来的注意力从不跑偏,没戴麦也就比较放肆,“还没谈跟谈了大差不差,就是一个意思。” 顾念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反驳,于是也就不反驳,摆烂似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们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走,我前面听到已经开始登机了。”宋宴辞回头喊道。 “你确定是那么走吗。”知道真相的顾凌风开始对顾念栖的话深信不疑。 “我当然确定,指示牌上写的就是这边,”宋宴辞压下眉头,“你们不相信我是吧。” “那就勉强信你一次。”顾念栖跟上他,顾凌风见状也跟了上去,“你不是说不靠谱吗,怎么还跟着啊。” “眼睛太干,前面在车上把隐形摘了,现在什么也看不清,”顾念栖小声道,“他说他看指示牌了,就暂且相信他一次吧。” “好吧。”顾凌风歪歪脑袋。 结果,不出意外的,又没找对地方。 机场广播也在这时传来催促的登机的声音,念了一串人名尽是他们的人。 “……宋宴辞,顾凌风,顾念栖旅客,听到广播后请尽快前往A1登机口登机。” 还在机场的路人听到后纷纷抬头,瞬间骚动了起来。 “卧槽宋宴辞,是那个宋宴辞吗。” “还有顾凌风顾念栖,他们刚才一起出席星辰之夜,这三个人在一起肯定没跑了。” “他们在哪啊,好想见到他们啊啊啊啊啊!!!” “太累了,不行找个电瓶车送我们过去吧。”顾念栖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宋宴辞视线朝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这附近好像也没有电瓶车服务点。 “没办法了,”顾凌风没戴帽子,现在又破罐子破摔地摘下影响视线的墨镜,看起指示牌,“快快快,这边。” 于是三个人开始一路狂奔,又因为前后左右跟着摄像和工作人员,更加的显眼,许多路人也认出了他们,纷纷掏出手机拍视频。 “你们...跑的...也太快了...”本来穿了一天高跟鞋,脚和小腿都发酸的顾念栖上气不接下气,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停了下来,“我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 “到飞机上再休息。” “坚持一下。” 跑出去一段的两个人发现她没跟上,又折返回来,对视一眼,一人拉起顾念栖的一只胳膊就开始跑。 “等一下,诶!”顾念栖的脸被热气蒸腾的晕晕乎乎的,还在缓神就被猛然拉走,有种瞬间起飞的感觉,压根跟不上他们的步频,看上去就像被两个飞奔的人影飘飘摇摇地拖在后面。 她甚至听到了路人围观时连成一片的笑声,有人给他们喊加油,甚至还有人陪着他们一起跑。 现实生活里真的能有这么抓马荒谬的事吗, 本来在大广播被催促登机就已经是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被拖着跑,关键是还有那么多人都拍下来了,要是有遁地术就好了,真想立刻消失,顾念栖心想。 最终,三个人成功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座位上。 顾念栖彻底瘫在座位上。 宋宴辞打小就跑得快,是以前在学校运动会接力赛,能将落下一圈的差距补满,最后还反超夺冠的速度,再加上一个同样运动神经发达的顾凌风,她感觉自己魂都跟不上速度,已经被落在来时的路上了。 - 抵达湘城已经是半夜,本以为坐上节目组的车就可以直接放心睡觉,但姚远这个人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去接他们的就只有在京市就已经汇合的,各自的跟拍摄像和pd,在湘城降落后,并没有见到来接他们的车。 pd姐姐发给他们一个定位,说是这次小屋的位置,让他们自己叫车过去。 三人:?你们节目组别太荒谬。 顾凌风原本想耍赖上跟拍组的车,结果被他们无情地挤了出来,人满了,一个多余的位置都不会有,于是三个人只能认命,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寻常轿车塞不下他们的几大只行李箱,又是深更半夜,于是等了很久,才约到一辆别克商务。 车到了之后,跟拍组先是在车上安好了几个简易摄像头,然后趁他们上车功夫,麻溜地驱车闪人。 顾念栖先钻进车里坐进了最后排,宋宴辞也跟着坐去了她旁边,就留顾凌风一个人独享中排宽大的单人座椅。 地图上显示机场距离目的地五十几公里,要走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听起来也不算慢,但下了高速之后,就道路变成了很简易的公路,有很长一段都因为疏于修缮而格外颠簸。 顾念栖握着扶手,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晕到不敢睁眼看任何事物,只要一睁眼就会大大刺激她想吐的欲望。 她只能拼命想用入睡来终止这种煎熬,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怎么了。”宋宴辞看她眉头皱的很紧,抬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应该是没有发烧。 “晕车。”顾念栖说了两个简短的字就又赶紧闭上了嘴,再说话感觉下一秒就控制不住要吐出来。 “靠着我,会舒服点。” 这还录着节目呢,顾念栖想严词拒绝,但实在没力气,恶心的厉害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幅度,就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只用尚且还能活动的手指朝他摆了摆,示意不用了, 但下一秒,一只手臂就从她腰间环过,整个人被稳稳捞进了怀中。 衣料摩擦窸窣的动静有点大,顾凌风从前排回过头查看情况,在看清情形后,脱口而出一句我c。 昏昧不清的光影里,顾念栖软软靠倒在宋宴辞怀里,他的手还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颈间,拇指似乎还在她的太阳穴上轻微按动着,轮廓温柔的能溺死人。 “注意一点拜托,摄像机还在啊。”顾凌风要崩溃了,又不敢说的太大声,急的手忙脚乱的比划。 “没关系,”宋宴辞掌心稍稍使了点力气,将又欲要挣扎的顾念栖安抚性地按住,语气轻描淡写,“到时候让他们都删掉。” 第53章 Chapter 53 ◎对的人应该站在前途里,而不是选择里◎ 被宋宴辞身上温热好闻的气息包裹着, 顾念栖的晕眩纾缓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倦意,很快便靠在他肩上心无旁骛的睡了过去。 而路途颠簸, 让她醒了睡睡了又醒, 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好几次都以为是到了, 迷迷糊糊准备起身,这个时候宋宴辞环在她肩头的手会移上去一点点,指腹捻着她饱满的耳垂轻轻揉一揉,柔声让她接着睡。 每次听到这句话, 她心里都会有种说不出的侥幸和踏实感, 还好还没到, 还可以靠着他再睡一会。 是因为难耐磨人的困意,更是因为包裹着自己身躯,骨骼和肌肉都让人安稳,她不想睁开眼。 明明先前晕的快要坚持不住时, 她在心里一直期盼着快点到。 在又一次被猛然的颠簸晃醒时, 顾念栖隐约听到司机好像是在质疑导航上的路, 边开边犹豫到底是不是该这么走, 还能听到顾凌风在跟他讨论着路线的问题。 她勉强掀开眼睫,摸过手机看了眼, 发现距离坐上车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原来之间觉得坐车的时间很久不是错觉,她有些发懵,也不知道为什么导航上写着一个小时的路程会这么远。 回拢的视线聚焦在窗外, 不断后退的景致已经不是入睡前, 两侧一片荒芜的公路, 而似乎是进入到了一个村庄,道路变得有点窄,一路都是平陡不一的上坡,看来目的地和上一站一样,又是建在山上。 坡道两侧都是石面砌成的农家院,这个点村民都已经休息,没有一家亮着灯,连路灯都是只有主路的交叉口才会立着一个,光线也昏暗,还不如车灯明亮。 一路走下来,除了在经过一些院落时,会传来很凶的犬吠声,其余时间都静谧的有些诡异。 看过的所有恐怖故事都在这一刻冒上了头,顾念栖视线牢牢注视着窗外,那些隐匿在房屋拐角愈发阴暗的角落,和月光都照不进的幽深小巷,用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期待的心情,去看那里会不会像故事里描写的那样,慢悠悠走来一个穿着长裙但没有脚的女人。 宋宴辞垂眸,看她眼神带着点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忍不住笑, “害怕吗。” “当然不,”顾念栖很傲气地瞥他一眼,“害怕的话我应该直接闭眼。” “哦,但我记得有个人从小就又菜又爱玩,看恐怖片让我帮她捂着眼睛,但还是忍不住掰着我的手从指缝里偷偷看,” 宋宴辞像是在讲别人身上的事,但语气有种正经的揶揄,“每次都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但永远不长记性,下次该看还是会看,然后接着不敢睡觉,做什么都不敢一个人。” “你明明也很怕,”顾念栖挑下眉,“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好吧,不过我确实害怕,”宋宴辞环住她身子的手臂收紧,下颌贴住她发顶蹭了蹭,“那你保护我。” 顾念栖也被他勾起回忆,想到了些好玩的事,轻嗤了声,“你不是一直被奥特曼和变形金刚附身,一拳打十个吗,用不着我保护。” 宋宴辞回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不顾她劝阻,不畏惧世俗眼光的奇葩行为,表情很难得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他抬手,宽大掌心盖住她的脸,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别说了。” “你们说节目组为什么总找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啊,这也太阴森了,就好像都市传说里特恐怖的那个什么村……” 顾凌风这时转过身来,原本是想吐槽,视线刚好跟靠在一起的两对目光尴尬相对,几乎是立刻发觉自己的瓦数是分外明显的巨大,默默说了句打扰了,又飞速转了回去, 他就是话多,就多余想说这一句话。 可能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司机有点急,油门一踩经常会错过本该转弯的路口,又要换挡往回倒,进退频繁,加上山路又多曲折,因为睡眠刚缓过劲的顾念栖又开始发晕,原本坐直的身子又歪过去,脑袋重新埋进宋宴辞的颈窝里。 额头贴着他颈间的单薄的皮肤,能清晰感知到他脉搏的跳动,和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 “看吧,”宋宴辞勾着唇角,“还是在我怀里比较舒服。” 顾念栖闭着眼嗯了声,很淡,但不像一贯的冷淡敷衍,反倒能听出几分赞同,让宋宴辞心情很好。 终于在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时候,车刚好要经过一个很窄的下坡路口,坡是与垂直所差无几的陡,再前方的路也未知,司机怕下去之后不容易上来,不愿意再进去。 也能理解,毕竟这个坡陡的让坐车的人都觉得有些害怕,商务车型长,天又黑,如果下面的路还是很窄,真的不太容易上得来。 于是顾凌风给pd打去了电话,描述了位置,让节目组派人过来接一下他们。 “是这样,独立来到我们这次的小屋其实是你们今晚的任务,如果让我们来接就代表任务失败,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正规房间住哦。” 他开着免提,几个人都听的清晰,“怎么办。” “没关系,一公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念栖应了下来。 凭借她对这个节目组的了解,没有正规房间住就意味着会被分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她再也不想经历上一站小破屋的那种生活了,还是得努努力弄个好房间。 “毕竟你上期可是拖着行李箱跑遍全村,一公里对你来说更不是什么大事,对吧。”顾念栖神色自若地补刀。 “顾念栖你有完没完,”顾凌风正气的想回怼,但一抬眼就看到宋宴辞正盯着自己,又委委屈屈地噤声转了回去, 妈妈他们二v一孤立我呜呜呜。 最后三人决定就此下车,拉着行李走去小屋。 临挂电话前,pd还叮嘱他们别忘了把车上的摄像头也带上。 这荒郊野岭的不仅不来接,还想着指使他们干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一个摄像头一百,没商量,现在立刻开始准备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摄像头。”顾凌风咬着牙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活像个绑架犯,人质是可怜的摄像头。 推着行李走下坡,就来到了一座水很清浅的小河,河上横跨着一座桥面很宽,能行车的石桥。 过了石桥又是一条岔路,一边是上坡,另一边是直行,拿着箱子不方便,顾凌风自告奋勇先去探探路,让他们在原地看着行李,电话联系。 顾念栖跨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坐着,脑袋也沉,下巴就搁在拉杆上支着,“这次还是跟上期一样吧,他们也就嗑节目播出的这一阵子,热度过去就会忘记了,我们还是继续保持点距离比较安全。” “顾息息,”宋宴辞抱臂看她,“我们明明熟的不得了,这样你不觉得很累吗。” “所以呢。” “所以我们实话实说,光明正大相处就好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行,”顾念栖立刻反驳,“谭哥说近三年都不能公开。” “公开什么,”宋宴辞尾音上挑,眼尾扬起的弧度有点坏,莫名带点旖旎味道,“我指的是我们青梅竹马的身份。” 她瞪着他,一时语塞。 “好了,不逗你了,”他看着她带点愤怒又局促的眼神,心情很好的笑了几声,“不过我是真这么想的。” “宋宴辞,”她有点无奈,“你不要事业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有实打实的女友粉,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idol,”宋宴辞看着她,“他们看重的是我的作品,不完全是我这个人。” 当年他虽然妥协进了娱乐公司当练习生,却依旧没想着当男团成员,而是跟公司商量,想当原创歌手solo出道。 在练习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写了许多首歌,数次向公司证明了他的原创能力,但最后还是被硬生生塞进了男团出道。 那时他反骨鲜明,在刚出道的一次采访直播中很明确的说,他有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往后有机会也会毫不犹豫的在一起,所以请大家在为他打投时考虑清楚,对他的喜欢需要理性。 Zing作为公司预热很久的大势男团,直播观看人数非常多,虽然这条采访直播很快被公司压下,但传播的还是很广泛,宋宴辞还因为这个公司被警告,以后再乱说话就会面临被雪藏,让他考虑清楚。 他的人气也一度从作为练习生被曝光时的人气王,跌至队内倒数,但敌不过他在打歌期间创造出极致的舞台buff,Zing的第一个登顶热搜的百万直拍就出自于他,从最底部一跃成为了断层大top,任凭公司再怎么防爆,再被对家黑粉安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黑的体无完肤,还是很稳固地保持着地位,没有人能成功将他拉下。 虽然直播事件逐渐被时间冲淡,但这依旧是宋宴辞的粉丝多年来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因为不能给对家借题发挥,肆意抹黑的机会,宋粉从来不会将这件事发出来,只会在审核条件苛刻的粉丝群里提及,口口相传,还时不时会老母亲般的操心,想知道他和他喜欢的那个人有没有再重逢。 他吃了这么多年苦,总该要得偿所愿。 “顾息息,”宋宴辞声音很轻,却很郑重,晚风和夜色汇聚在他眼底,正静谧地翻涌燃烧,“对的人应该站在前途里,而不是选择里。” “纵使再坦荡宽阔,但只要没有你在,都不能叫前途。” - 这次小屋是坐落在山顶的一座民宿,修缮的很精美高级,跟下面的村庄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成员来的时候已经先抽签分好了房间,还剩下两间,一间单人一间双人,很显而易见不用再分,三个人一路徒步爬坡过来都是精疲力尽,拿到房卡后就很快回房间休息了。 姚远这回总算有点良知,让他们睡到了自然醒才开始录制,也没布置什么别的任务,就让他们给上期节目收收尾。 因为这期是在同一个房子里共同生活,所以上期挣到的经费大家商量后决定放在一起使用,小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于是一行人带上钱,走下山去买晚上做饭用的食材,顺便熟悉了一下这片村庄。 在村民的介绍下,顾念栖才知道原来昨晚那个司机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绕去了最远的那条,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白天的村庄没有夜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感,有种不一样的趋势和宁静,路过河边,还能看到有人蹲在浅滩的石头上,用很古老的方法洗着衣服,河面上还有许多鸭子在游来游去, 这样悠闲的节奏才让顾念栖终于有了点慢综艺的感觉。 上一站成员们已经爱上了穆南洲的手艺,于是晚上依旧是他来掌勺,其余人帮着打下手。 一顿饭吃的尽兴,收拾碗筷的时候,几人还在商量着一会饭后的娱乐活动,然而出来时发现节目组已经在客厅里摆好了飞行棋等着他们。 不是普通的飞行棋,格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任务,比如跳一分钟女团舞,用粤语唱普通话歌曲,微博头像换成搞怪自拍四十八小时之类的。 还有唯一的一个问号格,扔到的人需要由其余成员从装满纸条的玻璃罐中抽取一个问题进行回答,像是飞行棋版的真心话大冒险。 前面几个人都有惊无险,顺利度过了任务格,轮到宋宴辞时,他随手一扔就抛了个六,刚好走到那个问号格。 “这手气,可以去刮彩票了。”穆南洲惊呼着鼓掌。 “我来抽我来抽,”顾凌风兴奋了,捞过玻璃罐,先是伸手在里面疯狂搅拌了几圈,然后开始细细摸索,“阿弥陀佛,佛祖菩萨玉皇大帝四大天王保佑,一定要抽到一个最能整到他的。” “至不至于,”宋宴辞手臂懒懒搭在桌子上,“用这么点事惊动几位老人家,好意思吗你。” “我不管,今天必狙你,”顾凌风最终选定了一张橙色纸条,展开大声念道, “说一个和最好的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坚持最久的最有仪式感的事。” 景霄意味深长地摸了下鼻尖,看样子还真狙到了。 “好难啊,”韩允朵听到问题,已经自我代入开始思考了,“我和我好朋友坚持最久最有仪式感的,仔细想想应该就只有过生日了。” “好像真的只有过生日,或者过节什么的,”肖冉之也皱着眉思索着点头,“这些日子原本就有仪式感,也是一定会记得要过的,别的好像真想不出什么了。” “别给他提供思路透露答案啊。”顾凌风见她们越说越多,赶忙出声制止。 “坚持最久的,”宋宴辞却依旧神态自若,眉宇间闲闲散散的,不多犹豫便开口,声线缓慢又清冽, “在日落时分和好。” 作者有话说: 息息阿辞祝各位仙女宝贝们520快乐! 第54章 Chapter 54 ◎只属于你◎ “哇, 听起来好浪漫,”韩允朵有些艳羡地感叹,“所以是吵架之后, 到了当天的日落, 两个人就会自动和好吗。” “当然还是要先道歉,”宋宴辞指尖把玩着那粒骰子, “她接受了才能算和好。” “你不行啊,”景霄调侃,“怎么没事干老惹别人生气。” 即便是这种休闲场合,和大家一起随意围坐在地毯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吹水, 他依旧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金贵感, 揶揄人的语气也是腔调独特的轻佻。 宋宴辞朝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唇角,“我欠的。” 顾念栖耳根有点热,有些不自然地将滑落的鬓发捋至而后。 她从小到大都是生气的时候非必要不讲话,倔的厉害, 所以从来都是他先开口, 先道歉, 无论对错。 景霄夸张地叹了声, “那你可得注意了,小心有天道歉都没用。” 宋宴辞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本来就正担心。 “好了,”景霄笑着拿过他手里的骰子,扔给下一个吴曼曼,“继续继续。” 这一轮就没前面那么好运了, 顾念栖被迫跟着视频学了一段宅舞, 录下来发到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上。 粉丝大为震撼, 在知道是节目玩游戏输了之后,纷纷留言让她多输几次,高冷甜姐在她这里属于稀有皮肤,这种福利属实难得。 韩允朵扔到了学动物叫声,顾凌风让她学乌龟叫,被狠狠揍了一顿,说乌龟没有声带根本不会叫。 于是顾凌风抱头躲到一边拿手机搜出了许多乌龟叫声的视频当作证据,结果被打的更惨。 不是正经科普,而是恶搞视频,视频里的乌龟比石矶娘娘笑的还要魅惑夸张,众人只觉得他挨打活该,对他的叫喊声视若无睹,张罗着游戏继续。 这回的问号格是穆南洲扔到的,肖冉之随手摸了张纸条出来, “逗笑在场所有人,手段不限。” “诶,这题我会。” 还挺有难度的一道题,但穆南洲的眼睛里此刻只闪烁着兴奋,他打开手机,“我就不相信有谁看到会不笑。” 顾念栖看他的表情,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结果不出所料,屏幕上出现的,正是营销号对她在机场被他们拖着跑的搞笑解说。 昨晚太过劳累没能顾得上,顾念栖今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果不其然,他们三个人被广播叫名字的视频已经挂在热搜上了,但让她更绝望的还是一个位置更高的热搜,标题是 #顾念栖机场被拖跑#。 点进热搜,全是各种角度她在机场被拖着踉踉跄跄奔跑的视频。网友将这一段配上了各种文字做成了动图表情包,还有各种神评论,有说什么像极了体测跑不动时被室友支配的我,还有说什么这中看不中用的大长腿啊。 更多的是两方cp粉的放大镜式pk,念念有辞粉说顾凌风握的是顾念栖手腕,而宋宴辞是直接牵手,这种紧迫情况下产生的肯定是身体最自然的反应,不会有假,能算作是粉圈爆炸性的证据。 互坑粉反驳说真情侣才会避嫌,大方展示的都是假的,有炒作嫌疑。 两方互甩用显微镜找出的证据,互怼的楼都叠了近千层,那叫一个激烈。 总之顾念栖是彻底被一片哈哈哈淹没了,工作室的群里已经笑疯了,连沈亦航都忍俊不禁,发消息问她有没有事,虞谣这个没良心的直接发来了三个六十秒的纯笑声语音,被她用表情包狠狠问候了。 现场也是一片无情笑声,尤其是顾凌风,笑的那叫个上气不接下气,而穆南洲一视同仁,将一堆他疯狂按快门的自拍狂魔表情包发到群里,立刻就看到他笑的没那么开心了,哭天抢地埋怨宋宴辞破坏了他高大威猛的形象。 顾念栖神色舒缓,果然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 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真的转性了,这期不像上次一样,需要每天早起各种做任务,第二天依旧是睡到自然醒。 吃过午饭,姚远让大家出发下山,前往湘城市区,晚上将在那里体验当地的特色美食。 “真这么简单。”没一个人信,大概是因为上期产生了ptsd。 姚远满脸单纯, “在这之前,让你们去玩约好的密室逃脱算不算。” “不会吧,你有这么好心。”顾凌风当即质疑。 “是有点小小的任务,不算太难,”姚远笑着,拿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你们需要找出这个npc,从他身上拿到特色美食体验券,才可以享受到晚上的美食。” “他在密室里的npc装扮是不是也得让我们提前看看,”宋宴辞看着这张证件照,“他不可能在里面还保持原来的形象吧。” “我也不知道他工作中的打扮,只有这一张照片,”姚远装起了无辜,“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果然,就知道表面的轻松是假象。 这间密室是恐怖主题,里面还有真人npc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顾念栖光是站在门口就被阴森的氛围弄的后背发凉。 她还没玩过密室逃脱,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但是又真的会很害怕身处那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恐怖场面,就跟在队伍里,缓缓往进走。 “没事,差不多到了npc出来吓人的地方我会告诉你的,”全场只有穆南洲很自信,“我可是密室逃脱的骨灰级玩家,这些套路已经摸透了。” “害怕就拉着我,”走在前面一点的宋宴辞把胳膊伸给顾念栖,“里面很黑,走丢了你会很绝望的。” “你别自己先吓得跳起来就行。”顾念栖对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很是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拽上了他的袖子, 不装了,她是真害怕。 本来以为惊吓不会来的那么快,结果刚一进去,顾念栖就被空中飞来的一个鬼头直面暴击,顿时心脏狂跳脑中一片空白,本来只是用两根手指拽着宋宴辞的袖子,这一吓直接条件反射的抱住了他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背后不敢再睁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密室逃脱,这简直就是鬼屋好吗。 “穆南洲,你刚才不是说会高能预警吗。”韩允朵和肖冉之抱成一团,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对不起,刚才这个它比较突然,”穆南洲走在最前面探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实在的我也被吓了一跳,后面我提醒你们。” 然而这个密室仿佛是专门反套路的,每一次的惊吓都来的猝不及防,根本没办法提前预知,npc也时不时以各种形式登场。 几个人都被吓得不轻,顾念栖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但还是要鼓起勇气去摘npc头套,打着手电筒辨认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当然敢摘头套的只有他们队里的坦克穆南洲,她就是躲在宋宴辞背后帮着打手电筒的那个。 在不知道被第多少个npc吓到后,穆南洲终于从他身上搜到了美食券,其余几人则忙着找线索,一路战战兢兢地解密,终于成功解开了最后一个房门密码。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结束了,有说有笑的走出房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神清气爽,还讨论着晚上会有什么好吃的。 就在他们慢条斯理地朝出口那边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转头一看,走廊尽头,一个恐怖的npc拿着一个正发出骇人声响的大电锯直直朝他们冲过来。 “我去,怎么还有这个。”顾凌风崩溃喊道。 一行人你推我搡,逃命似的朝出口飞奔而去,阴暗的走廊回荡着数道叠加在一起的惊恐叫声, 他们不知道,监控室里,以姚远为首的节目工作人员已经满足于他们心机设计带来的节目效果,快要笑的背过气去。 - 虽然晚上的特色美食真的很好吃,但一点都没冲淡那个电锯狂魔给顾念栖留下的心理阴影。 别的npc出现的时候她基本都是闭着眼睛,而且在密室里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这个电锯狂魔不一样,是在整个人最放松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追击式惊吓,有种电锯惊魂和闪灵结合的极致惊悚效果。 回到房间她就立刻将屋子里所有灯都打开,但感觉没多大用,背后的凉意依旧持久萦绕,时不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洗漱的时候也丝毫不敢看镜子,匆匆打理完就跑上了床,裹好被子睡下。 起先只要闭上眼就感觉床头有人在看着自己,总是忍不住又掀开眼睫去看,好在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这样折腾了几次后,困意袭来,她也就顾不上那么许多,径自睡了过去。 只不过睡是睡着了,但意识仍不安分,她梦到自己出现在了一栋废弃大楼,只有她一个人,被白天那个电锯狂魔就不停的追逐,四处躲藏,像极了真人版的第五人格,在梦里心都紧张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最终在她躲进柜子里,在电锯令人心惊的嗡嗡声中,看到那张可怖的脸缓缓凑近柜门缝隙的那一刹那,顾念栖猛然惊醒。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脱离噩梦后,明明知道是梦,也明明已经清醒,但那股骇人的恶寒似乎还在控制着身体,让她连挪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顾念栖就这样睁着眼,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心脏疯狂的跳动,声音在鼓膜清晰作响。 也不知道就这样静静躺了多久,她才觉得感官稍微恢复了些,伸手摸过手机,下意识就找到宋宴辞的聊天框给他发消息。 就像小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被恐怖电影后遗症惊醒,她都会第一时间找他那样, 是再长的时间,再久的分别都无法湮灭的,像是条件反射,也像是肌肉记忆一样自然的习惯。 从前这种时候,她每次发消息打电话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复,这次也不例外。 她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的下一秒,像是刻意等着似的,宋宴辞发来的语音通话邀请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怎么还没睡。”顾念栖反倒有些惊讶。 “感觉你或许会找我。”带着笑意的声音极轻,落在耳朵里有点痒。 她没由来有些说不出话,侧了个身,清瘦的轮廓压着发丝一起陷进枕头里,就轻轻哦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背景似乎在变换,静谧中掺杂上了若有似无的风声, “睡不着的话,需要歌声助眠服务吗。” “好啊,”顾念栖应声,摸过耳机连上。 “想听什么。” “想听……”她想说她只听过一次的《日落之前》,但又觉得现在时机似乎有些突兀,于是话到嘴边又改口,“想听你在星辰之夜舞台上唱的那首。” 属于是一时情急,只能想得起来那一首。 “那首啊,”他笑了声,尾音有点沙,“确定不会越听越清醒。” “反正现在没有伴奏,你就唱吧。”顾念栖闭上眼催促。 “行。”他很顺着她,小幅度地清了下嗓子,然后开口。 很轻柔,台上炸裂的曲风在私下给她清唱的时候,根本就free成了一首清新又缠绵的小甜歌,心都随着他富有质感的嗓音,在胸腔里惊艳地打着旋。 “这好像跟你舞台上唱的那版不一样。” “嗯,这是现场为你改编的晚安版本。”耳机连接着彼端被风与电流模糊过的潮热呼吸,还有他好听的嗓音, “只属于你。” 第55章 Chapter 55 ◎写给她的情书,他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通话时长显示十五分零三秒的时候, 宋宴辞听到电话那头清浅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绵长均匀。 他心里稍稍踏实了点,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下。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等待在每一个她或许会难以安眠的夜晚。 这么多年了, 无论换了多少个手机, 备忘录里还是会留着过去整理给她的睡前小故事,时不时添进去些新看到的, 静候着下一个深夜,屏幕亮起时,显示是她信息的时刻。 被她需要,任她差遣。 小屋偏僻, 但位置极佳, 坐在在阳台放眼望去, 能毫无遮挡地看清远处的深邃夜幕,月影星辉落于山巅,晚风清凉,也比天明时有劲, 漫天拂过, 卷的满山树影摇曳, 枝叶齐齐作响, 并不安静,却莫名让人由心底觉得静谧。 “息息, ”他声音很轻,似乎是担心打扰她再次进入的梦乡,但又忍不住想要开口,“喜欢我吗。”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他近乎自语式的问话, 还是梦境中无意识的呓语, 宋宴辞听到她浅浅嗯了声。 意义不明的一声, 却也让他的唇角勾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刚才问她想听什么歌,她回答时,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言语中不自然的停顿,却也没有拆穿,而是顺着她说出口的意思来。 隔着介质不足以将他的情感表达的清晰,《日落之前》,他当练习生第一年就创造出了雏形,词曲反复修改了许多年,直到去年才圆满的歌,他想当面唱给她听。 写给她的情书,他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 接下来的这几天几人的生活都过的很悠闲滋润,只有一些宣传当地民俗文化的活动,比如穿上华丽的民族服饰参加少数民族的篝火晚会,深入体验聚居地的真实生活,学做当地美食之类的,其余时间都是待在小屋,轮流下山买食材回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花费不多,资金足以让几人滋润地度过整期节目,恰好赶上周五,节目的第一期下集播出,吃完晚饭,几人就围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节目组还给他们拍了张看节目的实时大合照上传了官微。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各家唯粉和狂热cp粉顶上了热搜,这期有金影史上最年轻影帝景霄的加盟,再加上上期最后吊了所有人一整周胃口的预告,第一期下集就在这样火热的氛围中播出了。 普通观众关注的都是画面中心,正说话的嘉宾和正在进行的任务,但cp粉不一样,她们的眼神总是能在画面最不起眼的角落,捕捉到她们的cp,哪怕她们关注的重点露出的甚至不是完整的人。 就比如,看舞台场地,溪边晚餐的那段,念念有辞粉就在画面右上角认出了宋宴辞正在夹菜的手。 【没夹自己碗里】 【夹到右边碗里去了】 【右边是谁,倒回去看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顾念栖!我就知道】 【你俩别太爱秀了(吃撑满足jpg)】 【呵呵,单方面夹菜算得了什么】 【来人,把敌军给我抬走】 …… 弹幕挤的满满当当,很快就到了大家期待已久的无排练晚会环节。 开场是肖冉之和韩允朵起名叫做‘缤纷野花舞台’的女团舞,人美舞甜分外养眼,老婆女鹅的飞了满屏。 然后是景霄和穆南洲的相声,因为不能排练,时间太紧词记得也不是很熟,穆南洲的捧哏总是出现不合时宜的位置,配上景霄猝不及防还要接着往下说的表情,意外产生不一样的喜剧效果。 后来两个人直接自由发挥了起来,让在已经现场看过一遍,正在电视上看第二遍的成员们再次笑歪了一片。 接下来是顾凌风和吴曼曼的歌曲,还没开始,吴曼曼就已经社死夺去了厕所,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蹲在舞台角落,拿着个装了沙子的塑料瓶边晃,边拿着树枝敲一片破锣的样子, 这段一定会成为她这辈子睡前的死亡回忆攻击。 弹幕都快笑疯了,都在问顾凌风是怎样在这样一个毫无节奏可言的伴奏中,还唱的那么自信投入的。 主要全场寂静无声,就只有顾凌风的清唱和歪七扭八的锣声和沙子声,放眼望去,一个在后面灰头土脸,另一个在前面自信飞扬仿佛开了追光特效,搞笑程度直接拉到了满级。 两家粉丝一部分狂笑,一部分脚趾扣地,短短的三分钟节目,扣出了一整片豪华小区。 可能也是因为有他们这组的衬托,顾念栖和宋宴辞这组的画风突变才来的更为明显和震撼,弹幕甚至都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舞台是宋宴辞一个人弄的,他们没商量过吧,但顾念栖头发里怎么会辫玉兰花,神巧合,太美了我天】 【命运的召唤,真情侣之间的心有灵犀】 【你小子不让栖栖管,自己一个人准备舞台准备的那么用力,不会是专门要给她惊喜吧】 【很明显了,幕布拉开的时候,顾念栖的眼神就不像是提前见过的样子】 【突然觉得顾念栖唱歌好像真的进步了,跨年晚会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假唱,但这次设备这么简陋,听上去还比晚会的百万音响出来的好听的多】 【当然好听的多,这次有宋顶流亲口指点】 【我哥的和声润色功不可没】 【最后这个对视我要疯了,丝拉到太平洋了啊啊啊啊】 【辞哥完了,他那个是完全沦陷的眼神】 【我看看谁还敢说他们没cp感】 【一个黑礼服,一个白裙子,绿地白花,确定他俩不是来结婚的】 这句话一出,弹幕就被各种颜色的结婚给霸占了,随后#念念有辞婚礼现场#也上了热搜,震惊一片还没看节目的路人,甚至有互坑粉倒戈,直接无脑加入了念念有辞阵营。 只一个晚上#念念有辞#超话碾压一切,直冲cp榜第一。 谁家cp一上来就结婚啊,不得嗑死! - 这一站剩下的几天就在全网一片热潮中度过,最后一天清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顾念栖和宋宴辞已经被分别叫醒,还穿着睡衣就被叫到了顶楼天台,姚远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手里拿着一张对折起来的卡片,说这是上期他们的舞台表演拿到第一所获得的特权,将在今天的任务活动中激活。 顾念栖正要伸手去接,但姚远的语气又瞬间一个转折,“只不过这个特权只能由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持有,另一个人不能知晓内容,你们自己决定交给谁。” “还有,”他又补充,“这个特权有可能还会触发隐藏属性,但这个属性随机,好坏未知……” “那我不要了,给他吧。”姚远还没说完,顾念栖就立刻后退一步摆摆手, 这个节目的隐藏属性都是深渊巨坑,她宁可什么都不要稳妥点。 “你确定,决定之后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姚远示意她想清楚。 “确定确定。”她头点的毫不迟疑,虽然的确有点好奇就是了。 “行,那给我吧。”宋宴辞接过卡片,“希望这个风险对得起我能得到的报酬率。” 拿到卡片姚远就让两个人回去,叫宋宴辞自己一个人偷偷看。 “所以里面写的是什么啊。”快走到天台口,顾念栖还是没忍住问道。 宋宴辞也不知道,正想展开卡片瞄一眼,姚远就像监视着他们似的,警告声立刻从身后传来,“如果透露给第二个人,特权取消!” 顾念栖哦了声,抬头看向宋宴辞,“你快看看这个特权和那个隐藏属性怎么样,不好的话就告诉我,直接归零。” “聪明。”宋宴辞笑着朝她扬了扬下巴。 姚远:???? 你俩是bug吧。 当然只是开玩笑,毕竟他们暂时还没有真的要气死姚远的打算。 回房间妆造完毕,下楼去餐厅吃早餐的时候便开始正式录制,他们边吃姚远边发布任务,介绍今天的规则。 “今天的活动叫做‘春游露营进行时’,白天的时间将带领大家下山游玩,领略湘城风光,晚上在小屋后花园的露营地举行烧烤露营活动,来为我们的第二站收尾。” “这么好,”顾凌风惊呼,也不顾嘴里还塞着三明治,“这期也太爽了吧,下站能不能接着这样啊,这才叫生活好吧。” “但很不幸的告诉你们,”姚远摇摇头,“你们的资金告急,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今天的游玩消费。” “怎么可能,”宋宴辞找出记账本,“上期我们一共挣了三千三百块,加上这期开始节目组给的经费,一共是四千块。” “至今为止我们八个人的日常消费只有两千五百块,今天继续节省一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你们没有算住宿费用,”姚远笑的有点邪恶,“你们一共两个双人间,四个单人间,每间房按照最低价一千块一晚,你们已经倒欠四万两千块。” 桌上瞬间一片寂静,几人瞠目结舌地瞪着节目组, 四万二,你们节目组别太荒谬了。 “第一期就说过了,来我们这个节目的一切都需要你们亲力亲为,劳动获得,”姚远目光有些得逞意味,“所以今天的活动形式会有所变化,从原本的纯玩变成出任务,任务圆满完成就可以抵房费,否则下期将被留在这里打工还债。” “所以前几天就是故意迷惑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好在最后一天放大招是吧。”肖冉之一脸鄙夷。 “没异议的话我讲一下规则,其实今天白天春游的终极目的是为晚上露营完成准备工作,”姚远现在已经能无所畏惧地接受他们的所有指指点点,拿着台本念了起来, “春游时,需要在我们今天要去的各个地点找到相应的接头人,完成他们出的考题后领取线索,通过线索换取食材,烧烤用的木炭之类的必须品,一会发给你们具体的清单。” “集齐所有物品才算成功,但结算的时候按照每个人找到物品的多少来抵扣房费。” “住双人间的成员,两个人可以aa,下来一个人五百块钱一晚,单人间的成员则需要按照每晚一千元来支付。” “但为住单人间的成员考虑,你们可以过来抽取隐藏任务,完成即可抵扣一半的房费,但如果让别人察觉出来是在做任务,则直接失败。” 顾念栖,穆南洲,景霄和吴曼曼住单人间,四人闻言,上前去导演组面前放的纸箱里抽任务。 肯定都不会太简单,顾念栖想着,随便摸了一张出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很无语的吸了口气, ——找一个成员拥抱一分钟整。 一分钟整…… 所以谁能来告诉她,抱别人抱整整一分钟到底要怎样才能显得没有任务嫌疑。 第56章 Chapter 56 ◎顾念栖,你愿意在日落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吗◎ 春游的目的地在湘城一处很有名的民俗古镇, 随着微风轻柔荡漾的河道两岸,逶迤绵延着古朴建筑,石板铺就的街道纵横交错, 植被苍翠秀丽, 一派碧绿色的生机。 虽然正处于旅游淡季,古城的道道小巷内仍能见到四处游览的游客, 节目组人多,来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景区,一路上都在被疯狂围观。 随着路透出现在网上,还有很多附近的粉丝当下就往来赶, 时间紧迫也要准备好应援物, 还要背负着众多网友的嘱托, 去现场观察念念有辞是不是真的,有糖线上实时跟大家分享。 “接头人的提示卡就藏在古镇里,大家现在可以出发了。” 姚远宣布任务开始,几人正准备走被宋宴辞叫住, 他出来的时候把剩下的钱也带来了, 平均分给了每个人, 说反正今天的任务是节目组请客, 也用不到什么钱,看到好吃的好玩的都可以买。 随后八个人便立即开始分头行动, 谁也不想下期被留下来打工还债,于是都是跑着前进的,一个比一个卖力。 顾念栖没走多久,就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发现了一张提示卡, 有点高, 弄下来的时候费了点力气。 卡片上只写着一句诗, “臼中手舞吆声重,边上童呼木杵忙。” 找的这么费劲,结果还在打哑谜。 今天是个大晴天,临近正午温度很高,跑了一阵顾念栖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她拿着卡片扇着风,心里琢磨着这句诗,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古镇最为繁华的一段街道,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 有一处最为热闹,许多人都在店铺门口围观,还隐隐能听到击打什么东西的沉闷声响,和高亢的吆喝声。 有到近处,顾念栖发现是一家卖传统手打糍粑的店铺,门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臼,里面盛着雪白的糯米,两个壮汉正举着石舂,边大声喊着号子,边轮番交替去捶打臼中的糯米。 臼中手舞吆声重,边上童呼木杵忙,不出意外说的就是这个了。 顾念栖也没多犹豫,上前便直截了当地问壮汉是不是她要找的接头人。 壮汉在确认过她的任务卡之后,点了点头,指了下他们正在捶打的糍粑,说只要将这些糍粑打好,就可以拿到领取烧烤用品的线索卡。 不光顾念栖倒吸了口凉气,腾出街道,挤在两边店铺廊檐下的围观群众也一阵惊呼,那团糍粑虽然叫他们已经捶打成型,但离完全打好还差不少火候,那个石舂又那么重,这么瘦的一个女生恐怕都很难抡的起来。 “没关系,我试试吧。”顾念栖卷起袖子,在被留下打工还债面前,打糍粑就显得不是那么难。 但她真的低估了这个石舂的重量,她的臂力能带起的高度远远不如两个壮汉,力度也弱了许多,这样一下下地捣,等到完成任务拿到这条线索得到猴年马月去,真的不如放弃,抓紧时间去找其他线索。 正准备离开,顾念栖就听到由远及近一阵的惊呼,随即就有不少路人朝她喊,“栖栖,快叫宋宴辞过来帮你!” “辞哥,快来帮帮你家栖栖!” 顾念栖闻言扭过头,正慢悠悠朝这边走来的宋宴辞。 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还买了把很大的书画折扇,很悠闲地扇着风,在左右的店铺前闲逛着,看到新奇的东西还会停留几秒,没有一丝怕完不成任务会被留下来打工还债的紧张感,就像是真的来春游的。 听到围观群众的呼声,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然后径直走了过来,“什么任务啊。” 看顾念栖双颊被热意熏的微红,额头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细汗,神情明显有些萎靡,他手中的扇子不着痕迹地朝她偏移,将凉风全都送往她那边。 “谁的cp同框了,哦是我的!” “看到没,他在帮老婆扇扇子,好宠啊啊啊啊。” 人群在他们同框的那一刻就变得很嘈杂,顾念栖尽量无视他们奇奇怪怪,莫名让人脸红的议论声,朝他示意地上的石臼, “要把这些糍粑都打好。” “行,我帮你。”他答应的很爽快。 “等一下,”顾念栖看向自己的跟拍pd,如果是两个人完成的话,线索卡怎么分。” “不用分,”宋宴辞很洒脱地摆下手,“我的任务量比你少一半,都给你。” “可是这活很累的。”顾念栖说,真全给她反倒会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快点弄完接着去找别的任务。” 跟拍pd:…… 他其实想说这原本就是双人任务,线索两个人都有份的,但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觉得自己活像个电灯泡,在旁边站了半天也没办法插进去话。 有了宋宴辞的帮忙,顾念栖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依旧是一个很耗费体力的活,两个壮汉还带着围观群众给他们喊加油号子,弄的顾念栖莫名有点社死,还被路过的顾凌风给狠狠嘲笑了,顺便炫耀了一下他帮老爷爷卖虾饼的任务有多轻松。 看着顾凌风毫无留恋嚣张离去的背影,不少人说互坑肯定be了,就是真的纯友情,但不妨碍有部分倔强的互坑粉说他只是伪装的毫不在意,实际心里吃醋的要死。 完成任务后,壮汉去店内给他们拿出来两张线索卡,跟拍pd这才有机会告诉他们实情。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就看着我自己在那费劲打了半天。”顾念栖咬牙。 跟拍pd嗫嚅着,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找死的‘节目效果’这四个字。 宋宴辞真的一张也没要,全都给了顾念栖。 顾念栖觉得他这么佛肯定是跟他拿到的特权有关,但旁敲侧击问他,他却一字不提,口风很严,跟白天肯纵容她知道的态度截然相反。 顾念栖觉得这个特权和隐藏属性肯定都很好,他舍不得叫别人知道,然后让特权被取消,于是也就不再打听。 “我俩结盟吧,这种任务我都可以帮你。”一起走了一段路,宋宴辞开口。 “个人战结什么盟。”顾念栖摇头,其实是怕他又帮了自己但什么都不要。 “那你把线索卡适当分我点就行,”宋宴辞扬下眉尾,“我要的不多。” 顾念栖感觉他好像总能看透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于是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结成了一队,但能找到的提示卡很有限,顾念栖觉得距离全额完成任务遥遥无期,于是就琢磨起了自己那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隐藏任务。 还是得先找到成员里那几个女生才行,她心里正思忖着,这时一个奶白色的甜筒冰淇淋出现在眼前。 散乱发梢下的眉梢唇角都痞气地挑起一点点,眼底笑意却纯粹明亮,“劳逸结合。” 她歪下头表示赞同,抬手接过,轻咬一口,丝丝凉意和浓郁奶香顺着唇齿淌进心里,很惬意。 两个人顺着河堤的树荫慢慢走,原本想找个位置休息一阵子,但不远处的石桥下,肖冉之顾凌风和穆南洲都在那边,正围着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女孩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又来了两个抢生意的!”顾凌风最先看到他们,赶忙对着女孩加强了攻势,“相信我的拍照技术,绝对把你的美貌百分之百还原,不对,是百分之一万还原。” 说着还不忘拉踩竞争对手,“他们几个根本就不会拍照,我一个一米八五的壮汉能给我拍成一米五,真的,找他们你绝对会后悔。” “明明你才是那个把别人拍成一米五的,连构图都不会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肖冉之努力挤开他,“给我起开。” “发生什么了。”顾念栖不明所以。 “这是个旅拍任务,选择权在接头人手里,只能靠抢了。”穆南洲解释,又挤进了一片混乱的现场。 这时韩允朵也跑了过来,顾念栖顿时有了主意,将冰淇淋很自然塞进宋宴辞手里,自己冲过去和韩允朵一起加入了战况。 宋宴辞就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独自站在一旁等,松垮的身型透着违和的乖巧,目光一直很宠地追随着她,还时不时提醒一句小心点。 围观的念念有辞粉疯狂拍视频,激动的在各个群聊和社交平台全发一遍, 【啊啊啊啊啊姐妹们,他超爱的好吗!】 顾念栖其实原本就没打算争这个任务,只不过这片混乱刚好是她完成一分钟拥抱的最好机会,就用手臂从后面箍住韩允朵往外拖,装出一副在极力争抢的样子。 韩允朵也丝毫没察觉,被她拖着还在对着顾凌风拳打脚踢,毫不手软。 估摸着抱了应该有一分钟,顾念栖就佯装争抢不过退出战局,走到一旁偷偷问跟拍pd她的隐藏任务是不是完成了,没想到pd无情摇头。 “为什么。”顾念栖觉得这个pd肯定又在玩她,毕竟前面还故意没告诉她打糍粑是双人任务, 但这次pd没开玩笑,他说任务上写的是拥抱,必须要面对面的才行,从背后不算,只能算她单方面去抱别人。 顾念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且不说大家都在拼命完成任务,没人有时间跟她面对面拥抱一分钟,即便有时间,抱这么久很难不让别人察觉到异样。 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她又想尽办法逮着几个女生完成任务,但每次要不错失良机,要不时常不够就被迫松开了。 于是她后来直接放弃,专注做任务,但最后拿到的钱也只有自己需要的一半多。如果隐藏任务完成就可以顺利结清房费,但她现在觉得这个任务明显就不可能完成。 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集齐所有所需的物品食材,回到小屋,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后院营地,开始准备烧烤事宜。 顾念栖坐在天幕帐篷下,没精打采地串着烤串,听到姚远说在露营结束前都还在隐藏任务的完成有效期,但她已经并不理睬,已经压根不抱期望了。 不过好在露营的氛围很不错。 悬了一天的日头逐渐西移,浓郁橙芒将草地也染成了暖橘色。 烧烤主力军依旧是大厨穆南洲,刷上油裹上酱料的食材在炭火上噼啪作响,挟着香味的烟火气飘满整个营地。 顾凌风从民宿里拖来了音响和话筒,自己忍不住率先展示了一把歌喉。 肖冉之还带来了飞盘,带着小屋的大金毛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食材一轮又一轮地出炉,很快摆满了一桌,景霄开了几瓶啤酒过来,几人开始围着桌子悠闲地边吃边聊。 “你差不多了,”宋宴辞看顾凌风还在那边自我陶醉的没完没了,眉头皱了下,起身走去,夺过他手里的话筒,“快去吃你的吧,接下来是我的打歌时间。” 顾凌风的歌声被迫戛然而止,抱怨着从营地中间走回来,一屁股坐下化悲愤为食欲,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顾念栖也暂时忘记了任务的束缚,咬着串烤菠萝,跟着大家一起笑。 微风从远处的山颠拂过时,节奏轻快,曲调悠闲又柔和的前奏随之响起,喧嚣热烈的氛围忽然被一股缠绵浪漫的甜味所萦绕。 是只完整听一次便深入脑海的旋律,顾念栖神色一顿,缓缓抬眼。 宋宴辞站在绿地中央,等待前奏时,小范围地在场地里踱着步子,瘦高的身型,仪态依旧散漫松垮,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他身后是一片旷野,漫天夕阳毫无阻挡地在他身后倾泻而下,日光挥散了整天,将最后的色彩尽数落于他一身。 从月光洒落的街道溯洄/谜底即是重逢 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听见他温柔慵懒的嗓音,也听得见自己心跳渐响的声音。 他身上一向有种看似随意的拿捏感,尤其是在随着音乐简单律动时,自然流露的苏感爆棚。 整个人似乎沉浸在音乐里,但眼底星芒,一直落在只有她存在的方向。 顾念栖心跃动不止,目光被吸引似的,一点点都挪不开, 她莫名知道,这是只属于她的舞台。 间奏时分,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上来,随着音乐一起有节奏的律动哼唱。 宋宴辞在这间隙,背过身了须臾,再转过来时,落下的话筒又举起,目光灼灼,眼尾的弧度带着点说不出的烫。 顾念栖目光发怔,恍惚间听到他叫她名字,还有随之而来的一句话, “你愿意在日落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吗。” 第57章 Chapter 57 ◎0.2摄氏度◎ “顾念栖, ” “你愿意在日落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吗。” 尾音随着话筒回响飘散在风中,顾念栖怔怔坐在原地, 灵魂一瞬间仿佛寄居云端, 鼓膜嗡鸣,隔绝掉了周围的一切噪声, 烤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的声音,啤酒汽水在瓶中翻涌着冒泡的声音,还有周围成员惊疑的低呼声,统统都听不见。 心跳在狂响, 暖色橙芒将他的身影完完整整倒映在她眼底, 她看到他在漫天落日下, 朝她缓缓张开双臂。 好耀眼,满头碎发在山风照拂下散漫飞扬,眉宇间的桀骜恣意跟多年前别无二致,但眼神里盛的东西却远比之前深重, 像月落下的潮汐, 一次又一次期盼被那遥远的银色光芒带来新生。 愿意给他一个拥抱吗, 他是在问她愿意和好吗。 用只有他们两个才知晓的仪式感, 郑重向她道歉。 为自己未曾履行的约定,为他们原本能够形影不离的人生, 无端错失的漫长九年。 一时间,世界静谧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念栖压制着胸腔中层层激起的颤意,缓缓起身,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近, 她愿意, 她清楚的知道她愿意。 她其实早都不怪他了。 山间的青草气息混合着他身上令人舒适的好闻味道, 在贴上他胸膛的那一刻温柔将她包裹。 鼻息散落在颈侧,带来微弱痒意,他将她揽的很紧,紧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紧实肌肉下的心跳,原来也正和她同频。 暖色橙芒灿烂夺目,顾念栖被迎面晃了眼,眸子微微眯起,下巴搁在他肩颈,也因此遗失了他眼眶,与天际云霞同样饱和却隐忍的色彩。 间奏部分很快过去,主歌又到来,但宋宴辞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也不让她离开,只用一只手臂圈着她,掌心还按着她后脑,另一只手举起话筒,脸颊抵在她耳边,就着这样的姿势接着唱。 话筒将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片营地,而通过声带振颤,毫无被介质损耗痕迹的好听嗓音,还未飘远就被冲淡覆盖,有且仅能进入她的鼓膜里。 写给她的歌,唱给她一个人听。 “他们是真在一起了?”韩允朵大气不敢出,用口型问着旁边几个人,“这是要在节目官宣吗,这么劲爆。” 全场唯二还算知情的景霄和顾凌风,一个未置可否地扬下眉,另一个眼观鼻鼻观心,满肚子牢骚,但还是什么也不敢说。 “一定是真的,”肖冉之捧着脸,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影交叠的两人,满脸姨母笑,“好般配好养眼,我可很早就入坑了念念有辞,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喜欢的cp刚好是同事的感觉可真好,能近距离观摩拿到第一手消息,工作起来也更有动力,谁能有这种svip待遇。 在成员们各种猜测和讨论声中,整首歌结束,两人这才缓缓分开,缱绻氛围尚未过去,就被姚远的大喇叭声给打破, “拥抱时长一分零二秒,隐藏任务完成,资金抵扣,你们两个现在都可以顺利进入下一期的录制。” “啊?”成员们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刚才那种恋综情节竟然会是这种反转。 顾念栖这才回想起自己的任务,松了口气,觉得误打误撞逃过一劫,但随即又不明所以起来,为什么姚远说可以进入下一轮录制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什么情况啊。”穆南洲问着。 “宋宴辞拿到了上期舞台评比奖励获胜的特权,就是可以免去这一期的房费,但这样一来他没有了任务,在春游活动中的参与感就不强,”姚远说的冠冕堂皇, “为了不让他有被排除在游戏外的失落感,节目组特意给他的这项特权增加了隐藏属性,是选择一位需要支付全额房费的成员,帮助这位成员顺利完成任务,包括隐藏任务,否则也要留下打工还债。” “他选择的是顾念栖。” “哇,那这样的话就很合理了。” 正因为原来是任务促使的剧情而失望的肖冉之,听到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 她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嗑错。 几位成员的任务都顺利完成,姚远宣布第二期的录制正式结束,所有人现在可以随意放松,尽情享受露营夜晚。 现场气氛立刻放飞了起来,顾凌风掌控了音响大权,放起了劲爆的电子乐,现场当起了DJ,吸引了一堆人围着他一起蹦。 工作人员们也加入了烧烤的阵营,先前因为录制空出的营地此时人头攒动,极其热闹,干什么的都有。 一片欢声笑语间,宋宴辞看向顾念栖,“要不要去个安静的地方。” 顾念栖无声赞同,跟着他很低调地绕过喧嚣人群,有种逃课,在所有人面前偷偷溜走去谈恋爱的刺激。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指紧扣,宋宴辞牵着她上到了小屋天台。 两人在天台的泳池边沿坐下,远处的茶田果园,高耸的奇峰异峦都在由暖黄过渡向粉色,再到深紫色的天空下,覆上别样色彩。 宋宴辞上来的时候还顺手塞了两罐气泡水,拉环利落轻响,递给她时,易拉罐已经开好。 顾念栖接过,目光落在天际尽头,在气泡轻盈的翻滚声中开口,“宋宴辞,今天的日落是粉色的。” 宋宴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嗯,很美。” 安静几秒,顾念栖缓缓眨下眼,“所以你刚才,只是因为任务,同时帮我完成我的任务。” 掩饰不干净的失落,或许她原本也没想掩饰干净,只是这样开口,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不能这样说,”眉尾微动,他笑着摇摇头,仰头就着手里的易拉罐喝一口,“不过也的确是借着完成任务,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扣在泳池大理石台面上的指节微微收紧,顾念栖没忍住侧头看向他,正好迎上他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息息,”他尾音似乎伴着隐忍的叹息,但眼底却浸染出一种奇异的烫灼,“我该告诉你,日落之前,是我专门为你写的。” 顾念栖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刮蹭着她绷紧的脸颊。 细白指尖佯装无异地别过恼人的碎发,实则脑海里思绪早已翻飞。 这是一首暗恋主题的歌,开始她曾对号入座,但都被自己用理智打消了念头,后来他跟她表白,她又再次大概确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但再怎样的确定也都不及他当面唱给她听后,亲口告诉她,这首歌为她而诞生, 每一个词,每一粒音符都饱含着他藏不住的心意,别样的浪漫。 “你大概不知道,我喜欢你久到,连自己都记不清楚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他移开目光,勾了勾唇角,说的很慢, “是在回家路上偷买了零食,赶在进家门之前将嘴巴塞得鼓鼓的,快要憋出眼泪的样子,是上课忍不住趴在胳膊上睡着,阳光落在你脸上,皱着眉将头埋起来的时刻,还是你遇到麻烦都会第一时间跑来找我的瞬间。” 真的记不清,大概是因为有关于她的每分每秒都心动,分不清究竟是哪一刻更靠前。 一字一句在心底坠落,涟漪一层一层漾开,无法停歇, 顾念栖垂眸,视线却毫无焦点,像陷入了一场眩晕梦境。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暗恋, 他比她更早,更早的喜欢上她。 “如果现在算真的和好了的话,我能不能更得寸进尺一点。” 有预感似的,顾念栖细微吞咽了下。 “《日落之前》的mv缺一个女主角,”他看向她,目光无尽郑重,“我也是。” “我这里的位置,永远都只为你而留。” “工作的话,跟之前说过的一样,要看我档期,”顾念栖不动声色地吸口气,掀起眼睫,眼尾微微弯起,“但私事的话,我可以给你插队的权利。” “顾念栖,”宋宴辞这次没有叫她小名,也不要她表明确切的结果,而是问,“你喜欢我吗。” 她看着他,不多犹豫地点下头,“喜欢。” “喜欢也分很多种。” 她的干脆似乎并不能缓解他最深处的焦虑,宋宴辞若有似无地叹口气,“你分得清吗。” 不是相伴长大的喜欢,是实实在在怦然心动的爱意。 顾念栖明白他的想法,她转过脸,一刻不离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拉过他的手腕,将干燥温热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吗,” “我的体温上升了0.2度。” 宋宴辞怔了一瞬,喉结无声滚动,清黑的目光骤然变得滚烫,被她贴在脸上的手掌反客为主,扣着她的下颌骨将她拉近。 鼻尖先于额头抵上她的,带着无尽怜惜和欣然缠绵偎蹭,目光在不能更近的地方交错,即便没有酒精蒸腾,粉色天幕也让空气变得微醺。 气息交错间,顾念栖环上他的脖颈,身体牢牢贴近,亲吻在这一时刻来的恰到好处。 张口默契,连吮吻都不分先后,唇舌很用力地勾缠,过电似的绵密触感似乎由舌尖传导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呼吸变得潮软,掌心发黏,心过滚轮似的摇荡, 越急促,越不想放开。 《巴黎野玫瑰》中有两句台词是这样说的: 有人让我觉得温暖,但仅仅是温暖而已。只有你,让我的体温上升0.2摄氏度。 怎么样的温暖都不足以升高我的体温,只有爱情可以,只有你可以。 正常体温的极限,是我爱你的温度。 第58章 Chapter 58 ◎借个宿◎ 无人打扰的天台, 连后院营地露营轰趴的热烈声音都显得有些遥远,两人就这样挨坐在一起,目送着天空最后一丝暖色被无尽夜幕吞没。 今夜的月也圆满, 星光围绕, 显得空旷夜空并不孤寂,光影昏昧, 更添了几分缱绻色彩。 顾念栖的手扣在宋宴辞手中,被他捏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按着偎蹭,一下也不肯松开。 “你好黏。”她抱怨, 莹润的指甲挠过他掌心, 但睫毛弯着, 语气倒听不出半点不耐意味。 “才发现,”宋宴辞毫无自觉地挑一下眉,扣在她指间的手用了点力将她拉近,顺势将她拢进怀里, “看来以前黏的有点克制。” 他笑的很痞, 眼梢扬着, 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坏, 颇有点提醒她以后更会变本加厉的意思在。 “知道了,”顾念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不会因为你黏人就嫌弃你。” 宋宴辞又笑,亲一亲她发顶,涌入夜色的眼神暗光明灭,“那先告诉你黏人的男朋友, 明天回去以后什么安排。” “查岗预备?”她挑眉, 眼角的弧度看起来有点媚。 “安排一下黏你的时间。” 他声线略微有点低, 平日里听起来或许显得有些轻,但在夜色里却刚刚好,鼻息触碰都尚带余温的距离,很柔软地蹭进耳畔,有点酥。 仅被声音成功撩到,顾念栖耳尖没出息有些烫,她拿出手机,找到方然发给她的行程表转发给宋宴辞。 “满意了吧。” 意想之中的愉悦语气并没有到来,嗓音听来比刚才更沉,却是实实在在有些危险,“顾念栖,备注怎么回事。” 顾念栖一愣,看到对话框顶端‘普通同事’那四个字,脑海被瞬间涌起的血液冲的嗡了一声, 完了,之前为了气他改的,后来也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索性就这样放着,然后就忘了…… “那我现在改。” 宋宴辞没说话,就静静看她要改成什么。 纤细指尖在屏幕上跃动,他看到阿辞两个字出现在备注栏内,但她没有立即点确认,而是想了想,翻着emoji表情框,找了一个小狗的表情加进去。 原本以为她忽然少女心泛滥,想加点爱心或者情侣小人图案的宋宴辞难掩失望,他眯了眯眸子,“加个狗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很狗,”她语气很理所当然,“一直。” 心机,且狗。 宋宴辞似乎是笑了一声,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终于松开,却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就在眼皮底下,他也没避着,顾念栖视线顺势落过去,看到他点开微信,备注是息息的那个号是唯一置顶。 他点开备注修改,学着她,在息息两个字后面加上了一个猫猫头。 “为什么是猫。”她也这么问。 他很利落的改完,将手机丢到一旁,重新将她的手扣在掌心,垂眸看她正疑惑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 眼窝深邃,眼尾微挑,睫毛浓密纤长,在暗夜光影的掩映下更显得风情万种,只是被这样不带任何意味地看着,就能轻易被撩拨起一身的火气。 “磨人。”他说。 且无意识的勾人。 空气忽的就静谧,风自远方穿堂而过。 今夜的晚风和夜空都温柔,星幕蜿蜒,像一场闪烁流淌的不灭盛宴。 顾念栖微仰着头,看他英挺锋利的五官,和眼里温和又烫灼的神色,攥住他的衣襟迫使他附身,离她更近。 “这次是你先开口,所以你到死都要喜欢我,”她漂亮的眸子释放着原有的锐利,“原谅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当然,”他牵起她的手指很轻地印在唇边,“但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刻,并不是我爱你的终点。” 他为了作词涉猎广泛,也并非外界眼中无坚不摧的强大,初去海外的那些年,失去她的痛苦和那些极端恶意的声音在他身体里肆意冲撞,他只能用写歌来发泄排解,为试图静心,还会借助佛道经典来涅槃妄想,这样才将他吊在断崖上欲坠的心一次次的抽回。 佛说人有魂魄,死后躯体烬灭,但魂魄得以入轮回重生,那时候他失去希望想法悲哀,只祈祷下辈子一定不要和她错过, 再痛苦他也不想遗忘,他要带着重叠累积的记忆去寻找和她的重逢。 - 顾念栖去年拍了一部名叫《暗涌》的职场剧,原本预计下个季度排播,但这周末忽然提档空降,一时间各种宣传任务纷至沓来,好在暂时没有什么路演活动,基本都是和主演们的一些线上直播,在家里就可以完成。 但《容瑕传》马上就要二面,回京市后的几天,她只要有空余时间就待在家看剧本。 宋宴辞在外地有几个品牌活动,这几天也是到处飞,两个人也只能闲的时候打打电话,压根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这天晚上是和《暗涌》男主高奕辰连麦追剧的直播,依旧是在她家里的书房,方然带着工作人员来给她布灯光调设备。 直播间气氛原本不错,结果看着看着弹幕就不对劲起来,都在问一些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网上爆料的那个人是景霄吗,你们刚一起录过节目,说说吧】 【爆料人的女朋友据说是那个叫Yvonne的大网红,她劈腿景霄】 【顾念栖在那个博主的vlog里出现过,应该挺熟,知道内幕吧】 【所以真的是景霄插足导致她和她男朋友分手的吗】 【大影帝竟然当三,滤镜碎一地】 【她被扒出是景霄的造型师,谁勾引谁的还不一定】 还有更多说难听话的都被管理员及时踢除。信息量太大,顾念栖一时难以理清,只清楚虞谣社交媒体全网同名,就叫Yvonne,剩下的信息也基本能对得上。 她虽然没那么了解景霄,也还不知道实情,但知道虞谣绝不可能做出劈腿这种事,她之前原本就准备提分手,有什么都完全可以等到分手以后,更何况早就出轨的明明就是那个苏浩宇。 “这里是电视剧暗涌的直播间,弹幕只接受剧情相关,无关事宜请私下讨论。”顾念栖神色冷下来,尽管方然在一旁一直提醒她不要理弹幕,但她最不能接受自己在意的人被恶言相向, “还有,请不要在不明真相的时候对别人妄加揣测和攻击,要有点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被一面之词牵着鼻子走。” 方然扶额叹口气,虽然她说的很对,但这样的言论多少会有点影响,现在也不知道实情,如果事情真如爆料帖所说,之后还得被嘲打脸。 宣传在一旁将手机拿给她看,果不其然,因为直播和事件的热度,#顾念栖直播间怼观众#的词条,在这么短的时间久已经上了热搜尾巴。 顾念栖心里装着事,尽管尽力压抑,但不免心不在焉,所幸直播已经接近尾声,下播后方然又叮嘱了她一阵,才带着安安和其他工作人员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顾念栖没看那个爆料帖,当即就打电话给虞谣,直接跟她问清楚情况。 虞谣说帖子里说的其实都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苏浩宇那天带女生在她家里乱搞,被她当场抓住后就没再联系过,但不知道是怎么打听到了她新家的地址,跑来下跪求原谅。 但那天她刚好要给景霄的活动试装,那一批高定搞错地址寄到了她家里,时间紧东西又多,她就把工作地点改到了自己家。 苏浩宇纠缠的时候景霄刚好在,出面把人赶走,苏浩宇看到虞谣脖子上被卷发棒烫出的伤痕,认为是吻痕,倒打一耙指责虞谣出轨景霄,爆料景霄插足的这个添油加醋的帖子一看就是出自他手。 “真够贱的,”顾念栖听的太阳穴直跳,“虽然会闹的更难看,但你当时留了视频证据,还是发出来比较好。” “还好我在他来找我的那天就开始做准备,做好的视频刚刚已经发出去了,里面还有问物业要来的楼道视频,两件事的时间几乎相差半个月,他别想把他的帽子往我身上扣,”虞谣气的声音都有点抖,不过头脑还算清醒,也是睚眦必报, “我原本是想直接把视频甩到他们公司和物业群里,但你猜怎么着。” “怎么?” “这个傻逼给我的公司和家庭住址都是假的,我托朋友去帮我弄群,但找了半天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的。” “天哪,”顾念栖没想到这个苏浩宇的心机这么深,“但是你以前都没考察过他这些吗,竟然现在才发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压根就没想着要跟他有以后,而且回国后忙到起飞,只有他偶尔来我家送点东西给我,我哪有时间去管他住哪在哪上班。” 虞谣皱着眉,指尖划着pad屏幕观察着实时评论。 视频证据足够充分,她对于整件事的说明也有理有据,再加上景霄工作室不做任何解释,直接贴出律师函的强硬作风,虽然仍存在对她和景霄关系的质疑声,和对她疑似无缝衔接的批判声,风向基本扭转过来。 “但还是好气,他披个马甲说匿就匿,我们实名制被他弄到风口浪尖,爆他个人信息还会被说网爆素人,”虞谣咬牙,“真是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在现实生活里也颜面扫地。” “他不是富二代吗,你最初在英国跟他交往的时候,他就没透露过一点家里的信息?”顾念栖问。 “他就只说他家里是搞地产的,但名字前面不是查过了吗,是假的。”虞谣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前段时间有次听他打电话,他好像提到说他们立合怎么怎么的,不会他公司名其实叫这个吧,” 她当即就点开网站搜索,“但我也不太确定是哪两个字,相同读音的太多了,规模最大的这个还是众嘉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众嘉的话,她或许可以问问沈亦航,顾念栖想着,宽解虞谣,“没事,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解决了就行,恶人自有天收,我们慢慢来。” 挂了电话,顾念栖原本想给沈亦航发个消息,但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现在说,他肯定会连夜帮她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再说。 刚放下手机准备看剧本,这时屏幕又亮起,显示宋宴辞的来电通话。 他今天晚上有活动,估摸着应该是刚结束,顾念栖接起,听到他那边很安静,没什么嘈杂声响。 “在车上还是已经回酒店了。”她问。 回答她的只有两个字,“开门。” “啊。”她原本放松靠在沙发里的脊背一下子挺起,“你在我家门口?” 他嗯了声,有点倦,有点沙。 “这么晚来我家干嘛。” “借个宿。” 作者有话说: 辞哥语录继上次‘避个难’之后光荣新增一条。 所以真的只是借宿吗(亲妈疑惑脸) 第59章 Chapter 59 ◎差点被你淹死了◎ 顾念栖拿着手机小跑着去开了门, 果然看到宋宴辞正站在门口,在门打开的瞬间,他举在耳边的手机才慢慢放下。 帽子口罩将脸遮的只露出一双被额发有所遮挡的眼睛, 烟灰色阔版卫衣和白色内搭叠穿, 松松垮垮,显得整个人有种倦怠的少年气。 顾念栖将他让进来, 拿出新给他准备的拖鞋示意他换上,“我还以为你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宋宴辞顺手带上门,但人依旧站在玄关处的地毯上,动也没动。 “你不准备进来吗, ”顾念栖看他, 不明所以, “还是马上就又要走了。” “顾念栖,”宋宴辞开口,沉冷声线隔着口罩听起来有些发闷,“我们多久没见了。” 顾念栖回忆了下, “三…四天。” “是一百零三个小时三十六分钟。” 眼型变化能明显看出他在皱眉, 但眼睫掀起和双眼皮褶皱压下的弧度, 看起来倨傲又委屈, “我天天掰着指头想见你,但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 “你从哪看出我不想你了。”顾念栖半靠在柜门上, 有点好笑,她给谁跑着开过门。 宋宴辞无奈叹息,觉得她对比起多年前没开窍能气死他的那段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大长进, 只能耐着性子引导, “所以见到刚结束异地恋的男朋友, 第一时间应该干什么。” 玄关灯光融融落下,将视线都包裹在一片明亮的浅金色当中,帽檐阴影下眼底的神色意味一览无余。 顾念栖看了他两秒,懂了,朝前走了两步,将整个人贴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鼻息落在他颈侧,“一百个小时也能算异地恋啊。” 箍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一分钟不见就算异地恋。” 还真是跟他预告的一样,黏的变本加厉,顾念栖弯了下唇角,“那现在可以了?” 但人还像没哄好似的,在回抱住她的时候,仅仅用鼻音懒洋洋嗯了声,“百分之五十。” 顾念栖闻言挑下眉,借着身体前倾的惯性将他抵到门板上,微微直起身子,指尖勾下他的口罩,在他略带疑问半明半昧的目光中,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拉,同时仰头,张口含上他的唇。 用了点力的舔吮,强势的哄人意味,但在宋宴辞按着她后脑准备深入的时候又退开,长睫扇动的幅度很惑人,“现在呢,” “够不够百分之百。” - 够也变成不够,最终顾念栖又反过来被他摁着亲了好一会,炙热缠绵到快要突破极限才分开。 宋宴辞抵着她额头,平复着胸腔的燥热和喘息,“没记错的话,你明早要去试戏。” 顾念栖嗯了声,手指绵软攥着他衣襟,她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睡觉吧,明天我陪你。”他站直身子,揉了下她脸颊,松开她。 “就睡觉?” 宋宴辞低笑,“那你还想干嘛。” 顾念栖没回答,睫毛不动声色眨了下,“你后面没工作了吗。” “嗯,下期节目录制前都休息。” “那这几天都住我这边?” 宋宴辞侧头看她一眼,眉眼间有种摄人心魄的侵略感,“你想住我那边也行。” 顾念栖挪开视线,没出声代表默认,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今晚热搜看了吗,没去慰问一下你兄弟,他口碑一直都挺好的,这下被人平白泼了那么多脏水,肯定不好受。” 她不是没经历过非议,虽然情况不同,但受到舆论影响的心态大都相似。 虞谣都气成那样了,景霄那边情况估计也差不多,尽管已经做出了有理有据的澄清,但还是存在不少只相信自己主观臆断的人,莫须有的难听罪名可能还得顶着走段时间。 “问过了,但他好像不太需要,”宋宴辞说,“听起来反倒挺乐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乐意什么。” 乐意别人说他插足当三? 顾念栖眉梢动了下,不能吧。 “小姐,我要洗澡,你还要一直跟进去吗。” 宋宴辞熟门熟路来到她主卧的浴室,站在门框中央,转身挡住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念栖,“还是说,你要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你可能承受不起。”顾念栖蹙眉推了他进去,顺带把门给一把带上,就坐去了床上接着看剧本。 其实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她是一个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也不喜扭捏避讳一些天然的需要, 但如果现在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怕她的心都分在别的上面了,明天的确还有工作,还很重要, 可转移注意力这个方法现在显然不怎么奏效。 本来以为他明天才会回来的。 剧本在她手中被当成了降温工具,凉风扇的她鬓发止不住地飘,但温度丝毫未减,她觉得需要洗澡的不止他一个。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浴室门开了,但宋宴辞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将头发擦到半干。 他没穿衣服,只拿了条浴巾裹在腰间,顾念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宽阔流畅的后背,和线条紧窄,一路没入浴巾内的腰线,被雾气模糊又擦开的镜子里,还能隐隐看到块垒分明的腹肌形状。 顾念栖抱着剧本,但视线就光明正大落在他那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回过神,目光又重新回到手中的文字里,这时听到宋宴辞出声,是她熟悉的痞坏味道, “终于看够了。” 她嗯了声,靠在床头,一副毫无波澜的淡然样子,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 宋宴辞了然的笑,靠在浴室门边问她,“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顾念栖抬眼看他,意思他可以直接这样睡。 他抱臂很坚决地摇头,“怕你觊觎我身子。” 顾念栖翻了个白眼,从床上爬起,光着脚走进更衣室,那里有之前顺带买给他的睡衣。 也没拆,就那么给他扔在了床上,然后离开卧室带上门,让他一个人换,自己则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重刷到三百集的柯南,然后摸过茶几上放着的烟盒,咬上一根点燃。 水果味的爆珠,甜丝丝的,但劲小,冲淡不了未散去的感觉和乱七八糟的想法。 宋宴辞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关着灯,仅被电视画面所散发的光线充斥。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她蹙起的眉眼被烟雾模糊,浓郁又飘渺。 他猜到什么,在她边上坐下,“定力还需再加强。” 顾念栖轻嗤,“你行?” “应该比你有出息点。”他说,眼尾含着点挑衅意味。 欠死了。 顾念栖眸子压了压,将剩下的烟蒂按进烟灰缸,转身跨上他的腿,一手捂上他的眼睛将他按在靠背上。 突如其来的黑暗放大其余感官,宋宴辞感受到柔软湿润的触感顺着他的唇角往下,直至含住他凸起的喉结。 舌尖刚一滑过,锋利好看的弧度便忍不住上下滑动,勾的他闷哼一声,变化明显不止这一处。 她支起身子,吐息蹭在他耳畔,带点报复成功后的轻蔑笑意,“就这。” 光影沉沉,空气被甜腻烟气和她皮肤好闻的香味填满,宋宴辞沉默着拉过她遮住自己的眼睛的手,将她正欲轻巧挪开的身子按回怀里。 腰不是一般的细,但该饱满的地方又软的要命,发丝柔软垂落在脸颊两侧,她的脸在变换不停的昏昧光影中愈发惑人,他从来都没办法抗拒。 肩带滑落,耳畔只有克制的喘息和衣料窸窣的声音,空气变得炙热又粘稠,宋宴辞就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将她抱起,走回卧室, 身体陷进松软床垫,水渍声绵延,好像一切又在重新向着不可控制的地步发展。 “东西没买,” 许久,他强行收回最后一丝理智,亲了亲她下巴,“也怕你明天起不来。” “那就换个法子,”顾念栖额头抵着他胸口,微阖着眼开口。 “什么。”他手指轻捻,力度很坏,故意诱着她说。 顾念栖轻哼出声,眼睫微垂又掀起,视线停留在他唇上,“试试。” 眸子微微眯起,他立刻会意,低笑一声,说话间很顺从地蹭下去,“顾息息,你玩的还挺花。” 面前是切开一半的梨子,颜色让他想起小时候陈皖经常买给他们的红心芭乐,果肉和汁水一样鲜嫩饱满,很难得一见的水果。 他吃西瓜葡萄类带籽的水果一向嫌麻烦,懒得分离开来,这次也是一样,连带着果核一视同仁地吃下。 她在瑟缩,他感受得到,却越发的变本加厉。 明明还没到炎夏,却感觉遇上了雷暴天气,闪电雷击的酥麻感从某一点传导,一轮接一轮的流淌,顾念栖眉尖难耐地蹙起,手指紧抠着掐在腿根的手臂,咬着牙关还是没忍住出声。 但宋宴辞就执着于让她出声。 太嫩太饱满,像夏季最炎热的时节生长在树冠上的水蜜桃,轻轻一咬就四溢,紧赶慢赶地吮着,也没办法一滴不落地尽数咽下。 难怪以前看到科普,说这种桃子是要用吸管插进去喝的。 当然,仅仅是吸管的程度远远不够。 呼吸越发的不受控,顾念栖一只手反手攥住枕头,细嫩的脖颈招架不住地仰起,另一只手颤栗着去推他的头。 这点反抗终究无果,最后还是看她确实差不多,宋宴辞才肯顺着她的意思放过她。 能把人折磨死的湿热触感终于离开,顾念栖看到他撑着身子抬眼,右手手背随意蹭过下半张脸,胸口微微起伏,眸色和唇角勾起的弧度餍足又乖张, “差点被你淹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小菜上桌,服务好息息是辞哥的第一要务。 第60章 Chapter 60 ◎你还挺会的◎ 半干的额发被他随手抓至脑后, 英朗又野性的眉弓完整显露,骨相优越的五官在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半明半暗,鼻尖和嘴唇还泛着点润泽的光。 立体浓郁的眉目从她下方望上来, 眼底神色晦暗又戏谑, 配上这很低哑的一句话,欲到不行。 体内涟漪还尚未平息, 这让顾念栖原本就绵软的腿根又是一酸。 怎么这么会撩。 宋宴辞笑的很坏,翻了个身,抽了张湿巾帮她擦好,然后挪至她身侧, 手臂支着脑袋侧躺着, 又顺手拉好她身上, 被折腾的毫不蔽体的睡衣布料。 看着她微阖的美眸和脖颈胸口还未褪的潮红,他眼睫很缓慢的掀一掀,“舒服了。” “还行,”几近灭顶的感觉还在脑内尚存, 顾念栖闭了闭眼, 又补了句, “没想到你还挺会的。”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我领悟力很强,一回生二回熟, 下次更会突飞猛进,”宋宴辞弯了下唇角,“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原来还挺色。” “想睡你而已,”顾念栖挑着眼尾看他, “多正常。” 她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没什么波澜, 宋宴辞似乎是愣了下, 继而又笑,眼神似乎荡了下,最终归于一种邪气的漂亮,“是挺正常,毕竟面对的是我这种顶级美貌。” 顾念栖偏过头轻嗤一声,但也没反驳,的确有为色所迷的成分在。 宋宴辞挑过她的脸颊,指尖又顺着下颌往上,漫不经心去揉弄她饱满的耳垂,“看来你平时还挺会装。” 她平时太冷清也太冷静,容易让人误以为性冷淡,即便是今天这种不算实质性的进展,他从前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发生,但到现在却又很自然而然。 确定关系后的顾念栖明显不一样,就像一只脱了倨傲猫皮露出原型的狐狸,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吃干抹净。 “你对我的印象是还停留在高中时期,”顾念栖稍微缓过了点劲,说话也有了些力气,“想要就是想要,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坦然面对不好吗。” “嗯,是挺好,”宋宴辞点下头,“但也要挑对人,不要给自己带去麻烦。” “当然,我挑的是你,”顾念栖应了声,“只在你面前。” 唇角几乎是下意识勾起,宋宴辞捋了把滑落下来的碎发,笑意很难忍得住。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其实挺没出息,时常因为她的眼神态度辗转反侧,也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获得饱胀的餍足。 早就没救了。 “想让我怎么帮你。”顾念栖坐起身子,顺着他的小腹望下去。 第一次经历这事,劲虽然过去,但浑身上下还是有些犯懒,不太想动,也有点困了,但把他一个人晾在一边不管实在不太公平。 “今天不用,你该睡了。”宋宴辞下床帮她盖好被子,“我去洗澡。” “没关系的。”顾念栖拉了拉他的手。 “真不用。”他摸下她发顶,“睡你的,明天还要去试镜。” 浴室门关上后,顾念栖翻了个身,想到试镜,又顺带联想起一些别的事,忽然就有些睡不着。 由是宋宴辞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想什么呢,”他掀开被子躺下,伸手将她带到怀里,“没我睡不着。” 顾念栖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才开口,“我就是在考虑,现在是不是应该继续争取这部戏。” “怎么了,”宋宴辞眸色一凝,“你不是很重视这个剧本,一直志在必得吗。” “你最开始跟我说辰耀背后是宋承衍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在想,你们的关系怎么会好像差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但你告诉我的话多少也听进去了些,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能成。”顾念栖思忖着, “说起来第一次试镜也不能说完全顺利,有点险,但当时辰耀的选举角团队那边来的人,好像一早就知道我能过似的,那种态度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后来秦婉来找我,说用资源跟我置换劝你回去,我当时虽然看出她是故意反向劝解,她其实比谁都巴不得你老老实实待在娱乐圈,可直到我见到宋承衍,他跟我说了一样的话之后,我开始意识到秦婉虽然不情愿,但大抵也是照着他的意思办事的。” 宋宴辞回想起她当时跟他讲过的,在酒会那晚遇到宋承衍的情形,“所以你指的是,他说早就给过你诚意,既然你不答应,他就要收回的这句话。” “嗯,”顾念栖点点头,“我想了很久都对他说的这个诚意没什么眉目,唯一沾点边的或许就是容瑕传了。” “如果是的话,他说要收回,那我再去应该也没什么意义了。” “但你也说过,导演郑景是他们费心请来的,话语权很高,演员也一定要亲自敲定自己满意的人选。” 顾念栖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个结果也并非他宋承衍能随便左右的,”宋宴辞说,“投资超两亿的项目,肯定更加重视回报率,制片方投资方的会不知道都开了多少回了,即便辰耀手握版权,但毕竟是跟几家公司联合出品,他一个人没办法随意控制结果。” “但他可以说服郑景换一个同样符合角色的女演员,”顾念栖垂眼,“在这个角色面前,我不是不可替代。” 她倒不是妄自菲薄,只不过那些人在背后议论的也没错,争取容瑕这个角色的,上有口碑实力俱佳的大花秦嘉,最下也是实力派小花许意冉,她唯一有的就是流量优势,但这个优势在资深低调的郑景面前也或许成了劣势。 “想这么多干什么,”宋宴辞捏了捏她颊侧的软肉,“演技流量和美貌都顶尖的女演员,只有你一个,没人可以替代,而且,” 他看着她的眼睛,“试想一下,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后来却知道你原本明明可以拿到它,会不会后悔。” “当然。”顾念栖想也没想。 《容瑕传》之所以连大花都亲自下场试戏,除了剧本和班底配置好,更是因为能够冲击国内电视剧的最高奖项,金钟奖。 她去年拿到的电视剧飞月奖含金量是高,但多少带点流量性质,这也是她的实力至今并未被广泛认可的原因。 但金钟奖不同,创办超五十年,不可动摇的占据了业内权威性和含金量的顶尖地位,如果能凭借这部剧拿到金钟视后,不仅能够为成功转型铺路,从今往后能接触到的资源也必然能够水涨船高。 “那不就行了,没什么好纠结的,”宋宴辞说, “你之前是以什么心态对待这件事的,现在依旧用什么心态去面对,想要得到它就去努力去争取,不要被自己主观判断的结果所影响。” “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这样一想便通透,顾念栖扬起脸,亲了亲他薄而流畅的下颌线,“我知道了,现在可以睡了。” “嗯,”宋宴辞笑,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晚安。” - 其实顾念栖是按照跟谭靖约定好的那样,跟宋宴辞确定关系的那天就打电话过去报备了,但方然和安安一大早来到顾念栖家,像以前一样直接按了密码开门进去,结果看到穿着睡衣站在岛台前倒水的宋宴辞后,还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尴尬的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安安吞了下口水,现在有了姐夫这件事,看来还是得适应一段时间,之后过来必须得先敲门才行,否则万一撞见什么不可描述…… 她赶紧摇摇头,不敢想,保命要紧。 她们来的很早,基本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要带的。 宋宴辞醒的也早,倒了杯蜂蜜水端着去叫顾念栖起床。两人收拾好后,几人便一块下楼出发。 方然抢了安安的位置,坐去了副驾,就留安安一个人坐在商务车的后排,看着前面隔着单独座位都牵了一路手的两人,身子往窗户边又缩了缩,将脸藏在椅背后面挡住视线。 她们栖姐以前最烦腻腻歪歪的剧情了,结果自己谈起恋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顶着原先又冷又艳的那张脸,但气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漠然生硬了,变得柔和了许多,恋爱还真是能改变人。 试镜地点依旧在辰耀大楼,到了地方,方然问宋宴辞是要在车上等,还是在附近找个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待一会。 “不能一起上去吗。”他一只手拉上口罩,另一手勾着顾念栖的手指没放。 “不能吗。”顾念栖也看向方然。 “当然不能啊。”方然抓狂,“上面好多人的。” 在这被拍跟直接公开有什么两样,谭靖知道不得杀了她。 “那你自己在这里等等我吧,”顾念栖看向宋宴辞,哄小孩似的,“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宴辞被她这种语气逗笑,让她放心去,轻轻松松发挥就好。 三个人在路边下车,车内就只剩下了他和司机两人。 司机将车开到了停车场放下,就下车找地方去抽烟了,车内空气一时沉寂下来,只有车载音响里流淌出的钢琴曲,轻轻柔柔充满整个空间。 宋宴辞无聊拿出手机,也不想玩什么,就时不时按着锁屏键,看着缓慢跳动的时间。 应该会顺利吧,他想。 目光落在手机壁纸上顾念栖的脸,他沉默着,想起前几天在去申城出席品牌活动的时候,他顺道回了趟银河湾,去见了宋承衍。 第61章 Chapter 61 ◎逃来的自由不是自由◎ 是两天前的事了。 宋宴辞在那天下午三点落地申城机场, 品牌的现场直播下午六点开始,总共两个小时,八点钟结束。 他退场早十分钟, 从后台直接去了连通着的车库。 他通常坐车出去的时候会降下车窗跟粉丝们打招呼, 于是车库外早就聚集了不少进不去内场,在外面等待着的粉丝媒体, 有安保在那里维持着秩序。 在直播里看到他退场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已经激动起来,呼喊着隔着车库大门都听的清晰。 车库是封闭式的,而且连接的是安保严密的后台,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狗仔能混进来的, 但宋宴辞在上车之前, 还是通过余光处的一抹反光, 很敏感的望向了角落处一个及时隐藏起来的人影。 是当初在港城茶餐厅外,那辆丰田车上坐着的那个让他感觉眼熟的人,在那之后也一直频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知道,那是宋承衍的人, 他没出国之前曾在宋氏的总裁办见过一次, 当年这个人也就二十出头。 之所以只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 是因为他那时看到这个人将一个很厚的文件袋交给了宋承衍。 他潜意识觉得不对劲, 在那个文件袋被宋承衍放进保险柜之前偷偷翻看过,发现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陈皖的照片。 工作时候的, 上下班路上的,和朋友会面的,买东西的,还有带他和顾念栖出去玩的…… 不止于此, 还有更多。 每天干了什么, 见了谁, 甚至每顿饭吃了什么,喝了些什么,几杯是水几杯咖啡都被拍的一清二楚。 他静静翻看过后,将那些照片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不动声色离开,只觉得后背发凉,一阵一阵,骨缝里都渗进了密密麻麻的寒意。 宋承衍在他出生后的这十几年来,起初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他对整个家庭表现出的漠不关心的态度,和一回家就让整个空间产生的低气压,都让宋宴辞觉得这个父亲的角色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在他的记忆里,陈皖见到宋承衍也从来不笑,相处起来生分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后来宋承衍回家的次数减少,但每次回来,宋宴辞总能听到他和陈皖争吵,关于他的学业发展,还有很多他听不懂的事。 于是宋宴辞从小就希望宋承衍不在家的时间能够久一点,他很逃避那种窒息感,只希望他和陈皖每天都能轻松一些。 他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母子每天过的怎么样,明明他总是一副随时都能将他们抛弃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陈皖的婚姻能维持这么多年。 直到他看到那些照片,还发现有一个保险柜里满满当当都是类似的东西,这种已经随着时间固化的认知带来的误差感,让他思绪混乱的几近凝滞, 又或许他看到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被跟踪被偷拍,不知道这种事在陈皖身上存在了多少年。 原来他不是漠不关心,而是因为他已经极其详细的掌握了一切,不需要再过问。 自此,宋承衍在他印象里除了窒息,更多的是可怕,阴云密布无法看透的可怕,做事情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可怕。 于是当初下节目回来,陈皖让他走,他起初不情愿,但还是决定要离开。 因为陈皖最后告诉他了一句话,她用了二十五年才换来这次远走高飞的机会,如果他现在不走,等待他的不知道又会是多少年。 他的母亲为他建造的乌托邦已经到此为止,无法再延续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争。 于是他从一个枷锁逃进了另一个枷锁,现在好不容易挣脱了另一个,回来后还是躲不过之前的。 他深深明白,逃来的自由不是自由。 宋宴辞没有再往那个人的方向看,而是不动声色的坐上了车。 车子发动,很快驶出车库,他依旧降下车窗,跟粉丝们打了招呼,像往常一样叮嘱了一些注意安全之类的事项,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是在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当中,准备朝着下榻酒店驶去的时候,宋宴辞微敛着眼睫开口,“去银河湾。” 辰耀在京市,但毕竟也只是宋氏的一个分支,宋承衍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居住在申城。 他不担心会扑个空,因为跟拍的人就在身后,他的行踪不出意外会直接被汇报给宋承衍, 而他主动上门的机会,宋承衍也必然不会放过。 果不其然,他到的时候,花园的大门没锁,正门也虚掩着,等待意味明显。 宋宴辞让大雷在车上等,自己只身走了进去。 房屋内饰跟他走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客厅大灯没开,只亮了回廊的一条灯带,昏暗的白色,更显得屋内冷清。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岛台边上传来宋承衍的声音。 他穿着质感上乘的衬衣西裤,年近五十,身材却依旧精瘦,衬衫袖口翻折上去露出小臂,腕间昂贵的表盘折射出森冷的光,气质矜贵,但再平和,也总让人觉得阴鸷。 他站在岛台旁,正往剔透的高脚杯中倒着红酒,听到脚步声,眼皮掀起看他一眼,“74年的Romanee conti,” 他放酒瓶的动作很随意,几十万的分量在他手中看上去不过玩物,长指按着杯脚贴着桌面闲散晃动着,声音在覆满清冷大理石的空间内,显得有些遥远,“专门为你开的。” “没必要,”宋宴辞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说两句话就走。” 在杯中愉悦起伏的酒液陡然坠落,宋承衍缓缓直起身子,神色依旧没多大变化,但气息较刚才明显沉冷了许多, “希望你可以说点我喜欢听的事。” “那很抱歉。”宋宴辞微沉着眼。 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说的很直接, “别在我身上费多余的心思,我从前就对你的那点东西不感兴趣,现在还是不会,以后更不会。” “所以你大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身上,而不是我。” “我现在过的很好,”他眉头压下,目光锋利不加掩饰,“也请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再打扰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们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把话跟你说明白,”宋承衍闻言,黑沉的眸子直直望向他,“我和秦婉并没有结婚,她的儿子姓秦,不姓宋。” “如果你是担心些别的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宋承衍的儿子,永远就只会有你这么一个。” 是在向他表明继承他的产业不会有额外的阻碍和纷争。 但他说起秦婉,说起他的另一个孩子,就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一丝感情。 宋宴辞勾了勾唇角,眼底生出无限嘲讽,“你当丈夫当父亲,从来都是一个样。” “现在的我在你口中似乎很重要,但我从小没有在你这里感受到过一点我的重要性,”他声音很冷,“所以你凭什么要求我按照你的意愿去行事。” “哦,”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除了你在我身边时刻布满眼睛,也代表你的关心的话。”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宋宴辞没有理会宋承衍晦暗阴沉的神色,利落转身朝门边走去, “希望我和顾念栖身边以后不会出现宋董的人,我忍耐的已经够久了,下次再发现,我不会再留情面。” 可宋承衍却在这时笑了一声。 “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有软肋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宴辞脚步一滞,肩线紧绷了一瞬,但又随即放松,“辰耀今年似乎有上市的计划。” “如果这时候曝出总裁和公司力捧艺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不起眼的分公司。”宋承衍眸子微眯,眼里的神色很轻蔑,像在看一只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狮子。 “我只是打个比方,”宋宴辞没有回头,“如果你做出什么影响她的事,我能做的,就不仅仅是我说的那么简单了。” “我说到做到。” - 今天的试戏形式跟上次有所不同,给的是一段单人的独白,有点难度,但顾念栖觉得自己完成的还算到位,就是对结果有些忐忑,但既然结束了,也就不再多想,听天由命。 她在早上出发前就给沈亦航发了消息,帮虞谣问了苏浩宇是不是在立合的事。等出了试镜室拿到手机,沈亦航已经回了话。 他查过后说的确如此,这个人现在在他们市场部当主管。不过查明他在网络造谣且品行不端属实,已经做开除处理,立合官微也在刚才对整件事发表了声明,并因为公司员工的恶劣行为向两位被牵扯进来的当事人致歉。 这样一来,无形中让躲在网络皮下的苏浩宇原形毕露,而虞谣这边也联系到了当晚苏浩宇带去她家的女生,女生也主动在微博上站出来发帖。 她说苏浩宇一直假冒单身富二代身份跟她交往,直到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当了第三者。 当天苏浩宇带她去位于高档小区的虞谣家,还说是他自己的房子,妹妹也在他那里住,所以家里有很多女性用品。但她也是后来才发现,苏浩宇浑身的名牌,开着的豪车,都是用那点工资伪装的表象,自己其实住在外环的普通住宅区跟人合租,看到他在网上这样构陷别人,气不过必须要站出来说清楚。 于是关于景霄疑似插足一事,在事件初次曝出的热度还没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虽然立合的声明里并没有提出具体是哪位员工,只说明了是市场部,但突然走了一个人,跟实名制发通告没有任何区别,虞谣开心的不行,顾念栖也觉得轻松,回到车上给沈亦航发着消息,说有空请他吃饭。 沈亦航说他明天又要飞美国出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顾念栖想了想,把手机拿给旁边的宋宴辞看。 宋宴辞眉头皱了皱,“要去跟他吃饭。” 顾念栖点点头。 “行,”宋宴辞点头,靠回椅背上,“那也带上我。” 作者有话说: 宋叔叔似乎有点病娇属性(息息快跑哇) 第62章 Chapter 62 ◎标记一下(增1400)◎ “你确定。”顾念栖看他, 语气带了点犹疑。 她觉得宋宴辞一直都跟沈亦航挺合不来的,其实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吃一顿不自在的饭。 但很显然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不想我去。” 车窗外的光影在他微微眯起的眼眸掠过, 望过来的视线很直白, 又凶又烫,还有那么些酸。 顾念栖想起他说过的, 当时他离开有一部分原因是以为她和沈亦航在一起了,而这些年她又仅仅跟他断联,他会多想也很正常。 “那就一起去。”顾念栖探过手去握住他的小臂,很轻地晃了晃, 卖乖似的, 但看他这副吃醋别扭的样子, 笑意还是没能忍得住, 然后就看到他的眼睛再次很危险地眯起。 “你是在怀疑你引以为豪的魅力,还是在怀疑我的人品。”顾念栖努力收敛了笑意,认真看他。 其实都不是。 宋宴辞缓慢吞咽了下, 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那样的表达。 名副其实拥有她之后, 多年克制的占有欲开始无休无止的蔓延, 他控制不住地想把她时时刻刻禁锢在身边, 想让她的眼睛里时时刻刻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更希望她是自由快乐的, 不愿意自己的占有欲将她束缚。 只不过在触及到沈亦航有关的事时,总会显得例外。 他现在似乎终于能理解顾念栖当初跟他说的那句,分开的这九年填不满的概念。 大片的空白让他有种难以掌控的不安,他没办法很坦然地去面对, 也时常会嫉妒这片空白的色彩掌握在她身边另一个男人的眼里, 尤其是在她最困难的那段时间, 都是他陪在身边。 这种对比让他无形中觉得挫败,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愈发的模糊。 “亦航和虞谣一样,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见他不说话,顾念栖将手指缓慢嵌进他的指缝,“但朋友和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概念。” “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宋宴辞的目光这才松动些许,再次看向她的眼神里混杂进了更为柔软的情绪,又有些无奈,“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知道,”顾念栖眼睫弯了弯,“就和我也想霸占你一样。” 心尖像是有糖霜在慢慢融化,一路浸透到底,宋宴辞看着她在窗外不断移动的光影下,忽明忽暗的清冷眉眼, 明明长了一张对任何事都漠然的脸,但哄起人来却又不是一般的甜,都无需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的阴霾一扫而空。 于是最终他们决定先去吃午饭,下午都没什么事,就一起消磨消磨时光,等到晚上一块去赴约。 但临到目的地,宋宴辞却忽然接到电话,好像是很要紧的事。 顾念栖看他神色有些微的凝重,“有工作?” “嗯,”挂了电话,宋宴辞回着消息点头,“有个demo需要重新录一下,还有点细节需要改进,催的挺急。” “那不能一起吃午饭了。”顾念栖有些失望。 “其实也可以,”宋宴辞抬眼看她,“如果你不介意在录音棚吃外卖的话。” “我可以跟你去?”顾念栖睫毛掀了掀,她其实一直挺好奇他工作的地方,想亲眼看看他在棚里的样子,“人多吗。” “怎么,”宋宴辞笑,“人多就不去了。” “先在圈内公开也是没问题的吧。” 谭靖好像确实没说不能在圈内公开,顾念栖思忖着,“应该,也不是不可以。” 宋宴辞看她眉尖微蹙的模样,低笑一声,“放心,今天就只有一个录音师,没有别人。” - 录音棚在市郊一个创意文化园内,顾念栖很少来这种很正规的音乐工作室,各种没见过的新奇设备看到她眼花缭乱。 其实她也不太能听得懂,但宋宴辞还是很耐心地帮她一一解释,还跟她讲了《日落之前》在制作的时候大概用到了哪些。 工作室里果然就只有一个录音师,名叫小邱,也是个和大雷一样高高胖胖的男生,打扮有那种艺术家的个性狂野,性格却憨厚又搞笑。 看到顾念栖的脸,再看到他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进来,他先是狠很吃了一惊,然后忙不迭地叫起了嫂子,知道他们暂时还没有全网公开的打算后,还目光灼灼地发誓一定会把秘密守护到最后一刻,引得顾念栖忍俊不禁。 他们工作的时候顾念栖就待在一旁,倒也不无聊,因为宋宴辞拿了一堆她没见过的东西给她玩,她对其中的一块打击垫很感兴趣。 有点难,但是这个东西很上瘾,时间也就在不断的探索中流淌过去了。 跟沈亦航约的是晚上七点,但宋宴辞的工作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小邱一个小时前就被宋宴辞放走了,说剩下的部分他自己来搞定就行,现在就一个人带着耳机坐在调音台前忙碌。 顾念栖估摸着他也去不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挪开他一边的耳麦,俯身在他耳畔用带点气声的声音道,“那我一个人去了,你好好工作,我会早回家的。” 宋宴辞看了眼时间,剩下的东西最快两个小时才能弄完,看来的确是去不了了。 他微不可查地皱眉,摘了耳麦,脚跟带动椅子轻转半圈,掌心握住被香芋色上衣紧致包裹的细腰,将她自然而然带进了怀里。 顾念栖一瞬间失去重心,横着跌坐在他腿上,下意识环住他的肩颈,“干什么……” 然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完全出口,微张的红唇便被他很强势地堵住,融化在了濡湿的交缠声间。 他接吻时的风格和他冷感十足的外表相距甚远,算不上粗暴,但顾念栖每次都有种连人带魂都要被他吸走吃掉的感觉。 湿热的唇带着些力道碾过她的,重重含吮,由浅至深,又勾着她的舌尖往出带,摩挲勾缠,每一寸都要被他的气息完全侵占。 但顾念栖也不是个逆来顺受,任他压制的,每每这种时候,互不相让的气势都让缠绵变得无尽激烈。 好不容易分开,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而碍事衣领这时被拉下,炙热触感悄然来到她颈侧, “标记一下。” 他嗓音低哑,似乎是在回答她刚才没说完的那句干什么,也像是在预告他接下来的行为。 顾念栖没反应过来般嗯了声,然而尾音在出口的刹那即刻变了调,她感受到一抹痛感沿血脉奔走,伴随着酥麻蔓过尾椎,逐渐加重加深的吮咬力道像一场积攒至今的骤雨,让氧气都变得稀薄。 他今天的占有欲似乎格外强烈,强到她将他的衣襟揉到皱皱巴巴,随着他的动作隐忍地发颤。 烙印结束,宋宴辞箍紧她的手臂这才放松了些,眸色还暗着,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好上衣,暧昧红痕堪堪落在半高衣领的边缘,若隐若现的,很暧昧。 指腹满意揉过那道痕迹,他又吻过她唇角, “等我去接你。” 等到顾念栖终于下楼坐上往餐厅去的车时,帽檐和口罩间隙中的那双眼,尾部还带着散不去的红晕。 个体实力悬殊,强势起来她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 他们的日常饮食都偏向中餐,于是顾念栖订的是家环境清幽的杭帮菜馆。 因为先前磨蹭了一段时间,顾念栖是踩着点到的,但一向只会早到的沈亦航这次却破天荒迟到了十几分钟,踏进包厢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很千金风的女生。 “抱歉。”沈亦航脸色很不好,在看到顾念栖的刹那才有所缓和,但仍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怠与无奈。 “这位是……”顾念栖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但还是眼神示意他快点介绍,免得尴尬。 但也不等沈亦航开口,女生已经很热情的主动上前自我介绍起来,“你好顾小姐,我叫乔温,是沈总的准未婚妻。” 准未婚妻? 顾念栖属实惊异了下,她连沈亦航是什么时候谈恋爱的都不知道,怎么一下子突然冒出个未婚妻了。 “我们下午刚好在一起,我刚回国人生地不熟,就跟着沈总来蹭饭了,顾小姐不会介意吧。”乔温笑着,“反正沈总的朋友以后也都是我的朋友,就当提前认识一下了。” “乔小姐,我只不过是受我母亲所托,短暂招待一下你,未婚妻这种字眼恐怕不太合适。”沈亦航满脸的不耐,眉眼间是遏制不住的戾气。 顾念栖看着他,这神态像极了他当初刚转来班上时,精神压抑到极点,只能不停依靠暴力来发泄的那段时间的状态。 她心里暗暗觉得有点不太妙。 “不用刻意回避,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都是彼此家族派出来联姻的筹码,也知道这桩婚姻是必然结果,”乔温自顾自拉出椅子坐下,但丝毫不恼,面上依旧是笑着的,也丝毫不回避有顾念栖这个外人在,似乎也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不过好在我刚好喜欢你,所以这件事就显得没那么无聊。” 顾念栖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联姻。 看着沈亦航愈发沉郁的眉眼,和愈发紧绷的轮廓,她开口转移话题,“我们先来点菜吧,” 她把他们来之前正在翻看的菜单推给乔温,“特色菜我已经提前点过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谢谢,”乔温拿起菜单,“顾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沈总平时都爱吃哪些,我好熟悉下他的口味。” “用不着。”沈亦航语气冰冷,示意顾念栖不用回答她这些事。 乔温似乎对沈亦航的态度自带免疫,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只是目光落在顾念栖有发丝垂落的颈侧,很刻意地恍然,“原来顾小姐有男朋友了。” 沈亦航眸色一凝,也是今晚对乔温的话第一次有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正好落在顾念栖领口,因为动作显露的愈发明显的红痕。 顾念栖微笑着没否认的态度,让他的心猛然一凛,本就烦闷的情绪,当下直接滞涩在了他胸口,连喘气都显得异常艰难。 一顿饭吃的很难捱,只有乔温乐在其中似的,跟顾念栖讲着她家和沈家是世交,只不过她常年定居在国外,跟沈亦航一直没什么交集,直到大学的时候成了沈亦航的学妹。 直至结束,顾念栖都没什么跟沈亦航说得上话的机会,但她见到这种状况,又的确有一些话要跟他讲。 “需要我送你吗。”走出餐厅,沈亦航看向顾念栖。 之前他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但现在多加上了一个需要吗, 他知道自己的顺位已经在无形之间彻底靠后了。 “不用了。”顾念栖冲他笑一笑,“阿辞过来接我。” “好。” 沈亦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乔温站在他旁边,也朝她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 “今天真是有点累了,”她拉了下沈亦航,“快回家睡觉了。” 沈亦航喉头滚了滚,原本觉得已经没必要了,但还是忍不住解释,“我母亲邀请她这段时间住在我家老宅。” “嗯。”顾念栖点下头,神色如常,“快回去吧。” 只不过在他们走后,她又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一转头,发现宋宴辞正现在不远处的台阶下看着她。 “什么时候来的。”她小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一起朝他开来的车那边走去。 “刚到。”他说,眉间神色有些沉。 他衣服上沾满了夜露潮气,可她心不在焉,忽略了这个可随意戳破的,蹩脚的刚到。 他也没问她为什么看起来魂不守舍。 - “很般配,怪不得只因为一期综艺就能成为大势cp。” 不远处静静停着的劳斯莱斯上,乔温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面色跟语气一样,寻常的像在说什么不相干的闲话。 黑色阿斯顿的尾灯都已经看不见,沈亦航的视线从挡风玻璃前收回。 太昏暗,让他狭长眼底的神色一同模糊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 他没理会乔温的话,跟司机说了声让他们先走,而后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到现在还不死心吗。”乔温几乎同时也下了车,扶着车框,隔着一个车身的距离叫住他, “这一整晚我故意说了那么多,你看她有一点你期待的反应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对你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路灯昏黄,越过高大劲瘦的身型,影子拉了很长的一道。 沈亦航脚步顿了顿,眼梢微垂,嗓音沉哑,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很早就明白。” 只不过对时间和造化依旧抱有期待。 “什么。” “我从没有叫你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沈亦航没有回头,下颌微微侧过一点,眉骨和鼻梁线条连成嶙峋又刻薄的一道,“这些都与你无关。”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连同那道变化不停的影子一起。 晚风卷过地面凋谢的花瓣,乔温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沉默着坐回车里。 她应该是懂他的,她也死不了心。 - 九点多钟的光景,街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沈亦航就这样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周围看样子有学校,时不时就有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背着书包和他擦肩而过。 有行色匆匆的,也有三两结伴慢悠悠聊着八卦的,还有成群结队挤在小吃摊前等夜宵的,热烈的烟火气扑鼻,年少的时候很难抵抗得住。 “这是淀粉肠吗,”一个女生踮脚挤在烧烤摊前,跟同伴念叨着,“吃肠就要吃淀粉肠,有一口肉都不好吃。” 他无端就笑了,因为记得顾念栖以前也说过这话。 和她相识的初三,到高中毕业这四年,是他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四年, 哪怕她只拿他当好朋友,哪怕她满心满眼都是宋宴辞,哪怕他需要在她面前牢牢隐藏心意,他也觉得快乐。 现在想起来也总觉得不真实,觉得时间似乎没过去许久,但身上的校服,早就变成严谨周正的西装,牢牢焊在了身上。 他和顾念栖,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在街上放松自然的走过,现在就连想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也成为了奢望。 夜幕和晚风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难言的情绪。 沈亦航关了手机,不理会那些处理不完的工作,就沿着街道缓缓走着,最终来到一处公寓。 这是他在市区的一处没有人知道的公寓,他不忙的时候常住在这里。 沈家老宅,不光是因为有乔温最近常住,他平时也不想多踏入一步。 电梯来到三十层,沈亦航打开门,屋内是恒定不变的湿度和温度,客厅的遮光帘拉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和画框填补了家具缺失带来的空旷。 他脱了外套随意放在玄关的台面上,边卷着衬衫袖子,边走去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 一时间,窗外的霓虹光影尽数落入,照亮了客厅的一隅。大片洁净通透的玻璃外,正对的是对面商业中心的巨幅广告屏, 常年不变出现在上面的,是顾念栖的脸。 他随意拉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玻璃很严密,隔绝了马路上的嘈杂声响,让偌大的房间更显得静谧, 凝固般的静谧。 瞳孔里变幻的光影是他最难以忘却的模样,心里被一种酸涩的痛觉占满。 过去他一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是因为知道她心里有难以替代的人,他怕一旦说出口,自己就没办法再以朋友的名义出现在她身边,和她很坦然的相处。 但现在他后悔了。 过去这九年,他不该温和的,试图让时间来消磨宋宴辞在她心里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就该自己亲自凌驾在那些,在她那里本该已经是虚无的回忆上。 他所依赖的时间,终究成为了打垮他的变数。 视线转向一旁,占据整面墙的巨幅画布上,他站起身,去拿搁在一旁的调色板。 他总该让她知道。 - 那天送她回家后,原本说这几天都要住在她家的宋宴辞没有上去,而是又回了工作室,接下来的两天也一直都在忙。 顾念栖觉得他似乎有点怪,但以为他是因为工作的事,再加上自己的新剧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也就没太多想,但也始终惦记着这件事。 直到去录制新一期《归园田居》的时候,她和宋宴辞这才从忙碌中得以见面,一块从京市出发。 看他神态和情绪一切如常,之前隐隐约约的那丝异样也褪去了,依旧粘人的要命,顾念栖也才算放下了心。 录制地点位于宜市一个刚开发出来的小岛,下了飞机在坐车换乘渡船的路上,顾念栖无聊刷着微博,就看到一下子有很多营销号在说她打败实力派大花与诸多当红小花,一举拿下《容瑕传》的事。 篇篇通稿把她吹的神乎其神,好像她下一秒就直接夺得金钟视后了一样,不仅如此,还顺带拉踩了其余几家,给她拉了不少的仇恨值,一整个捧杀行为,只有顾粉在下面一个劲的控评,非官宣不约。 这也太能扯了吧,顾念栖皱眉,二面才刚结束,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进终面,现在就已经把饼喂她嘴里了。 但没过多久,谭靖那边就来了消息,说二面通过,那边直接敲定了她演容瑕,八月开机,但要提前进组培训三个月,下周就要直接进组,只不过会跟归园的最后一期撞档,到时候只能退出后续的录制,让她好好再玩最后一期。 顾念栖看着屏幕,整个人都静滞了。 第63章 Chapter 63 ◎这可是直播◎ 宋宴辞察觉她忽然没了动静, 侧头看来,刚好瞄到了对话框里的那一行字,扬了下眉, “过了。” 顾念栖回看向他, 很木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事没有一点真实感, 如果说她二面通过进入终面倒是不意外,但如果说就这么直接把她定下了,她还是觉得多少有些玄幻色彩。 【你给制片方塞钱了?】 她问谭靖。 【我想塞也得他们愿意收啊】 谭靖哭笑不得,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放心, 这都是郑导自己的意思, 他认可你,自然就觉得没有再进行一轮面试的必要了】 竟然是这样。 但顾念栖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不安,宋宴辞看着她还未消下去的眉头,握住她掌心, “导演亲自选的, 你有什么好不自信的。” “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谭哥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但你看,”顾念栖翻出微博营销号那些千篇一律的通稿, “但大片通稿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这年头怎么营销号的消息都比他们内部来得及时。 宋宴辞看着屏幕略微皱眉,这些通稿大致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就是透露顾念栖打败一众女星,拿下了《容瑕传》女主, 实力超人, 不愧是刚出道演女二号都能火出圈的天赋型实力派演员。 第二种则是对比原著, 各种夸顾念栖和容瑕的适配度,说她们都是从籍籍无名逆袭顶峰的大女主,一路依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是当之无愧的独立女性,戏里戏外都是人生楷模,期待两种女强的灵魂碰撞。 顾念栖有些无奈,“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我们团队自己买的通稿。” 但先不提他们也才刚知道这件事,谭靖一向是不会在戏还没开拍,连妆造的雏形都没有之前就安排诸如此类吹适配度的通稿,也一向低调,从来不会像这样夸大营销。 “的确是,”宋宴辞这下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的竞争对手应该也不会比她早知道结果,所以他头一个就怀疑到了宋承衍的头上。 独立女性,大女主这些词都很能带节奏,他思忖着问顾念栖,“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可以想一想,或者问问谭靖 ,之前有没有哪部戏,或者什么奖不是通过常规途径拿到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顾念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应该是没有。” “刚入行的时候,谭哥不会直接给我安排角色,一直都是接外戏,没拍过什么公司的自制剧,角色都是通过试戏自己争取到的,”她回忆着, “后来逐渐有了知名度,就开始在递过来的本子里面挑了,也会有一些公司之间资源置换之类的东西存在,很多时候肯定还会有谭哥的人脉上的助益,但这应该不能算什么不正当手段吧。” 宋宴辞点头,“这些当然不算。” 不光是娱乐圈,这些在任何职场都很常见。 “奖项的话,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飞月奖了。” “但这个奖我们当时只是抱着希望能够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想法,或者拿到一个网络投票的人气擦边奖项,但根本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拿到了,” 顾念栖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惊异,“这个没有什么可操作空间,而且我们也完全没想着要去打点什么,因为一起竞争的还有好多大花,你知道的,非要用手段让我拿到也不现实,即便成功了也会引来很多争议,组委会也会失去公信力,两边都得不偿失。” 获奖的她拍过的极少数现实题材,却很出圈的戏,虽然获奖后不少人都说她是沾了题材的光,但也没有人质疑她的演技,绝大多数的观众对这个结果还是认可的,就证明这个奖的的确确是实至名归。 “这样的话就先不用多想了,说不定是剧方安排,提前给剧拉拢一波热度的。”宋宴辞安慰她,但更多程度上,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天去找宋承衍,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从那天之后,他发现身边的确鲜少出现被跟拍的痕迹了,但他仍然觉得不安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宋承衍的那句‘有软肋可不是件什么好事’这些天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不得不草木皆兵,设想他会用到的种种手段,试图防患于未然。 这个男人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但他怕会牵连到顾念栖。 九年前他害的原本健健康康的她承受了多年不应该有的痛苦,现在他更不能让她再因为自己,去面对一些原本与她无关的纷争, 这不是他一直努力回国,想见到她的初衷。 - 换乘了渡船来到小岛,在码头有节目组准备的赞助方车,要他们自己开去小屋。 他们跟两位飞行嘉宾先后到达,就被安排坐进了一辆车里。 这期的飞行嘉宾是顾念栖新剧《暗涌》中的男主高奕辰和男二黎安。 说起来也是因为《暗涌》的播出,顾念栖这期是带了点宣传任务在身上的,剧方也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让她在节目里多跟两位男主互动,多带带他们,可以时不时cue一下剧里的情节引发一些讨论。 这一期的主题是‘集体生活’,卧室只有两间,都是大通铺,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任务也没有什么硬性分配,都是节目组把任务全部列出来,让他们自己选,于是顾念栖每次都是在投给宋宴辞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优先选择和高奕辰黎安一组。 高奕辰三十出头,较他们年长,长相清隽深沉,性子也比较沉稳,如今虽然在朝正剧圈转型,但早些年是因为一部现偶爆火,巅峰期也是盛极一时的顶流。 现在虽然各方面的营销减少,但粉丝粘性依然很强,各方面数据依旧非常能打,这次节目组破例同意剧方植入宣传,其实也是因为高奕辰能够带来的流量,进行了一种隐形的资源置换。 黎安年纪是他们里面最小的,出道没几年,最早是因为阳光无害的外表和肌肉发达身材的反差感出圈了一把,加上公司力捧,在剧里的表现都不错,逐渐成为新生代小生里最有潜力的那一个。 长得帅很勤快嘴又甜会来事,黎安一来就深深拢获了一众常驻团成员的心,除了宋宴辞。 因为他总是跟在顾念栖身边姐姐姐姐的叫,抢着把她干活,特别能献殷勤,也仗着刚来节目不熟悉,什么都要来询问,缠人的不行。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原本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少,但有好几次都是被这个黎安给打断了,做任务的时候也是,明明有时候顾念栖会来找他一组,黎安也会以各种理由把顾念栖拉回到自己那边的阵营去。 顾凌风每次都现场吃瓜,看宋宴辞一副有火没处撒的地方笑到不行,很好心的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去自己那边做任务。 要不是看在录着节目的份上,宋宴辞觉得自己不知道要黑脸多少次。 他原本以为不可能有谁会像沈亦航那样招他烦,但这个黎安就是个例外, 跟沈亦航比起来没那么有竞争力,但烦人程度能增加百分之一百。 一天的任务结束,吃完晚饭,姚远叫成员们在海边一个搭好的场地里集合,说是庆祝节目收视率破亿,要组织一场直播答谢观众。 直播内容就是第二期播出后,热度最高,观众呼声最大的飞行棋游戏,只不过任务全都换成了更具有节目效果的。 “吃椰子壳粉忍五秒不吐黑烟。” 顾凌风吃进嘴里的太多,结果一秒都没忍住,喷了对面穆南洲一脸,穆南洲瞬间变黑脸。 “柠檬汁苦瓜汁任选一个。” 韩允朵看在晚上喝柠檬汁可以美白的份上选了柠檬汁,结果被酸的原地起飞,给直播间的观众贡献了不少表情包。 顾念栖则是又被迫跳了一遍女团舞,这次的要求还很刁钻,让她扎了双马尾,在整段舞蹈中的甜美wink也有数量要求,让她没办法像上次一样继续高冷脸完成任务。 这些要求她都在自己的评论区见到过,顾念栖简直怀疑节目里是不是进了她粉丝的卧底,专门让她被迫来发粉丝福利。 从直播开始,弹幕上各种颜色的哈哈哈哈哈哈就没停过。 除了这些,观众最瞩目的便是问号格这次会有哪些新问题,都有哪些幸运儿会回答。 这次的第一个问号格又是宋宴辞摇到的。 直播间的观众全都在期待问到什么劲爆的事,弹幕里各种现编的问题飘过, 【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不对,应该问他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 【这次是手气女王肖肖抽题,拜托一定要抽到个大的!】 “说一个娱乐圈最冷的冷知识,”肖冉之从罐子里摸了一道题目出来,“在场的人除你以外,只有两个以下的人知道的才算。” “冷知识,”宋宴辞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对面的顾念栖,勾了下唇角,“那我说了。” 看我干嘛,顾念栖心猛然一跳。 虽然极力装作波澜不惊,很自然的样子,但视线迎上他时,一双微挑的狐狸眼都蹬的略微有些发圆。 不止是顾念栖,此言一出,其余几个人灼热的目光也齐齐落过来,脸上的神情五花八门, 不是吧,这可是直播! 作者有话说: 被绿茶小狗气的要宣示主权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64章 Chapter 64 ◎竟然是青梅竹马◎ 与此同时, 弹幕: 【我靠他是不是在看顾念栖】 【要说啥呀,他俩不会真有啥不可告人的事吧我去】 【啊啊啊啊啊官宣官宣官宣官宣】 “我和顾念栖其实是……”宋宴辞说到这,故意卖了个关子, 视线望向顾念栖, 眸子微微眯了下,神情又痞又张扬。 全场安静, 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导演组都因为他这半句话连大气也不敢出。 姚远满脑子都是万一他们现在真曝光恋情了怎么办,《暗涌》才刚播,男主男二都是为了宣传在这坐着的, 这让观众还怎么看的进剧, 剧方不会来找麻烦吧。 顾念栖抱着个靠垫坐在地毯上, 心悬的实在太高,她就算面上能维持很好的表情管理,指尖也不由自主将绵软的靠垫攥的深陷。 他不会是这两天被黎安气到上头,直接要公开吧。 她也不是不想去哄哄他, 但一堆人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偶尔有单独的时候也逃不开镜头, 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顾念栖思绪飞快的转着,已经在思考万一他真说出来之后该怎么办了。 宋宴辞看她一脸紧张, 唇畔的弧度更深,余光略带嚣张意味地扫过直播时也抢着坐在顾念栖身旁的黎安,缓缓接上下半句, “我们其实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你们没人知道吧, 这算不算最冷的冷知识。” “从小?”顾凌风闻言都惊的坐直了身子, 他原本还以为他要直接公开的,没想到说出了这么个答案。 顾念栖只跟他说他们认识很久了,但这个‘久’的跨度竟然那么久远。 “从小是多小啊,”肖冉之满脸兴奋地打探,“一起长大是什么概念啊,是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还是家住在一起啊。” “都有吧,”宋宴辞很云淡风轻地拨弄了两下碎发,“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了,家也住隔壁。” “真的吗真的吗。”一堆视线又转移到顾念栖脸上。 顾念栖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但这气松的又没有那么完全,不上不下的,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只能大大方方承认了。 她懒懒朝宋宴辞递了个秋后算账的眼神,点点头,“我爸爸工作忙,所以我小时候基本都待在他家。” 弹幕都愣住了,随即一片感叹号飞过,热搜直接实时顶到爆,直播间一下子又闻风涌进来不少人,挤的画面都有些卡。 从来没人想过两人还有这一层关系,意料之外的东西总是更加的令人震惊,这段时间念念有辞粉嗑的再狠,也绝对想不到两个人竟然是青梅竹马。 【对啊他们都是申城人,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啊啊啊啊(疯狂撞墙)】 【所以他们家住在哪块风水宝地,能一下子出两个顶流,我必须要前去沾沾红气】 【所以这就是青梅竹马成年后分开各自追逐梦想,多年后顶峰相见的剧本吧】 【说得通了,之前什么晚会秀场,宋宴辞的那些例外全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他俩冷起来,那股用脸骂人的劲都一模一样】 【我能说承认从小一块长大就相当于半个官宣吗,看辞哥说出来的时候明显爽到的小表情】 【辞哥藐视现场所有男人,内心os:剧里剧外一切乱七八糟的cp都别来沾边,我和栖栖才是真的】 【嗑,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明目张胆的嗑,这都不嗑还有什么能让你们嗑】 于是,这一晚又是念念有辞党大军空前壮大,全网狂欢的一晚。 “关系都这么近了,那你刚开始怎么跟我说你们不熟啊。”穆南洲有点缺心眼,直接就问了出来。 顾念栖想起确实有这回事,睫毛眨了两下,毫不心虚地迎上宋宴辞挑眉质问的目光,“因为我那时候比较嫌弃他。” 宋宴辞嗤笑了声,连带着肩膀都颤动了两下,笑得很无奈,联想起自己当时的确被嫌弃的要命,认命道,“行吧,你赢了。” “好羡慕啊,为什么我就是一个人长大的啊,”韩允朵皱着眉抱不平,又好奇接着问,“所以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啊,相爱相杀还是超有爱的那种。” “前者更多吧,”顾念栖想了想,“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挺欠的。” “我怎么可能欠,”宋宴辞一脸难以置信,不服气地反驳,神情倨傲又自信,“明明从小到大都是暖男代表。” 顾念栖冷漠瞥他,“初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因为我剪了个刘海就嘲笑了我三天。” 她是天生的自来卷,头发多还格外蓬松,所以多年梳的都是规规矩矩的露额头高马尾,免不了羡慕别的女生的刘海好看。 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跑去剪了一个,结果根本没有想象中那种柔顺轻盈的效果,反而厚重凌乱的就像把扫帚顶在了额头上,丑到不行。 本来就气闷觉得不能见人,结果还遭到了宋宴辞的无情大笑,顿时就更气愤了。 “这你就过分了啊。”顾凌风乐呵呵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适时起哄。 “嗯,”宋宴辞换了个坐姿,有点懒洋洋的,随吐息长叹了口气,“被骂了,然后我就去把头发也给剪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场和弹幕同时爆笑。 【原来从小就奠定了家庭弟位的基础】 【看吧,在外面再牛再拽回家不还得乖乖被老婆压制】 顾念栖回想起那次,两人分别顶着一个周末都没拯救回来的诡异发型,一同走进学校时的情形,也忍不住笑。 她也没想到平时那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会因为她不开心了,一声不吭的跑去也剪了个奇奇怪怪的发型,然后一起承受各种各样的眼光,陪着她的头发一起慢慢长好。 “这part的一定是收视巅峰,必须乘热打铁追加点问题,”顾凌风大剌剌往桌旁一靠,开始指点江山,“大家都快想想还有什么好问的。” 一直没出声的黎安这时候开口,“那就说一下对方的缺点。” “绅士一点,辞哥先说吧,”他眼睑弯着,见宋宴辞正要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可不能说没有缺点这种老套的万能回答。” 这小子,宋宴辞不动声色磨下牙,接着勾了勾唇角,“她当然有缺点了,还不止一个。” “吃饭太少,喜欢熬夜,还喜欢意念回复消息,这三个就是她最大的缺点。” 弹幕里那些正准备发‘宋宴辞危’的人,又默默撤了回去, 这答案也太作弊了。 【意念回复哈哈哈哈哈,看来辞哥受害怨念很深】 【不能怪栖栖,我们这个星座就是喜欢意念回复人5555】 黎安扬了下眉,避开宋宴辞不屑审视的目光,又转向顾念栖,目光清澈,“小栖姐,该你了。” “他嘛,”顾念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开口,“就只有一点,太爱耍帅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从小在他身边,被他爱耍帅的特性迫害,各种社死的场景。 比如在街上走着走着,听到节奏感强的音乐就能当街free一段舞蹈,丝毫不关心正处在什么位置,也不顾及路人的眼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会刻意摆出很帅的那种pose,有种所有人都被他迷倒的自信感。 高中以前顾念栖总是嫌他幼稚,和他走在一起真的避免不了会很想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畏外界眼光的自信,才能让他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的的确确俘获了千万粉丝,独有的风格无人能替代。 宋宴辞看着她,好整以暇,“有帅才能耍,谢谢你的如实夸奖。” 顾念栖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厚脸皮程度跟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环节结束,姚远让大家都起身去后面的椅子上坐好,开始进行下一个部分。 反正关系已经曝光,宋宴辞也就明目张胆且强势了起来,拉着顾念栖就坐去了最边上,不那么起眼,可以稍稍有所休息的两个位置,中间的就留给高奕辰他们。 弹幕:【我倒要看看他俩坐最边上要干啥】 顾念栖怀里还抱着先前那个靠枕,本来是想着穿了裙子,想坐下之后盖盖腿的,但视线瞥过宋宴辞那边,立马抬手扔去了他腿上。 “怎么了。”宋宴辞正扭头观察身后的台子上放了些什么,冷不防一个靠垫飞到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念栖扶着额,唇瓣动的很细微,“坐好点,注意男德。” 他今天穿了件米色的西装裤,也不知道是版型原因还是尺码问题,原本就体量不小的那一块,坐下后格外明显,偏偏他坐姿还很随意,她都能想象到在镜头下是怎么个状况了。 【通常都是男生给女生拿靠垫遮腿,现在直接反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还是看到了】 【怪不得栖姐会慌,这也太……】 宋宴辞反应了过来,立刻不着痕迹,但很规矩的坐正身子,顺便把从后面摸来的几颗草莓分给她。 本来两人以为这部分镜头没拍到,结果没想到就连偷偷吃东西的画面都原原本本出现在了直播画面里, 【笑死宋宴辞还在拿,是他饿了还是栖栖饿了】 【太熟练了,这俩人上学时候绝对是惯犯】 【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 很快,两人这段就又被录屏带去了各大社交软件,又引来一波热度。 这个环节跟第一期刚开头那个茶话会差不多,基本就是一些网友的高赞提问。 “这个问题是给念栖的,” 先问过一轮,场子热起来之后,姚远趁他们聊开了赶紧加入,对着屏幕念道, “为什么你之前那么多年都不走红毯不上晚会,宋宴辞一回国就开始参加这些活动了,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约定吗。” 宋宴辞听到这个问题,原本放松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不是不想上,是根本就没办法上。 “跟他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我前几年还不够红,必须要多努力拍戏积累作品。” 顾念栖神色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回答的也很直白,“今年进组没那么频繁了,我才可以有时间在戏外跟大家多见见面。” 宋宴辞看她微笑着讲着这些,神情没有太多波澜,似乎若无其事的样子,胸腔愈发的沉重。 因为他才遭遇的那些事,那些排山倒海向她压去的经历,她只字不提。 - 直播结束已经到了十一点,海边风大,再加上累了一天,大家都快步往小屋内走去,准备洗漱睡觉。 男生的卧室在一楼,女生的在二楼,顾念栖上楼前,黎安从她旁边经过,很轻快地跟她说了句姐姐晚安。 她刚要回应,宋宴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她身旁,步伐没停,只是在路过她身侧时,也捏着嗓子,学着黎安的语气阴阳怪气说了句,姐姐晚安。 有毒吧,顾念栖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这人不哄是真的好不了了。 于是在洗漱完回到卧室,大家都关灯休息了之后,顾念栖拿出手机,给宋宴辞发了条消息, 【凌晨三点去看海。】 作者有话说: 先来点综艺日常,马上接着走主线剧情了 小朋友们6.1快乐! 第65章 Chapter 65 ◎可享鱼水欢◎ 顾念栖从网上看过一个帖子, 风象和火象在一起时,荒谬的想法和变态的执行力加在一起,就成为了著名的煽风点火组合。 她觉得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她和宋宴辞从小就会时不时冒出许多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脑洞, 虽然两个人各自都会觉得想法离谱,如果独自一人是完全不会去做的, 但只要凑到一起,又会觉得很刺激,真的兴冲冲去完成。 比如学校有次在大操场搭建了舞台举办文艺晚会,全校师生乌泱泱挤在一起, 后排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两个人偷摸跑去坐在了操场后面的大树上开阔视野, 虽然没坐多久就被巡视的教导主任发现赶了下来。 比如某个周末突发奇想,随便上一辆公交车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再换一辆继续重复,直到一天结束, 比如在没带伞的暴雨天, 踩着水一路跑回家, 在陈皖的责备声中很开怀的相视一笑。 又比如多年后的现在, 连海鸟都安睡,星星都忘记眨眼的深夜, 他们正骑着自行车,迎着咸湿海风,徜徉在月光铺就的环岛公路上,一圈又一圈, 直到力竭后扔掉车子, 爬上一块海浪拍打不到的平整礁石, 随着潮水起伏庞大又静谧的乐声,静静的平复呼吸。 “今晚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啊,”宋宴辞手臂撑在身后,额发迎风飞扬,微微侧过头,眼尾微挑,混着些懒散望向她,“小栖姐姐。” 尾音拖的很长,意有所指,生怕她听不出他这几天内心积压的不平。 顾念栖抱膝坐着,随手捋过脸侧不安分的发丝,忍着笑,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用夜色下愈发惑人,刻意夹杂了委屈意味的眼眸直直望向他,声线放的很柔,“怎么了,阿辞哥哥是不愿意跟我约会吗。” 一句阿辞哥哥,让宋宴辞原本玩味的目光明显一愣。 饶是夜色深沉,顾念栖依旧能清晰看到他原本冷白的肤色,以很夸张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脖颈,直至被衬衫微敞的领口掩盖。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声,目光不自然的移开,“我没这么说。” 顾念栖被他的反应逗的睫毛弯起,谁能想到这个人平日里拽的不可一世,结果私下里轻飘飘叫声哥哥,脸就能红到脖子根。 心里好想笑,但难得见他这幅模样,还是要抓住机会乘胜追击。 顾念栖倾身凑近,近距离观察着他侧着脸,长的愈发明显的睫毛,和好像被太阳暴晒过后红透了的皮肤,像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门般,唇角弧度越发得意, “怎么害羞了,阿辞哥哥…唔” 话音未落,后脑就被猛然扣住,还未消散的尾音被他狠狠堵在唇齿之间,惩罚似的用力啃咬。 顾念栖被他猛然的动作弄的有些重心不稳,手臂撑在身下的礁石上才勉强坐稳。原本想由着他胡来,但她没有闭眼,看着他微蹙着的眉头,很愤然的样子,憋笑憋的胸腔都在颤。 “笑什么。”舌尖被轻咬一下,他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你忽然亲我干什么。”顾念栖对上他视线,眼里促狭的笑意未散。 他眸子一暗,按着她的后颈又吻上来,齿缝间漏出一句,“看看谁红的比较快。” 顾念栖又再发颤,起初是因为忍不住笑,后来,是因为男人气急败坏之下的蓄意报复,让她招架不住。 - 闹过一阵后,月亮都快要下去了。 他们看过很多次日落,却很少就这样坐在一起看日出。 夜幕深黑,就显得东南方那片天空的启明星格外亮。 在偌大的一片天里,很孤独,又倔犟的醒目。 “你看,”顾念栖遥遥注视着,嗓音在不断的浪潮声中依旧清晰,“那好像过去几年的你。” 虽然她身上的变故很多,但她身边一直在不断出现尽力爱她,对她很好很好的人,而宋宴辞这么多年看似一直走在花团锦簇和人声鼎沸中,但身边和外界涌来的恶意却是源源不断, 异国他乡,他只有一个人在抗。 所以哪怕他当时每一场演出的场子再燃,表演再是竭尽全力的热烈,他身上也总是有一种孤独感, 是那种从气场上无形间隔绝了所有人,独自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孤独感。 “很难熬吧。”她轻轻握上他掌心。 “确实难熬,”宋宴辞轻轻笑了下,反握住她,十指相扣,也望向天际那颗孤独的星,“不过还好,它总能看见它的月亮。” “所以你前队友他们在采访里爆料的都是真的,”顾念栖看他,“你当时真的在追我的剧。” “嗯,”他点头,“每部都追。” “哦,”顾念栖眼底蔓延出笑意,“所以我也算你的解压方式吗。” “当然,”宋宴辞眉梢动了动,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很明媚,眼底也随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在一点点的亮起,清冷的线条变得很柔和,但他心底却无意识地揪紧, “那你呢。” 她生病了,只会比他更难熬。 “我当时的解压方式,”顾念栖想了想,“我喜欢去海里游泳。” “但也不能说是游泳,我只是喜欢在没有人的海面上漂浮,”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海天相接的那条线,眸色逐渐变暗, “有时候想就这样漂到世界尽头,” “更多的时候,想就这样静静死掉,沉没在大海深处就好了。” 她感受到宋宴辞握着她的手猛然收紧。 “放心,”顾念栖对上他盛满忧心和后怕的眼眸,用目光让他安心,“现在已经不会了。” 虽然偶尔还会突然出现窒息和心跳加速感,但都很轻微,症状也能很快过去,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已经可以算作是痊愈了。 宋宴辞垂下眼,嗓音很沉,无力的像叹息,“对不起。”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单薄。 顾念栖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颈侧,天明前的风很凉,她就以这样的姿势感染他身上的暖意,“不完全是因为你,” “实在是因为所有事都发生在了一起,也发生的很突然,我一时之间消化不了那么多。” “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怪你,明明我们以前去哪都在一起的,觉得你就算决定要走也该跟我说一声才对,我又不会阻拦,再舍不得也只会祝福。” “这样就好像被你无缘无故丢掉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略微染上了鼻音,“我很不值钱吗,谁都可以随便丢掉我。” 身边重要的人都在同一个时间段,一个接一个毫无预兆的离开,在那时她看来,几乎都与永别无异, 怎么能受得住。 心中酸涩愈发沉闷,他拥紧她略显单薄的背脊,在第一缕日光倾泻而出时保证, “以后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那如果是我趁你不注意跑掉了呢。” 自己曾有过无数次独自被海边潮湿的空气席卷的瞬间,那是她最无助,心最破碎飘零的时候,而现在能够安稳窝在他怀里,被他身上温热舒适的气息浸润,她忽然就想这么问。 他的侧脸被熔金镀满,飞扬发丝晃出一段耀眼弧光,语气轻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跑到哪我都会找到你。” 哪里都会。 - 金色光芒布满海面的时候,两个人骑车返回小屋。 快到的时候,顾念栖将车停在了一段路边,在一个灌木丛里翻找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厚重的纸盒,拿过去递给他。 “送你的。” 她出来之前提前藏在这的。 “怎么无缘无故送礼物给我,”宋宴辞接过,唇角勾起,“可以现在打开看吗。” “当然,”顾念栖点头,“这期是我在这的最后一期了,所以让安安准备了点小礼物寄了过来,想在结束的时候发给大家。” “给你的这个有点大,怕被说特殊对待,就先单独给你,还有一份到时候跟大家的一起送。” “所以我有两份礼物。” 声线是掩饰不住的愉悦,说话间包装盒已经被打开,宋宴辞看清里面的东西,怔了怔,而后抬眼看她,目光像穿过漫长岁月后,浸透了新鲜日光和清晨海风,沉郁又潮烫,“十八岁生日快乐?” 盒子里躺着一个话筒,来自顶尖的麦克风品牌,很多年前的款式,但很明显是定制过的,手柄上还刻着字,SYC专属。 一旁还放着一张卡片,写着‘准大明星,十八岁生日快乐。’ “嗯,”尾音微扬,顾念栖视线落在那个话筒上,“刚好旧礼新送了。” 是那个夏天,她拿到了提前好几个月给他定做的成人礼,只不过他的生日时恰好在封闭录节目,没办法及时送的出去, 然后一拖就是九年。 “原本想等到你生日再送的,但我马上就要进组培训,八月初刚好就要正式开机了,怕没时间亲手送给你。” “谢谢,”宋宴辞很小心的合上盖子,轻叹一声,“很想说我会好好用,但是又有点舍不得。” “没关系,”顾念栖耸耸肩,“用坏了再收藏也行,反正外观又不会影响。” 椰风轻轻拂过,两个人一起笑,推上自行车一起朝车棚走去。 “所以另一个礼物是什么。” “Hermes的耳夹,”顾念栖握着车把在他旁边慢慢走,“之前随手买的,不过对于你这种连睡衣都是超季的时尚宠儿来说,已经算是很过季了。” “之前,”宋宴辞很会抠字眼,“多久之前。” “就过年那次,给皖皖阿姨挑礼物的时候,顺带买的。” “哦,”宋宴辞了然的扬了下眉,“原来当初对我的退避三舍,其实是口嫌体正直。” “随你怎么说了。”顾念栖撇过头,语气很不屑,但眼神却很清亮。 宋宴辞笑了声,“说起来,我当年也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的。” “什么。” “这个还不能说,”他眼睑微敛,唇角依旧勾着,神色却略微让人捉摸不透。“需要挑个适合的时机。” - 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当大家知道顾念栖要退出的消息时,都十分舍不得,顾凌风难得的没贫,穆南洲还特意多做了两个菜,黎安被宋宴辞各种强势隔绝没办法靠近,满脸的不高兴,韩允朵捡了漏,粘着顾念栖抹眼泪,肖冉之说她很快也要进组了,约好到时候在横店一起玩。 只有高奕辰对她说过几天见。 顾念栖以为他是说《暗涌》接下来的宣传活动见,结果回到京市后,去剧组的服装工作室定妆试戏服的时候,才发现《容瑕传》的男主定的竟然是他。 有熟人在,顾念栖的紧张程度还算有所消弭。 这部戏的戏服和配饰都是下了大功夫的,融入了缂丝,点翠等非遗技艺,都是真材实料,极其贵重和考究。 整个服装间被满屋子极其精美的服装和配饰填满,好像走进了展览馆似的。 这些都是在筹备初期就开始制作的,现在要根据每个演员的身量继续修改尺寸,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从现在起直到杀青,身材都不能有太大变化。 女主光造型就有五十余套,顾念栖每天起早贪黑,整整试了三天。 她发量太浓密,除了特殊发型基本用不上发包和假发片,都是自己的头发硬上,光是试各种各样的发型和沉重冠冕,都让她头皮隐隐作痛。 结束了定妆工作后,紧接着就要去横店开始培训工作。 郑景是拍历史剧出身,所以格外要求真实性和还原度,各项繁琐礼仪是演员们学习的重点,剧本有分量不轻的大几本,围读也是个大工程, 再加上剧中有很多的打戏,武术训练也不能忽视。 即便培训预留了三个月,但这样算下来时间依旧很紧,郑景给他们三天的时间休整,然后就要立刻出发去横店开始工作。 行李有安安帮忙收拾,顾念栖人也被赶到了宋宴辞家,方然说忙起来见面机会就很少了,让他们抓紧时间腻歪。 于是休息的第一天晚上,顾念栖窝在宋宴辞家的沙发上,边算着时间,边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以前进组时间越久她越开心,现在反而舍不得起来了。 “所以下次回来就是明年了。”宋宴辞在她身旁坐下。 “差不多吧。”顾念栖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有点蔫。 宋宴辞将她揽进怀里,“我还是可以去看你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就怕我太忙了,你来了也只能在旁边干等着,说不了几句话。” 宋宴辞眼神微敛,思忖着,“那是得抓紧点时间。” 顾念栖微挑着眸子看他,“这回买了。” “其实很早就买了。” 接收到她投来的质问眼神,宋宴辞唇角微扬,“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之前在月老庙求的签是怎么说的吗。” 顾念栖点头,但不知道他怎么扯到这里去了,这时感觉他热烫的气息凑近,蹭在耳畔,低哑的嗓音让白皙的耳尖都染红了一片, “可享鱼水欢。” 作者有话说: 下章创造我栖姐的名场面;-) 第66章 Chapter 66 ◎事后烟◎ 顾念栖睫毛轻颤了下, 抬手在他胸膛推了把,让他烫人的气息远离,“你倒是未雨绸缪的好。” 宋宴辞低笑出声, 握住她支在自己胸前纤白的手指, 放在唇边轻吻,“所以你想在哪里。” 客厅灯光融融, 很明亮,但他黑色发梢下的眼神却没那么亮了,暧昧明灭,像夜风里将燃未燃的火星, 顾念栖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现在他眼底, 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引燃。 “客厅, 卧室,书房,厨房,还是浴室, ”宋宴辞语调放的很缓, 嗓音也是沾染了夜雾般的沉哑, 紧盯着她的眸子若有似无地眯起, “现在天气热了,” 他无端顿了下。 顾念栖疑惑挑眉, 就听到他的声音接着响起, “想在阳台也行。” 他家的阳台是开放式的,而且这里才二十几层,即便是小区建筑密度格外大, 也是难以言喻的荒唐。 顾念栖心跳快了一瞬, 不动声色的贴过去勾住他脖颈, 要他抱她走,“去浴室吧。” 她不敢确定他的想法是不是真会带动他去阳台,于是只好赶紧先离开这块,一侧眼就能看到阳台那扇玻璃门的位置。 “嗯,”他顺从地托着她站起,而唇齿间的气声却带着坏心眼的笑意,滚落绵延在她耳畔, “那就先浴室。” 先。 她抓住了他语气里的重音,呼吸不免一滞。 - 空气潮湿到粘稠,明明整间浴室还尚且干燥,水汽却似乎漂浮在空中,触手可及。 门被利落的推上,随即顾念栖被放下抵在门板上,唇舌间濡湿的交缠声未断,宋宴辞掌心触碰到她柔韧腰间丝滑的睡衣布料, “你现在的睡衣都是这种风格吗。” 在港城时的那件墨绿色真丝,之前见过她在家里穿的深紫色府绸,今天的这件,是纯白色的乔其纱。 这些款式或长或短,蕾丝或者镂空,大方领或是深v,唯一不变的是雅致和性感,被她饱满有致的身材撑起,更显得万种风情。 再加上她深邃浓艳的眉眼,微翘的眼尾含着潋滟底色看向他,距离近在咫尺,鼻息间尽是她皮肤上惑人的香味,俨然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阿佛洛狄特,彻底攥住了他的爱与无尽欲.望。 “你不喜欢。” “没有。” 说话间裙摆被他轻易卷至腰上,肩带也滑落,火热触感在优越的颈线流连,箍在腰间的手臂用了股将她托起的力道,她被迫顺着踮起脚尖,他随即低头凑近,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只是记得你以前的睡衣上都是粉色兔子。” 这个时候还提这些,温热的酥麻感让顾念栖轻颤了下,胸口的起伏加重,但还是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你小时候的秋衣上还全都是奥特曼……嘶。” 他咬人。 顾念栖吃痛推开他的头,“没白备注,你真的数狗。” 他低笑一声,又吻上来,手探过去挑开布料。 顾念栖也几乎是同时动手,每摸索一次他便全身收紧一次,耳畔的喘息一声比一声重,紧绷的腹肌收紧又放松,吐息厮磨间全是热烫的潮气。 他难耐地一口咬上她唇瓣,却没能堵住她没克制住溢出的音节, 顾念栖也在这时猛地瑟缩。 “宝宝,”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但宋宴辞咬着她耳廓,笑声很哑很勾人,“just one。” 一声缠绵的宝宝让她身子没出息一软,顾念栖咬着他肩膀隐忍着闭上眼,掌心力道报复性加重,果然感受到他身体更加紧绷。 “顾息息,”眉头蹙起,宋宴辞闷哼了声,边以牙还牙边开口,“看来你做好这三天都在床上下不来的准备了。” 顾念栖呼吸乱的厉害,强忍着不哼出声,丝毫不甘示弱,轻嗤道,“三天而已,就怕你不行。” 莫名就这样较上了劲,在缱绻至极的氛围里博弈。 重重叠叠,不同颜色的布料落的满地都是,光影流转,她被宋宴辞握着腰一把抱上了盥洗台,较量分不出输赢反而让变得大汗淋漓,索性转进了淋浴间拧开花洒淋的更湿些。 水声和雾气一同蔓延,清爽的水流将一切声音都淹没,没人愿意先投降。 宋宴辞将她抵在墙上,和着源源不断的温热水流肆意亲吻,将她吻的意识混乱,拇指指腹冷不丁狠狠按住, 一时大意,猝不及防之下顾念栖惊叫出声, 她脸颊借力似的抵在他肩颈,就近咬在他颈侧那块皮肤上,发泄似的,留下不浅的痕迹。 “轻点,”他轻轻抽了口气,但底色是浸满了痞气的笑意。 胸口的起伏还尚未缓和,顾念栖闭眼缓着神,依旧没松口,挫败又愤然地说了三个字。 “哦,”他低低笑,“被你的话,乐意之至。” - 歌曲缓慢流淌,Intro和Verse部分短暂的乐声消磨在了浴室算得上漫长的时光里,但也只能称得上是刚刚开始。 门打开时的力道让金属质地的门把手重重磕在墙面上,交缠的心跳并没有因为水雾的散去而减轻,卧室昏黄光影弥散,氛围依旧焦灼。 过渡章被忽略,Chorus段落紧紧衔接。 急风骤雨间,他眼尾的底色跟她的一样浓重。 未干透的发丝又添上了新的汗水,沾染到下颌锋利的线条,面色也在蒸腾,湿漉一片。 他看着她略微涣散的眼眸,蓦然想起那天晚上,她看着沈亦航和另一个女人相偕离去时发怔的神情。 他没有要质疑什么,也独自尽力调整过了,只是心脏仍被酸意不可避免地充斥, 被沈亦航在中间横亘了多少年,他的这种情绪也就压抑了多少年,他太想她只是他一个人的了,不想看到她跟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男人交谈甚欢,尤其是她似乎像信任他一样的信任那个人。 这种想法日夜纠缠,让他几欲发疯。 如果在平时他会清醒克制,但当下的湿滑束缚让所有理智都化为烟云,只想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任何位置都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占有欲发狠尽显,宋宴辞掰过她的脸,炙热气息喷洒在她清绝的轮廓,逼着她看向自己,“我是谁。” 视线正随着他的节奏颠簸,轻微的晕眩让顾念栖根本无暇在他脸上聚焦, 闻言她嗯了声,尾音扬起,听不出是疑惑还是单纯被冲撞的太狠而变了声调。 他咬上她耳垂,气息瞬间穿过鼓膜,直入肺腑的酥,“叫我名字。” 她再迷乱,他也执着于让她清晰说出口,一遍遍说出口。 她身边对她抱有想法的人太多,要让她深深记得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能给她这种感觉,让她登峰的人又是谁。 顾念栖觉得有火一路烧遍了全身。 从他的舞台就能看出核心力量不是一般的稳,很有力度极其会顶,但在床上好像更会。 眉眼充斥着十足的野性,暗沉的不像样子,喉结随着不断的喘息和话语滚动,欲的要死,比跳舞时候更能让人疯狂。 指甲嵌进他紧实的背肌,她微阖着眼,声线轻缓不一,开口时不是他名字,而是他最受不了的那句, “阿辞哥哥。” 血液流动的更加极速,几乎欲到顶峰,眼底神色愈发浓稠,宋宴辞眸子深深眯起, 她真是最懂怎么让他失控。 就算存了想要将他完美压制的心思,但顾念栖还是被他似乎没有极限的精力,弄的累到不行, 没办法,一直叫着哥哥将他抱的很紧,用了点不放松的手段才让他总算缴械收手,打着中场休息的名头放过了她。 终于静谧,灯影绰绰,宋宴辞垂眼看臂弯里神思有些涣散的脸, “这次周期这么长,剧组会放假吧。” “每个月肯定会有几天休息的。”顾念栖声音不大,听起来有点脱力。 “那档期留给我?” “干嘛。”她警惕看他。 “这就怕了。”他被她猛然掀起睫毛,紧张的神态都笑,胸腔都颤了颤,“是不是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见她仍没反应过来,他无奈提醒, “MV。” “哦,”她眨下眼, “什么时候拍。” “你生日那个月的假期留给我就行,”他说,似乎早在计划之内, “之后我会在国外有个小型巡演,去年就在筹备了,想在那之前把mv拍出来,到时候会有用。” “那到时候我让方然安排一下。” “好。” 在他怀里休缓了片刻,顾念栖忽然想起了什么,艰难翻过身,支起身子半靠在床头。 慢条斯理将头发拢在肩膀一侧,她从床头上摸过先前放在那里的烟盒,衔起一支在嘴里,然后又伸手摸着打火机。 艳丽的五官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然,但眼尾的红晕尚还未消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不自知的缱绻媚意,活像只餍足后慵懒舔理毛发的猫。 侧支起身子的动作让被子从她肩头滑落,从宋宴辞的角度看去,她后背光洁明晰的曲线和侧面依旧浑圆挺翘的弧度都一览无余, 那上面还能清晰看到他留下的痕迹,遍布在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斑驳又鲜艳,只是看着,原始的野性就又在厚积薄发。 宋宴辞眸色渐暗,喉结难耐的滚了滚,“你干什么。” “想尝一下传说中的事后烟。” 顾念栖头也不回,烟管衔在齿间,很熟练地挑开打火机的盖子,拨动滚轴正想点燃,一股力道就缠上腰间,一把将她拉进一个滚烫胸膛。 火机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很清晰一声响,未点燃的烟也在她被强势拢走时,从潋滟微肿的红唇间无辜滚落在绵软的床单上。 这回轮到顾念栖惊疑,“你干嘛。” “还事后烟,”他恶狠狠的吮上她后颈,“我看你是不够累。” 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整个人便被他强硬翻过,浓密长发散乱,纤细的手臂支撑不住一波波又身后袭来的力道,上半身瘫软贴在床垫上,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但腰还被他牢牢掐着提起。 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滑落,唇齿间溢出的音节却断断续续,连声音都发哑。 明明承受不住,却偏偏有一身反骨,趁宋宴辞去给她倒水的功夫,顾念栖努力缓过神就又爬起来去摸烟。 那句流传甚广的话对她洗脑太深,她实在太好奇什么样的感觉能被称做‘赛过活神仙’,但这句话一般是针对男人的,她就想试试在女人身上能有什么不同。 然而还没来得及点燃宋宴辞就进来, 紧接着,不出所料的梅开二度。 于是到最后,顾念栖思绪飘浮混乱,早就顾不上什么有的没的事后烟了。 体力差太过悬殊,饶是她有一颗不服输的心,身体也很难跟自己的心力持平,一门心思只想睡觉,连宋宴辞抱她去洗澡的那段记忆都是几乎昏睡,迷蒙不清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意识还模糊着,又被他从身后挤过来。 “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顾念栖困的要死,气地抽过枕头就要往后砸,而连带胳膊的上半身却被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揽过,紧紧禁锢在胸前。 “说好的三天就是三天。” 原本以为昨天那些都是上头时的玩笑,但顾念栖感受到身后他蓬勃的生命力,开始意识到他是真的能做的出来, 有点后悔自己平时鲜有,却在奇怪时刻很突出的胜负欲。 “其实也不用这么严谨,”她抿了下唇,睫毛颤了颤,“我怕你支撑不住,那个什么尽人亡。” 明明是想站在他的角度温和劝解,但话出口好像莫名变了味, 像……挑衅。 她背着身看不到宋宴辞的脸,却能听到他笑的很野很轻蔑,“放心,” “憋了十几年,没那么容易尽。” 作者有话说: 息息的一身反骨是被辞哥实打实磨(字面意思)平的。 第67章 Chapter 67 ◎止咬器◎ 日夜俨然从原本以为的小甜歌过成了进行曲, 饶是宋宴辞再良心发现,要给她留一点进组前喘息消缓的时间,Outro的到来也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顾念栖感觉就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架, 浑身酸痛散架却依旧爽到, 好在她平时为了保持身材有健身的习惯,也不缺乏力量训练, 还没有到真累的下不来床的地步, 但看着身上有些太过火的斑驳痕迹,也不拒绝宋宴辞发来的当他人形挂件的邀请,很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带来的一切服务, 虽然他身上的痕迹也比她轻不到哪去。 京市的天在傍晚六点多光景就已经黑尽了, 也到了晚饭时间, 但顾念栖没什么胃口,晚上不吃饭已经成习惯,但消耗太大,宋宴辞还是洗了些水果弄成果盘给她吃。 再没胃口好像也对去皮削好的水果没有抵抗力, 顾念栖坐在餐桌旁, 慢条斯理地叉着盘子里水果, 宋宴辞坐在她旁边, 也没闲着,修长温润的手指还在帮她一颗颗剥着葡萄皮。 整间屋子就只有他们上方的一盏吊灯亮着, 光影融融落下,暖黄色彩将清隽身型轻和包裹。 他穿着居家服,是很浅的蓝色,高支棉, 深色发梢柔软地垂着, 满身锋芒被无形掩盖收敛, 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手上动作漫不经心,底色却专注。 很温馨,顾念栖看着他认真剥葡萄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大多数带皮带壳的食物她都喜欢,只不过怕麻烦,所以总说自己不想吃。 宋宴辞一直将她看的很透,所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遇到类似食物总是会很自然帮她处理好, 尤其是小时候陈皖带着他们去参加一些婚礼之类有席面的场合,都不用她暗示什么,宋宴辞总会拿了她爱吃的虾,边剥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旁边大人的问话,随手将沾好料汁的虾仁放进她碗里。 两个人待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坐着,不说话也很舒适安稳,好像曾经触手可及的安心时光又回到了身边,失而复得才知道有多珍贵。 “你这几天真的都没工作啊,”顾念栖手指撑着脸侧,见他点头,她眉尾微扬表示不信, “别是为了我专门推掉的吧,你明明忙得要死。”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她不希望他的事业因为她的缘故,在各种程度上受到影响,她亲眼是看着他穿过黑暗迷障走到现在,有任何变故无疑都是在辜负他这些年辛苦积淀的努力。 她和他都一样,极其不容易才走上各自从小渴望的道路,梦想和彼此的重量虽然难以确切衡量,但她觉得可以这两方还是可以权衡得当。 她从来不赞同爱一个人就要让自己的世界全部以他为中心,不辜负爱人的前提是不辜负自己,在精神层面上充实且平等的相处,才是一段关系长久的关键。 或许爱人为了自己放弃他个人很珍视的东西,很能体现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但顾念栖不想让自己的重要性以这种方式来证明, 她会愧疚,而愧疚感最能模糊最纯粹的爱意,这也是她告诉宋宴辞,自己生病并不完全因为他的理由, 人总要朝前走,她不想他始终抱憾。 “还好,”宋宴辞将刚剥好的葡萄喂进她嘴里,“巡演排练开始后时间就紧张起来了,现在还没到真正忙的时候。” “那上次是怎么回事,” 果肉清甜,两下就化成了水顺着咽喉流淌而下,顾念栖紧接着开口,残留着汁水的嗓音听来很润,但又有些不满,“说是临时的工作,很快就能弄完,结果一连就是好几天,送我回家后人直接就消失了。” “那天啊,”宋宴辞眸光暗了一瞬,继而又恢复如常,“只是一个小意外,这次是真的没什么事。” “最好是真的,”顾念栖睫毛一掀,“对了,你巡演都在哪些地方开啊,第一场什么时候。” “想去?”宋宴辞看她,眉眼微微弯起。 “本大明星安排一下档期去给你捧场,”明艳的眸子神色狡黠,“出场费就不收你了,要个好位置就行。” “出场费可以有,顺带报销机票餐饮和其余一切消费,”宋宴辞抽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不过酒店就不报了。” “为什么。” “用不着,”他抬眼,目光带着笑意,在绰绰灯影下半明半昧,“因为你肯定和我住一间。” “这算是额外福利,就得看我到时候心情怎么样了,”顾念栖很傲娇地撇了下唇角,“所以你这次是去欧美还是东南亚。” “这次一共五场,都在欧洲,场也都不大,基本都是千人多,”宋宴辞说,“毕竟是在没解约的情况下筹备的,多有不便,QC在这边也能帮我不少忙。” “还真是亲儿子,”顾念栖啧了声,又想起了什么,“我能拿下QC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这个真的没有,”他摇头,“我也是你正式签了合约后才知道的。” “那谭哥能给我谈下这个代言还真是不容易。”顾念栖喃喃,“对了,在欧洲开巡演的话,可以叫上我爸爸。” “当然,而且正好有一场在意大利。” 又闲聊了一阵,顾念栖觉得有些无聊,电视开着,却望着窗户外面发呆。 “要不要出去,”宋宴辞察觉她思绪飘远,垂眼刷着手机屏幕,点开一个图片给她看,“这家的烧烤好像不错,距离也挺近,可以散步过去买点宵夜,” “就是这个点人不会太少,”他看她,“敢不敢。” “当然敢。” 顾念栖欣然同意,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没有人比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好,一起出去就算被认出来也无可厚非。 两个人其实也不是真的对烧烤感兴趣,而是单纯想在晚上一起去大街上闲逛,还没出发就觉得刺激。 但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念栖借了宋宴辞的衣服,乔装一番打扮的很酷,跟她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等电梯时,顾念栖看到他在点开导航软件之前,屏幕上她的脸。 是那天综艺直播,她再次抽到跳女团舞的双马尾造型,粉丝截下屏后做出来的图。 照片里的她正对着镜头甜美wink,很灵动,色彩感很强的滤镜更加磨灭了她身上的清冷感。 之前她就知道他用她照片当壁纸,但明明不是这张。 顾念栖抱臂, “我发现你好像就对我的这种违和造型情有独钟。” 之前过年的时候,就是为了她双丸子头蓬蓬裙的那个海报,多抱了一堆鸡尾酒回家。 “不是,”宋宴辞似乎隐约在笑,“是钟意一些难得一见的反差感。” “我也钟意,”顾念栖打量着他一贯的all black穿搭,“所以你什么时候穿粉衣服给我看。” 他的日常穿搭基本都是深色暗黑系风格,舞台服也都是一些饱和度很高的颜色,但顾念栖看他之前在Zing时的团综,有次的队服就是嫩粉色的卫衣,他穿上出奇的好看,可之后再没见到过他穿类似的颜色。 他其实并不排斥鲜艳的颜色,所以顾念栖觉得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冷酷拽哥的缘故,但越这样她越有执念。 “粉色啊,”宋宴辞在导航里输入地址,眉头有些犹疑地皱了皱,“稀有皮肤只能在特殊时机解锁。” 总喜欢故弄玄虚,顾念栖轻嗤了声,“什么时机。” “比如,”敲着屏幕的指尖一顿,他略微沉吟了片刻,目光流转,说了两个字, “求婚。” 顾念栖看着他,只觉得漫天光晕都瞬间倾泻而来,弄的她脑海有些轻微迷眩,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词。 思绪一时有些浑噩,她下意识岔开话题, “你之后去工作还是把壁纸换掉吧。” “现在还不能公开,被不小心拍到就不好了,像我之前那次,都快吓死……” 脱口而出后,她意识到什么,猛然顿住, 糟糕,差点说漏嘴了,小号可是大秘密。 “你之前,”宋宴辞帽檐下的视线瞥过去,“被拍到超话签到天数是四位数那次?” “是啊,”顾念栖稳住声线,尽量若无其事开口,“如果要是被拍到了对双方都不好,觉得我像蹭热度似的。” “你竟然还真在追星,”宋宴辞眉尾一挑,“追的谁啊,凭你现在的实力肯定成功了吧。” 他从以前就很好奇,她从小只会在看剧时喜欢剧里的男女主,剧看完过后没多久就又会抛之脑后了,喜新厌旧的速度极快,到底是谁会让她如此长情,签到都签了千天之久。 “Taylor Swift。”顾念栖脸不红心不跳,“成功不了。” 这回轮到宋宴辞嗤笑,“追欧美圈在微博签超话。” 电梯恰好在这时到达,顾念栖含糊了几句,又岔去了别的话题,借此躲过了追问。 本来打算沿着导航悠闲散步过去,但没走多远,两人就亲眼目睹了一只手臂长的狗在车流间穿梭的时候,被轮胎刮到,惊恐的蹿到路边时,一条后腿已经缩起,一跳一跳的往草丛里钻。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近前,这小狗竟然也不害怕他们,虽然很痛苦,但尾巴依旧摇个不停。 宋宴辞脱下外套,将它包好抱起,前往最近的宠物医院。 很明显是流浪狗,似乎还不到一岁,毛发黄白相间,乱糟糟的毛发几乎遮住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视线被阻挡的原因,才没能在马路上躲开车轮。 好在这一片繁华,没几分钟就找到一家宠物医院。 两人帽子口罩都包裹的很严实,不过好在医生也只是用奇异的的眼神打量了下他们,也没多探究。 检查过后,知道狗狗身体状况还算良好,腿部也只是有点轻微骨折,问题不大,两个人这才放下了心。 它很亲人,长得也很憨很可爱,宋宴辞觉得很有缘分,也有照顾它的条件和能力,便打算把它带回家养着。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土狗,结果一查还查出了它是有爱尔兰血统的梗类犬。 在它被带去清洁的时候,顾念栖和宋宴辞便在店里四处转着,给它买一些应急用的宠物用品,准备回去之后再慢慢给它从网上挑适合的。 刚受过伤应该要多补充点营养,宋宴辞拿着篮子,无脑往里面放着罐头和各种冻干营养膏,这时顾念栖抱着选好的沐浴露过来,放进框里后,神秘兮兮地拉着他朝另一边走去,停在了一处货架前, “我在这里发现了适合你用的东西。” 宋宴辞的目光落在她手指的地方,喉结滚动了下,眯起的眼眸神色逐渐变暗, 那一排架子上,满满都是各式各样的宠物止咬器。 作者有话说: 宋宴辞你到底干了什么让息息想给你买嘴套啊 第68章 Chapter 68 ◎就是癖好有点特殊◎ “这个怎么样, 适用于中大型犬,猛犬,”顾念栖看着标牌, 顺手拿起看起来颜值还算高的一个, “舒适散热,可以饮水, 牢固防……” “……防叫咬,防舔,”沉冷嗓音拂过她耳畔,宋宴辞俯身过来, 低声念出后半句, 吐字很轻缓, 却莫名让人觉得粘稠,深黑视线散漫移至她的眼,比尾音还要意味深长,“怎么, 是这里面有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了吗。” 缱绻声线极容易瞬间勾起一些回忆, 细微电流猛然从血脉淌过, 顾念栖手指微微蜷了下, 但开口时底气不减,“你经常没有分寸。” “那可以买来试试, ”宋宴辞手臂绕过她后颈撑在货架上,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臂弯的这一方空间,脖颈微垂,挨的她很近, 看着金属嘴笼能容纳一个手指的缝隙, 眼底隐有细碎光芒闪过, “我也想看看能有什么区别。” 顾念栖看他神色,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给自己挖了坑。 “二位是要给狗狗选嘴套吗,”在前台值班的店员姐姐见他们在这停留,便主动上来给他们介绍,“您手里拿的这款太大了,小型犬的话适合旁边这几款。” 顾念栖仗着脸遮的严严实实,便无所畏惧,轻飘飘道,“不是给狗选,是给人。” 店员姐姐疑惑啊了声,在空气静默了几秒后,脸忽然涨的通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开玩笑的,不用在意,”宋宴辞似乎是笑了声,拿过顾念栖手里的东西放回到货架上,顺势揽过她的肩,“走吧结账。” 这家宠物店是医院和美容二合一的,买好东西又等了一会,狗狗也做好清洁被送了出来。 它的状况原本是不建议洗澡的,但实在太脏。清洁过后它乱糟糟的毛发也被打理修剪的很整洁,黑曜石似的眼睛完整露了出来,又黑又圆,但因为梗类犬品种的原因,看上去还是很像个有喜感的小老头。 似乎是知道它以后有家了,虽然受着伤,但一见到顾念栖和宋宴辞就支棱起耳朵,尾巴摇的格外欢快。 它后腿只是轻微骨折,不用动手术,只需要吃一些促进骨骼愈合的药物就可以,也不太适合抱着,于是宋宴辞又买了个航空箱将它放了进去,带走回家。 见两个人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回到前台后的店员姐姐没忍住,拿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发给了闺蜜, 【虽然看不清脸,但光看身型就知道是帅哥美女,好配啊天哪】 【而且还好有爱心,收养了只受伤的流浪狗,检查看病美容还有各种用品都花了不少钱】 【就是癖好有点特殊……真的不太能看得出来】 - 原本计划的烧烤没吃成,倒是带了个新成员回家里。 回家的路上,两个起名废在头脑风暴着给狗狗起什么名字。 “去吃烧烤的路上发现他的,”宋宴辞说,“不然就叫烧烤好了。” “你这也太草率了吧,”顾念栖眉心皱了皱,举起航空箱看着里面趴着的小狗,“你说是吧,烧烤小朋友。” 宋宴辞当即笑出声。 烧烤:……你不草率。 回到家里,宋宴辞在客厅给烧烤腾出来了一块角落,和顾念栖一起把它的小窝布置好,又给它添上水和狗粮罐头。 “你后面忙起来可以把它送来横店,我可以带着它。” 顾念栖看着它埋头在碗前吃的欢快,一点也没有来到陌生环境的紧张感,拿出手机拍着视频,心想这个小狗跟他们还真是有缘。 “好,”宋宴辞点头,“等它养好伤。” “跟我爸爸炫耀一下,让他看看我的小狗,”顾念栖坐在地板上,将视频给顾锦程发了过去,“小时候他不让我养,现在小狗自己飞我手里。” 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微信里聊天,顾念栖发过去后才发觉已经很久没视频过了,看了眼时间,蒙特勒那边刚好是下午,于是便当即拨了过去。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顾念栖将宋宴辞拉到身边,让两个人的脸都出现在通话框内。 “让我也出镜。”宋宴辞偏头看她。 顾念栖挑眉,“你不想啊。” “不是,”宋宴辞示意屏幕右上方的时间,“马上半夜十一点了,你不介意让顾叔叔知道我们住一起。” “我今年二十六,你今年二十七,都要奔三的人了,又不是未成年,”顾念栖毫不在意,“而且我爸爸才不是什么老封建,他思想比我open多了。” 宋宴辞笑了声,“行。” “你一会可以提前邀请他去你的演唱会。” “这么早吗。” “你不知道他那个人,”顾念栖说起来就忍不住吐槽,“日程比我排的都满,必须提前几个月逼着他把计划安排进去,否则根本就没机会。” 等待了约莫一分钟,屏幕都提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的时候,顾锦程才将电话接起。 他看样子正坐在室外,阳光正好,他头上戴了顶遮阳帽,俯视的角度,只露出上半张脸,有点轻微的逆光,勉强能从眼角弧度和声音能辨出来他正在笑,不过底气听起来不太足,还略微有点喘息, “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阿辞也在啊。” “能不能换个角度,都看不清你的脸,”顾念栖抱怨,连珠炮似的,“你去干什么了,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我发给你的视频看了吗。” “刚跑完步,还没来得及看,”顾锦程无奈又柔和地解释着,“举着手机很累的,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刚运动过,体能还没恢复的老人家吧。” “你哪里老了,明明风华正茂,”顾念栖反驳着,将镜头翻转过去,对准了还在狼吞虎咽的烧烤,“那我现在实时给你看吧。” “小烧烤,快来跟外公打个招呼。” “养小狗了,”顾锦程仔细看着,笑了声,“现在也喜欢爱尔兰红梗了,我还以为你还像小时候一样会喜欢哈士奇那一类的大型犬。” 顾念栖小时候的确是对哈士奇情有独钟,但顾锦程知道这个品种的狂野程度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在她提出想养狗的时候尝试劝说她换一个品种,但她死活不愿意,于是养宠物这个计划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它是我们今天出门在路上捡到的,”顾念栖说着又惊疑,“说起来你竟然认得这种狗,我们还是带它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了才知道的,不然就以为是个普通小土狗。” “是啊,我小的时候你爷爷曾经送给过我一只,所以比较熟悉。” 顾念栖抓着重点,“爷爷小时候都会送你小狗,我想养小狗你都不让。” “我的乖女儿,你想要的可是哈士奇,我们家可经不起它的战斗力。” “其实不会的,我小时候经常在阿辞家待着,狗我肯定也会带过去,”顾念栖一本正经开着玩笑,“所以遭殃的肯定不是我们家。” “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宋宴辞眯着眼,好整以暇,“亏我以前还因为这件事当过你的说客。” “没得逞的往事就不用追究了。”顾念栖理直气壮的息事宁人,顾锦程在对面被他们逗得直笑。 “身体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回米兰,”在聊天的结尾顾念栖问道,“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多休息半年,不过新年的时候一定要回去。” “哦,”顾锦程笑,“为什么。” “是这样的顾叔叔,”宋宴辞在顾念栖的示意下适时开口,“我在年末会开巡演,新年在意大利有专场,到时候想邀请您过去。” “新年啊。”顾锦程那边有一时间的停顿,似乎是在思忖。 顾念栖好像听到了很微弱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到时候应该还在圣诞假期,你不会要说你没空吧。” “也不是,只是因为我已经确定了圣诞假期去南非度假的行程,”顾锦程开口,看顾念栖明显失望的样子又忍不住改口,“把确定的时间发我吧,我尽量协调一下。” 顾念栖睫毛又瞬时弯起,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顾锦程这才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在他们通话时避开,站在一旁的许微赶忙走到他身边帮他顺着气。 在他捂着嘴的手缓缓放下时,许微很快速的拿了纸巾,在他还没来得及凝视时,将他掌中的那些痕迹擦拭干净。 “有好一点吗。” “你不用这么紧张,”顾锦程缓缓靠在椅背上,费力勾出一个笑容。“都已经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了。” 许微将纸团攥在手心,“明明知道身体状况不行,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拒绝。” 顾锦程有些无奈,神色却依旧柔和,“我就是从来不忍心看她失望,但又不想直接给她确切的希望,这样她最后只会更失望,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法子。” “不过也或许是我自己抱有希望,觉得自己能因为这件事撑到新年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许微静静凝视着他,“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要把你现在的状况告诉她,” “你次次这样掩饰很累,对她也不公平。” 顾锦程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她刚得到她很想拿到的机会,你不知道她跟我讲的时候有多开心。” “这也是个对她往后的工作很有助益的机会,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会推掉立刻过来哪里都不会再去。” “我能陪伴她的时间原本就有限,她的目光不能局限在我这里,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许微隐忍着泪水,深吸了口气,还是说出最不愿意说出的那句话, “你就不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顾锦程的神色却异常平和,像是早已经安排好,也像是接受一切后的淡然, “我必然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第69章 Chapter 69 ◎小狗的喜欢演不出来◎ 在顾念栖前往横店后, 《归园田居》迎来了最后一期的录制,这次录制在草原,因为这次是成员分别从各自的所在地, 房车自驾前往目的地, 于是宋宴辞带上了烧烤一起,和顾凌风一块从京市出发。 节目也在这周播到了第二期的下集。 上期片尾预告的结尾, 就是宋宴辞在漫天落日和缱绻旋律的萦绕下,说出口的那句, 【你愿意在日落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吗】 就凭这一句话, 让一众网友抓心挠肝了一整周, 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对谁说的, 也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过暧昧,如果真是对顾念栖说的,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就此终于要被抬到明面上来了。 念念有辞超话也在上周预告播出后,发帖的应援词就变成了清一色的, 【青梅竹马成佳偶, 两小无猜到白头】 上次直播爆出的青梅竹马关系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还是隔空按头来的更爽更实在, 就盼一个直接在节目里官宣。 节目剪辑也并没有给观众上帝视角,只在刚开始揭露了宋宴辞拿到的特权, 但给特权附属的隐藏属性留了悬念,所以就给接下来宋宴辞在游戏环节中照顾顾念栖的种种行为,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恋综滤镜,引得一众观众嗑生嗑死, 尤其是在宋宴辞唱着那首从新年开始就风靡全网的暗恋单曲, 朝着顾念栖要拥抱的时候, 弹幕上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光看文字就觉得尖叫声要穿破屏幕。 而在拥抱过后,顾念栖想分开,但宋宴辞手掌依旧扶在她的后脑,将她按在怀里,抱着她唱完了一整首歌时,念念有辞党直接幸福到倒地昏厥, 这哪里是什么生活类综艺啊,这明明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偶像剧现场。 然而还没幸福多久,姚远的声音就给他们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任务。 一大波人刚要怒斥被骗,但又有人站出来说, 【就算是任务,他也选择的是顾念栖啊,这总不是骗人的吧】 【按照宋顶流过去在韩综里跟女嘉宾的避嫌程度,这次他肯定会选择男成员完成任务的,选了栖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没错,我是八年老粉了,辞哥在韩国的时候就是挺安静一个人,那么闹腾的团综他都不太说话,但是在这里跟顾念栖能说一路】 【不止说一路,栖姐不搭腔他也能自己跟她叭叭好久,真的很久没见过他这种不值钱的样子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见到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打开自己了吗】 【你在反驳什么,我们嗑的不就是这个吗,还有哪个人能让他打开自己】 …… 总之,念念有辞又不出意外再次被顶上了热搜,节目的收视也是一爆再爆,两个人在落日下相拥的唯美画面被截图做成了不同版本的壁纸,成为当下网络最出圈的照片。 但热度一向是个双刃剑,越火质疑的声音就越大,网上开始冒出大片言论说两个人就是合体营销炒cp赚热度,这些都是综艺节目为了营造效果一贯的套路,全都是照着剧本演的,假cp有什么好嗑的, 不过这种言论连路人都看不下去, 【节目导演自己说的,都是按照规则自由发挥,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有台本】 【这两个人哪个是需要炒cp赚热度的】 【我们辞哥一直都是独立行走,全都是别家爬他身上吸血,cp对于顶流大top来说就是累赘好吗】 【顾念栖之前也没有特别出圈的cp吧,感觉都是去看剧的,没有太多人关心把她和男主关心到剧外的,发布会什么的氛围就很普通同事】 【是了,她那个长相很少有人能驾驭的住,宋宴辞可以说是为数不多跟她最有cp感的一个了,两个人的长相气质都是同一挂的,没有谁压谁,就是相得益彰】 【顾念栖在被cue到的时候直接懵了,那是能演出来的吗】 【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最后都成为了顶流大明星的,你来给我演一个】 而反驳的声音依旧不断, 【他们说是青梅竹马你就信啊,这种话我也能空口说,谁还不会编了】 质疑就像点燃荒芜野草的火星,即便不少人据理力争,也逐渐有燎原的趋势。 宋宴辞从网上看到大片的类似言论时,刚好和顾凌风开到当晚要露宿的野营地。 暮色四合,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放眼望去,广袤的草原绵延成片,满目翠绿,吸进的空气也仿佛是饱和的青草气息,连血液都清新。 停好车,两个人下车活动身体,然后开始张罗着弄晚饭。 宋宴辞放了烧烤下车,让它也亲近亲近大自然,小家伙眼睛炯炯有神,开心的耳朵都支棱起,很快被夕阳下,在草丛上方涌动的小白蝴蝶吸引走了目光。 宋宴辞用手机拍了照片和视频发给顾念栖,然后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拍立得,找着角度拍了几张好看的风景,又拜托顾凌风过来帮自己拍照。 拍好后将照片晃悠到现形,宋宴辞又拿出马克笔,在相纸上写了些东西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本淡蓝色相册,将新照片一一夹好。 “你这样是干嘛呢。”顾凌风跟他出来几天,就见他拍了几天,每天都是一样的流程,不免好奇。 “记录生活。”宋宴辞说着,动作很轻缓地合上相册。 的确是记录生活,但这也是他每年都会花整整一年的时间,为顾念栖准备的礼物。 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没能一起看到的每一片纹路特别的叶子,每一朵形状奇特的云,每一场日落,每一阵风拂过树冠时的形状,以及自己看到这些事物当下的心情,他都不想让她错过。 在她当初跟他说分开这九年填不满的时候,他胸口钝痛的同时,却也在庆幸他早就在这么做了,并且一直在坚持,一天不落。 让她知道他这些年每天的生活和看到的风景,未免也是一种填满她视角里这九年的方式,他不想她有任何遗憾。 最初的四年,他没有她的音讯,于是做好的相册只有自己保存好,直到第五年得知她出道的消息,他才小心翼翼按照后援会给的地址,寄出了当年最新制作的一本。 后来在她微博晒出和粉丝礼物的合照里,他看到了那本熟悉的天蓝色相册。 那个摆在她身前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她很动人明媚地笑着,他无名有种安慰的满足感,胜过这些年每一次在舞台上获得的成功。 不管知不知道是他送的,只要她看到了,在他这里就算是圆满。 现在和以前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把自己的照片也光明正大放进去,不怕被她知道了。 “我去,老宋你看网上,好多人说你俩的cp是假的,青梅竹马也是假的,都是炒作。”顾凌风原本悠闲躺在躺椅上刷手机,这时坐直了身子叫嚷起来,“该说的有理有据的,这也太扯了吧。” 正在陪烧烤玩的宋宴辞闻言,也停下了动作,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发现在很多恶评和质疑不断涌出的同时,也有一些两人的初高中,甚至小学校友坐不住了,晒出了毕业照和一些陈年日常照,说以前怕给他们添麻烦不太敢说,但现在必须要证实他们的确从小关系就非常好,每天上下学都是一起,老师经常误会他们早恋,解释也没用,教导主任还态度很强硬的叫来家长。 当时顾爸爸在校长办公室抨击早恋这种不合理说法的事还曾传遍了整个学校,当时其他同学都羡慕顾念栖有个这么帅还这么维护她的律师爸爸,蛮不讲理的教导主任也再也没来找过他们的麻烦。 还有知情的同学说出了宋宴辞脸上早已暗淡的那道疤痕的由来,就是为了帮顾念栖教训恶臭男同学打架时留下的。 两家粉丝都惊倒一大片,宋宴辞虽然总是给人那种冷感的嚣张,但为人处事不难看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遇到多么极端的状态都不会说一个脏字的人,竟然会为了顾念栖去打人。 起先还互相看不上,互不沾边,在cp大爆发时隐隐有掐架趋势的两家粉丝,这会慢慢开始变得和谐了起来。 这场纷争也由宋宴辞发的一条微博达到巅峰,也同时宣告结束。 @宋宴辞:小狗的喜欢演不出来 【图片】 配图是烧烤在草地里撒欢,追着蝴蝶跑的照片,绚烂晚霞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干净又纯粹。 万人倒地。 不是演的,他们的生活就是偶像剧。 -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青梅竹马的身份被彻底坐实后,念念有辞真正从这个初夏成了当下最火热的国民cp, 宋宴辞和顾念栖原本就遥遥领先的数据更是一骑绝尘,碾压其余一切流量,粉丝和身价都是一涨再涨,开出天价想让他们合体的通告也数不胜数。 而风口浪尖的这段时间,顾念栖都在剧组被魔鬼训练。 上午从闺阁礼仪学起,连步态都要跟着老师一遍遍走到位,比世界小姐的选拔还要严格。 偏偏荣暇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打戏也是看点的一部分,于是她下午又是去棚里被武指带着,吊着威亚练打戏,空翻什么的都是每天的必修课,就算护具佩戴到位,一天下来身上也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剧本来还是在准备阶段,一切都是低调行事,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狗仔代拍混了进来,拍了好多她训练时的素材放到网上,各种说像她这种人红到爆炸还这样敬业的女明星内娱独一无二,不论男女,希望别的流量都能以这种标准营业才能对得起观众和粉丝,对得起每天赚的那二百零八万。 安安把狗仔视频拿给顾念栖看的时候,她真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剧都还没开机吹上了还得了,平白拉高观众期待值了不行,这样播出之后的效果就会大大降低。 于是她赶紧打电话给谭靖问是谁买的,赶紧撤一撤,结果谭靖说最初是狗仔发出来的没错,但后续大片传播的似乎是自来水,也有带到组里其他演员,不过占比没有她大罢了。 谭靖让她不用担心,未播先火也未必是坏事,让她安心训练,别的事情交给公司就好。 横店气温本就不低,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很快来到了最为炎热的七月。 这个月打戏训练一半的时间都让到了马背上,马术和马球都加进了日程里。 在这样的烈日下一圈圈的跑马最为致命,顾念栖把防晒都做到了极致,虽然没晒黑,但脸上身上还是有不同程度的晒伤。 又是在经历了一个炎热的痛苦训练后,顾念栖拖着疲惫的身子下马,中场休息,却意外在马场边上的休息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细腻bking我辞哥 第70章 Chapter 70 ◎粉色郁金香◎ 沈亦航正站在休息区的凉棚下, 不嫌热似的,还穿着规整的衬衫西裤,只有领口解开两粒的纽扣, 和略微卷起露出鲜明腕骨的袖口, 显示了几分对炎热温度的敷衍敬意。 明明穿着很商务,身材也高大成熟, 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轻佻,像是有两种违和气息在他身上冲撞对抗,野蛮生长出一种不羁和贵气掺杂的气质,倒让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显眼, 尤其是在这片略显空旷的马场。 顾念栖摘下头盔, 将低扎在颈后的长发随手解开, 拨弄着汗湿的发顶朝他走去,“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她穿着件黑色紧身坎肩,纤长的胳膊被冰袖包裹,头盔夹在胳膊和紧致腰身的中间, 面颊素净, 仅仅充斥着运动过后的潮红, 几缕发丝黏在侧脸, 出水芙蓉般清透。 虽然略微有些气喘,但肩背依旧笔直, 步伐有力,整个人多了些平常难得一见的飒爽。 “看网上都在说你训练多扎实敬业,我不得过来慰问一下努力的大明星,”沈亦航笑, “两个月不见, 我们公主现在已经进化成女英雄了, 你这入戏速度还真是一如既往。” “可别看网上那些虚头巴脑的营销号了,吹的我都心虚,”顾念栖避之不及地摆摆手,视线落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是,申城荔枝吧。” 个个都有新生儿的拳头那么大,果皮色泽嫣红,是申城特有的品种。 “航总今天送来好多新鲜荔枝,已经以你的名义给组里的人分下去了,”安安给她撑着伞,另一手拿着小风扇吹着,“说实话你们老家这荔枝是真的个大又甜,制片都跑来问我要渠道来着。” “如果让制片看到送荔枝的人,估计问你要的就不只是荔枝渠道了。”顾念栖挑眉。 他们组里的陈制片原本就在给公司物色有辨识度的新人,以沈亦航的外形条件,肯定会被列入重点游说对象。 “那陈制片估计要付不起片酬了,”安安笑嘻嘻地,“航总一天挣的比剧组一个周期开销多多了。” “快别贫了,”沈亦航冲她一掀眼,玩笑意味的压迫感,“忙你的去吧。” 安安吐了下舌头,收了伞就跑去一边找方然了。 “为了回馈沈大少爷又来帮我做好人好事,等下我结束请你去吃饭。” 顾念栖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然后顺手拿起一颗荔枝剥开,“一个演员朋友在镇上开了家私厨,还不错。” 沈亦航手闲散揣进兜里,看着她说着话将果肉送进口中,眉尾微扬了下,“行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半透明的白色果肉,很饱满,汁水丰盈,还带着点冷链过来未消散的凉意,入口就被丝丝甜意和清爽浸满,简直就是这种天气的消暑利器。 “好久没吃过了,味道还是没变。”顾念栖很惊艳的嗯了声,看向沈亦航,“欧洲那边能发吗,我想给我爸爸也寄点过去,他以前也很爱吃这个。” “没问题,”沈亦航很爽快地点头,“地址给我,我帮你安排。” 两个人太熟了,你来我往早就不计较得失,况且这点小钱她非要清算的话,沈亦航在谈判桌上的功力发作,能把她说晕过去, 于是顾念栖也不推拖什么,很轻快地说了声谢谢,将核连带果皮一起扔进垃圾桶,示意沈亦航一起在椅子上坐下,“上次那顿饭有点仓促,都没怎么顾得上跟你说话。” “上次啊,”沈亦航摇下头,眉眼神情很无奈,“别提了。” “怎么忽然要联姻,是集团出什么问题了吗,”顾念栖看他,“我记得沈阿姨对你婚恋状况的态度一向很放任,好像没逼过你什么。” “我们这种沉积三代的家族企业,各种叔伯分支盘根错节,表面上我帮我母亲拿回了主导权,自己也坐在CEO的位置上,很风光,实则处处掣肘。” 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云也没有,阳光毫无阻隔的炙烤着大地,这种天气连期盼的微风都显得炎热。 沈亦航没再深入跟她讲,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联姻的事他们已经为我张罗很多年了,只不过这次这个,比较难推得掉罢了。” “其实我觉得乔小姐不错,人很大方,也直来直往。” 顾念栖回想起那晚的见面,觉得乔温句句话似乎都冲着她而来,但又并不像是敌意针对,话里话外虽有锋芒,却并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不适。 明艳骄纵,有魄力也不乏教养,能看得出是和沈亦航对等的豪门世家培养出的千金,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结婚对象,更何况她对沈亦航有感情,这就让一场联姻显得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尽是为利所图。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顺势答应。”沈亦航微微侧头,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暗探究。 顾念栖出了口气,唇角微微勾了下,摇了摇头,“我不用去考虑你们的家族利益,仅仅是你沈亦航的朋友,所以我必然只偏向你个人的感受。” “但我也没办法感同身受你所背负的压力,商场上的这些东西太复杂,所以我不会劝你什么,” “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考量,所以愿意就去做,不愿意就不做,”顾念栖对上他测黑的目光,“在你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是必须靠联姻才能解决的吧。” 她此刻的眼神让沈亦航想起了多年前,她问他想不想当画家的时候,比月光还干净明媚,是无尽黑暗中,他能看到的唯一一抹鲜亮, 像盛开在广袤宇宙中的粉色郁金香。 她曾是第一个毫无掺杂关心他想法的人,这份纯粹也一直保留了这么多年,即便是经历了世俗的种种搓磨后,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沈亦航喉头有些哽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如果这次,别无办法了呢。” 他自语般的音量让顾念栖听不太清,疑惑地嗯了声,却听到他又接着开口,“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婚姻的事我母亲看似不管束,而实际上她早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而我,也一定要顺她的意。” “她一向如此。” 顾念栖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亦航脖颈和眼睑都低垂,上半身略微前倾,小臂搭在膝上,材质轻薄的衬衫下明显勾勒精壮的肌肉线条,明明很有力量感的身型,此时却只让人觉得能轻易摧折。 他不知道宋宴辞当年离开的真正原因,但也能察觉一定是迫不得已,另有缘由。 除了不告而别之外,他觉得自己其实跟他毫无差别,大学以前的人生,都是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后的自由。 他明明如愿以偿考上了美术学院,可以和顾念栖一起去京市,但母亲拿自己和外公辛苦打拼,现在却被父亲的一众血亲搅得一团乱麻的集团,用语言绑架加胁迫,向他阐明事情的严重性和未来深远重大的影响,让他狠心毁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去了美国学习毫无兴趣的商科,一去就是五年。 也错过了足以改变他自己,以及能够有机会改变他和顾念栖关系最重要的五年。 这么多年过去,他看似洒脱风光,但在宋宴辞终于能够做到自行决定一切的现在,他还被束缚在原地,并且越陷越深。 他总想回头,眼中的郁金香也一直明媚地生长在那,近在咫尺,但他却好像越来越无法触碰得到。 顾念栖眉头微蹙,其实上次见面她就看他状态不对,眉宇间那股好不容易消散的狠戾气息又有重见天日的趋势。 她见证过他从极端走向正常的过程,也明白这种去而复返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她同样经历过心疾的困扰,那是比躯体上的病痛更为折磨的体验, 因为无药可医,所以只要陷进去,走出去仅能靠自己,再好的医生和药物,能起到的也仅仅是舒缓和辅助的作用。 可现在不是年少时,在有能够独当一面能力的时候,也就失去了能够任性妄为的权利。 “压力大的话,不如放下工作出去放松一段时间,”顾念栖试探性地提议,她在安慰人这方面的技能本就拙劣,只能尽可能地绞尽脑汁,“可以去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采采风,你是不是很久没时间画画了,刚好可以当作休息。” 其实一直都在画的。 沈亦航笑了下,“过来看你就已经是放松了。” 他坐直身子,眸色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轻佻,“好了不说我了,其实也就是跟你随便发发牢骚,我什么搞不定啊,用不着操心。” 虽然顾念栖知道他就是强打精神不让她担心,但这种他一贯的吊儿郎当又自负的语气,也让她不免觉得自己刚才那些都是白担心。 “你和宋宴辞最近怎么样,两个大明星都这么忙,岂不是一直异地恋。”沈亦航很松散的靠在椅背上,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一问。 “有什么办法,工作性质就是这样,”顾念栖耸下肩,睫毛略微眨了两下,像叹息,不过随即话锋又明快起来,自我安慰似的,“但两个人都忙其实还好,如果只有一个人闲着那才叫难受。” “也是。” 空气随后无端静默了两秒,再开口是沈亦航的声音, “他对你好吗。” 他没抬眼,就这样坐着,很随意地开口,语气低沉,却似悬浮在空中, “是你期待了多年的那个样子吗。” 他希望是的,希望她幸福的如愿以偿,但又期待从她口中听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因为这样,他或许可以为之后的打算,寻求到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第71章 Chapter 71 ◎偷吻◎ 和他在一起后, 是不是自己期待多年的样子, 顾念栖思忖着,并没有立即开口。 她知道沈亦航是在问她对宋宴辞的不告而别, 对过去这九年发生的一切是否还心有芥蒂, 在问她这么多年过去,宋宴辞又变了多少, 还是不是她记忆里那个肆意纯粹的少年。 她微微抬眼,瞳孔被一尘不染的天空染上淡蓝色的洁净色彩,须臾,她开口, “你问我是不是期待了多年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沈亦航沉寂的眸光刚稍稍动了动, 就听到她接着说,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专门设想过什么,没有对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抱有特殊的要求,我想要的很简单, ” “只要身边的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她的愿景就是一张白纸, 只要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行走间绘出怎样的画卷都是她喜欢的, 无关其他。 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心向往之, 大多时候不存在什么理由。 “之前他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顾念栖看向他, 轻轻笑一笑, “他很好,从来都没变过。” 听到她说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沈亦航原本就沉着的心又猛然间抽动了一下。 自己就是造成他们当年误会很重要的一环,现在他们和好如初,是不是就证明…… 但看她的神色和对他一如既往的态度,并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 沈亦航轻出了口气,唇角也和她一同弯起,用云淡风轻掩饰住了潜藏在期间的无力,“那就好。” “念栖,再来两圈收工了,”高奕辰这时驾着马来到他们面前的护栏内,“一会还有一个组的人要过来,协调了一下时间,我们今天早点收,给他们腾腾位置。” “好。”顾念栖站起身,边重新扎着头发边喊来安安,“你带亦航去我车上吧,这里太热了,一会我结束直接过去,对了,餐厅位置也订一下,就是我们前两天去的那家,还要那个雅间。” “没关系,”沈亦航思绪还未抽离,没反应过来似地抬眼,“我可以在这等你。” “我会跟你客气吗沈少爷,平常你愿意陪我在太阳底下蒸发我都没意见,”顾念栖语气调侃,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 “但今天不行,你这么大一个人待在这太显眼太不安全了,还是去车上待着吧,给我少惹点麻烦。” 沈亦航眉尾动了动,面色这才恢复如常,偏过头看她,好整以暇,“行啊,原来是嫌弃我呢。” “快去吧,在车上坐沙发吹空调不比在这舒服。”顾念栖摆摆手,随即抱着头盔,快步走回到马场去了。 “念栖,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高奕辰坐在马上等她。 他的仪态是男演员中少有的端正,哪怕是悠闲坐在马上,背也挺的笔直,肩线也是一如既往的周正,就连探听八卦的语气也清朗的像在说什么正事,“之前拍暗涌的时候也见他来过几次。” “不是,他是我好朋友,”顾念栖牵着自己的马过来,很利落地翻上马背,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比一圈?” 高奕辰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也不得不就此打住,勾着唇角略一点头,“乐意奉陪。” 骑马这件事顾念栖不是第一次接触,早在刚入行拍第一部 古装片之前,谭靖就报了课让她去学,因为她接的古装片居多,为了保证拍摄效果都是实景亲自上,于是戏里戏外马术这项运动就没断过,到现在已经是分外娴熟。 她最享受的就是在马背上肆意驰骋的感觉,听着马蹄落在地面沉闷又轻盈的声响,耳畔的微风变得呼啸,心随着速度和颠簸也逐渐自由飞扬,余光景致渐退带出说不出的刺激,有什么样的烦恼好像都能暂时被挥发殆尽。 所以归园最后一期没去成,她看着宋宴辞给她传回来的照片和视频,始终觉得有些遗憾,很想尝试一下在那样广袤的草原上跑马是怎样的感觉,一定比在这种尘土飞扬的一般马场要快乐的多。 赛道上的角逐激烈,宋宴辞就是这时出现在围栏外。 烧烤被他牵在手里,正昂首挺胸,支棱着耳朵,视线紧紧追随着领先的那匹马上的身影。 虽然顾念栖陪伴它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它很明显已经将她牢记心底并且认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在原地站的也不安分起来,拽着绳子就想从围栏的空隙往里面钻。 还是宋宴辞发出‘坐’的指令后,它才按捺下这股兴奋劲,乖乖在他脚边坐下来,伸着舌头微喘,脖颈探着张望,目光依旧聚精会神盯着场上。 宋宴辞还是第一次现场看到顾念栖骑马,视线比烧烤追随的似乎更紧几分。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几年前有一次,她在剧组骑马,结果马因为一旁工作人员不当的操作受了惊,最后导致了一个真正意义上人仰马翻的结果,胳膊摔的脱了臼,当场就被送去了医院。 这件事当时还上了热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从那之后他只要听闻她要拍古装有骑马戏,就心惊胆颤, 但现在不同。 他看她低伏在马背上,牵引着缰绳轻松越过障碍时,还迅速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应该是两匹马在比赛,因为她脸上的神色很张扬,笑容有种不带恶意的倨傲,再配上她一身极其干练的打扮,身材紧致又饱满,活脱脱一个野性美人,马颈处浓烈的鬃毛和她的发丝一同飞扬,飒爽又勾人。 这场兴致所至的比赛最后还是以顾念栖的胜利而告终。 两人将马牵去马厩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卸了护具一块往外走。 “故意让我就不地道了高老师。”顾念栖尽了兴,神情也格外放松。 “哪有,”高奕辰笑,“马术方面我还需要多加练习。” 顾念栖想说他谦虚,但被一只从远处飞速滚来脚下的团子吸引了注意力,毛茸茸的直往她腿上扑,叫声也格外耳熟。 “烧烤?”顾念栖蹲下身回应它的热情,捧着它揉了又揉,“你怎么找到这的。” “当然是我带它找过来的。” 顾念栖猛一抬头,就看到宋宴辞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穿着件深灰色的潮牌半袖,牛仔裤也松松垮垮的,正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走过来,身型清绝又带着点嚣张的痞。 “宋老师,好久不见了。”高奕辰率先笑着开口。 “好久不见。”宋宴辞抬手跟他握了下,看起来还算热络的打过了招呼,唇角虽然勾着,但黑色额发下的那双眼,有点冷,也有点凶。 这个人看起来是小心眼又发作了,顾念栖眼睫小幅度地弯了下,将烧烤的牵引绳勾握在指尖后,站起身,“辰哥,给你介绍一下,” “这个才是我男朋友。” 然后将面颊侧向宋宴辞,见他很明显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很得意地扬下眉,又转向高奕辰,“不过现在先帮我们保密啊,我们暂时还没有公开的打算。” “放心,”高奕辰爽快点头,“看来还是大部分的网友眼力好啊,发现了真cp。” 助理来接,他道完别后便快步离开了,就留宋宴辞和顾念栖两个人在原地。 “看来我们宋老师很钟爱突袭哦。” 这周围暂时没什么人,顾念栖就很大胆地勾住宋宴辞的指尖晃了晃。 这两个月两个人都很忙,但他还是抽空来看过她三四次,只不过每次都像这样,总在她意料之外的时候出现。 宋宴辞反扣住她的掌心,将她拉近带到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柔韧的腰际,“这不叫突袭,叫惊喜。” “挺会狡辩。”顾念栖彻底拉下他堆在下巴处的口罩,亲了亲他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越显清瘦的下颌,然后微微仰头,他也很自然地低下头去迎合。 唇峰相贴时,不远处的廊檐下忽然有门吱呀一声响,两个工作人员说着话带上门走了出来。 她心里一惊,立刻就想推开他,却被他的手臂坏心眼地箍的更紧,补上刚才未完成的吻。 鼻端的呼吸缠绕,顾念栖挣脱不开,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能努力避开他的紧追不舍,用手臂跟他撑开距离,别过脸回头张望着,心里紧张的不行,而这个人却根本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闲散样子,完全置身事外。 看她用充满警告意味的危险眼神瞪着他,宋宴辞唇角一勾,再闹下去她真的要生气,而他本来也没打算真这么干,一切都尽在掌握。 在工作人员即将经过的前一秒,他很迅速地将她拉到了一旁拐角处的柱子后,身型交叠,被完全隐匿。 烧烤也被一同拽过来,横跨两双相对的鞋尖,挤两人之间的夹缝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莫名一动也不敢动,只有黑圆的眼睛四处瞟着,表情有些猝不及防下的滑稽。 纤薄脊背猛然沾染上水泥柱身自带的凉意,激的皮肤一颤,顾念栖还没来得及呼吸,热烫的吻便不由分说地再次压下,含咬她唇瓣的力道侵略性十足,黏腻的一下又一下,掌心也自她腰后游移向上,富有技巧性的力道,顾念栖及时咬紧齿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绝对是故意的。 微弱的水渍声和咫尺之外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在耳畔无限放大,新奇的刺激感促使涌动的血流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重到快要从颅顶冒出来, 略微的晕眩让顾念栖有些站不住,攥着他衣领的指间收紧,将平整的布料揉到不能更皱。 直到那两个人走远,宋宴辞才稍微松开她一点点,好容易有喘息的机会,顾念栖攀着他衣领的手下移,带了点兴师问罪的力道去掐他的腰, “胆子也太大了宋老师。” 英挺的轮廓融进被墙壁阻隔,又由一旁缠绕而来的光里,眼里满满都是得逞后的笑意,有恃无恐, “反正我不怕公开。” 见她危险地眯眼,他又讨好地亲了亲她唇角,给小猫顺了顺毛,接着鼻尖又抵着她的颈线一路向下,磨蹭到肩窝,被顾念栖指尖怼着额头推开, “别乱亲,我刚出了好多汗。” 宋宴辞顺势捉住她的手指在唇畔轻吻一下, “出了好多汗还这么香,你吃什么长大的。” 顾念栖忍不住笑,又皱着眉佯装嫌弃道,“你这样看起来好像个变态啊宋宴辞。” 宋宴辞低低笑起来,唇畔弧度是她最熟悉的那种坏, “对你没办法不变态。” 又腻歪了一阵后,正门口有人声传来,顾念栖猜测应该是要用场地的另一组人过来了,于是赶忙推开宋宴辞,顺带又从他口袋里摸出口罩帮他戴好后,两个人这才牵着烧烤,绕道走去停车场。 “对了,亦航今天也来探班了,”顾念栖提前跟他打着招呼,“知道你跟他合不来,但今晚得一块吃顿饭,你不要摆脸色。” 宋宴辞轻嗤一声,“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顾念栖很肯定地点点头,丝毫不给面子,“你是。” 而停车场这边听起来似乎不太平,好像是方然正在和什么人争吵。 - 就在安安带沈亦航上了保姆车后不久,方然估摸着时间查不多,让安安在车上陪沈亦航等着,自己准备去马场那边接顾念栖回来。 然而刚下车,一道反光不经意晃过她的眼,方然很警觉的望过去,就看到不远处一辆轿车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的人匆匆将镜头从那里收走。 这人关上窗户正驱车准备离开,就被方然几步跑过去拦了下来, “下车。”她由车前绕道驾驶位毫不客气地敲窗户。 “有什么事吗。”那人将窗户摇下一条小缝,戴这个墨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方然瞥到他副驾上的相机,伸出手,“相机借我看一下。” 狗仔代拍内部几乎都知道这辆保姆车是顾念栖的,如果让他拍到沈亦航上车的画面,发出去搅一趟浑水,恐怕又是一场风波,她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个人物品你有什么权利检查,”墨镜男气焰很嚣张,“再说我拍你了吗,自作多情。” “没拍你看我过来跑什么,”方然手撑在车门上,这种人她见过太多了,根本不会被糊弄过去,“如果我报警,警察检查出你相机里有私人照片,就不是仅仅让你删除这么简单了。” 墨镜男似乎是吞咽了下,但依旧嘴硬,“说了没拍就是没拍,你快点让开,我还有事要走。” “你确定是吧,那我报警,”方然拿出手机,“如果警察来了什么也没检查到,那我赔你一千块当做补偿,如果检查出来哪怕只有一张照片,那我就会让律师起诉你,先提醒你一下,光是偷拍这一项,就能够延伸出无数种罪名让你担着。” “说了我没偷拍。” 僵持不下之时,一辆商务车缓缓驶进,上面下来一个许久不见的碍眼人影, “哟,这不是顾老师的经纪人吗,怎么在这跟人吵架呢。” 方然眯了下眼,怎么是张初源。 “发生什么了。”他插着兜,很好事地凑过来。 “这位老师你来评评理,”见有人过来,墨镜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什么都没干,她非要查我相机。”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方老师,”张初源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隔绝开方然和车身的距离,“万一要是冤枉了人家,曝出去对你们顾老师的风评可有很大影响。” 也就是趁这空档,墨镜男抓住机会脚踩油门,车子飞快开走,很快消失不见。 方然气的咬牙,“这么怕被我抓到,这不会是你找来的人吧。” “怎么了。”顾念栖和宋宴辞这时走过来。 “好久不见啊二位,”张初源抱着臂,打量着两人,阴阳怪气道,“顾老师的蓝颜知己可真多,底下一个车上还藏着一个。” “你说你跟刚才那个人不是一伙的,但你才刚来怎么知道谁在我们车上。”方然反应很快,立马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猜的。”他脸色不自然了一瞬,随即掉头准备走,被宋宴辞两步追上,拎住后衣领让他堪堪停在原地,随后低头在他耳边,语气很冷,“资源连降几级看来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能在这里多管闲事。” 张初源太阳穴猛的一跳,“你什么意思。” “我劝你最好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否则下次你可能连商务车的待遇都没有了,还会落得个声败名裂的下场。” 宋宴辞说完便松了手,云淡风轻地走了回去,反观张初源,来时不可一世的步伐,现在沉到都似乎有些站不稳。 助理过来催他去穿戴护具,张初源勉强敛了神色,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满是愤恨神色, 原来是因为他。 - 事情看起来还算是顺利解决,几个人便出发去了餐厅。 安安不知道宋宴辞要来,不过还好提前订的是包间,位置宽敞,她和方然还有司机坐去了大堂,给他们腾出空间。 宋宴辞很听话的没摆什么脸色,顾念栖也就放下了心,这顿饭吃的还算舒服。 “我去买单,顺便跟我朋友打个招呼,你们等我一会,”差不多结束后,顾念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指了指桌上的菜,下达指令,“吃干净点,别浪费。” 两个人满口答应,但在顾念栖的身影消失后,室内气氛就几乎是瞬间凝滞。 沈亦航拿着筷子,随手又夹了块鱼到碗里,心不在焉地挑着鱼刺,半晌,他抬眼看向宋宴辞, “你是不是没告诉念栖当年我和你之间的事,还有我没给她的那个u盘。” 宋宴辞嗯了声,听起来有点敷衍,但沈亦航听出这就是答案。 “为什么。”他不明白。 “我是很不想让你出现在她身边没错,”鼻间轻出一口气,宋宴辞开口,“但我更不想让她多年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被很信任的人伤害,” “她说过,你是她为数不多很重要的朋友之一,我不想她难过,也不想再让她经历失去的感觉,就这样保持原状是最佳选择。” 沈亦航怔了下,丝毫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他大度的在他意料之外。 他笑着摇了下头,“很感人,不过你别指望我因为这个感谢你,我们一辈子都只可能是对立关系。” “你的感谢对我来说大可不必,别想太多,”宋宴辞眸色淡淡,“我是在乎她,又不是因为你。” “你这样说我就心安理得多了。”沈亦航放下筷子,靠回椅背,视线移至他的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宋氏现在不太平,刚开完的年中董事会已经隐隐有抱团拉下董事长的倾向了,如果你父亲在这段时间无力回天的话,年末的董事会结束,或许你们集团就要变天了。” 宋宴辞静静听着,眼睫微敛,隐去了一些不明的神色,“我跟他没关系,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 申城,银河湾。 阳台上只亮着一盏顶灯,宋承衍坐在单人沙发里,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阴影里,对面坐着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宋氏集团现任ceo程束阳。 “当初公司为了上市,从有限责任制变更为股权制,您手中百分之七十五的股权,就只留了百分之二十在自己手里,”程束阳翻阅着报告,“有百分之三十五转让给了大少爷,百分之二十在前夫人手里,” “什么前夫人,”宋承衍眉头一凛,“提醒过你多少遍了。” “抱歉宋董,”他立刻改口,“只是如果大少爷这边依旧不肯出席董事会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夫人那边了,再加上支持您的那几位董事,那您的地位将依旧无法被动摇,或者,” 他犹豫了一下,“或者您和秦总监结婚,这样你们的持股比例也能达到绝对的控制地位。” “这不可能。”宋承衍眉眼一压,不怒自威的气场蔓延开来,程束阳噤声,一时不敢再开口。 “我想让他回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这次的董事会,不仅仅是为了用他手里的股份来牢固我的权力。” 他双腿交叠,上半身陷在沙发里,杯中的红酒被他晃了又晃,但一直分毫未动,“否则我当初又怎么会在他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把集团的大额股份都转给他。” “我要的是他回来,完完全全的回来,”他望着随着他指间力道荡漾的暗色液体,眸色也愈发暗沉, “阻碍他的一切因素,只能我帮他处理干净。” 作者有话说: 有人喜欢追求刺激 第72章 Chapter 72 ◎在上面◎ 因为这次进组周期太长, 方然在横店租了一套三居室,住起来舒服,平时也方便给顾念栖做一些营养餐, 同时也为照顾烧烤小朋友提供了便利。 宋宴辞接下来要和团队去欧洲即将要巡演的几个城市提前踩点, 处理一些场馆之类遗留的事宜,这次也算是专门把烧烤给顾念栖送过来的。 顾念栖在来的时候就早已给烧烤购置好了各种用品, 足以用到年底剧组杀青,已经完全做好了让小狗陪她在这里长期驻扎的准备。 这个住址的保密工作目前做得不错,组里也鲜少有人知道,于是每次宋宴辞来, 方然就会让他和顾念栖住在这里, 自己则很有眼力见的带上安安去剧组包下的酒店住。 “你今天跟张初源说了什么啊, ”回到住处,顾念栖问道。 两个人当时的对话声音很小,她没能听清,但看到平常那么气焰嚣张的一个人, 竟然就这样乖乖吃瘪离开, 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被你抓到什么把柄了?” “吓唬他一下, 没想到似乎正中下怀,”宋宴辞抬了下眉尾, 云淡风轻,“不过最近还是要多注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雇人盯上你的,是不是拍到了什么能大做文章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他话锋一转, “他如果敢铤而走险, 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有去无回,他费了多大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不会犯这种傻。” 看来他是真的有拿捏张初源七寸的法子,顾念栖算是放了心,不过也懒得问是什么,她一向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事占用自己的内存,只要能用以制衡,让他们自己不受威胁就好。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进了门,刚换好鞋,顾念栖就被宋宴辞紧紧抵在了玄关处的柜门上。 屋内的空调还没开,空气是南方特有的潮湿闷热,像他紧接着落下的密不透风的吻,像他滚烫掌心在她皮肤蹭过时,燃起的温度。 “想不想我。”他的唇在她耳畔摩挲,暧昧声线足以撩拨起脑海中的一切遐想。 顾念栖想起安安在临走前调侃的那句,小别胜新婚, 他们每次可都是不小的分别,怎么会不想。 勾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的更用力,身体贴的愈发紧密,能更清晰感受到他每一寸的变化,也懂他的一语双关, 没办法不意乱情迷。 而这时一进屋就四处巡视的烧烤似乎是碰倒了什么物件,砰的一声响,惊散了空气里暗燃涌动的微尘。 “对了,还没给它安顿好呢。”顾念栖记起被忽略的小家伙,赶忙跑过去查看,然后抱着烧烤往她收拾好的小窝走去。 瞬息间被她抱着的就从他变成了狗,宋宴辞压下眼底不爽的暗沉,第一次觉得这个一向机灵的小毛孩像极了一个瓦数巨大的电灯泡,能瞬间夺走所有注意力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流浪太久的缘故,烧烤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到哪都吃得香睡得好,从来没有一点水土不服。 “我的报恩小狗,”顾念栖将它在阳台的小窝里安顿好,看它乖乖趴在垫子上,看样子很困,但葡萄似的眼珠还是时不时睁开看她,抬眼的幅度带动着眉骨也一动一动的,有种委屈巴巴的可爱,没忍住又狠狠揉了它一顿, “喜欢死了,真让人省心。” 最后将被揉到乱糟糟的狗头顺好毛后,她站起身,正满意验收着自己布置的宠物角落的入住效果,这时一具热烫身躯从身后蹭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颈侧,将她整个人拢进宽敞结实的怀抱里, “我今天也很省心,你怎么不夸我。” 他很听她的话,今天对沈亦航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没黑脸也没乱说话。 又开始粘了,顾念栖笑,她发现这个人身上的属性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强势起来的时候比狼还要凶,但有时候又极其爱撒娇,软到不行,主打一个反差感。 她反手也揉了揉他后脑浓密略有点扎手的碎发,哄人的语气很柔软,“是,你也很省心。” 但被哄对象显然还不买账,在她漂亮的颈线上不轻不重的咬着,喷薄的鼻息弄得她有点痒,但被他牢牢抱着也没办法躲开,只能稍稍偏过点头,“怎么了,是夸的不满意吗。” 宋粘人精的声音有点闷,“你说喜欢死它了,但你还没说喜欢我。” “小狗的醋都吃。” 感觉他这状态像喝了假酒,顾念栖憋着笑,但肩膀还是没忍住的颤了颤,立刻感觉脖颈处噬咬的力道有些羞恼的加重。 侧眼看过去,视线从他散落的额发到格外立体的山根,再到又直又密的睫毛,眉眼形状依旧桀骜,但弧度却柔软,是那种敛去锋芒后的柔软。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眼睑也微微抬起,目光漆黑湿润又暗含期待。 不可一世的头颅仅在她这里低垂,是足以击溃所有坚硬防线的反差。 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顾念栖侧过下颌,在他带着轻薄绯色的唇上狠狠亲了亲,“喜欢你,最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 前一秒还乖顺无辜的眼神立刻变了意味,顺势扣住她的颌骨加深这个吻的同时,眼尾弧度荡出得逞后狡猾的光, 让人晕眩的唇齿依偎间,顾念栖这才有所醒悟,什么小狗,这明明就是个男狐狸精。 最后男狐狸精抱着到手的猎物出了阳台,临走前瞥了眼目光还追随着的烧烤,勾了下唇角,“别看了小伙子,少儿不宜。” 烧烤:呜? 顾念栖:“你有毒吧。” - “宋宴辞我真的没力气,”这是顾念栖在被拐进浴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手下动作并不退让,喘息间带出一句,“姿势你挑,不让你动。” “真的不行,”顾念栖按住他试图向深处窥探她心跳的手,“我天天都是体力训练好累,浑身都好疼。” 撒娇意味明显,很难得,宋宴辞眼尾弯了弯,也没错过她眼底划过的一丝狡黠,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哪疼,我帮你按按。” “真的?”她闻言握上他分明的腕骨,让略带薄茧的手指顺着自己修长的肩颈往下,在触碰到腿部因为训练格外酸痛僵硬的皮肤时,她刻意委屈皱了下眉,“尤其是这里。” 她下颌微抬看着他,纤长微翘的睫毛很缓地煽动一下,很惑人,仅仅是看着,就像隔着空气挠进了人心里,很轻微,却足以激起巨浪的痒, “但我今天想在上面,怎么办。” “好办。”宋宴辞勾起唇角,答应的很爽快。 视线极快地环顾了下四周,他将她抱在洗衣机的边沿上坐好,自己半跪着,握住她的脚踝踩上他的肩,而后缓缓抬眼看过去,微挑的眼尾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侵略感,让顾念栖有种自己即将被吃掉的错觉。 当然这也并不是错觉,虽然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柔软触感,却挑的她四肢百骸都过电般震颤。 炽热气息喷洒在最脆弱的地方,她胸口起伏的更剧烈,腿上总有股很强势的力道,在她欲要反悔退出时逆着来,细长指节难耐地抓紧了洗衣机的边沿,耳畔出了不停歇的水声,还有鼓膜自带的轰鸣。 她无端想到之前带团队去海边度假,初学冲浪时战战兢兢站在板上,总是会猝不及防被身后的海潮冲落,跌进没完没了涌来的蓝色波涛里,浮萍一般被卷在其间,但总归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可现在她感觉要被那浪给吃掉了。 直至顾念栖连人带板都被拍倒在沙滩上,宋宴辞这才站起身,手臂支撑住她,冷白肤色沾染了湿潮水汽,在融融灯影下还隐隐泛着光。 他看着她略微涣散的脸,低低笑,“这样也算是在上面,对吧。” 顾念栖软在他颈侧,只觉得身上因为白天骑马练打戏带来的酸软更翻了个倍,根本分不出神去回答什么,只不过内心觉得这样的在上面很犯规, 她的计划原本是用他前面得逞的小伎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用费什么力气,让他心甘情愿主动的被她压制, 结果自己到头来还是完完全全被掌控的那一个。 她在气闷地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留下一个不浅的牙印, “狡猾男狐狸。” 察觉到她是真的累,于是今晚后来的进展是难得的柔和, 纱帘间倾泻的月光下,宋宴辞看到她这段时间在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受了不少伤,白皙皮肤上新旧交叠的青紫斑驳痕迹,浓郁的眉宇间是无尽怜惜。 “你这次过来待几天。”她握着他支撑在身侧的手臂,压抑着喘息,尽量用还算正常的声线开口。 “明晚就走,”宋宴辞嗓音有点哑,“这次大概要去一个月。” 聚少离多已成常态,是应该要学会习惯,但不舍大过一切理智。 每次见面都像给彼此之间更加上了一层胶粘剂,粘的越紧,分别后的戒断反应就越强烈,即便是常态,也永远不可能会适应, 这样的状态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奠定成型了。 顾念栖微阖着眼,深陷在他令人安稳又沉沦的气息里,很快又将要迎来的分别让她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跟他多说说话,“下个月就要开机了,” “我真的很想做好,但怕最后还是差强人意。” 她太在意这部戏了,在意到哪怕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也还是觉得不够。 “别胡思乱想。”他说。 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一定会配得上一个很好的结果, 没人比她更值得。 - 七月过去,开机前的培训也算是彻底结束,郑景给全组放了一周的假,让大家好好休整休整,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投入正式的工作。 顾念栖有几个商务的时间因为培训调整,都堆到了这周一起,于是趁着假期回了京市,在进组前解决遗留工作。 这天在棚里妆发时,顾念栖无聊打开手机刷微博,下意识先看热搜榜单,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很炸裂的词条。 作者有话说: 审核员别做阅读理解求求,作者本人真的没想那么多 第73章 Chapter 73 ◎风口浪尖◎ 竟然是张初源在娱乐场所陪一众老板喝酒的视频流出, 虽然光线昏暗,但各种角度都拍的清晰,根本没给他留有任何狡辩公关的余地。 视频由一个无名小号发布, 标题是‘论一个三流网剧咖是如何上位的’。 虽然原视频很快就因为过大的尺度被和谐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眼疾手快地保存了下来,重要片段做成了动图散布在各个相关话题下和评论区里, 顾念栖根本就不敢点开看。 张初源自从出演《赴缘》男二开始,有大片营销做铺垫,已经开始有了水花,后来因为顾念栖落水事件的茶言茶语, 还有拉踩宋宴辞以显示自己雄性魅力的骚操作, 脚踏两位顶流狠狠让自己拓展了一波知名度。 也正是因为到处吸血得来的流量, 让他之后的新剧播的顺风顺水。 剧中人设和妆造也非常到位,加上铺天盖地的洗脑营销,成功吸引到了一大批狂热女友粉,让他终于在同批流量小生的队伍里冒了头, 这半年过的比以往还要风光嚣张。 一个在外眼高于顶, 以正直严谨的硬汉形象示人, 近两年资源夸张飞升的新晋小生, 私下里对着身旁的女老板极尽谄媚,毫无底线实打实的跪舔, 跟精心营造的荧幕形象一百八十度反转,反差太过惊人,众人都始料未及。 不止网友路人震惊,不少被他为难, 耍过大牌的圈内人也震惊, 哪怕多少知道点内幕, 亲眼看到这种的场景的冲击力也是不小的。 而张初源本人大概也没想到,平日里只能靠买上去的热搜,有朝一日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登顶,后面的爆字扎眼到压都压不下去。 “我去,”坐在一旁的安安显然也是看到了热搜,惊异又带着点兴奋地拿给方然分享,“这不纯纯恶有恶报吗,我就…” 见她情绪激动还要接着说下去,顾念栖故作不经意清了下嗓子,示意她收敛。 是因为这边还有从前没合作过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在,人多眼杂,要尽量避免落人口舌,还是因为她比较忌讳去妄加谈论旁人,尤其是带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去议论一个人的落魄丑闻。 倒不是因为对张初源抱有什么同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多少有些因果循环的真理在里面,只是从小顾锦程就教她谨言慎行,在任何事面前,都要保持理性个客观的头脑。 是基于从事法律职业的严谨,也是有对感召这二字的敬畏在其中。 就比如说她平时身体还算可以,在流感盛行的时节安然无恙,但她从不会在周围人都中招的时候拿出来当做谈资,只会在自己终于不幸感染的时候才淡淡说一句,我的确是很久没感冒过了。 怕的就是说什么来什么。 尤其是做他们这行,就跟股票市场一样瞬息万变,或许前一天还如日中天的人,第二天就查无此人了,上一秒你还在嘲笑别人,下一秒遭殃的是你自己也说不定。 她平时会尽量让自己不被自身以外的事情牵动情绪,不过倒并不会把自己想的很高尚,觉得说白了不过就是为求自保的一种安慰罢了。 她不能保证自己像这样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会是何种心态,但她希望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不求有很多人会帮她说话,只希望会有人能够同样冷静客观的来看待就好。 但她没想到这个风口浪尖会来的如此迅速。 - 晚上拍摄完换好衣服,顾念栖拿过手机才看到宋宴辞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他现在已经在机场了,明天上午落地京市。 半个小时他又发来一条,跟她说马上要起飞了,机上有wifi,但他准备在飞机上补觉倒倒时差,所以可能不会看手机,如果联系不到让她不要着急。 还发来一张局部自拍,重心都在他耳骨上那个光泽度很有质感的黄金色耳夹, 是她送的那款,他说跟他今天的穿搭很配。 顾念栖手机上的微博平时登的都是小号,这时候已经堆叠了好多条宋宴辞在希思罗机场出发照的推送提示。 她直接点开,看到粉丝站姐拍的各角度的生图,但不管哪种角度,那个耳夹都相当的显眼吸睛。 粉丝都说他一定很喜欢这个耳夹,不然平常的穿戴都是超季限定,现在竟然戴了个去年的秋冬款。 照片里的他虽然戴着口罩,浑身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冷感气场,但总感觉对这个耳夹很宝贝似的,时不时不经意碰两下,有刻意炫耀的嫌疑。 顾念栖笑,跟着方然她们往外走的同时,给宋宴辞回复了两个字, 等你。 然而连摄影棚的门还没有走出的时候,方然突然接到了宣传的电话,很焦急地说了一大堆。 顾念栖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从她语速就听出事情不对,在方然出声劝阻之前,她已经指尖微移回到了微博,退出超话点开了热搜榜。 最顶上依旧是一个紫红色的爆,但词条的主人公已经由张初源变更为了她,内容是说她疑似恋情曝光。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和宋宴辞什么时候被拍到了,但下面紧跟着的几条热搜都说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说她的工作人员对素人耍大牌,说她有金主被包养,顶着独立女性人设做豪门见不得光的情人,并且金主还有正牌女友。 她的心无意识抽紧,指尖犹疑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点开,她总得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恋情这里的爆料压根无关宋宴辞,大狗仔的微博首页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她和沈亦航的照片。 这狗仔倒是很有道德,连视频动图里都给沈亦航的脸打了码。 按照年份来算,今年的就有QC大秀那天的停车场两人道别,港城茶餐厅的楼梯间,她被人撞倒在沈亦航怀里,还有月老庙中两个人站在一起拜神像等等, 而其余照片中,夹杂最多的就是沈亦航去探班时,不知道在哪拍的,他虽然每次带来的东西高调,但人却低调,最多只有导演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主演见过,其实并不会引人注意。 这些偷拍视角的照片,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刚出道不久的时候。 在狗仔曝出这些后,一个账号以路人身份也在微博发帖,称某顾姓顶流女星自作多情,他就是随手在那拍风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往车上带了什么男人,还让助理过来检查手机,态度很强硬,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大牌的不行,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公安部的掌权人,哪里像什么明星。 因为顾念栖之前就因为脸臭经常被指刷大牌,这类的新闻很多,所以即便最近她在综艺里的表现很讨喜,扭转了一部分形象,但短期的好感抵不过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并且有图为证,网友依旧很轻易相信了这份说辞。 这份爆料的心机之处就在于,他明明可以说不知道她是往车上带了什么人,偏偏写明了是男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明显。 于是极其擅长抓重点的网友,关注点都放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还问博主是不是宋宴辞。 但博主很肯定的说了不是,又紧接着传上来几张图,仅仅是一个上车的背影,但根据这很有辨识度的身高和体型,能清晰辨认出跟狗仔爆料的照片里的男人是为同一人。 而这时又有人曝出,这些照片里的男人,是某综合性顶尖集团的总裁,有未婚妻,并且这个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他母亲,曾放出过绝不会让他娶明星的言论。 根据这些桩桩件件,有营销号理出了时间线,顾念栖刚出道时就和这位大佬相识,这么多年还在一起,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演员,从刚出道时的资源就很好,能红的那么迅速和稳定,这背后一定是被庞大的财力支撑的,说白了就是被钱砸出来的。 这段时间关于她各种吹捧的营销铺天盖地,在拿到《荣暇传》时就已经帮她得罪了好几家人,在这个时候齐齐反噬, 说她根本就不是平常营销的那种天赋型演员,靠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独立励志人设,从头到尾都是有金主在捧,而金主实打实有未婚妻,她还依旧赖着人家不放,可不就是知三当三,毫无廉耻,死不悔改。 这段时间火上天的念念有辞,超话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脱粉的回踩的不信的,人间百态,只此一隅尽可体现。 顾念栖没敢点开评论,因为胸口又忽然开始滞塞,心跳隐隐有快要失控的趋势,是经历过千百次的感觉。 她关掉手机,眼睫微垂着,很安静的坐上了车,只不过紧紧握着皮质的座椅扶手,指尖都用力到隐隐有些泛白。 她怀疑是张初源干的。 宋宴辞手里的把柄或许就是张初源的这些视频,只不过不知道是何原因放了出来,而张初源出于报复,破罐子破摔,将她也拉下水。 但他们的梁子也不过是今年才结下的,他怎么会有自己五年前和沈亦航的那些照片,这就显得很不合理。 “你还好吧,”安安担心地看她,“关掉手机就不要再看了,都是假的,谣言早晚不攻自破,没关系的。” 方然也关切点头,“是,谭哥也说让你先断网,马上开机了好好看剧本,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 顾念栖正思忖,听到关于拍戏的事,敛了神色抬起眼,“制片方那边没说什么吗。” 方然犹豫了下,“反正郑导那边没说什么,一切照旧。” 顾念栖轻出了一口气,那剧方就是已经开始有意见了。 “三天后就要进组开机了,”方然看她的神色,忽然有点担心,也觉得世事难料到了残酷的地步,“你可以的吧。”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出这种事,这几个月付出了那么多,明明她期待的这个机会马上就要真正握在手里了。 “可以的,这些只要澄清了就好了。”顾念栖笑一笑,像是在安慰她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都是假的,算不得什么。 可她等来的不是顺利的澄清,而是一个对她来说堪称灭顶性的消息。 第74章 Chapter 74 ◎大不了我们官宣◎ 这一周因为四处拍摄, 顾念栖在家的时间很少,虞谣刚好又闲着,于是就让她住到了自己家帮忙照看一下烧烤。 也是因为她察觉出她和景霄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再加上虞谣总是时不时控诉被她和宋宴辞秀一脸, 于是她就想用烧烤给她和景霄也创造一点机会,比如晚上一起出门遛遛狗什么的, 景霄养了一条血统和名字很纯的哈士奇,叫大椰,顾念栖曾偶遇过一次, 应该有两三岁大, 眼睛很蓝, 站在那气宇轩昂的, 很帅,而眉宇间又充斥着一股很正宗浓郁的‘睿智’,这种拥有雄赳赳的二劲的哈士奇,简直就是她小时候的梦中情狗, 她其实还有点坏心眼的私心, 觉得虞谣如果真的和景霄在一起, 就可以光明正大把狗借过来玩, 还不用承担拆家的风险。 跟虞谣说的时候,这个女人一脸看透她的表情, 沉默点开了某短视频平台很火的bgm,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不是泪流满面……” 弄得顾念栖直笑。 在批判过她的这种明显‘不安好心’的行为后,虞谣还是叹息着答应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烧烤小朋友得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攻。 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种事, 其实顾念栖觉得这段时间的生活真的很充实欢乐。 仔细回顾这半年, 真的算是她出道以来幸福感最强的半年,让她觉得自己封闭很久的心隐隐有回到最无忧无虑时的那种状态。 她第一次有了高奢代言,第一次在红毯出圈,第一次上让她觉得快乐没太多工作感的综艺,第一次谈恋爱,失而复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原本她可以一直这样快乐的去体验她心仪角色的人生了,但被幸福充斥的当下,很容易让人丧心警觉心,忘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物极必反,周而复始,讲的大抵就是这种情形了,但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她宽慰自己, 否极泰来嘛,她想,之前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各种舆论危机和质疑,虽然都没有这次的严重,但只要是假的,平息一段时间总归是能过去的。 顾念栖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虞谣和景霄正坐在单元门口的花坛边,看样子是刚一起遛完狗,也像是专门在下面等她的样子,因为在看到她的车子驶来时,两人就站起身迎了上去。 烧烤见到她下车,立刻激动的冲到她腿边来回的蹭,虞谣将手中的牵引绳递给她,没立即说话,样子看起来有点无措。 想安慰她,但是看她还算正常的神情,又不太想提及触碰到她的思绪,只能就这样抿着唇站着,还是顾念栖先开口问他们是不是已经遛完狗了,要不要一起上去。 景霄没有要上楼的打算,只是很大方的把狗交给了虞谣,说她知道密码,招架不住了直接送回他家里就行,他有点事还要出去一下。 “连密码都知道啊。”顾念栖瞥向虞谣,很八卦地扬了下眉。 “走了,今晚提前实现你的撸狗梦想了还不高兴。”虞谣看她还有闲心关注到这些细节,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许多,左手牵着大椰,右手挽过顾念栖的手臂就进了楼门。 她们走后,景霄来到自己车上,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先给宋宴辞拨去了语音通话。 那边很快接上,沉冷声线夹杂着机舱里的气动噪音一起传过来,“怎么样。” “她看起来还好,没受什么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是喜怒不形于色,”景霄说,“不过有虞谣陪着,狗也给她带走了,你目前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宋宴辞这才稍稍动了口气,“那就好。” “我已经让人查过最先爆料的那家狗仔了,是姓张的给的料没错。”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资源待遇都降的厉害,辰耀也有了新人开始捧,他其实也挺惨,不受重视,就连联系狗仔这种事现在都得亲力亲为,” 景霄轻嗤了声,又随即正色,“不过那边说确定所有照片都是姓张的一次性给的,这点的确可疑,五年前他还没出道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跟你们完全没有交集,如果说从那个时候就在蓄谋今天的事,未免太过荒谬。” 他眉梢动了动, “有没有可能,跟你父亲有关。” “九成。”宋宴辞思忖着,眉头压的很低,眼底神色随着思绪愈发的晦暗浓稠。 他忽然想到港城闯剧组被抓,自称是顾念栖粉丝的那个私生牛仔男,而当时在茶餐厅和月老庙,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出现过,现在看来,顾念栖和沈亦航在港城的那些照片都出自他一伙人的手,不出意外他就是张初源当时派去的人。 而他也在茶餐厅外亲眼见过这个牛仔男和宋承衍身边,前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交谈。 这样串联起来,一切事情都算有了眉目。 其实从他上次主动回过银河弯后,宋承衍又找过他一次。 修缮雅致的包间内只坐了他们两个人,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昂贵的刺身料理,但宋宴辞甚至连筷子都没碰一下。 “放弃上不了台面的艺人身份,和那个女明星分开,”宋承衍开门见山,语气有种上位者的漫不经心,但无形之间的威压很重,“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结局终归只有一个,现在主动,总好过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 “以前靠威胁让我妈妈嫁给你,现在又想靠威胁让我放弃我自己的生活,”宋宴辞垂着眼,看着杯中在灯光下水光潋滟的清酒,神色比他更加的漫不经心,“宋董事长,你从来就只有威胁人这一个法子是吗。” 宋承衍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仍未有任何松动,“如果所有人都能够识时务,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无效沟通,两人之间没有一次谈话能够在同一个频道上,也许只是有人刻意不想同频, 宋宴辞也从没有抱有过任何他能转变的期望,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径直离开。 只是在起身前,他用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眼睛,望着对面坐在明亮顶光下的男人,“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能找到一个和我妈妈的长相名字读音都相似的人,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和我如出一辙的替代品,他们一定都比原本的我们听话好掌控,更符合你对妻子和儿子的期待。” “我不欠你什么,你我之间也没有多少亲情的成分,所以你大可以忘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 “对了,”最后,他在经过宋承衍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离开你之后,我和妈妈都比之前过的更好。”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也曾渴望过父爱的,也渴望自己和宋承衍,相处起来能像顾锦程和顾念栖一样轻松惬意。 但后来他这个念想被现实断了又断,就比如这顿饭, 这么多年过去,作为一个父亲,他甚至不知道他从来不吃生食。 宋宴辞知道他真的会为他口中的威胁付诸行动,也做好了迎接任何后果的准备,但没想到宋承衍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阴险, 他绕过了他,对他最在乎的人下手,这种杀伤力远远比直接对付他来的更深重。 但好在现在也不算难办。 “我记得港城那次,我被偶遇的照片网上到处都有,顾念栖他们也被拍到了,只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宋宴辞思忖着,手机举在耳畔,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手机背部,“再加上我们三个初中就是同班,有毕业照,之前的同学也都可以证明,这件事并不难澄清。” 他视线望向机舱外的厚重云层,神色微敛,“大不了,我们官宣。” “前面的方法都可行,但我还是建议你在这种关头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景霄连着耳机,边说边回复着消息,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实时热搜的推送。 “阿辞,”他瞳孔微缩了一瞬,神色沉至冰点,“这件事现在澄不澄清,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 顾念栖回到家,大概洗漱了一下后,就被虞谣拉着坐在沙发上撸狗看电视。 她知道她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有点累了,但精神还是绷着的,这会睡也睡不着,也就顺着她一起待在客厅里。 大椰看起来很二,实际上也很二,把烧烤带的都有些咋咋唬唬,有往神经病小狗发展的趋势, 太过搞笑,也很治愈,顾念栖的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些。 沈亦航也给她发来了消息,让她别担心,他那边已经写好了声明,已经发给了她的团队探讨说辞是否恰当,讨论一致后就立刻发表,再加上他们的一些公关手段,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其实觉得这件事他不必亲自出面,爆料也没有指名道姓,他这样反而会给自己带去很多议论和目光,因为即便澄清的再明确有力,不信的人依旧不会相信。 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只好领了他的意,正想说谢谢,这时看到弹出的新闻推送,握着手机的腕都毫无防备地颤了颤,及时地控制住才没能让手机落地。 【飞月奖黑幕证实,顾姓女星与评审金钱往来详细证据流出,视后荣耀实为暗箱操作】 真的在颤,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但哪里都在颤,手指是她最为明显能感受到的,因为她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真正把那条推送点开。 在看到那些严丝合缝的,证明她获得的鲜花掌声都是一片虚无,给她钉在用肮脏手段谋取利益的耻辱柱上的证据时,顾念栖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一颗心只感觉正从万丈高崖上极速坠落,不知道底端在何处, 只是一直坠,一直在坠。 网上都在说难怪同一届那么多优秀的前辈都只拿到了提名,而她年纪轻轻直接坐上视后宝座,果然是有拿不到台面上的原因,看来背景是真的厉害,哄金主的手段也的确高明,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资源,还能一掷千金为她拿下这种级别的奖项。 其实这些年无论她的戏播的再好,她因为之前艺考的失败,内心一直都自信不起来。 当初得知获奖的消息时惶恐大过欢喜,一直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褒奖, 而到头来却是一场阴暗的骗局。 她发消息给沈亦航,让他不需要再澄清了。 一旦她买视后的罪名成立,那么就显得她是否有金主,和金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再重要了。 无论真假,大家都会默认这个既定的事实,澄清与否都不会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拿到这种奖项,原来是花了大价钱,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和人脉,那肯定是靠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 哦,我就知道娱乐圈能站在顶峰的女演员,都不会是干净的。 这些引爆网络的话题点,足以磨灭她这些年付出的一切努力。 作者有话说: 息息不想澄清是因为有些颓,但别的几个人不会顺着她来哒,还澄清的还是会及时澄清! 第75章 Chapter 75 ◎他恍然觉得她要在他面前陨落◎ 这夜沸沸扬扬, 有无数人难眠。 谭靖一直在忙,只抽空给她发来了一句,很肯定地说奖项的事公司绝对没有插手, 也一定会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亦航也没答应她叫他不要澄清的想法, 让她不要担心,好好休息。 然而他们的澄清方案还没准备妥当, 就又冒出了新的热搜,说顾念栖在五大女刊之一的G刊,原定三天后要上的八月封面紧急被撤,还有许多内部人员透露的截图, 可信度极高。 原本这是她拿下的第一本大刊封面, 也是因为有QC推封, 再加上这段时间综艺热度爆棚,剧也播的不错才收到的邀约。 当时在摄影棚她就提前看了成片,呈现的效果双方都非常满意,仅仅是粗略估计, 也都认为这绝对是一期会卖到爆的杂志。 顾念栖赶忙联系了方然, 询问这件事的真实性, 方然虽然很不想告诉她, 但也知道的确是瞒不住,才很小心地说刚才杂志方那边来了消息, 说因为舆论原因决定取消这次合作了。 顾念栖看着这些文字,身体忽然就被巨大的无力感充斥,晚上还能强撑着提起的那股劲,现在已经基本泄的干净了。 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 谣言已经跑遍了全城, 她现在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马克吐温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而她正在为谣言买单。 网上都在说连G刊都撤了她的封面,而且她的工作室到现在都没有发声明,说明这些事情一定是实锤了,这大概就是内娱要封杀她的前兆,劣迹艺人不配再出现在荧幕。 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说风凉话的人不在少数,而执意相信她的粉丝到现在连反驳都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工作室下面催澄清要说法。 方然见她半天不回复,有点担心地询问,她沉默了须臾,才回复了句,没事的。 客厅的大灯开着,很明亮,电视里是虞谣挑的一部喜剧片,搞笑夸张的台词和音效充斥整个房间,却莫名显得冷清,没有人被逗笑,心思都不在影片里。 顾念栖蜷坐在沙发上,指尖下意识滑动着热搜五花八门的界面,盯着屏幕的目光有些怔愣,像是看的很认真,也像是根本没在看,只是有些刻板的一直往下滑。 而这些帖子似乎越滑越多,看不到尽头,和她的心一样,一直处于在过山车上俯冲下坠时的状态,丝毫看不到缓冲平复的轨道, 她甚至能听到它在胸腔里跃动的声音,砸的她一阵阵的晕眩,就快要喘不上气。 相似的经验太多,她立刻就觉得不太妙,但虞谣在旁边,又不敢太表现出来让她担心,只能尽可能小幅度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微信界面跳跃的红点源源不断,许多人都来问她是怎么回事,或者发来一些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一个个的解释都是假的,那样好苍白无力又狼狈, 她不想让自己落于这种境地,也没这个心思。 正准备关掉手机,这时看到顾锦程的消息出现在了最顶端。 脑海中原本就尚未松弛的弦更是一紧,爸爸也知道了。 从前有一些舆论危机他从来都是不过问的,看来这次是真的严重到连他都不能坐视不理的程度了。 她其实挺不愿意工作上的事影响到家里人的。 网上的言论极大多数都不堪入目,被自己的亲人看到这些,肯定也会陪着她一起难受,指不定会比她还要难受。 她正想着措辞应该要怎么样跟顾锦程解释,让他不用担心这些,但他压根就没有询问她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只是推过来一个微信名片, 【京市宇成-梁司成律师。】 【我已经跟你梁伯伯说好了,他是这类案件的专家,交给他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梁伯伯当初是顾锦程在申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很多年的交情,很深厚,在顾锦程出国后便转移到了京市发展,在刑事诉讼方面是国内律师界顶尖的人物。 顾念栖点开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后,又把人推给了谭靖,跟他留言说明了情况以便于后续沟通,这时顾锦程又发来消息, 【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爸爸帮你过去插队了】 【加油女儿,所有的难关都会过去的,爸爸相信你】 【微笑GIF.】 表情包是她最常用的一个猫猫微笑头,手里还拿着一颗小爱心,笑容很治愈,很安慰。 这种表情包不是顾锦程平时的风格,但却仿佛让她看到爸爸说这话时的样子,好像他现在就在她面前。 她一直都没有掉眼泪的,现在却忽然控制不住地想哭。 就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样的困难和委屈都是可以忍耐的,但亲人在这时一句关切的言语,无条件的信任,都会直接击垮倔强留在脸上的最后一层伪装。 她强忍着眼底泛起的酸涩,跟虞谣说自己想休息了,让她也早点去睡觉,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独自走向卧室。 “需要我陪你吗,”虞谣叫住她,欲言又止,“难受的话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虽然她了解顾念栖的性格,知道这种时候她肯定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她确实没办法放心。 “我没事,谭哥跟我说了,明天澄清了就好了。”顾念栖回头朝她笑了笑,很轻松,毫无心事的样子,然后就快步走了回去。 烧烤是一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狗,从先前就一直乖乖卧在她脚边,这会见她起身,也立刻跟着她来到了卧室门边。 看得出它很想进去,但似乎知道她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在卧室门在它眼前关上后,它便在门口卧了下来,虞谣叫它去窝里睡都毫无反应,就非要在门口守着。 没有人突然遭遇这种事能够依旧波澜不惊,小狗都担心她,虞谣轻轻叹口气, 她其实可以依赖身边的人,而不是每次连情绪都怕拖累别人,总是装作一副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所有痛苦委屈都躲起来自己消化。 客厅地是瓷砖的,开着空调有点渗,虞谣没办法又给它拿了条毯子过去垫着。 她摸了摸烧烤毛茸茸的脑袋,小动物天生能感知人的磁场,一个连小狗都会想这样真诚守护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好,怎么会有人忍心将那样肮脏的水泼在她身上, 而她又很快释然,这圈子原本就没什么人情,长久占据着一个多少人都觊觎的位置,一旦她这堵墙出现裂缝,很少会有人想帮忙修补,只会有大批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推,而后妄图取而代之。 强者为尊的规则,很残酷,但她相信这会是她真正的涅槃。 - 顾念栖回到卧室,坐在床头稍微平复了一下,然后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盒尚未开封的劳拉西泮。 这还是她年前去复查的时候医生给她一次性开的,只不过她的症状越来越轻,也就尽量戒断了药物,仅凭自己与之对抗, 但今天,她觉得仅仅靠自己的心智和力量很难办到。 喝下药,在等待着药效产生的这段时间,她烦闷的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就躺进被子里,期待着药物带她进入安睡之地, 那个地方通常都怪异横飞,她希望今天可以安静一点,不需要多么祥和,只要是空白就好。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宋宴辞回来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 他在她床边很安静地蹲下,看着她沉睡中没了防备,显得沉静柔和的脸。 她看样子睡的不好,眉头紧紧皱着,明明空调温度很低,但额头却笼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实实在在的心疼。 张初源这个人实在太阴险,明明知道他们的真实恋情,却反而用沈亦航来转移视线,就是因为知道念念有辞粉的数量太庞大太狂热,就算曝光也只会对他们有好处,所以他就要让他们得罪所有人, 一切能够撑腰的唯粉cp粉,统统都变为反攻向他们的对象。 集团总裁和女明星的身份也更方便造谣,光是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就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宋宴辞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初在宋承衍那里提到过,他知道辰耀总裁和力捧艺人间的不正当关系,也就是在那之后,张初源在公司的地位肉眼可见的降低,资源降级,而此事一出后,辰耀不仅没有加以公关,反而已经向他单方面提了解约。 张初源的报复欲明显,但宋宴辞觉得他大概是报复错了人,他做事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不给人留余地,一定是这个人平时太过狂妄,得罪的人太多,被什么不知道的人也握住了把柄,落到了这般田地。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明明应该是冲着他来的纷争,却全都落在了顾念栖一个人的身上,太不公平,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勾开她面颊上不安分的发丝,注视着她的眼底,暗影重叠浓重,是自己牵连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顾念栖也在这时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神色涣散不在状态,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才渐渐聚焦,手臂探出被子去够他,要他抱。 宋宴辞凑近将她揽在怀里,安抚性地揉着她后脑的发丝,吻轻柔地落在她的侧颊和耳廓,嗓音很低很温和,“睡得好吗。” “嗯。”顾念栖贴在他颈窝里,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好像在坠崖的过程中被托住了,忽然就有了安全感。 她下意识点头,没告诉他这场梦究竟有多光怪离奇的可怖,她差点陷在里面,逃不出来, 像很多年前一样。 虞谣去景霄家还狗了,把这里的空间都留给他们。 顾念栖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在罩子里的人,宋宴辞深知这一点,于是他将查到有关张初源的,还有宋承衍的事都讲给她听。 而在她入睡的这段时间里,星宇和顾念栖工作室连夜发表了声明和律师函,称‘金主’言论子虚乌有,会严肃追究造谣者的刑事责任,至于飞月奖的纷争,他们从未参与过相关交易,一切都会在经过调查取证后给出答复。 众嘉集团的官微也发表了声明,直接承认了狗仔爆料的照片中人是集团ceo,称他和顾小姐是老同学兼多年好友,不存在不正当关系,希望大家谨慎判断,不要被舆论带了节奏。 而宋宴辞工作室这边也找出了当天在港城被偶遇的照片,从以他为主的各角度画面背景里找到了顾念栖和沈亦航,甚至是方然安安的身型,证明几人当天是一同出游,并且贴出了初中毕业照,证实三个人从很久以前就相识的身份。 可因为最严重的事件还暂时拿不出证据,这些落在公众眼里也就不算什么澄清。 【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这么近,发出来的声明肯定是商量过后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明星的公关看看就得了,表面上跟私底下都是两种面孔,信不得】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只能说这两个人都是舔狗,顾念栖就是踩着他们两个人上位的】 【是呀,之前资源那么好这个总裁肯定出了不少力,这次能拿到QC也绝对是靠宋宴辞,不然人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要她】 【难怪她是近几年除了宋宴辞之外,QC唯一空降的代言人】 【这次综艺估计也是硬拉着宋宴辞炒cp,又大火了一把】 【希望帅哥这回能清醒一点吧,什么青梅竹马,他完全就是别人的备胎,还是用完就扔的那种】 也有粉丝为她抱不平, 【没发声明的时候说心虚,发了又不看,就长了一张造谣的嘴】 【她时尚资源那么虐被你们嘲了那么多年,现在还反过来说她资源好了,要真有什么大靠山,至于剧那么火但连一个大刊封面都没上过吗】 【她刚出道的戏,第一个出圈的角色全部都是自己试戏争取来的,顶流地位也是她一直无缝进组努力出来的,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她的所有都否定掉】 而如今的顾粉在排山倒海般的舆论面前势单力薄,很快就被无尽的嘲讽吞没了, 【你们姐姐那么努力那么优秀,怎么还连视后都需要买啊】 【试戏不都是个流程吗,跟导演睡一觉就能拿到手的事能有多难,说的她好像很不容易的样子】 【当然不容易了,你以为陪老头睡觉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理啊】 【努力那些都是演给你们粉丝看的,也就你们这些傻子才信】 【多少圈内人都透露过,能走到她这个级别的不可能干净,竞争那么激烈没有金主撑腰她能活】 【对比同期小花她的资源多逆天你们粉丝不是还拿来吹吗,怎么现在就忘了(狗头保命)】 …… 这也就是她不想澄清的原因。 无论怎样澄清,总有人会提出一个接一个的质疑,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没有办法解释,就会成为她又一项新的罪证。 清者自清这句话显然在关注度如此之高,被架在网友眼皮底下的圈子里并不适用,但她不想就此陷入一个个自证陷阱, 信的人就算她不做出任何回应都会相信,而不信的人,你把所有证据都甩他脸上,他还是能找出一万种反驳的理由,永远没完没了。 他们发出质疑只需要一个瞬间一个想法,但想要有力的反驳却需要辛苦构建出一个很完整的逻辑, 她不想为这些不负责任的一言一语去奔忙。 而即将要开机的荣瑕传也被顶上了热搜,书粉清一色的在抵制,更多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加入了抵制的列队,说她一个从头到尾靠男人上位的女星,不配演荣瑕这种顽强独立的大女主, 说她之前独立女性的人设做太过,实际上没了男人不会独立行走。 还冒出来一个词条,叫#顾念栖今天退圈了吗#,甚至有人专门做了打卡博,万余人跑去关注,就等着在她销声匿迹的那一天庆祝。 网上闹成这样,她估计这个戏也是保不住了。 顾念栖心一下沉过一下,但最可笑的是桩桩件件都不是她做的,却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别看了,”宋宴辞抽过她手里的手机,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好好吃饭。” 桌上的食物很丰盛,考虑到她胃口可能不好,他准备的都是各式各样她爱吃的东西,但顾念栖却连一丝心思都没有,她从被他拿走手机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这种恍惚不是她自发的,她尽可能在压制了,内心觉得自己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垮,但在生理性的强制反应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明屋内的空间宽敞凉爽,她却只觉得闷,闷到胸腔内的氧气似乎被压缩到了极致,像一条搁浅的游鱼一样拼命的呼吸,却吸取不到一丝能让自己存活下去的空气。 她再也无法强撑着伪装出一副没有任何事的样子,起身逃命似的推开门冲到阳台,新鲜空气在她用力的呼吸下缓解了她快要干涸的血脉,像是过了很久,也像是只过了短短一刻,她才终于感觉自己从那种窒息感中得以解脱。 方才宋宴辞察觉到不对,在她起身的第一时间就追了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状况,突如其来让他都有些乱了阵脚,手臂及时支撑住她绵软下来的身子,另一只手很迅速地摸出手机去拨急救电话,但被顾念栖很及时地按住, “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宋宴辞的目光落在她按着自己的手上,正很明显地在抖个不停。 顾念栖也注意到他正注视着自己无意识发颤的手,若无其事地收回,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好让颤意不再那么明显,朝他很努力地笑了笑,声音还有些微弱, “每次都是这样的,过一会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其实很久都没有这么严重过了,”她其实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但看他明显还处在惊痛中的神色,尽量地去安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这种症状就是这样,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也猝不及防……” 话音还未落,她已经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手臂将她的腰和肩背环的很紧,像怕她随时会不见的那种紧,还想更紧,但怕会影响她尚未平复的呼吸。 喉头滞涩地说不出话,刚才一瞬足以让他窥见她这些年到底有多痛苦艰难。 她刚才冲到阳台的围栏边时,外面的天空广袤蔚蓝,而她的背影单薄而战栗,像一只折了双翼的飞鸟,让他的心一瞬间揪起, 他恍然觉得那个时刻,她就要在他面前陨落。 作者有话说: 写的太慢又熬了个大夜,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 第76章 Chapter 76 ◎只爱顾念栖◎ 夜幕黑沉, 顾念栖蜷着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丝缎裙摆柔软地垂着,绛紫色的, 盖过脚面, 露出一截骨骼感很漂亮的脚趾。 自然卷曲的长发披散着,太过浓密蓬松, 显得脸颊更清瘦,冷白肤色和深邃眼窝都让她看起来有些病态,却有种说不出的颓丧美,静滞不动的时候, 像一尊希腊神话中的美神塑像, 不同的是, 她仿佛会消散在无边泡沫里,而非在其间诞生。 她就这样坐着,下颌微微扬起,目光越过林立高楼, 静静注视着沉寂夜幕中, 孤独浮现的一颗星, 一闪一闪的, 和她指尖静谧燃烧着的那截火星一样,忽明忽暗。 她一直在想荣瑕传的事。 虽然很不想面对, 但早一点知道结果,也不至于整个心一直在空中悬着,没个着落。 于是方才她发消息给谭靖,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件事, 谭靖也没想瞒她, 说出品方那边开过会确定要换人, 但郑景一直不松口,说原本定好的演员一个也不能动,否则他也会带着团队撤走,放弃这个项目。 这两天几方一直在因为这件事周旋,没有结果。 顾念栖没想到郑景竟然会这样看重自己。 郑景给她的感觉就是气质很沉着的一个老牌导演,围读的时候很严谨,会仔细指出演员们的每一处问题,讲戏也讲的格外透彻,只是因为长相和性格都很严肃,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 他很少夸人,如果没什么差错就会点头示意,然后立刻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于是顾念栖总感觉自己是踩在及格线,觉得自己并没有到能让他满意的程度。进组培训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担心自己的是不是会暴露出更多短板,让郑景发觉自己选错了人,然后被换掉。 却没想到在她出了奖项黑幕这种事,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她的时候,这个松柏般刚正的大导竟然还是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这两天惊恐症状频发,且一次严重过一次,让她有种回到了几年前的感觉。 她原本自负的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无论处于怎样的逆境下都能安然无恙, 哪怕她现在依旧倔强的这么认为,但生理上不受控制的反应早就将她心底极力掩盖的慌乱昭然若揭,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到无孔不入。 她其实有点想放弃了,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再撑一撑。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蜿蜒,晚风吹的她鬓发散乱,也吹散了她周身的飘渺雾色。 顾念栖吸完最后一口,随手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过烟盒抖落出一根衔在齿间,又伸手去旁边的圆几上摸打火机。 而刚到手的火机却被换成了一个温热的玻璃杯放进手里,宋宴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伸手抽走她唇间未点燃的细长烟管,顺手塞回烟盒里, “已经半包了,不能再多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忙自己的,”顾念栖抬眼,看到他时,神色里的黯然无声隐去,调侃的语气很松快,“原来是在偷偷数我抽了多少支烟。” “没有偷偷,就坐在你后面的沙发上光明正大数的。”宋宴辞扬了下眉,闲散站在她身前,有恃无恐。 “你的情况本来就不适合抽烟饮酒,为了你的健康,我一定要监督你,”他示意了下刚才塞进她手里的杯子,“温度是合适的,趁热喝。” “这是什么,”顾念栖睫毛微敛看向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闻起来有股清淡的幽香,“菊花茶?” “嗯,用菊花和枸杞煮的,”宋宴辞点头,“喝这个对你的状况有好处。” 顾念栖抿了一口,味道很清甜,又随即叹了一声。 “干嘛叹气,不好喝吗,我放了糖的。”宋宴辞皱了皱眉,欲伸手去拿,却见顾念栖护住杯口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感叹,小时候那个炸厨房能把我吓死的家伙,现在竟然能如此体贴,还一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眼睫弯起,她笑的有些狡黠,“好玄幻,说实话你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植入了什么系统,一夜之间从小白晋升大咖。” 宋宴辞嗤笑了声,不过看眸色是真的思忖了一瞬,“大概确实从出生就自带了系统吧。” “什么,”顾念栖抱着杯子慢慢喝,“全能大明星系统?” “不是,”宋宴辞看着她,室内明亮灯火透过玻璃映在他眼底,将眼瞳中倩丽的倒影融进一层暖意,“系统要求我,从出生开始,就只爱顾念栖,” “只能爱她。” 盛夏的夜晚,空气饱和着水汽,很绵密,树冠枝叶裹着影子婆娑,远处的车流声若隐若现, 目光在斑驳的光线中相对交错,顾念栖心口发痒,有玫瑰正在拼命生长,试图埋葬那里产生的百孔千疮。 就这样静静对视了片刻,顾念栖微微勾起唇角,“原来你爱我是因为系统。” 她在逗他,本以为能看到宋宴辞绞尽脑汁去解释些什么,但他只是很淡然地点下头,“没错。” 看着她有蹙起趋势的眉头,他笑,骨节温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那下面的东西正赤忱有力地跳动着,“它的命令,我没有办法不去遵从。” 格外犯规的回答,让顾念栖的心跳的节奏没出息的变得紊乱。 “息息,”他俯下身,手臂支撑在她身侧的扶手上,就这样以很近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不要怕,我会一直在。” 这件事发生以来,他从没有特别说过什么安慰的话,表现的和平常没什么特别,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快要深陷某种消极情绪时及时带她抽离出来, 否则她现在状况只会更糟。 她懂他的用意,然而在他看着她的眼睛,亲口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的时候,灵魂深处都像是被一层坚固屏障包裹,只觉得安稳。 “我知道,”她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有你陪着我就很好,只是无论之后再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你都不要再为我出头了,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足够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如果我获飞月奖的事真的是宋承衍安排的,那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在你回国前就筹谋好的,”她只能将一切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他想借我让你低头,即便你不肯,但如果沉不住气,事业必然会遭到重创,也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宋宴辞因为帮她说话已经引来了不少非议,嘲讽的骂声有一部分无差别的延伸到了他那里。 这样的事有一个人风口浪尖挺着就足够了,没必要全都出头,最后落得一个无谓的牺牲。 宋宴辞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但被她捏着脸止住了话头,“家里总得留一个能挣钱的人,不然以后去喝西北风啊。”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质疑我的实力,不过勉强有百分之一的说服力,”宋宴辞没脾气地笑,“好吧,我会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 因为还有能进组的希望在,顾念栖强迫自己依旧保持在一个能适应工作的状态,也自觉断了网,怕自己再被那些乌烟瘴气的评论影响,加重原本就因为这些变的很不稳定的病情。 养精蓄锐,健身护肤和平时一样精进,宋宴辞为了陪她,也把很多创作用的东西都搬来了她家,她看剧本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写写歌词乐谱,等到晚上天黑之后,再一起出去遛遛烧烤,散散步。 不得不说断网的确很有用,没有纷乱信息的影响,心都清静了许多。 今晚在常去的那家宠物店给烧烤约了洗澡和修剪毛发,于是两人散步的路线就改到了小区外,等到烧烤洗好出来,才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夏天城市的烟火气格外重,道路两旁的饭馆烧烤店都在外面露天支起了座位,人们都三两扎堆坐在一起,喝着啤酒,热热闹闹的谈天说地,也算是结束一天繁忙工作后的休闲活动。 或许是因为最近病情又复发的缘故,顾念栖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回避,宋宴辞一直牢牢牵着她,让她安心,空气原本就潮热,两人紧紧交握的掌心也变得湿黏。 因为是在小区外面,顾念栖想摘下帽子扇扇风也不敢,只能忍耐着想快点回去,宋宴辞这时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便利店, “想不想吃雪糕。” 顾念栖吞咽了下,是想的,不过她正在控制期。 宋宴辞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下,“放心,给你买小时候经常吃的老冰棍,无负担。” 便利店旁边就是一家烧烤摊,来来往往人很多,顾念栖握紧了狗绳,“那你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好。”宋宴辞让她放心,然后快步走进了店里,而后又有一行人提着东西慢悠悠走了出来,跟他擦肩而过。 两女一男,长相气质都比较出众,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很明显是艺术生院校出来的学生。 “诶,又有新瓜。”一个长发女孩刷着手机,大概是行走间影响阅读,直接停在了店门口,顾念栖能清晰听但她们的谈话。 “郑景在荣瑕传最新研讨会中与投资方争吵,只为力保顾念栖,”女孩念完惊的尾音都扬起,“不是吧真的假的。” “不会吧,”同行的另一个马尾女孩立马凑过去看,“她买奖都实锤了郑导还保她干嘛。” “她工作室澄清的时候说他们没有参与交易,正在调查,”长发女孩思忖,“会不会是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啊。” “能有什么隐情,”一个男生听她这么说,立马不屑道,“如果郑景也被她搞定了是隐情的话,那就勉强算是吧。” “你别乱造谣,”马尾女孩立即瞪过去,“我们又不是没上过郑导的课,他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他讲课的时候一直把学艺先学德挂在嘴边,现在反过来力挺一个品行不端的劣迹艺人,这种人就是道貌岸然,你有什么好帮他说话的,” 男生切了一声,“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单纯,我看你们也别学表演了,一个女生连这些寻常的潜规则都接受不了,之后能有什么出路。”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们这种才出社会的当然不了解,我在剧组可是见的多了,能被你叫的上名字的艺人,都干过不知道多少这种事了,也就你们信她们表面的风光美好。” 男生说的言之凿凿,还一边不停教育着那两个女生之后要懂点事,多长点眼力见,勇于奉献才能有好前途,两个女生想反驳,却被他一直拿阅历打压,意思是自己见多识广,说的话都是真理。 “你要这么说的话,看来你偶像是张初源了。”在一旁站着,一直没吭声的顾念栖这时开口。 她没带手机,原本还在消化她们刚才说的最新消息,情绪又有些郁结,听到这个男生趾高气昂的说教,一时没能忍得住。 几个人的视线齐齐望过去,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顾念栖没往他们那边看,看起来像在自顾自地说,却声声入耳,“我听你说的头头是道,也混的蛮好的样子,原来你一直也是像他那样奉献才有戏拍的啊,” “那付出确实蛮大的,”她很惋惜地叹口气,“不过走捷径还是得谨慎,前车之鉴在那放着,当心日后颜面扫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个女生闻言,看向男生的目光也多了不齿的探究。 “你谁啊你,”男生瞬间恼羞成怒,“你亲眼见到我做这种事了啊,造谣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顾念栖嗤笑一声,“你也知道造谣要付法律责任啊。” 男生瞪着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论,嘴张了张,嚣张底气好像一时之间消散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捏着拳头骂了句神经病,然后扭头快步走了。 两个女生看他无能退场的样子,忍住了才没笑出声。 “阴暗的东西每个圈子里都不少,只不过娱乐圈在无死角的审视之下,这些事都被翻出来铺在了水面上,显得格外多,所以不用被他的话吓到。” 顾念栖看向两个女孩,“一个戏不可能所有演员都靠潜规则或者带资进组,机会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姐姐你也是圈内人吗,”长发女孩细细打量她,跟旁边的马尾女生小声说,“身材这么好,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马尾女生捣了她一下,又转向顾念栖,“姐姐你说的对,可是这个行业真的很需要人脉,否则有时候连一个试戏机会都拿不到,只能一直当跟组群演。” “对,”长发女生也附和点头,“所以我们不得不跟一些副导演统筹之类的去一些酒局饭局,但遇到的都是暗示我们拿身体去交换机会的,他们说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门路。” “人脉在任何行业都是一项很重要的资源,但守住底线的人脉才更牢靠,”顾念栖说,“因为这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这才是不可被替代的硬资本,而不其他东西。” “以后不要再去什么酒局饭局了,这些通常都不靠谱,去了也没意义,”顾念栖还想跟她们再讲讲,但看到宋宴辞从门内出来,想起上次在港城的经历,怕这些年轻女孩里又有他的粉丝,就丢下一句让她们有时间可以去打打麻将,然后就拉着宋宴辞匆匆走了。 “什么打麻将,你想打麻将了,”宋宴辞将雪糕包装袋撕开递给她,“我怎么记得你从以前就对这个一窍不通。” “是啊,”顾念栖拉下口罩,咬一口冰棍尖尖,让凉意慢慢消散在口腔里,“所以谭哥出去谈合作从来都不叫我。” 宋宴辞有感,“看来人的确不能什么都会。” 顾念栖笑,“那你就是能者多劳的典范呗。” 两个人渐渐走远,而那两个女孩还站在原地。 “你刚才捣我干什么,”长发女孩抱怨,“虽然看不清脸,但真的感觉很熟悉。” “八卦八到正主头上你不尴尬啊。”马尾女孩有些无奈。 “不是吧。,”长发女孩反应了一下,瞬间捂住嘴, “不过你怎么认出来的。” “她的声音还挺有辨识度的,最主要是狗,”马尾女孩很肯定,“左边眉毛上有两撮白毛,形状还比较特殊,跟宋宴辞发微博的那只狗一模一样,绝对没认错。” “所以刚才和她一起的是……”两人对视一眼,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 兴许是辰耀有意在背后推波助澜,郑景力保顾念栖这件事也闹的非常大,各种评论就是一个不堪入目,便利店门口那个男生的言论对比起网络上的,说的还算是好听了很多。 看来她不退出这件事是不会结束了,顾念栖没办法看着一向德高望重的大导因为这件事被恶意抨击,于是下定决心请辞。 她原本想亲自登门向郑景致谢,但形势所迫,许多人都盯着,她不好在这种时候前往他家里,只好托团队的人送去了礼物,在微信里表达了他愿意相信自己的谢意,和将他老人家牵扯进负面言论的歉意。 礼物送到时,郑景的外甥女舒然也在。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价格不菲,且都符合郑景喜好的茶叶,叹口气,“舅舅,我觉得我在错误的时间办了一件错误的事,先连累了念栖姐,然后又连累了你。” “你也知道,”郑景看着手头的文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跟家里商量就随便办事。” “我也没想到张初源怎么会觉得是念栖姐那边放出来的料啊,”舒然抱着个靠垫气闷地砸了砸,“这个肾虚男,永无出头之日。” “行了,”郑景眼神制止了她停不下来的骂骂咧咧,这几天她这张嘴就没有一刻是清静过的,“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当初不肯给你安排角色,让你自己找剧组去体验生活就是个错误。” “不是错误不是错误,你都不知道念栖姐帮我出头的时候有多帅,我真的爱死她了,”舒然激动了一下,又颓丧起来,“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听说当时飞月奖那个涉事评委早都逃到国外去了,现在怎么看都像死局。” “剩下的事就轮不到你这个小孩子操心了,”郑景言语没有太大波澜,但警告意味明显,“别再惹麻烦就好。” “所以她真的不能演荣瑕了,”舒然瘪着嘴,“可是她真的很合适。” “我比你更知道她合适,”郑景顿了顿,“现在尽人事听天命吧。” - 这场风波似乎没有平静下去的趋势,顾念栖一连掉了好几个商务,还有好多到期准备续约的品牌也犹豫说要再考察,而众人最期盼她掉的QC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依旧保留着她的宣发,好像无事发生。 高奢品牌最要脸面,而QC在一众蓝血中最为爱惜羽毛,代言人有这种级别的负面放在过去是会立刻解约的,这次不寻常的态度也让有些网友动摇,猜测顾念栖的事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 但大环境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舆论一时半会是好不起来了,原本顾念栖下半年的工作就只排了荣瑕传,现在彻底清空,谭靖也察觉到她状态日渐下滑,干脆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子,顺便定期去做心理疏导,谨防她会严重复发,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现在算是可以休息了,”顾念栖靠在沙发上,正午的阳光透过阳台玻璃倾泻进来,落在身上,中和了空调带来的凉意,像盖了一张天然薄毯,很舒服,“至少这半年都不会再有工作了。” “谁说的,”宋宴辞在她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勾进怀里,“你答应要来拍日落的mv,不会要反悔吧。” “你现在是唯一一个敢用我的人了,”顾念栖笑了下,很明艳,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却一闪即逝,“但我不想连累你。” 宋宴辞嗤笑,“我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顾念栖垂着眼,没说话。 “没关系,不过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们就当是给自己拍的,”宋宴辞眉尾一扬,神情很倨傲,但语气却哄小孩似的,“拍完我们就自己看,不给别人看。” 顾念栖被他逗笑。 这时宋宴辞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伸手摸过来一看,竟然是陈皖。 “阿辞,你在家吗。”电话一接通,陈皖的声音就率先响起, 那边背景有点嘈杂,隐隐能听到广播提示音。 “我在息息这边,”宋宴辞说,有些惊疑,“妈你回国了?” “是,发现之前还遗留了些麻烦没有解决,”陈皖语气有些沉,“息息一个人可以吗,你现在需要跟我去一趟申城,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我在机场等你。” 作者有话说: 是她的还是她的,不用担心! (感谢每天都追更评论的宝宝们,对我真的是很大的鼓励!) 第77章 Chapter 77 ◎股权转让◎ 陈皖订的是两个小时后往申城的飞机, 在接到电话后,宋宴辞几乎是立刻就出发前往了机场。 落地是晚上七点,陈皖约的专车和司机已经等候着,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驶入闹市区, 并没有先带他们去即将下榻的酒店,而是停在了一栋教育机构的大楼前。 一路上陈皖一直都在沉思, 什么也没说,宋宴辞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也根本没想到陈皖竟然是约了秦婉见面,地点竟然是在这家教育机构的一间空教室里, 也不知道是精心设计, 还是本就仓促。 他们到的时候, 秦婉已经坐在那里了。 两个女人见面的气场没有任何剑拔弩张,反而相当的平和。 “只能趁陪我儿子上课的功夫跟你们见面,约在这种不正式的地方真的很抱歉。”秦婉起身,歉意地笑笑, 伸手和陈皖握了握, 然后示意他们入座, “准备好的文件都已经在这里了。” 宋宴辞其实到现在还对这次见面的目的有些模糊, 直到他落座后,翻开秦皖推给他和陈皖一人一份的文件, 顿时有种恍然般的惊异。 【股权转让协议】 甲方(转让方):宋宴辞 乙方(受让方):秦婉 第一条:甲乙双方均充分理解在本次股权转让过程中各自的权利义务,并均同意依法进行股权转让。 第二条:转让标的及价款 2.1甲方将其持有的有限公司35%的股权转让给乙方; 2.2乙方同意接受上述股权的转让 2.3甲乙双方确定的转让价格为人民币0元 转让价格零元,意味着无偿转让。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持有宋氏如此庞大的股份,以宋氏目前接近两百亿的市值来算, 他手里这些, 就有差不多七十亿。 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宋承衍会在这种自顾不暇的关头, 用尽手段的让他回去。 而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宋承衍觉得是他明知道自己手握能保住他地位的命脉,却执意不肯, 可在这半年与宋承衍的两次会面中,他都没有讲清过这件事,只是在言语间进行威逼,让他不由得越发厌烦。 心中不由动摇了片刻,但他很快清醒,宋承衍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住他的集团地位这么简单,他的目的还是在他身上, 否则他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要求他去参加董事会,行使手中的投票权帮他就好,否则陈皖今天带他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的对象就会是他宋承衍,而非秦婉。 钢笔的金属笔尖长时间悬停在签名栏的上方,理清思绪后,宋宴辞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等到合约生效,从此秦婉就会是宋氏最大的股东,宋承衍将受制于她,而陈皖也一定是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这样做。 只不过有件事他还是一定要确认一下。 他将文件推还回去的时候,锋利视线也一并落在秦婉脸上,“这次关于顾念栖的舆情是他一手推动的是吗,飞月奖的内幕也是他做的,对不对。” 秦婉注视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理。” “不过这件事你大概无法查到你父亲头上,”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放在桌面上,“我并不是为他开脱,但这些事在发生之前,你父亲本人是不知情的,虽然他是有制造出事端让你的事业跌落谷底,只能乖乖回家的授意,但具体的动作一直都是高乘在筹谋推进。” “但他后来知道后,也只是静观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加以补救的意思就是了。” 宋宴辞知道高乘,就是多年前被派去跟踪陈皖,回国后又一直不停监视着他行踪的那个人。 他拿过U盘,“所以这里面是他和评委勾结的证据。” “只是一部分,还不足以充实证据链,我这边没有他和念栖团队的某个人串通的记录,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取证,”秦婉说,“我看过了,其实念栖得奖完全是实至名归,只不过他在这关头横插了一脚,原本应得的东西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谢。”宋宴辞握紧U盘,点了下头。 “别把我想的太好了,高乘这个人我早就想把他除掉了,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由头,”秦婉柔和的微笑中也染上了些许锋芒,不过一闪而逝,“我只能给你这些,但如果到时候开庭,很抱歉我不能出庭作证。” 宋宴辞点头,“我明白。” “对了,这个也要给你。”陈皖这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秦婉,“这是我离开的这些年,所有从宋氏那里得到的分红,你拿去吧。” “这个我不能收,”秦婉摇头,“没有必要。” “拿着吧,”陈皖很坚决地将卡放在她面前,“你能理解的,我不想多拿他一丝一毫。” 秦婉犹疑片刻,看她没有任何松动的神情,还是点了头。 “明天我会去工商局办理变更登记,后续进度会跟你们及时共享的,”她收好桌上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不再影响你们。” 陈皖点头,“希望一切顺利。” “我得走了,儿子该下课了。”秦婉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再次面向陈皖,“谢谢你愿意帮我。” “这次我也有求于你,更何况之前你也帮过我,”陈皖笑了笑,眸色又变得有些沉,“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就愿意这样待在他身边。” 她有些惋惜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的苦海竟然有人会继而往进跳,但好在秦婉看起来温柔顺从,但并不会一味忍让,知道给自己的和儿子争取,有与之制衡的魄力,这样的女人,最后都不会过得太差。 “我也没想到。”秦婉垂眼,一霎那的失神被她藏匿在眼底,感情这种东西,会让人有无数不满足不甘愿,却又矛盾的心甘情愿。 宋宴辞和陈皖回到车里,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墨色的玻璃外,他们看到秦婉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从大楼里,随着人流走出来。 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还仰头跟她说着什么,眼睛亮闪闪的,很澄澈,能看出来秦婉将他养的很好。 “跟你小时候还真有点像,”陈皖笑着拍了下宋宴辞,目送着他们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卡宴,随后车尾灯融进申城夜晚的繁华霓虹,消失不见,她有些感慨,“如果不是还需要经过其余股东同意,无法做到先斩后奏,她是想直接将这些股份转移给她的小孩的。” 她或许也并非完全不想逃离。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车子终于开始行驶的当下,宋宴辞开口,“你们怎么会把这么多股份交给我,什么时候的事。” “当年你出国之前我不是就跟你讲过吗,你父亲一直是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如果不是我加以阻挠,你小学大概就会进国际学校,最迟高中就要被送出国去了,”陈皖摇摇头,“所以转让股份也完全是你父亲的意思,但那个时候你还小,让你签什么你就签,到最后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是未成年,所以这些股权都是我代为管理,后来我离开的匆忙,临走之前将我名下的资产,还有这些股份一起都委托给了专人打理,我曾一度忘记还有些回事。” 陈皖又接着跟他讲了这件事整个的来龙去脉,跟他想的差不多,秦婉要为她和儿子争取资本,而陈皖刚好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宋承衍,恰好不谋而合。 “明天回京市,叫上息息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在国内也待不了几天,”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门童来帮忙拿行李的时候,陈皖看向宋宴辞,唇角温和勾起,“有个人想让你们都见见。” 宋宴辞看着她,半晌没做声。 - 顾念栖一早就收到宋宴辞发来的消息,说他们下午回来,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而后发来了餐厅地址和包厢名,定了晚上七点。 顾念栖扬了扬眉,竟然是吃火锅,她喜欢,正巧现在没工作,她稍微放肆一下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奉行了一个她现在身边不能没人的原则,昨天宋宴辞走后,虞谣又马不停蹄过来了她家里。 难得见一次陈皖,而且她和宋宴辞现在也算是真正开始交往了,她想打扮的正式一点,刚好趁着虞大造型师在,可以帮她化化妆,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比她先一步抢占了梳妆台,说景霄晚上要带她去见家长,没功夫帮她打扮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念栖被她挤的没处去,只好坐在床头开始审讯,“怎么就见家长了,你给我如实招来。” “临门一脚临门一脚,”虞谣上着粉底,还顺带吐槽了一句她的刷子难用,下次给她带个好的,“现在带我见家长呢,我猜也是在正式交往前的仪式感吧,显得比较重视。” “好吧,”顾念栖也没什么话可说,“你几点出门,比我早的话我可以勉强让让你,不然还是让我先来。” “七点,我和景霄约好五点半出门的,怕堵车。”虞谣手上动作不停,“放心,我手速很快的,应该还有时间帮你化。” “我也七点,我看看我几点出门合适,”顾念栖导航了一下地址,“那我也五点半出发好了,过去不堵车都要四十分钟。” “你们在哪家店啊,”虞谣随口问道,“景霄开车,顺路的话带你过去。” “阖川府,长青路的那家,”顾念栖看着屏幕,“顺路吗。” “不是吧这么巧,我们也在那诶,”虞谣转过头,“你们哪个包厢,会不会是隔壁,” “这家好多味道的锅底都特别出圈,好想一次性都尝尝啊,”她仰着脸畅想,“到时候我们串通一下,点不一样的锅底,然后我去你那边串门,记得帮我捞点我喜欢吃的菜。” “你还打算的挺美,”顾念栖笑着吐槽,翻到宋宴辞给的预订信息,“我们包厢叫四季如春。” 她原本还想说又不知道店里格局,光知道包厢名也不能知道是不是在隔壁,就听到虞谣卧槽了一声, “我们也是。” 第78章 Chapter 78 ◎ontopofme◎ 顾念栖又跟宋宴辞确认了一遍, 地址确定无误,于是下午五点半,三个人准时坐上景霄的URUS从小区出发, 几个人在路上又开始讨论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巧合。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 景霄滑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给虞谣通知错误的信息, 也根本不可能错,因为这原本就是他让助理帮他订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虞谣坐在副驾,转过身看向顾念栖, “你今天是去见宋宴辞妈妈对吧。” “是啊。”顾念栖点点头。 “再说一遍你这边都有谁。”虞谣又转向景霄。 “就我爸妈, ”黄灯亮起, 景霄将手机丢进中控台内,随后指节抬起很快扶了下墨镜,“他们两个难得回来一次,所以这顿饭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定好的行程了, 位置也是在那个时候预约好的。” “所以会不会是周期太长, 餐厅给搞混了。”虞谣接上他的话。 “或者会不会这个包间里面其实有两张桌子, 是分隔式的那种。”顾念栖猜测。 “我觉得这种说法比较靠谱, ”虞谣点头。 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几个人就这样胡乱琢磨着当作解闷,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到达了阖川府。 新中式装修,很高端的室内园林风格,地形还有点复杂,几个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七拐八拐走向定好的包间。 刚才路上聊的太起劲, 虞谣这会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 一手拉着顾念栖一手拽着景霄, 店内冷气开的很足也架不住她手心直冒冷汗。 外界不知道的是,景霄的母亲可是四十岁退隐之前风靡全球,在各大国际红毯上展现压倒性气场的影后温华,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片,接受采访时,再豪横的媒体在她面前也要有所收敛,论谁见到这种女人都会紧张,更别提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这种紧张感就像是面临deadline,越接近感觉越强烈,虞谣觉得自己之前竟然还有闲心畅想美食作战计划简直别提有多荒谬。 “稳住啊大造型师,”顾念栖晃了晃她的手,忍不住笑,“紧张是会传染的你知不知道。” “放松,我们家人都和我一样好相处。”景霄也侧过脸来,狭长眼尾染上一丝狡黠。 “你那么难伺候,和你一样才可怕,”虞谣小声嘟囔,在景霄扬眉正欲说什么时,紧接着开口,“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温华的隐婚老公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这从景霄与生俱来的贵族老钱气质上可见一斑,这些年各种猜测纷飞,但硬是没有让任何人扒出些什么,让虞谣的紧张感无形之中又上升了一层。 景霄看穿她的想法,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他啊,也没什么,就养牛养羊的。” 虞谣觉得他又在满嘴跑火车,愤愤捣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景霄垂眼看她,行走间的光影在英挺的面庞和眼底流淌,“没必要骗你。”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包间门口,侍应生推开门,说已经有人先到了,虞谣又赶忙深呼吸了两下,才跟在景霄身后走进去,都准备好见家长标准微笑了,却发现里面只有宋宴辞一个人,正靠在椅子里玩手机。 “吓死我了。”虞谣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瞬间松懈。 “怎么你一个人先到了,”顾念栖走过去,摘下口罩塞进包里,“皖皖阿姨呢。”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雅却精致,垂感很强的珍珠色裙摆在行走间宛若月光流淌,整体弱化了她轮廓的攻击性,显得温柔又大方。 “她一会到,”宋宴辞放下手机,抬手牵引她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勾着她的指尖偎蹭,语调在裹挟着溪流景观的潺潺水声散漫上扬,笑意融进光影里,“怎么打扮这么好看,显得我都有点随意不重视。” 顾念栖眉梢很受用地挑了下,唇角勾起很坏的弧度,“没关系,反正皖皖阿姨关注的重点肯定是在我不在你。” 宋宴辞笑的没脾气,“反驳不了,我认输。” “你们两个先停一下,”景霄站在一旁看不下去,抱着臂开口,“趁着大人们都还没来,现在需要尽快协调。” “坐吧,”宋宴辞朝他抬了抬下颌,“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这间包厢在今天就只接到过一个预约信息,所以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们八成就是要坐在一桌没错。” “那就太好了,”虞谣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赶忙在顾念栖旁边坐下,又招手让景霄坐在她的另一边,“这下有安全感多了。” 然而凳子都还没坐热,侍应生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陈皖和温华挽着手,谈笑风生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都身材很高大,五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有种相似的硬朗深沉,内敛的贵气,和景霄身上的如出一辙。 顾念栖和宋宴辞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丝茫然,这时看到景霄上前跟几人拥抱问好,“爸妈,好久不见。” 轮到陈皖和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时,他语气有些意外,“大伯和大伯母竟然也来了。” “大伯母?”顾念栖眸子微微瞪大,几乎和宋宴辞同时开口。 虞谣觉得她反应略微有点夸张不太礼貌,正悄悄拽着她手臂提醒,然后就听到宋宴辞有些幽怨地对着陈皖叫了声妈。 这下惊异的对象换了人, 景霄一脸的难以置信,虞谣愣了一瞬,拽着顾念栖胳膊的手更紧,眼神拼命询问什么情况。 “阿辞息息,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陈皖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这位是我的先生,景政南,我们五年前在澳洲登记结婚。”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等一下,”虞谣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凉气,尽量降低存在感地侧向顾念栖,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能听出来压抑激动的颤意, “景霄的大伯是宋宴辞妈妈现在的老公,那我们几个岂不是……” 顾念栖很缓慢地点了下头, 兄弟变真兄弟,闺蜜变妯娌,亲上加亲, 好抓马。 - 陈皖又结婚的时候是告诉过宋宴辞的,也跟他讲过新家庭的状况,宋宴辞对这一点也是放心的,因为她的气色比在国内时好太多,证明一定是过得不错, 只不过母子异国又彼此忙碌,宋宴辞也不想干涉她的新生活,这些年也就一直没有正式见过面。 而且陈皖告诉过他,现在嫁的人才是她年少时真正喜欢的人,只不过因为家庭和宋承衍的强硬介入,才无奈分开了多年, 而这么多年,景政南一直未娶。 所以他不是毫无心里准备,只是惊异这个人竟然是景霄的大伯。 于是后来餐桌上的氛围很融洽,虞谣还被温华直接拉去了身边坐着,她刚开始紧张的快要窒息,不过后来发现顶级影后私下里竟然几乎没什么锋芒,性格就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生,也热衷于时尚,两个人相处起来就像同龄人一样,很能聊到一起。 “景霄说他们家是养牛养羊的,真的假的。”顾念栖悄悄问宋宴辞。 因为景政南和景霄的父亲景于渊,这对兄弟看起来怎么都跟她想象中养殖业人员的形象毫不相关。 “他是这么说的,”宋宴辞差点笑出声,“其实也没错吧。” “啊?” “他们家曾祖父那一辈就是英国的庄园主,后来迁去了澳洲,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有大片的牧场,主要经营和世界各国羊毛和乳制品之类的进出口贸易。” 顾念栖消化了一下,然后默默去捞自己面前小锅里煮好的菜, ‘养牛养羊’和‘养牛养羊’真的不一样。 “我记得夭夭小时候像个小男孩,整天上蹿下跳的,现在变化竟然这么大,”温华对虞谣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我都差点没认出来,Terrill你眼力不错嘛,是怎么认出……” “妈,”景霄坐在温华的另一边,这时捞了块鲍鱼放进她碗里,不着痕迹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澳洲一直念叨着想回来吃火锅,多吃点。” 温华意识到什么,看向景霄,手指歉意地在唇上按了下,她太激动,忘记儿子叮嘱过她要保密的事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虞谣犹疑着开口,“您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哦,是Terrill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她自以为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却听到景霄欲盖弥彰地咳了声,虞谣脸上的疑色也愈发深重。 “突然有点晕,应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温华扶着额头站起身,决定退出战场,“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更蹩脚了,景霄颇为无奈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两个小时的时差有什么好倒的,他这个母亲在大战媒体记者的时候反应迅速语言犀利,怎么现在感觉功力一下子都退化干净了。 看来就不应该对她抱有过多的信任,他正懊恼,不经意一侧眼,就看到虞谣质问似的目光灼灼投过来,像是要把他烧出一个洞。 景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 当晚结束后,顾念栖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虞谣怀疑人生的一连串语音吐槽,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寄住在我家客栈很久的那个浑身少爷病还动不动哭的小胖子吗。” “他竟然就是景霄我疯了。” “我小时候真是天天收拾他,结果后来竟然还稀里糊涂粉了他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有病啊。” “最可恶的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结果一直不说,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报复我,享受当我偶像被我这个从前讨厌他的人崇拜的感觉,真是不可原谅!” “谁知道他后来变这么帅啊,我真是为色所迷,我也不可原谅!” 顾念栖听她气的快爆炸的声音,却忍不住笑,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景霄对她的在乎不能更明显,但他这个人完美主义,极其注意形象,顾念栖估摸着他就是对自己小时候的形象,和给虞谣留下的印象不满意,想用一个完美的形象和她重新开始一段记忆罢了。 但这种事还是要让当事人亲口解释更有效。 她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煽了点小风,景霄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人哄好。 于是这两个月那边闹的不可开交,她和宋宴辞这边则相对来说平静很多。 时间由盛夏过度向初秋,顾念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处于一个断网状态,因为这场关于她的舆论风暴由最初的骇浪转为了慢性席卷,绵延不绝, 但好在这段时间关于奖项一事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充分,梁司成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诉状,预计下月中顾念栖生日之前就可以开庭审理,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拨云见日。 因为即将要开始巡演的缘故,宋宴辞排开了所有工作,一心排练准备舞台,顾念栖也就经常去排练室陪他。 她喜欢看他唱歌跳舞玩乐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经常会让他给自己唱《日落之前》。 宋宴辞也乐意一遍遍唱给她听,顾念栖也听不腻,因为他每次都会自如地添加进去新东西,有时候抱着吉他会改编原本的和弦,有时候会改变旋律,让原本的节奏布鲁斯偏向摇滚或者纯粹的爵士,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即兴改编,但无一例外的好听。 又一个练舞到凌晨的夜晚,休息时间,顾念栖坐在木地板上,看宋宴辞站在电子琴前给她弹唱一个全新版本。 整个舞蹈室的灯只剩他头顶的那一盏,微弱地散落在整面墙的落地镜里,折射出细碎又暧昧的光,琴声干净,他的嗓音清冷缱绻,在偌大空间里静谧荡漾。 “你的灵感也太旺盛了,”一曲毕,顾念栖鼓掌感叹,丝毫不掩饰被他迷住的神色,“怎么做到的。” “随心而作,”宋宴辞走到她旁边也坐下,眼底漆黑却明亮,望着她的神情散漫又专注,“都说创作型歌手的感情状况很好猜,这就是了。” “所以你今晚的心情应该很甜,”顾念栖回味着,再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玩笑般的撩拨,“还有点,欲。” “嗯。”他换了个坐姿,背靠在身后的镜面上,懒洋洋的,但勾过她腰间的手臂却分外有力。 顾念栖被他揽在身前坐上他的腰,炙热吐息在她耳畔厮磨,昏昧光线里,她能看到镜子里自己逐渐染上热意的轮廓, “宝宝,”他低沉的嗓音蹭在她耳畔,“on top of me.” 第79章 Chapter 79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凌晨两点的练习室, 光线昏昧影影绰绰,小众灵魂乐缱绻空灵的旋律在室内静谧流淌,中和了一些热烈的声响。 冷气无声萦绕, 空气好像浸满了莫吉托, 入口是让人清醒的清冽悠长,而薄荷叶混合着气泡在口腔内爆开, 刺激感足以让人眩晕。 唇舌纠缠的热度很急切,顾念栖跨坐在他腰间,明明这样的姿势要比他略微高出一截,该是占据上风, 却被他掐着下颌吻的快要喘不过气。 她今天穿着一件鱼骨束腰吊带短裙, 法式风格将裙摆的垂感面料做出了蓬松的支撑感, 跪坐着时柔顺散落在腿面,由是她感受到宋宴辞的指节毫无阻碍。 顾念栖按住他的腕,在他蛮横又缠绵的吻中挣脱开一点点,“真的要在这。” “怕什么, ”指腹揉了揉被他吻的莹润红肿的唇, 宋宴辞笑, “这间练习室是我专属的, 更何况现在整个工作室都没有别人在。” 顾念栖瞥了眼面前洁净又偌大的镜面,睫毛掀动了下, “已经练一整天了,你不累吗。” 鼻息间溢出一声闷笑,宋宴辞眯了下眼,眼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浓稠骤雨, “我理解为你在跟我宣战。” 话音落下的同时, 安全裤连带着里面的一道被不客气地拉下, 喘息平复不下来,顾念栖今天莫名已经开始觉得软,连一丝反抗的劲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摆布。 “今天玩点没玩过的。” 宋宴辞勾下唇角,眼尾掠过灼热温度,撩起t恤下摆咬在齿间,劲瘦的腰线尽显,块垒分明的肌肉被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形状并不夸张却有种紧实的力量感,配上他现在的眼神,更显野性。 顾念栖的腰被他掌控,随着力道便毫无阻隔地坐了过去,看上去白到发冷的皮肤实际却滚烫,跟手和唇都不一样的韧。 重心下压,随着坐姿紧贴着的皮肤太脆弱,她被这新奇的触感烫的瑟缩了下,温度偏低的冷气都阻止不了那处的腹肌被染上湿意,因为那不是汗。 感受明显,宋宴辞笑了声,单手将碍事上衣由头顶扯下,扔到一旁,随后掌心从她尾椎下方那里带着,朝自己的方向推上去。 腹肌块之间的沟壑纵深,很崎岖,顾念栖撑着他胸膛,一时没忍住惊喘出声,随后意识到声调变得太明显,红唇紧抿起来,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染上绯红, 她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她刻意不出声,宋宴辞带着她的力道也刻意的越重。 磨蹭间越来越润越顺利,肩带滑落,仅剩束腰鱼骨还牢牢勒在胸线下,漂亮的腰身挺着,纤白的手指撑在镜面上,接近失焦的目光也落在那,骨感又圆润的肩头隐隐显露,线条明晰的锁骨被微垂的黑色短发遮住看不见, 什么东西被吃出声响,也很重。 女歌手空灵的嗓音随着重叠的水声萦绕在室内,像炎夏山林间的缠绵清溪。外头风带着第一场秋雨降临,来势汹汹,压制着地面消散不去的热浪,却无法触及室内的炽热滚烫。 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早已斑驳,顾念栖被宋宴辞抱在怀里站在镜前,强迫她直视, 衣衫尚在却遮不住深浅不一的斑驳,比不在更旖旎,纤薄的脊背紧贴着他胸膛,汗意沾染着蓬勃心跳,膝弯下的手臂也有力,却难以缓和一次次抛起下落带来的失重感,一颗心疯狂乱跳,血液充斥着大脑, 没有跳楼机声势浩大,带来的刺激却更加极致。 她早就要脱力,却不得不反手攀扶着他肩颈,一次次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却不想让进度条慢下来一点点。 “拍完日落mv,我就要准备出发去巡演,”宋宴辞将她转过来压上镜面,“第一站伦敦,最后一站米兰,刚好是今年最后一天。” “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他亲了亲她仿佛酩酊后红透的眼尾,低沉嗓音带着喘息厮磨在她耳畔,“到时候如果顾叔叔不能来,结束后我们也可以直接飞去找他。” 通透的镜面上是被冷气浸润过的凉意,冷热夹杂,肌肤激起更深层的颤意, 顾念栖抱着他的脖颈,耷拉在手臂上的肩带一下下晃着,指甲难耐嵌进他紧实的背肌,她抑制住不停溢出,高低不匀的声调,破碎中拼凑出整句话, “如果只是顺道去看我爸爸,那我也可以最后一天再去找你,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不是顺道,”他咬下她耳尖,惩罚她都这样了还能有心思刻意逗他,头颈微垂,下巴搁在她颈窝,妥协的声音像叹息,“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等到庭审结果一出在网上公布,最迟新年她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如果不抓紧她能够休息的这几个月,工作性质就会让他们又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当下的每一秒都需要珍惜。 顾念栖笑着答应,他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场舞台,以前时间再紧都会往返首尔看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窗外天幕黑的连乌云都显得清晰,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在潮湿的空气里翻涌成海浪。 记不清纠缠了多久,结束时顾念栖已经接近虚脱,没尝试过的地方带来的新鲜感和精力都很持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创造出那么多花样。 她被宋宴辞抱去角落的软椅上靠着,看他清理地面和镜子上各样的湿痕,一帧帧画面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闪过,面颊又止不住地涌上热意,这时又看到他回头朝她看过来,眼尾弧度和语调一样坏,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顾念栖忍无可忍,扯过身后垫着的靠枕就砸了过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 - 国庆节一过,庭审就被提上了日程,有梁司成坐镇,一切都进行的格外顺利。 庭审的消息也在之前就被透露出去,整个过程在网上公开直播,引来了围观,在星宇发布结果声明前,就已经彻底传开。 动静很大,想看她跌落谷底翻不了身的人都无比失望,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无辜的没错。 这次事件的审理飞月奖官方也派了人全程调查参与,最后也并没有取消顾念栖的奖项。 整个幕后交易仅与一名评委发生,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左右奖项的最终结果的,视后实至名归。 虽然没能查到宋承衍头上,但这件事辰耀多少牵涉其间,被谭靖用了手段刻意搞的很大,辰耀的许多个项目都面临被撤资,包括在顾念栖和郑景团队相继退出后,就一直搁置着的《荣瑕传》, 谭靖已经琢磨好去接手了,等到这件事的影响彻底过去就重启。 在忙完庭审过后一系列急需处理的舆论和事务后,顾念栖决定给团队办一个庆功宴, 这段时间所有人为了她都太过辛苦,也是时候好好犒劳一下大家了。 她告诉方然预算不限,让她随意选餐厅,于是最后地点由工作室员工票选,定在一家日式烤肉店。 吃烤肉没办法所有人都坐在一起,顾念栖就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和宋宴辞谭靖坐去了隔间里。 顾念栖之前就叫过梁司成一起,但他说这几天恐怕抽不开身,她有点过意不去,但梁伯伯说他和顾锦程都是多年共患难的交情,用不着客气,更何况她公司付的律师费也不少了。 趁着还没开始,顾念栖还想给梁司成再打个电话问一问,如果有空可以叫他过来,却在这时刚好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空,有一些文件需要她来律所确认,还说有事得告诉她,但因为听说她正在庆功宴,又止住了话头,说改天等她闲了再聊, 只说是关于她父亲的。 作者有话说: 写一些情节的手速两小时五百,今天就先这样了,我退了 对了,推荐一首适配度歌曲《Unravel Me》,歌手是Sabrina Claudio. 第80章 Chapter 80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梁司成让她先好好玩, 别的事等她有空了再谈,然后便匆匆结束了对话,留下顾念栖一个人悬着心不上不下, 关于顾锦程的……什么事。 说起来, 两个人上一次联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庭审胜诉, 顾锦程第一时间便发来消息祝贺,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最终因为顾念栖有事被叫走而结束了对话。 她发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耍赖让顾锦程年末必须要空出时间去宋宴辞的演唱会,然后他们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一起跨一个年。 过去的许多年她跨年夜甚至春节都有工作, 以后也一样, 宋宴辞也是,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不知道多久后才会再有,她不相信爸爸会忍心拒绝。 顾锦程隔了一阵才回复,只发了一个小猫微笑的表情包, 还是她最常用的那个, 撒娇卖萌的表情, 顾念栖当他是答应了。 汽水啤酒咕噜冒泡, 肉片和蔬菜在烤盘上刺啦作响,油脂四溢, 散发出的香味很诱人,外面散座的欢声笑语隔着薄薄的隔断帘传进来,欢快的像有实感。 做事雷厉风行的梁司成难得说话吞吞吐吐,顾念栖忧思更甚, 立刻去给顾锦程发消息, 没有回应, 她耐不住性子又直接打去了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宋宴辞正和谭靖说着话,顺手夹起火候差不多的肉放进顾念栖碗里,却看到先前夹给她的那些都分毫未动,而她的目光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没有。”顾念栖朝他笑一笑,拿起筷子强行打起精神,但看着色泽诱人的食物,却仍旧提不起什么食欲,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很小口的吃着。 “知道你们后天要拍mv,”谭靖将边上的一些小吃拼盘也推到她面前,老父亲般的口气。“但根本没必要担心,你这段时间瘦太多了,如果能水肿一些反而好,不然上镜会很显憔悴,放心吃,好好补补。” “才没担心这个,”顾念栖埋着头,依旧很小口的吃,“我这是细嚼慢咽促进吸收。” “你小子拍mv的时间也定的巧,”谭靖又看向宋宴辞,“我们念栖过生日还要陪你工作,你最好早点收工。” “放心吧,不会让她累着的。”宋宴辞端起瓷杯轻啜,眼底盛着意味不明的笑, 排除万难选在这一天,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无声》明年春节档要上的事你们知道吧,”谭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顾念栖跟他报备过要陪宋宴辞去欧洲巡演的事,他忍不住还是要多说两句,“结束就快点回来,到时候一堆工作呢,别偷偷跑去哪里过二人世界去了,两个月够久了。” 顾念栖不满抬眼,“我们俩哪个看起来像恋爱脑。” “你勉强不算,但他一定是,”谭靖瞥向宋宴辞,从他回国出现在顾念栖身边开始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恋爱脑,弄得他经常提心吊胆, “你前公司应该挺不想放你离开的吧,现在还在到处给你立背叛团体的白眼狼人设,放言你回国自立门户发展直线下滑。” “所以你这次巡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出一点差错都会被他们当作由头大做文章。”他语重心长,“所以这次出去把她保护好,cp再火,你们俩现在在外界的关系也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纵使很多人嗑,这一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这种时候还是别节外生枝,对你们都好。” “放心,”顾念栖示意他安心,她一直知道宋宴辞这次的海外巡演,是他单飞和转型期站稳脚跟的重要机会,“我会尽可能低调的。” 她说着,视线瞥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又忍不住拿过来给顾锦程拨去电话。 依旧是漫长的提示音,在她准备失望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在忙吗。”她立刻开口。 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却叫她‘息息’。 顾念栖的心跳莫名快了两下,“您是哪位。” “我是……”女人语气一滞,没说出所以然,而是将话题转移,“你父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但他托我告诉你,他给你寄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在你家门口了,让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查收。” 顾念栖想问爸爸为什么现在不方便,为什么寄了东西不自己说,反而让别人代劳,但现在还在餐桌上,对面的人她也不熟悉,不好问那么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的,谢谢你。” “对了,”女人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止住了话头,“再见。” 她电话挂的很匆忙,但顾念栖还是从那边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抽噎,掩盖在紧随而来的忙音里,轻的像错觉。 心里的不安更甚,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下去,于是起身,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家了。 她极力地掩饰了,但连谭靖都看出她神色有异,宋宴辞跟她一起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做东的庆功宴,现在还没到一半我就走了,你得替我多留一会,”顾念栖按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下,笑了笑,“我叫好车了,不用担心。” 宋宴辞看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妥协,“有事及时联系我。” “嗯。”顾念栖点点头,戴好口罩快步走了出去。 周五的晚上,路人都有种迎接周末的惬意,路面飞驰而过的车辆都有种松快感。 顾念栖走出餐厅,晚风裹挟着秋日的凉意,将零星落叶带到她脚下,不小心踩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腐朽碎片零散瘫在地面,又被下一阵风卷向不知名的远方,四散开来,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她垂着眼走向路边,思绪有些混乱,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到沈亦航从路边一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下来,朝她走过来。 两个人因为这次的风波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一方面是顾念栖有听闻一些众嘉高层的风吹草动,而沈亦航这段时间经常忙的像失踪了一样更印证了这个事实, 另一方面,她算是对这次狗仔曝出的横跨多年的大量偷拍照片有了心理阴影,虽然知道是宋承衍身边的人刻意为之,但还是难免有点ptsd。 这次也是因为沈亦航顶着压力帮她澄清,才一并邀请他过来聚餐,但他和梁司成一样,说可能没空过来,却没想到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下血本全员和牛,但你没口福享用了,”顾念栖抬眼看他,抬抬眉梢,“快进去吧,不过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没办法招待你。” 而沈亦航今天难得没跟她插科打诨,完全没有平时那股轻佻劲,虽然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但西装领带都穿的规整,就是打理精致的发型略微有些散乱,“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念栖看他神色郑重中又带着些急色,“出什么事了。” “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沈亦航看着她,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泛红的眼睛很疲惫,“是很重要的事。” 他身型依旧高大挺拔,但顾念栖能感觉到他是在强撑。 - 似乎是因为周围车辆都有意避让,迈巴赫在路上行驶的很顺利,很快便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沈亦航帮她开车门,示意她一块上楼。 他一路无话,眉头皱的很深,顾念栖看他不寻常的神情,也就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要去哪。” “我家。” 顾念栖从来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房子。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下了电梯来到公寓门口,顾念栖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件事一会再说,我有礼物要先送给你,”沈亦航输了指纹打开门,紧绷的神情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提前两天过生日不介意吧。” 什么叫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揣摩他的话,就被拉着走进了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 公寓是复式的,客厅挑高差不多有三米,偌大空间被布置的好像一个艺术展,地面被馥郁的粉色郁金香占满,空气被幽香充斥,雪白的墙面上交错布置着大大小小的油画,画框无一例外的华美,和蜿蜒的花丛交相辉映,堂皇却没那么厚重。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花季,但这些花却开的新鲜饱满,尤其是这么多郁郁葱葱簇拥在一起,更显得壮观,顾念栖一时惊讶,“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郁金香。” 他平常就喜欢送她郁金香,哪怕过季也总能弄来几束,但这样的数量还是有点太超规格。 “这次的比较特殊,”沈亦航笑,“都是我亲手培育的,是不是很用心。” “你那么忙还有时间搞这些,”顾念栖看他一眼,眉头微挑,而后小心绕开地上的花束去看墙上的画,瞳孔中的讶异也在这时更盛, 全都是她。 她的每一个角色,每一次活动,每一个造型,都被很好的定格在细腻颜料的勾勒中,每一丝神态,连同皮肤肌理和服装面料都描摹的清晰, 像是在画布上活过来一样。 艺术作品是创作者的心血,最能将作者本人创作时的感情暴烈的呈现,几乎没有办法掩饰, 顾念栖看着这些画,对于艺术的本能敏感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太用心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这里直白感受到这种,径直越过朋友界限的用心, 她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时,局促到有些无措。 “谢谢,”顾念栖强迫自己表现的毫无察觉,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很特别。” 沈亦航笑了下,带她走到客厅最中央的位置,顾念栖注意到那整面墙都被幕布遮着,还没来得及问,他又在这时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说后天会没机会给你过生日吗。” 顾念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明天,”沈亦航喉头动了动,说出口的有些艰难,“是他们为我准备的订婚礼。” 顾念栖一时怔住,半晌才开口,“好像,有点突然。” “不算突然,”沈亦航摇摇头,笑的有些苦闷,“这件事其实从乔温回国的那天就已成定局,我这段时间的挣扎,也都只是徒劳。” 顾念栖攥了攥袖口,她愈发不知道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似乎不合时宜,她总不能对着一桩他抗拒的‘喜事’,违心的说一句恭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其实早就筹谋了退路。” 沈亦航闻言,一直落在地面上的视线移至她的脸,浓稠底色似乎被灯影折射出了零星光亮,希冀在其间隐隐闪动,“但能让我选择走上它的人,就只有你。” “如果我放弃集团的一切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顾念栖心猛地抽动了一瞬。 “你放心,虽然到时候肯定不比现在风光,但我不是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现在生活品质降低一点点,”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是承诺,“我在法国准备了一处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你喜欢的花,有自然湖泊,划船钓鱼都可以,有马场可以随意骑马,还可以养任何你想养的宠物,” “在那里会重新拥有我们失去的一切自由,你愿意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顾念栖眉尖蹙着,胸口微微起伏,“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宋宴辞,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 “我从来就只喜欢他。” “我知道,”沈亦航下颌微垂,微微出了口气,又重新看向她,目光有种泄了力的无奈, “但你知不知道,我也从来都只喜欢你。” “别说了,”顾念栖疾言制止,看向他的眼眸因为激动微微瞪着,“我现在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快要坍塌了,再说下去,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存在超过十年,陪她度过低谷期的友谊,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段她亲近的人都相继退场,与梦想失之交臂,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黑暗到熬不过去的时光,身边就只有他, 他陪她尝试堕落的感觉,让她释放自己,但又总能及时拉她抽离,不会放任她彻底沉溺越陷越深。 她不想让这样的友谊惨淡收场,更不想伤害他。 但沈亦航却不管不顾,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摊开显露, 他走到那面墙前,不由分说扯下了上面的幕布。 大片暗红色的丝绒布料坠落时像流动的海浪,接触到地面时发出沉闷声响,后面展现出的巨幅人像在射灯的映照下,每一寸纹理都震撼夺目。 还是她,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她。 浓郁的眉眼还稍显稚嫩,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上穿着初中的白色校服短袖,衣领是蓝色,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很直很柔顺, 是她的初三,14岁,那时她被太过蓬松的自来卷困扰,第一次去理发店烫了头发,从那之后她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开始。” 当年的影像在脑海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融入四肢百骸的清晰, 沈亦航半侧过身子,声音在偌大空间里似乎染上回音,有点沉,“不比你喜欢宋宴辞的时间短。” “我叫你别说了。”顾念栖眼里神色愤然,但更多的是无力,“你明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为什么要让这段关系变得复杂。 “你就当我,想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沈亦航仰头又将这巨幅画像打量了一遍,复杂的珍视,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向她, 脚步很缓,每一步都像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两个选择,除了家族就是你。” “所以我一定要趁最后的机会亲口问问你,” “我已经做好了从来时的路上走回去的准备,但仍抱有着一丝侥幸,” “或许上天眷顾,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顾念栖闭了闭眼,极力忍下眼底翻涌的湿意,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对不起。” 沈亦航站定在她面前,垂下眼,目光描摹着她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惊艳的轮廓,忽然就笑了,“不用替上天向我道歉。” “可以在最后抱一下你吗,”他朝她微微张开双臂,眉眼弯着,神采又像平常一样飞扬,“明天过后,我大概就没办法再做那个,可以让你随叫随到的沈亦航了。” 泪水还是没忍住从眼眶滑落,顾念栖点点头,她知道他是在道别。 他这个人看起来离经叛道,但哪怕再不情愿,只要他接受了的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一贯如此。 “虽然不想你哭,但看到你因为我流泪的样子,总算感觉好像没有白活,”沈亦航语气调侃,样子很轻松,哪怕他眼底也有微弱光亮在挣扎。 他抬手拭去她的面颊上的湿潮,然后微微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他抱过她无数次,多数是见面礼形式的短暂清浅的拥抱,还有几次是高中毕业,高考出成绩,还有出大学的录取通知的时候,她喝的烂醉,他将她从酒吧带走送回家, 只有这次,两个人都清醒深刻。 “如果我比宋宴辞更早出现在你身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他声音很低,还是没忍住问答案已经明了的问题。 顾念栖垂眼,唇齿间缓缓出了口气,还是狠心说出唯一不变的答案,“不会。” 沈亦航了然点头,桀骜的眉眼很柔和,“这才像你。” “沈亦航,”顾念栖缓和了片刻,沉声开口,“我希望你的选择都可以是为自己而做的,” “我希望你幸福。” 沈亦航抚过她后脑的发丝,声线有种认命后的沉寂平和,“我的人生本来就没有选择,是你第一次给了我选择的勇气。” “我也祝你幸福,” “我的公主。” 你一定会幸福。 - 顾念栖没让沈亦航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她向来只习惯自己独自整理情绪。 下了电梯,她看到家门口的用来放快递的架子上,除了各式各样的快递盒,还有一个包装很精致醒目的蛋糕, 蛋糕盒的上面,放着一个EMS的信封袋。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抱歉,因为我失恋都没这么哭过,真的一度写不下去。 这几个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第81章 Chapter 81 ◎被一股彻底的悲哀贯穿◎ 信封袋上的快递单写明是瑞士发来的国际邮件, 大概就是顾锦程寄来的那个没错。 顾念栖将信封袋夹在怀里,又去看那个蛋糕,蝴蝶结型的绸缎绑带下压着一个小的贺卡, 她抽出来, 看到上面很简洁地写着两行字, 顾息息小朋友, 你的父亲在千里之外祝你生日快乐! 下面还用简笔画画出了父亲和女儿坐在蛋糕前吹蜡烛的样子,很可爱很生动,让顾念栖眉眼舒展了下,但随即神色又微敛。 爸爸每年的祝福都是在她生日当天, 国内时间的零点送到的, 怎么这次和沈亦航一样, 都提前这么久, 沈亦航有不得已的理由,难道他也是吗。 心慌不安大过一切,现在没功夫想这么多, 顾念栖提起蛋糕便开门进屋, 换好拖鞋径直走去了沙发旁, 将蛋糕盒放在茶几上后, 就坐下拆起了邮件袋。 里面是一个信封,黑色的, 用金色的火漆印章封着,质感厚重,拿在手里莫名觉得有些沉,尤其是在看到信封正面的底部用金色墨水写着一行字, 更是沉的快要拿不住, 爱女顾念栖亲启。 何故要这样郑重, 心在一瞬间被狠狠抽紧,她有不太好的预感,可这预感根本毫无征兆,怎样也找不到源头。 不要自己吓自己,顾念栖闭上眼,努力平复了几下呼吸,这才小心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笺拿出来展开,随后顾锦程遒劲有力的字迹便跃然眼前。 她逐个字的看过去,神情由起先的茫然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说不清是悔恨更甚还是悲痛更甚的复杂的痛苦情感,让她无力蜷倒在沙发上,单薄的肩线无声颤动,泪水不受控制般不停滑落,将宽大的米白色沙发扶手洇出了大片湿痕,颜色越来越深重。 【息息,爸爸有一个秘密,本想永远都不让你知道,但大概只能瞒你到这了。 我们息息一直是最坚强勇敢的孩子,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也熬过了那么多的苦难,所以这次,爸爸相信你也能像以前做的一样好。 很抱歉让你在刚渡过风波,在新一岁的时光来临前收到这封信,你最近心情一定不错,在这种时候扫兴并不是我的本意,我跟你妈妈商量,想在事情发生后,继续拖延一阵再寄给你,但她说你太聪明,不如在你自己发现端倪之前,主动坦白的好。 严格来讲,是主动坦白这个词说动了我,于是我盖上印戳,亲手将这封信寄了出去,希望你能看在我还勉强算自觉的份上,看到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可以原谅我长时间的隐瞒。 其实在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亡了,只留有一堆灰白色的粉末,成为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也只有大火将我因为病痛而面目可怖的躯体湮灭后,我才能够没有太多挂碍的让你知道,我不太走运的患上了原发性肝癌,更不走运的是,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就是在我跟你说要放下工作,去蒙特勒休假的那个时候。 那时医生断言我活不过三个月,于是我深知那是和你的最后一面,格外珍惜,而当时之所以以工作为由躲着不见你,是因为这个病已经转移到了我身体的多个部位,症状频发,实在是无法坚持,但我不想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不想让你察觉的原因跟多年前做脑部手术不同,那时医生确保百分之百能够治愈,于是我觉得没必要让你白白担惊受怕,耽误你当下最重要的考试,同时也有借机想见你妈妈的缘故,从而大费周章的跑到了国外,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也不知道上次的‘拙’会不会在这一次重蹈覆辙,但我还是又一次这样做了, 我没太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一直很愧疚,现在的我原本就是一个将死之躯,不好再浪费人力物力,也并不想因此而拖累你。 我想你大概不会怪我,你会理解我这样不知对错的做法,就像你生病的事也从来瞒着我一样。 有时候回忆起来,我时常忍俊不禁,觉得我们父女真的很像,曾经互相隐瞒,却只有自己被自己的‘精湛’演技蒙在鼓里,而彼此又心照不宣的毫不戳破。 但庆幸的是,这次我终于成功骗过了如此精明的你。 患病的这段时间,长夜和白昼都漫长,看不见的细胞渗透了我身体的每一处,但我感恩它们没有过多伤害我的大脑,可以让我在最后将想说的话亲手记录下来, 也感恩它们的宽容,让我的生命从原本的三个月延续到了十一个月,使我得以做完最后一件事。 先别抱怨,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最后一件,答应你一起去看阿辞演唱会的事我还记得,可我的路已经无法再延续下去了。 在这不长的十余月的时间里,我深刻感受到了一位作家笔下的一句话:真正的信心面前,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 在无人给我的生命下保证书的当下,我只能在这样一片白茫旷野里踽踽独行,而你和你妈妈就是我手握着的希望。 其实这些年我和你妈妈时常见面,最后的时刻,也幸而有她愿意陪在我身边。 我和她之间有很多遗憾,但或许是病后人变得格外容易满足,于是原来的那些遗憾,也在这些日子和她的日夜相伴中得以消弭, 于是我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你。 其实你很强大,并不需要无谓的牵挂,但我还是想亲眼见证你污名得以洗脱的那一天,于是看到庭审宣判的那一刻,我便明了该踏上归途。 还记得春天的时候,我送你们去蒙特勒的火车站,你临走前跟我说,下次见面,让我跟你讲讲和妈妈的故事,我答应了,但不知道你是否会介意,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的妈妈去完成, 也麻烦你到时候可以将她说的写下来寄给我,我想看看她的视角里,还有哪些我没有察觉到的事。 如果可以,陪你去演唱会的任务也可以交给你妈妈,她会愿意的。 她和我一样爱你,并非刻意缺席这么多年,也因为愧疚一直不敢见你,但从此以后,你们都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可以放心依靠的亲人了,至少心平气和的见一面吧。 最后要告诉你的是,‘息息’这两个字取自生生不息这个成语,爸爸妈妈那时希望你活的像一盏不眠灯火,不管火焰的范围或大或小,只要长久的热烈下去就好, 但现在我希望将这两个字附上新的含义,多多休息吧息息,如果觉得累,不想燃烧了也没有关系,爸爸这一生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能够时刻托住你,让你有一处可以安全躲避的地方,所以按照梁伯伯的引导去做就好了,不必有任何负担,这些都是我的意思。 不要生气,不要难过,我终于从病魔的手里得以解脱,这理应是一件喜事。 我这一生无甚功绩,无需墓地,更无需立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妈妈一起,将我放进海浪里四散漂流,我想以更渺小的形态去领悟这天地间的无垠广袤, 这样在下一次见面时,我能够和你讨论的话题才不至于无聊。】 客厅里的暖色灯光铺在单薄无力的躯体上,像盖上一层温暖绢帛,却无法带去任何温度。 顾念栖将信笺抱在胸口,很想不顾一切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可唇瓣张着,除了哽咽的吐息,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有眼泪在无休止的滑落。 晴天霹雳这个词,究竟是前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才刚刚好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顾锦程当时真的很反常,找的借口也总显蹩脚,她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不敏感,明明他的消瘦那么不正常,她却对他的那些说辞深信不疑。 她也没料到顾锦程竟然会察觉她生病的事, 她自以为瞒得很好,却不知道一切早已尽入他眼底。 她也做过这种事,所以她好像没有立场去责怪他费尽心机隐瞒自己,但又没办法不怪他,他这种做法甚至都没能让自己最后再见他一面, 哪怕仅仅是看一眼也好。 怎样都不至于让她毫无过渡的去面对一抔没有形状的粉末。 他有没有想过她应该要怎样去接受这堆粉末不久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她最亲最爱的父亲,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有多残忍。 视线模糊又清晰,顾念栖倒在沙发上,像一条搁浅干涸的鱼,缓和了很久才看清信笺最后的一段话,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但蛀牙也因此很严重,疼起来总是死去活来,牙也是补了又坏,所以我总是管着你,为了健康剥夺了你的很多乐趣, 所以爸爸这次特意买了一个很大的补偿给你,可以多吃一点,但也要适量,吃完记得好好刷牙,或许你已经忘了之前牙疼时的感觉,但爸爸却永远记得当时心疼的痛感,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生日快乐我的女儿,无论以何种形态,爸爸永远爱你。】 明明衣服的领口不高也不紧,但顾念栖还是使劲扯着衣领,以试图缓解艰涩的呼吸。 她忍着窒息般的晕眩,从沙发上慢慢滑下,跪倒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准备去拆蛋糕盒,却碰掉了放在一旁的信封,里面剩余的东西在这时滑落了出来, 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和宋宴辞的合照,顾锦程帮他们拍的,另一张是顾锦程和一个长相极美的女人站在相同的地方留下的, 那大概就是她的妈妈。 两张照片是横向拼接着粘在一起的,背面的右下角写着三个字,全家福。 顾念栖回忆起当天的情形,起初是顾锦程和宋宴辞一起在给她拍照,后来顾锦程叫宋宴辞过去跟她站在一起。 她现在看着这张照片,视线里却尽是那天顾锦程微微弯腰给他们拍照时的模样。 她好后悔,为什么那天没有跟爸爸也一起留下一张合影。 合照少的可怜,她连拿来怀念的素材都几乎没有。 胸腔里的空气越发稀薄,心脏快要爆炸般狂跳,她再一次确切的体验这种濒死感,却倔强强撑着并不倒下,腕骨在不停颤抖,但没能阻止她将蛋糕盒顺利打开。 真的是很大一个,造型很高级漂亮,浓郁的黑巧香味在盒子掀开的那一刻就飘散了出来,但她好像一点也闻不到。 她插上蜡烛,没点燃又拔掉,也不切蛋糕,就拿着叉勺没表情的往嘴里送,一口接着一口,口腔被撑满,吞咽不及但依旧机械化地往里塞着, 手抖的厉害,她索性扔掉了叉勺,用手扣着蛋糕接着往嘴里塞。 她吃的很快很狼狈,身体一切感官都麻木,口中食物和着眼泪一起往下吞,哽在喉头也不管不顾拼命往下咽。 顾锦程叫她要适量,那她偏要不停的吃,像刻意试探他底线似的。 小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严厉地将蛋糕从她面前收走,而现在,她几乎吃掉了一整个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劝阻。 在胃受不了这样突然大量进食的刺激,忍不住趴在垃圾桶旁呕吐不止的时候,顾念栖被一股彻底的悲哀贯穿, 真的没有人再来管她了,以后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心力交瘁 *真正的信心面前,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史铁生《病隙碎笔》 第82章 Chapter 82 ◎他情愿将她绑在身边过一辈子◎ 今夜没有星星, 月亮高悬在黑沉的夜幕,很弯的一轮,散发着淡白色的光晕, 隐隐能看见表面纵深的沟壑。 宋宴辞斜倚在车旁, 脖颈微垂,五官轮廓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亮, 那上面正显示停留在他和顾念栖的聊天界面。 【睡了吗。】 这条是他一个小时前发去的消息。 而她十分钟前才回复了两个字, 【睡了。】 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他仰起头,视线准确定格向面前楼上的一扇窗, 说睡了, 可家里客厅的灯还亮着。 他按灭了手机屏, 就这样站着, 路灯离得有些远,一身黑衣的颀长身型有种快要融于黑夜的黯淡,影子也是模糊不清。 其实今晚她刚踏出包间没几步他便也起身跟上,原本是想送她上车后再回去的, 但她走的格外快, 等到他追出去的时候, 正好看到她在和沈亦航说话, 再然后,她上了他的车, 不知去向。 她这一整晚都反常地盯着手机心神不宁,接了电话后便忽然要提前离开的原因,好像一下子都能被解释透彻了。 秋夜里的风多少沾染了些萧瑟意味,宋宴辞的视线逐渐从那扇透着暖色光线的窗户移开, 垂落向平整的水泥路面, 几片黄叶打着旋儿从他面前掠过, 磕磕绊绊地不见踪影,就像他此时无法活泛却又尚且清醒的思绪。 除了在确认关系的那一天,他认真问过顾念栖是否喜欢他,又是哪种喜欢,在得到她确切的答复之后,他便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 他从不主动让她说喜欢他,说爱他,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问的也是‘喜欢吗’,而不是‘喜欢我吗’。 他主动向她坦白自己对她心动的一点一滴,把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剖开放在她面前,却从不要求她用等价的内容回应给自己。 他其实并不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沉着。 他不是不相信她对自己表达的爱意,他只是对自己不够自信,尤其是发觉沈亦航对她的重要性,她之于他们近乎同等的信任后。 这段时间,他学会了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麻痹自己,却每每在想到沈亦航在他离开的日子里,陪她度过了无法替代的那些年时,嫉妒便无法克制地占据他所有的情绪,几乎要吞噬他的一切理智, 他会不可控制地去猜测,她有没有在哪个瞬间对沈亦航产生友情之外的情感,又会不会,这种情感其实从未被湮灭。 他还记得那晚,看到沈亦航和另一个女人相携离去时,她眼里的失神,以及他接她回去时那一路的心不在焉。 沈亦航的母亲似乎不接纳娱乐圈的人进入他们沈家,他们那么多年不在一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敢细想,也觉得这样优柔纠结并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可一旦涉及到她,他就会变得好像有些不认识自己, 不敢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怕问了会逼她理清发觉自己的真心,会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他。 他就是自私,稀里糊涂的将她绑在身边过一辈子,也总好过亲手把她推出去,推到别人那里去。 - 宋宴辞在她楼下待了一夜,看她客厅里的灯也亮了一夜。 其实昨晚她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了,就看着她微垂着头,一个人上了楼,成熟漂亮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很单薄,周身气压很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他无从得知她跟沈亦航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从早晨开始,众嘉集团和桥峪集团即将强强联合的消息便开始被铺天盖地的报道。 他才知道沈亦航要在今天订婚, 而她的心也为他长明了一整夜。 心情忽然就有些难以言喻,他分不清是再无阻碍的庆幸,还是她为了别人难过的酸涩,但也无暇分清, 他只知道,她现在应该会需要他。 缓步上了楼,输密码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她蜷坐在沙发上,正抱着手机盯着屏幕。 衣服还是昨晚穿的那套,周遭空间笼罩着一层浓郁烟气,像一层阴霾,让她的身型看起来有些模糊,脸侧垂落的发丝凌乱,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颓丧之气。 听到开门声响,她转过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眶还红肿着,在看到他时神色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迅速按灭了手机,将身侧信件一样的东西压在了一旁的沙发靠垫下,然后垂头用手背很快擦了下滑落到下颌的泪水,整理了下情绪才看着他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他带上门朝她走过来,却在隔着五步的距离时停下,没有再靠近,只是垂眼看着她,声线很轻,掩盖了一些情绪,“哭什么。” 有种自以为明知故问的意思在。 顾念栖听到他的声音,好不容易敛回的情绪又有了失控的趋势,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还不到让他知道的时候。 演唱会原本就是一项需要极大的热情和积极性去全力以赴完成的事,更何况他这次是为期两个月的巡演。 如果现在让他知道自己的爸爸过世了,他还怎么像以前那样毫无负担的,很热烈很享受的去表演。 她不想他强撑着去完成舞台,观众买票也不应该得到一场不尽兴的表演, 更何况他现在退团solo,知名度也正面临突破粉圈进入大众圈层的关键期,打好演唱会的口碑至关重要,需要的就是一个个出圈的舞台,巩固和证明他的地位,他务必要全力以赴。 于是她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正常的神色,“我没事啊。”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宋宴辞微不可查地叹息,还是挪动步子走到了她身旁,就着站着的姿势,掌心按上她的后脑,将她带进怀里,“想哭就哭吧,” “哭完就能放下了。” 触及到他温热好闻的气息,顾念栖情绪又快要绷不住,极力压抑下,紧绷的肩线都在颤, 她疑心他是不是已经从哪里知道了什么,但不敢直接试探,只能摇摇头,开口的声线都不稳,“没办法放下。” “他已经订婚了,”宋宴辞眸色有些暗,“你无论如何都应该要走出来了。” 顾念栖闻言,顿了下,“你说什么。” “你和沈亦航昨晚见面的时候,他应该告诉你他要订婚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念栖坐直身子,意识到他们刚才指的不是一件事,他是误会了什么,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对,我是知道没错,昨晚也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但我难过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是因为什么。”宋宴辞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很淡,却仿佛要直穿进她内心隐藏躲闪的那处。 顾念栖一瞬沉默,逃开他足以将人禁锢的目光,“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宴辞也沉默下来,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好。” “我还有事要跟你说,”顾念栖睫毛微掀,干涩的喉头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下,“我知道现在说很突然,但是明天的拍摄能不能换个时间,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工。” “延期多久。” “我不能保证。”顾念栖抿下唇,缓了缓才小心开口,“还有,巡演我大概也不能陪你去了。” 宋宴辞克制着出了口气,“还是不能说的理由?” “嗯。” 他忽然笑了下,又看向她,“顾念栖,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件事,” “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心因为他的话猛然抽动,顾念栖眉尖蹙起,“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他还在自顾自地说,“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的习惯,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其实不用这样,”他苦笑着摇头,“虽然我很高兴,但你其实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原来他潜意识里竟然一直这样觉得,顾念栖忽然就有些无力, 可她明明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过自己只喜欢他,澄清过很多遍和沈亦航的关系,也一直在保持距离,但他原来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既然不相信,他又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气愤和委屈让她没忍住涌出泪来,又被立刻不动声色地擦掉,再抬起头时,她的神色忽然就变得很冷淡,“随便你怎么认为,” 她还想说什么,但尽力克制住了,不想在气头上说出什么伤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你走吧,”她很努力让自己平静开口,“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 宋宴辞顿了顿,而后没有异议地点下头,后退了两步,临转身前又停下,声音好像隔了很远, “顾念栖,其实我好像一直都没太看懂你。” “我早就说过了,”顾念栖没有太大波澜,很安静地弯了下唇角,“这九年填不满的。” “总会有办法的,”他说的坚决,转过身朝玄关处走去,“明天见。” “我说了不会去的。” “随便你,但我会等。” 语气很冷很强硬,宋宴辞说完便离开,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关门的动作依旧控制了幅度,随着锁芯咔嗒的轻响,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顾念栖在原地怔怔站了片刻,而后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俯身从沙发上勾过手机,解开锁屏,上面显示跟梁司成的聊天界面。 【其实这次的案子从初期开始,到准备开庭阶段用到的材料都是你父亲和我一同完成的】 【别太难过了孩子,他愿望达成,走的没有挂碍】 方才梁司成给她发来消息,也是那时她才明白,原来爸爸在信里说得以做完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指这个, 他用最后的时间,给她了最后一场力所能及的保护。 数种情绪交加,顾念栖又忍不住哽咽,这时对话框弹出来新的消息, 【你父亲交代我帮你办理遗产继承的相关事宜,因为涉及国内外的不动产,会相对繁琐一些,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详谈】 她仰起脸,深深呼了口气,将泪水从酸透了的眼眶中逼退,缓和了一会才重新抬手打字, 【梁伯伯,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 发完消息,顾念栖放下手机,将压在沙发靠垫下的信笺和照片拿出来,小心翼翼叠好放回信封中,然后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昨晚她已经根据顾锦程在信里留下的联系方式和许微取得了联系,并且订好了今晚飞意大利的机票, 许微已经带着顾锦程回到了他们常住的地方。 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但她带的东西很精简,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包括顾锦程留给她的这封遗书。 她其实到现在还没有实感,心底倔犟觉得,如果看不到这个,没有了这唯一的证明,就好像爸爸还在,她像以前一样坐飞机飞去他的城市,就还是能见到他。 顾念栖来到书房,将信封放在书桌上的花瓶下。 透明的水晶瓶中是她前两天新买的几枝百合,买来的时候还是合拢的花苞,而昨晚一夜之间全都盛开了,能通晓人情似的,浓郁香味在整个空间弥散,开的很盛大,很悲伤。 离开的时候,她又看了眼摆满粉丝来信和礼物的书架,一个单独的隔层里,五本天蓝色相册整齐摆放在那里,很安静,很显眼。 不知道新年的时候会不会再收到,如果会的话,书脊上的文字,又会是哪一句话呢。 就这样静静注视了片刻,顾念栖收回视线,走到玄关处换好鞋, 拉上行李箱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她想起宋宴辞走的时候跟她说会等她,心有一刻的摇摆,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关上门离开。 宋宴辞,那我也不告而别一次, 就当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辞狗担心息息被拐跑担心了十几年,只是没有安全感, 别怕,这部分看似刀其实都是糖 (宝们端午安康!) 第83章 Chapter 83 ◎娶她是他十八岁就想做的事◎ 落地马尔彭萨国际机场的时候, 是京市时间十月十四号的凌晨四点,米兰时间十月十三号的晚上十点, 顾念栖回到距离自己生日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 每次这种向西跨时区, 逆时间的飞行, 都让她有种时光倒流,偷回时间的感觉, 可惜这种恩赐总是有限,一天已是极限,没有办法帮她回到更久之前,也不是真的能让她回到过去。 晚上的机场人不算少, 但顾念栖走出接机口的时候, 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接机口的许微。 她身材高挑, 穿着一件质感上乘的黑色长大衣,长发浓密卷曲,五官气场的攻击性很强,在一众举着花里胡哨接机牌的人之间, 即便只是静静站着, 也格外显眼。 顾念栖戴着帽子口罩, 但许微也一眼认出了她, 朝她招了下手,然后绕开人群朝出口迎着她走去。 一路上幻想了很多种两人相见的场景, 有各种各样的担心,但直到真正见到面,顾念栖才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 母女间令人意外的很自然并没有太多隔阂,虽然没有立即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开车回去的一路上也大多沉默, 但也是舒适的沉默, 并不尴尬。 今夜的米兰下着雨,淅淅沥沥的,有点冷。 雨刮器不断摆动着带走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轮胎轧过路面水渍的声音模糊在封闭的车窗外。 车子越过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开向近郊,许微住在这里的一栋,被苍翠的高大树篱围起独栋别墅里,不算很大,但外观简约却不乏质感,内部装修也是和许微本人相契合的意式复古风格,颜色深沉,灯光昏昏黄黄的,在这样一个清冷的雨夜格外有意境。 许微将车停进车库,领着顾念栖坐上电梯,按了三层,将她带去一直以来都为她准备着的房间。 “妈妈,”顾念栖站在房门口,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指节紧了紧,壁灯的光线被走廊的雕花装饰阻隔,落在她脸上的仅剩一道昏昧暗影,掩住了神色,声音也是辨不清情绪的清浅, “我想看看爸爸。” “不着急,你长途奔波也辛苦了,先进房间稍微休整一下,”许微看着她笑了笑,示意了一个方向,“收拾妥当了,就来那边的露台找我。” “记得换上睡衣。”她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 顾念栖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专门叮嘱这一句,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进了房间,顾念栖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大概规整了一下,而后坐在柔软到能让人陷进去的床上,准备躺一躺,而目光却在这时落在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手机上。 她伸手摸过来,解锁,打开微信,看到消息界面几乎被生日祝福堆满,虞谣还抱着烧烤给她录了一段汪汪生日歌, 她临走前没忘记把小烧烤再次托付给虞谣。 只有宋宴辞的聊天栏那里空空荡荡的,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还停留在前天晚上。 眼睫不动声色地掀了掀,她看到国内时间已经接近早晨六点,快要到了原定mv拍摄的出工时间。 握着手机静滞了须臾,顾念栖没有回复任何消息,指尖按住侧键,不多犹豫将手机关机塞进床头柜的抽屉,然后拿上洗漱包便走进了浴室。 她动作很快,洗过澡换上带来的睡裙便走出房间,朝着许微说的那个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两扇很大的玻璃门外,有一处宽敞的弧形露台,摆放着户外桌椅,还有一些花草盆栽。 雨还下着,但露台因为有顶棚遮挡,倒还算干燥。 圆桌上摆放着一个款式很复古的瓷制花瓶,纹样很美很华丽,里面插着几支粉色的西洋杜鹃,旁边支着一个pad,顾念栖猜测许微平时大概比较喜欢在这里工作。 听着雨声没等多久,身后便传来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息息,生日快乐。” 顾念栖回过头,看到许微也换上了睡袍,手里端着一个蛋糕,不算大,由是上面只插了一根蜡烛, 烛火随着她的步伐和屋外的风雨不停摇曳,却并不倒下,依旧坚韧燃烧着,很明亮。 “这是我自己做的,样子比不上外面的精致好看,但我觉得味道其实还算不错,”她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示意顾念栖过来坐下,“知道你或许没有什么胃口,但该有的仪式感要有。” “而且你爸爸也交代了,说想要一起给你过个生日。” “一…起。”顾念栖眸光动了下,声音有些木。 “嗯。”许微幅度很小地深呼吸了下,而后抬手将pad的屏幕点亮,顾念栖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眸子顿时瞪大了几分, 她看到顾锦程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他穿着一身居家服,是他鲜少穿的浅色,头上戴着个毛线帽,身型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瘦削,面颊也几乎到了脱相的地步,但眼睛里仍有神采,神态也不见病痛,柔和的像一个正常人。 “知道为什么让你换睡衣吗。”许微看眼顾念栖。 顾念栖看着屏幕中的影像,指尖摩挲着袖口棉软的布料,声线很轻缓,“我们都穿成这样,会有一同在家的感觉。” “是有这个原因,”许微浅浅笑着,屏幕荧光落进她眼底,映出隐隐涌动的波纹,“其实最主要的是,如果我们两个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大概会让这个一向体面的大律师觉得窘迫,” 她伸手过去握了握顾念栖因为潮湿雨气,略有些冰凉的指尖,侧向她的眼神略带调侃,“难得聚在一起,我们还是别让他出糗了。” “说的对。”顾念栖闻言也笑。 她喜欢下雨天,喜欢滴落在万物上淅淅沥沥的雨声,喜欢植被的清新味道和泥腥气。 而在经历过的无数个雨天里,她最喜欢此刻, 光影摇曳,忽明忽暗,青草花香和草莓巧克力的甜味充盈着嗅觉的此刻,她的爸爸妈妈一起为她唱生日歌,一起祝她生日快乐,一起注视着她吹灭烛火许愿的,从未有过的,无与伦比的此刻。 在闭上眼的一瞬间,她觉得顾锦程不再是屏幕里,那个隔着介质触碰不到的虚影,他就切切实实地坐在那,和许微一样,都正真实地坐在她身边。 顾锦程的骨灰就摆放在隔壁的书房里,原本许微是打算帮她过完生日再带她去看的,但现在注视着顾念栖沾染着笑意和濡湿泪痕的脸,只觉得揪心。 她越幸福,她就愈发不忍心将这一切打破, 只想让她在这场看似圆满的梦里待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 京市城郊,实景拍摄场地。 各类机器轨道都准备到位,却静置在那里,并没有运行,工作人员也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时不时四处张望几眼。 “什么情况啊今天,这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 “难道在等天光?” “等晚上的天光也不用让我们一大早来吧。” “什么等天光啊,等顾念栖呢,女主角不在怎么拍。” “一天了都没出现,她还真跟传闻里一样爱耍大牌啊,以前还以为是黑粉瞎编的。” “不至于吧,她跟宋宴辞不是关系很好吗,不会真是假的吧。” “管他真的假的,出了什么状况不能提前说一声啊,这么多人待在这里一整天等她一个人,不是耍大牌是什么,活该她出事。” “别乱说话,没有人耍大牌,”大雷这时抱着一箱水果走过来,眉头皱着,声音很冷,“工资照发,超时有双倍的加时费,还不用干活,就当作是过来玩了一天吧,没什么好抱怨的,” 看起来是圆圆憨憨的一个男生,但情绪上来的时候也无形中有种震慑力,几人都不由噤声。 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放,示意他们拿去分掉,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看了眼,眉目一凝,赶忙走去一旁接起电话。 …… 宋宴辞此时正在一旁老旧居民楼的天台上,坐着一把不太牢固的木质靠背椅,像是学校里淘汰下来的那种,而他穿的也是一套校服,上衣是蓝白相间的短袖,类似于他们高三时的款式,很有少年感, 今天温度不高,天台又风大,但他好像也不嫌冷似的,就将外套搭在一边。 楼下的嘈杂喧嚣隐隐约约飘上来,再经由顶楼的风一吹,几乎不可闻,而他也似乎自动屏蔽了那些额外的声音,就静静靠在椅背上。 坐姿懒懒散散的,有些漫不经心,但修长脖颈垂下的弧度,额前被风拂的散乱的额发,和半隐在碎发下的那张冷白瘦削的脸,都让他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消沉。 逐渐下沉的日光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渐变调的橘色,和着形状各异的云霞一起,美的惊人,但他的眼睑却始终垂着,目光落在手里那个略能看出些陈旧,但依旧精巧的盒子上,独有的蓝色如崭新的一般鲜明。 指尖用了些力将盖子挑开,显露出底拖上的一枚戒指,是这个品牌很经典的款式,玫瑰金色,开口两侧的T型装饰上镶嵌着颗颗切割成圆形的钻石,在熔金橙芒下折射出夺目色彩。 这是他当年录完节目出来,就拿着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零散片酬,跑去店里买给她的, 她说过喜欢这个牌子,而他也早就在筹谋着要送戒指给她。 娶她是他十八岁就想做的事,他原本想一到法定就跟她结婚。 现在的他有能力送给她更昂贵更好看的戒指,可以用于求婚和婚礼,也或许不需要任何特殊的契机,就仅仅当作任何寻常时刻的小惊喜, 但所有的那些都不如这一枚对他来说意义深重。 他只是想在她生日这天,为自己多年前匆匆带走的心意,找到只属于它的归处, 但这归处似乎不再准备降临了。 其实昨天从她家离开后,他冷静下来便开始后悔,爱不与猜忌同生,他不该被自己内心那些狭隘的情绪所掌控,他该相信她的, 无论她难言的是哪一种原因,她看起来都已经很不好,他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跟她起争执。 他想在今天当面跟她郑重道歉,也以为她说的不会来是气话,但他清早去接她的时候看到家里空无一人,消息不回电话也关机,连虞谣都不知道她去向的时候, 他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说到做到。 宋宴辞在心里劝慰自己将事态往好的方向想,尽量避免一些让他恐慌的念头。 他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她拨去今天的第一百零一个电话,这时听到大雷慌里慌张跑上楼的声音,“哥,我联系到安安她们了。” 宋宴辞立刻回身看过去,“怎么样。” “她们那天庆功宴结束就休假了,说是顾老师早就给她们定好的去马代的行程,这两天一直在玩,刚刚才看到消息回复我,说她没跟她们提过会去哪。” 原本以为方然和安安会联系不上是因为和顾念栖在一起的缘故,现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宋宴辞再也坐不住,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朝楼下跑去,不忘嘱咐大雷, “你再问问她们公司能不能查到她的航班或者车票信息。” “哥你去哪。”大雷赶忙追在他身后问道。 “我再去她家看看,”宋宴辞脚步不停,气息都有些乱了,“你去安排下面人收工,不用跟着我。” 他今天自己开车过来的,踩着油门在高架上飞速行驶,很尽力才控制在即将超速的边缘,一路开到了顾念栖家楼下。 恰逢有人搬家,不道德地将两部电梯都占据,他分毫也等不及便直接从消防通道大步跑上楼,气喘吁吁来到家门口时,看到沈亦航正站在那, 他敲了半天门无果,便拨着电话焦躁转过身,两人就在这时打了个照面。 宋宴辞眼睑微敛,“你怎么在这。” 听到听筒里传出提示关机的机械女音,沈亦航放下手机,“听说她不见了,我过来看看。” 宋宴辞盯着他,皱眉,“你也不知道。” “你这个当男朋友的都无从得知,我又上哪知道。”沈亦航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又抬眼,“你不会是怀疑我把她给带走了吧。” 宋宴辞扯了下唇角,“谁知道。” “我的确是想带她私奔,”沈亦航眉尾一扬,说的毫不避讳,“但被拒绝了,她说对我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朋友以外的感情。” 宋宴辞尽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但无论怎样都觉得胸口沉的发闷。 “宋宴辞,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沈亦航看着他,第一次毫不掩饰眼中的艳羡,“你得以从继承家业的重任中脱身,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告而别伤害她那么深,但她依旧爱你,” “所以有幸既然得到了,就拜托你对她再好一点,再多关心一点,不要再让这种情况发生,不要让我后悔我的决定。” “等一下,”宋宴辞猛然看向他,“依旧?” “你还不知道,”沈亦航看他惊异的神色,也有些讶然,缓了缓,才伴着吐息开口,“她喜欢你很久。” “你去参加综艺缺课的那段时间,她怕高三课程紧你会跟不上,每天很用心帮你整理笔记到深夜,比给自己的写的要认真的多。” “她说打算高考结束就跟你表白。” “后来你不告而别出道,她虽然生气,但课程再紧都会跑去首尔看你的演唱会,虽然她从不承认,但我知道她大学选择韩语专业就是因为你。” 她爱他的证据无法一一细数,因为实在太浩瀚。 沈亦航眸色很沉,带着难消的郁结,“所以你能想象吗,她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等了你九年。” “好自为之吧,”他说完便径直离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最好快点把她找回来。” 宋宴辞没有理会,因为他的神思已经不在这,绷紧的下颌显得愈发锋利,脑海里此时来来回回只剩下一句话, 她喜欢你很多年, 很多年。 她为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锥向他心脏的利器,他觉得自己再一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他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件事来揣度她。 回想起她当时那句‘随便你这么认为’,以及忽而便冷淡下来的眼神,他现在才明了那神情背后的意义,于是血液涌动时牵连着脉搏都觉得钝痛,毫无间隙,持续性的钝痛。 他努力的平复,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她。 输密码开门进去,早上来去匆忙,宋宴辞都没来得及,也没想到要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能指示她去向的线索。 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大致跟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他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于是最后才走进了平常从没踏足过的书房。 推开房门的第一眼,便是书架上,自己过去匿名寄给她的那五本相册,被她摆在很显眼的位置, 再然后,便是书桌上的花瓶下,放着的一个信封。 他无意窥私,只是那天进门,他看到她匆忙将一个这样颜色的信笺藏了起来, 他猜测这里面会有他想知道,但她不愿意说的原因。 而他在拿起信封,看到底部的‘爱女顾念栖亲启’那几个字时,便已经开始不安,里面的纸张没读几行,便被他又折好塞了回去。 宋宴辞有些无力地闭上眼,清瘦的身影一下子显得更加单薄,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如果不是双臂按在书桌边沿将他支撑,他恐怕就要坚持不住倒下了。 怎么会是这样。 这样的突然连他都接受不了,更不敢想她在家里和灯光一起彻夜长明的漫长时光,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他当时应该要立即上去的,为什么要因为一些虚无的念头在楼下待一晚上, 他知道还不到自责的时候,但真的没有办法不自责。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开始震动,他摸出来,来电显示大雷。 “哥,查到是昨晚飞米兰的,但如果后面有在米兰转机或者火车就没办法查到了。” “我知道了。”宋宴辞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哥,你不是打算过去找吧,”大雷急忙喊道。“你冷静一点啊,又没有详细地址,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几乎是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宋宴辞的语气恢复了寻常的冷静,“那也总比在这里干着急要好。” “可是下个月四号就是在伦敦的首演。” “我会准时到的。” - 在米兰待了没两天,顾念栖和许微便带着顾锦程的骨灰,一路自驾,从托斯卡纳开向阿马尔菲海岸。 顾锦程在给顾念栖的生日视频里说很遗憾他们一家人还没一起旅游过,于是她们一路走走停停,会在路上遇到喜欢的地方多留几天,很悠闲的体验各种项目和美食,就当作在满足顾锦程的遗愿,让他散落在大海前,一家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家庭旅游。 就这样很缓慢的前行,到达阿马尔菲海岸的悬崖小镇波西塔诺时,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天气阴沉着,海天都是压抑的雾白色,暗沉沉的一片,看不真切,连带着沿岸山崖上密布的色彩缤纷,饱和度高的漂亮房子都显得没那么鲜明。 顾念栖坐在海岸边,海风吹的她的发丝飞扬,风衣猎猎作响。 她拿出已经换上意大利电话卡的手机,点开微博,小号的名字已经被她改成了息息在休息。 这段时间她不怎么上网,但依旧关注着日期,知道今天是宋宴辞伦敦站首演的日子。 她点开他的主页,转了他前一晚发的,写着【明天见】的微博,评论了一句, 加油, 她同时在心里说。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 至于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我这人写文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没有感情就写不出来写不好。因为写前面几章的时候每次都哭着写到半夜,整个人就处在一种被掏空榨干的感觉里,虚到不行,真实的萎靡。 现在感情条条终于回复满了TT 周末前必把正文全部写完! 第84章 Chapter 84 ◎Iwillfindyou◎ 厚重云层将日光严严实实遮挡起来的天气, 夜幕降临的就会格外悄无声息。 欧洲的冬天天黑的格外早,不过四五点的光景,天色便是漆黑一片, 顾念栖算着时间, 他此时大概正在彩排试音环节。 她靠在长椅上,指尖的香烟正静谧燃烧, 雾气一缭绕而出,便立即被海风四散,不见踪影,长睫微垂, 顾念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慢慢翻着超话。 演唱会前夕的粉圈总是会格外热闹, 有时隔半个月还在哭诉票一秒没根本抢不到的,有去不了各种羡慕海外粉丝的,有通知场馆外的某一处正在发周边的,还有买了vip票已经进入内场看彩排的, 各种很近距离的视频引得一众人疯狂羡慕。 顾念栖将那些视频一条条看过, 没有妆造, 穿着松松垮垮, 很有设计感的私服,他的状态看起来依旧不错, 仅仅是彩排,也轻而易举将现场氛围带动。 应该要这样的,他不受影响,一如往常的样子就是她期望看到的, 顾念栖垂着眼, 轻轻出了口气, 指尖弹走积攒了有一段的烟灰,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并不能够如想象的一般轻松下来。 “穿这么少,当心吹感冒了。”许微走过来,将手里的披肩搭在她肩上,然后在她旁边坐下,目光瞥过她指间燃了一半的烟,“还有吗。” 她并不避讳这些,因此顾念栖也坦诚,这一路下来两个人也都大概摸清了彼此的习惯,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都像朋友一般,很随意,并没有寻常两代人之间那么多的顾忌。 “有的。”顾念栖将烟蒂咬在齿间,然后伸向口袋摸出烟盒,绿色的MILANO, 她无论到哪都更偏爱薄荷味,尽管这款浓到有些呛人,口感并不是那么好。 “明天天气不错,我已经约好了出海的船,”许微抽了一根出来,又问她拿了火机,侧头拢着火苗点燃,“我们一早就出发,办完你爸爸的事之后,还可以在海上消磨一天。” 海潮声远远近近,让一切声音都听起来模糊,顾念栖望着漆黑连成一片的海和天,眼睫微微合敛, 这些天她已经尽量在接受了,但在面临真正的分别时,还是觉得很沉重。让她透不过气。 好半天,她才缓缓点下头,轻轻嗯了声。 “别这种表情宝贝,让他自己出去旅游好,这样我们抽烟也不用躲躲藏藏避着他了。” 许微靠上椅背,舒展了下肩颈,雾白色烟气顺着吐息弥散开来,语气听起来满不在意,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明天送他走的时候记得叮嘱他,让他别光顾着自己玩开心了,也要时不时回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还要记着点路,”她看着指尖在海风中燃烧着的一点猩红,“别到时候想回来却找不回来。” 顾念栖鼻尖有些酸涩,垂下眼,将手中燃尽的烟头碾灭,“他会的。” 许微弯了下唇角,“但愿。”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在潮汐的拍打声中静默下来。 母女两个人的长相和气质如出一辙,美艳又凌厉,只不过顾念栖之于许微而言,眉眼间会少了些混血感。 “所以当时在蒙特勒的时候,你在酒店门口就认出我了。”须臾,顾念栖开口。 “是啊,怎么会认不出我们家的大明星呢,”许微笑了笑,将凌乱的发丝随手捋至脑后,“更何况你爸爸总说你像我,我当时亲眼一看的确是,穿衣品味跟我一样好。” “现在看来的确是基因的功劳。” 她原先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会是顶尖高定品牌的创始人,顾念栖睫毛弯了弯,又想起什么, “对了妈妈,我听说你和Quint关系很好,所以QC的代言是你帮我的吗。” “不能这么说,我只不过是跟他炫耀了一下我女儿,”许微眉尾挑了下,“不过这老家伙是真有眼光没错了。” “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工作的话,就在我这里留一段时间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她看向顾念栖,“圣诞节的时候还会有很多不会对外公开的私人聚会,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参加。” 要见的应该都是时尚圈的超级大咖,顾念栖回忆起自己近乎一片空白的时尚履历,并不太有底气,毕竟她一直因为这个被无休止的群嘲,有种要被忽然从小学拽去读了博士的感觉,“我去恐怕不太合适。” 许微眉尖轻蹙,“我Winnell的女儿不可以不自信,” 她看过许多顾念栖过去的采访影像,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更加确信女儿看似强大的外表下,内核其实并不稳定,或许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再加上外界对她一直以来的质疑和评价,让她骨子里对自己并不自信。 “你明明拥有足够的资本作为底气,只是缺少契机,不妨大胆一点,”她说着,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现在有妈妈陪着你了,不用怕。” 她从前便知道顾念栖要强,和她的性格一样,于是便放她自力更生,没怎么出手去帮过她,但自从上次的风波过后,网上那些说她背靠大山,是被资本用钱砸出来的女顶流之类的言论愈演愈烈,即便澄清的有理有据,这些言论也永无休止,于是她便不想再放任了。 有些骂名实在无需平白担着,该她有的,她会一个一个全部都给她。 - 这半个月,宋宴辞找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 顾锦程这些年在意大利为穷人免费做法律援助,口碑很好,在民众间的名气很广泛,他没有太费力气便打听到了他的住处,可一连等了好多天也没有人在, 于是他便又去了蒙特勒,小镇不大,他每天辗转于上次来时顾念栖喜欢去的地方,也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最后,他没有了头绪,就像无头苍蝇般,却连乱撞都不知道该撞去哪。 大雷说的没错,这种无异于大海捞针的感觉,让他一时被困于这种浩瀚的苍茫。 但在四处奔波的这些日子,他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图,她只是不想让他受到影响。 她从小便知道他的梦想,也一路看着他走到今天,知道他经历过的一切,于是将他的事业看的比任何事都重,甚至将她自己都排到了这后面。 可她在他这里从来都是第一位,无法被任何事情替代的第一位,永远都是。 而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打起精神,不辜负她的辛苦隐瞒,于是他不再漫无目的的寻找,提早到达了伦敦和团队汇合,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找不到她,但总要用办法让她看到。 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中央验收着舞美灯光,宋宴辞脑海里同时呈现出在舞台上的演出效果,轮到最后一首《日落之前》,音效和灿烂温暖的灯光渐起的时候,他站起身,说了句停, 他不想按照原定的方式来表演了。 - 宋宴辞在伦敦站的首演引燃的不止现场,网络也随之惊哗了一整晚。 他的舞台一如既往的汹动,但这份汹动不同于寻常,而是竭尽全力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表演还有种怪诞的情绪在里面。 他的基调一向如此,只不过这次被肉眼可见的放大很多,粉丝都爱他的这种风格,只是网络上许多人都无法理解这种表演方式,只觉得他很奇怪。 而有人说,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很奇怪,其实他是在受苦。 比起混沌后的疯癫,清醒的释放才是最为痛苦的,而他却只能这样做。 不是想暂时忘记,不是想要获得逃避的快感,而是拼命让自己感受到现在的情绪值究竟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想要自己记住。 直至最后一首歌,他才一改之前的张狂风格,舞台被清空,只剩一支立麦,一把高脚椅。 他抱着把吉他坐在立麦前,没有伴奏,没有盛大的灯光,只有一束银色追光静静打在他身上, 在宽阔的舞台上显得渺小。 温润的指尖拨着弦,分明的掌骨和手背上的青筋血管随着动作起起伏伏,他用清冷的声线独自完成了一首《日落之前》。 清唱总有种奇妙的静谧氛围,配合着吉他流水般轻柔的和弦,和光线黯淡的舞台,是所有人都会被感染到的凉薄感伤。 在灯光熄灭,升降台带着他的身影缓缓下落隐匿的时候,满场不舍的尖叫哗然声中,他取下麦架上的话筒,随后音响里又隐约传出他的声音,很轻,被此起彼伏的喧嚣掩盖,但许多人还是勉强听清, 他说的是,“I will find you .” 舞台两侧的大屏上,所有人看清他侧过头时,面颊上一闪而过的泪痕。 因为这几天太过疲劳,常握话筒的右手虎口一直在有规律的痉挛,无法控制, 宋宴辞垂眼,看着手里刻有他名字的手柄,即便拇指被连带着也在时不时颤动,也用力握的更紧。 往前走就好了,他想,乌云的后面,月亮依旧在那里。 - 顾念栖偶尔上网,也只关注宋宴辞的消息,丝毫不知道自己作为宋宴辞mv女主角的事已经被传了出去,而她在拍摄当天没到场,宋宴辞等了一天无果后,匆匆离开,让全组收工的消息也被宣扬的到处都是。 有说他们闹掰的,有说他们其实是分手的,有说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为了组cp炒作的,这个消息放出来说不定也是炒作。 还有人说宋宴辞在演唱会上的发泄式演出,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顾念栖因为风波过去,但年末不出席活动,很久不曾露面引起风言风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批言论说她要跟富豪隐婚生子,刚好准备趁此机会退出娱乐圈。 很荒谬,但公司联系不到她本人,也担心会出意外状况,没办法直接辟谣,只能不断公关删帖降热度。 忙忙碌碌中,时间一晃到了圣诞节。 宋宴辞结束了巴黎站的演出,飞往意大利准备米兰的最后一场。 而Quint在拉韦洛的豪宅举办了圣诞聚会,邀请了一众名流,也专门给即将来到意大利的宋宴辞送去了邀请函。 于是宋宴辞便让团队先行前往米兰,自己则带着大雷单独去赴邀。 拉韦洛和一众阿玛尔菲海岸的小镇一样,都建在悬崖边上,是众多欧洲富豪隐居的地点,由是建筑也和沿岸其余小镇有所不同,色彩没有波西塔诺那样丰富饱满,但会更加有格调。 聚会在下午茶时间便已经开始,宋宴辞到的时候,从庭院到别墅大厅都已经是人潮涌动。 房子很现代化,大厅有很长的一面落地窗,两侧各有一扇门用来进出,面对的是院中的无边泳池,和海天相接的无垠美景。 冬季的地中海多雨,天色一经阴沉,众人便纷纷涌向屋内,宋宴辞随着人流从左侧的门进入,目光从各处扫过,想先找到Quint打个招呼,而就在这时,他在人来人往的夹缝中,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正站在相对安静的右侧后门,穿着白色长裙,目光定定望着洁净的玻璃窗外,风雨已至的天空。 今天的雨势不小,噼里啪啦砸在泳池的水面上,涟漪密密麻麻荡个不停。 外面的人不停跑向屋内躲雨,都不想让自己精致打扮过的造型有一点损伤,但宋宴辞却看到顾念栖静静注视了屋外片刻,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马上见面啦!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在置顶评论下面回复,我会参考!) 第85章 Chapter 85 ◎过去的每一天都交给你◎ “哥, Quint在里面的会客室…”大雷一扭头,见宋宴辞正步伐焦急地朝后门那边走去,只能赶忙跟上, “诶你去哪?” 太嘈杂, 宋宴辞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在人流和家具摆设中费力穿梭。 碰到有熟面孔跟他打招呼, 会很匆忙地颔首回应,而目光始终越过攒动的人头,紧紧追随着顾念栖身影。 她的注意力都在屋外,并没有发现他, 等宋宴辞终于挤到她方才站立着的地方时, 那抹白色裙摆已经从他的视线中翩跹而去, 像一只从指尖溜走的蝴蝶,轻盈融进雨幕里。 他立即便追了出去,顾不得身上昂贵的高定是不是会被大雨淋的狼狈,顾不得要在许多人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私人聚会社交, 他只知道时隔七十二天,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她。 绝对不可以再让她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 然而只不过出了个门的功夫她便不知去向, 庭院里空荡荡一片, 只有各样植被的枝叶被雨点打的颤巍。 视线极快地扫过四周,来不及过多思考, 他便凭着直觉选了一条方向,追出了庭院来到山道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拐过一个被山体遮挡大半视野的曲折弯道后, 他终于发现了她。 她也是在用跑的, 距离他很远, 身影看起来也是很小一点,单薄的裙摆被雨水坠着,也不再飘逸。 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只能加快步伐朝她跑去,风和雨都好大,她却连件外套都没穿,他怕她会冷。 这段路依着山崖而建,没有多余的建筑,一条道盘盘旋旋通往山下,宋宴辞看到她边跑边往的一旁崖下张望,最后停在了一处。 她就那样悬悬站立在悬崖边,垂眼静静望着底下翻涌的海面,像在斟酌些什么, 片刻后,她微微俯下身子,脱下了脚上的鞋,整齐摆放在一旁,赤着脚的身影又往边沿挪了挪。 黑长的发丝和缎面的衣料都被浸透贴在身上,更显得她身型纤薄到极易摧折,蝴蝶被浪拍落,命悬一线,摇摇欲坠。 她到底要干什么,宋宴辞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几乎要从胸腔中抽离,连剧烈运动之下急促的呼吸都几近滞涩。 他想起在宜市的小岛,两个人凌晨跑去看海的那个夜晚,她说过在她病情最严重的那些时候,她想要死在大海里。 原本她的状况在那场无妄之灾中就开始变得不稳定,再加上父亲突如其来的死讯,和自己对她无端的误会,会不会在这段毫无音讯的时间里,她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如果他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没有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及时发现她,跟上她,会不会分开前不愉快的那一面,就成了他们此生的永别, 他不敢想。 “顾念栖!”他的声音几乎失控,压过了呼啸的风雨和澎湃的海浪,清晰传入她耳中。 顾念栖身型一滞,以为自己是幻听,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去寻找这声音的源头,整个人就被一股凶猛力道拽离了悬崖边,紧接着便被禁锢在一个潮湿却滚烫的胸膛里。 不需要看清脸,她仅凭怀抱触感和气息便立刻知道他是谁,头脑有一瞬间空白,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抬手回抱住他,掌心触及他嶙峋却蓬勃的肩胛,才慢慢有了些实感,“宋宴辞…?” “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他魔怔般一遍遍的在她耳边说着,手臂箍的她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的那般用力, 片刻也不敢松开,仿佛她就像张纸片,只要有一刻的喘息大意,就会被风浪卷走,吞没在汹涌莫测的海潮里,再也找不见。 躯体间的距离无限靠近密不可分,顾念栖清晰感觉到他在颤, 嗓音和身体都在颤,隔着胸腔交叩着的心跳也在颤,很明显的惊魂未定。 “喘不过气了宋宴辞。”顾念栖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点,但他很坚决的摇头,抵着她腰背的手臂分毫不松, “不可能。” “我没有想不开,就是想体验一下在暴雨天去海里游泳是什么感觉,”顾念栖叹口气,有点哭笑不得,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引人误会,“你看看这个高度,跳下去根本不会有事的。” “我在这住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这个位置也是这一片的游泳爱好者告诉我的,下面没有暗礁,我被他们带着跳过几次,很安全。” 宋宴辞这才缓缓松开她一点,直起身子,看着她不断有水痕划过的脸上,神色并没有太大异常,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先前紧张到晕眩的头脑此时才感受到氧气的回流,但神情依旧不见丝毫松动, “不好好待在屋子里参加聚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说这话可没什么信服力。” “我本来就不太擅长社交,也不适应这种场合,刚才又是一个人,挺不自在的,就想躲出来喘口气。”顾念栖解释,这倒是实话,许微在里面有事要聊,得有一阵子,她只能一个人待在外面自己玩。 在场几乎都是外国面孔,她没有一个人认识,就算有许微这阵子带她见过的,也并没有那么熟。 在国内时的这种场合通常有谭靖方然在旁边带她,她才能勉强表现的游刃有余,可真正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就只觉得局促想逃。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脑海里便不由冒出各种各样稀奇的想法, 比如看到下雨,她便联想到这个时候漂浮在海面上,雨滴落在耳畔的海面混合着浪潮的起伏,会不会比风平浪静时候带来的感觉要更加自由。 “谁告许你下雨天可以下海的,你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吗,你知道这边每年下暴雨山体滑波造成过多少意外吗,”宋宴辞眉头紧蹙,语气很快,愤然掺杂着更多复杂到道不明的情绪,足以冲破他一切理智的情绪,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能没有你。” 顾念栖心头一滞,看着他焦躁又充斥着后怕的眉眼,眸色沉的能够将她吞噬。 他一向要强好面子,她很少见到他像这样,将脆弱和恐惧毫不掩饰袒露出来的时刻, 思绪微怔,顾念栖指节攥紧了他侧腰的衣摆,缓缓开口,“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宋宴辞压抑着情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睫毛潮湿一片,被雨水刺激到泛红的眼底破碎凌乱,满是无力,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跳下去却上不来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想过的,所以刚才我看到下面浪很大,其实并没真打算要下去,就想在这边上坐一会,你知道淋雨有多解压。”顾念栖看着他,抿了抿唇,“而且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 怎么可能就这样留下你一个人。 “别再这样了,”宋宴辞重重出了口气,再度将她按进怀里,“顾念栖,我胆子很小,真的经不起吓。” “我知道了,”顾念栖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颈窝安抚性地蹭了蹭,“再也不会了。” 依赖早已形成,他们之间的分离就像一场永远不可能成功的戒断,终于在此刻结束了近百天的折磨,两颗心一同尘埃落定。 雨天将海水搅得浑浊,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天和云也都是暗沉的铅灰色,雨幕将一切都装点的朦胧,两个人就在这样一片朦胧中静静相拥,任凭雨水将身上的每一处都浸的越发透彻, 冰冷,却抵不过心底空缺被填满的充实和炽热,所有矛盾和隔阂也抵消在无尽地思念中, 又或许,这些所谓矛盾原本就很虚无,根本不值一提。 一辆绿色的古董老爷车朝这边开过来,发现两人时兴奋地打了两下喇叭,随后在他们身边停下, 车窗被摇下,大雷探出半个身子朝他们招手,“找了你们好半天,快上车别淋着了!” “走吧。”宋宴辞松开她,又去提起她放在一旁的鞋,而后拉开后座车门,让顾念栖先上去,自己随后挨着她坐下。 大雷从副驾驶拿了毛巾递给他们,“哥,你的行李都在后备箱里,一会先在车里整理一下再进去吧。” 他掉了个头往回开去,从后视镜里打量两人,“顾老师你有备用衣服吗,告诉我位置我去帮你取。” “不用这么麻烦,”顾念栖探过身子给大雷指路,直到看到一栋白色的欧式建筑,她示意,“停在这栋前面就可以,我家住这里。” “你家,”宋宴辞看向她,犹疑开口,“是顾叔叔在这的房子?” “不是,”顾念栖摇下头,“这是我妈妈的,我们这阵子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 “你找到你妈妈了。”宋宴辞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顾念栖从小就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在她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妈妈的事,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事件。 但他又有些宽慰,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和妈妈生活的还不错, 在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之后,再度找回另一个重要的人,或许是能够让她好受一些。 “嗯,”顾念栖朝他弯了弯唇角,“其实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宋宴辞一时没有头绪,但莫名有些紧张,“她现在,在家里吗。” 自己现在的样子可并不怎么得体。 “放心,”顾念栖忍不住笑,“她在Quint那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其余的事还来不及多说,车子便已停在了庭院门口。 雨势此时已经小了很多,顾念栖下车穿过花园去开门,宋宴辞接过大雷从后备箱取出的行李,跟着她一起进去。 “今晚你就住在这吧,”顾念栖带着他上楼去了自己卧室隔壁的客房,“一楼还有空房,大雷可以住那。”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我先帮你拿过来。” 宋宴辞欲拉开行李箱查看,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指尖刚碰到拉链便顿住,不着痕迹地又直起身子,“我带的东西都挺齐全的,不用操心我了,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当心着凉。” 顾念栖哦了声,走到门边,拉开门的时候回头看向他,“所以你不想跟我一起洗。” 宋宴辞明显愣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顾念栖得逞一笑,闪身离开,“我就在隔壁,有事敲门就好。” 宋宴辞有些无奈地看着被重新关上的厚重木门,低笑了声,重新拉开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检查了下,才拿了衣服放心走进浴室。 - 收拾妥当已经接近傍晚。 骤雨过去,天气又恢复了平时的风和日丽,整片海岸都被笼上温暖色调,橙色云霞遍布天空,一直绵延到光源缓慢下落的地平线,温柔又辽阔。 顾念栖重新换好礼服画好妆,然后拿着一瓶发胶去找宋宴辞,她猜这个他可能没有带。 她象征性敲了两下门后便直接推门进去,宋宴辞正站在阳台,漫天落日将他清隽身影描摹的更加耀眼明晰。 听到动静,他半转过身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怎么了,”顾念栖走近,看他刚洗过的头发果然柔柔顺顺的垂着,晃了晃发胶,“要不要我帮你弄头发,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许微刚刚已经打电话来,让他们晚宴开始之前一定要到。 “先不急,”宋宴辞将她拉到身前,“我有话要跟你说。” “要道歉的话其实不用,”顾念栖微微仰头看着他,“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你先听我说。”宋宴辞摇下头,看着阔别多日,她被熔金色彩倒映的更加明媚柔和的眼底,忽然就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喉结微微滚动,他须臾才缓缓开口, “我都知道了,顾叔叔,还有你的事。” 怎么还是被他知道了,顾念栖轻轻出了口气,“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想晚一点再告诉你。” “我明白,但我想你应该对你的男朋友更有信心一些,”宋宴辞抬手捧起她的脸,指腹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摩过,“如果你有看我的演唱会视频,就应该知道我完成的还不错,并没有让自己受到影响。” “我知道你因为我平时的表现,担心我是个不顾事业的恋爱脑,”他语气听不出赞同还是不赞同,只是调侃私地扬了下眉尾,看着她的目光又恢复了正经, “但我这个恋爱脑的属性,是绝对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听到他的这种解释,顾念栖眼睫忍不住弯起,但没一会又垂下,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摇头,“很抱歉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不仅要让你分神担心这么多,还反而误会你。” “从你的视角来看,或许很难不误会吧,”顾念栖看他隐忍自责的眉眼,安抚似的朝他扬了扬唇角,她这段时间也想透了许多,“关心则乱,我能理解的。” “爱并不能成为做错事的理由,也不可以成为我赋予你的枷锁。”宋宴辞也朝她轻轻笑了笑,眉眼愈发柔和,却意味深长。 他很感谢她会这么想,却并不想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微微让开身子,引导着她的目光,让她很自然看到他身后的圆几上,摆放着的五本天蓝色相册。 封皮跟她放在家里的那五本一模一样,却很明显是截然不同的五本。 顾念栖一眼便认了出来,心跳猝不及防便乱了拍,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抬眼看向他,“这是。” “这是我离开第一年的全部,这是第二年,”宋宴辞一本本指给她看,“每一本都是我一整年里,每一天的所见所闻,还有当下的心情,我想和你分享的一切。” “直到第五年你出道,我终于可以把当年的及时寄给你。” 顾念栖也是这时才知道,为什么每年收到的相册会对她的触动那么深。 原来他从那么久以前就在做这些事,毫无音讯的那些日子里,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过去,每天都在一起时的日常碎碎念, 他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她唇瓣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酸胀的要命,她拼命缓和着,好半天才开口,“为什么忽然给我看这些。” 唇角微微弯起,宋宴辞垂眼看她,眼底神色说不出的柔和深邃,“我是想告诉你,这九年从来都不是一片空白,” “我把我过去的这3287天,还有重逢后所有没能共处的每一天都交给你,” “足不足够填满我在你那里缺失的时光。” 他注视着她,声音很缓,“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意识到我们其实有很多尚未解决的事,以至于我们自以为很亲近,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敞开。” “所以,这些足不足够让我们彻彻底底的重新开始。” 第86章 Chapter86 上章后半段修了,接起来看 ◎我甘愿在你给的这场梦里,永睡不醒◎ 顾念栖笑了下, 眉尖却艰难地蹙着,压抑着几欲模糊的眼眶,“我那天说的这九年填不满, 其实是气话。” 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相遇, 而这些相册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证明他一直都在找她, 带着有可能消弭她所有遗憾和委屈的希望,在音讯全无的情况下,跨越万里,大海捞针般的在找她。 “不管是不是气话, 这的确就是我们一度无法解开的症结, 总要尽可能去化解, ”宋宴辞拿过距离手边最近的一本, “这一本是今年的,原本打算跨年夜送给你,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定都会在一起, 所以现在已经算是圆满。” 顾念栖接过, 下意识就去看书脊, 上面同样有一行浅金色的字迹, Per aspera ad astra.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很符合她今年状态的一句话, 她看向宋宴辞,“所以这也算是你的巧思。” “嗯,”宋宴辞点头,“相册是我定制的, 这些也都是我很喜欢的话, 想一起送给你。” “我知道这些终究抵不过切切实实的陪伴, 但看到它们,会不会感觉我在那段空白里,也算有了轮廓。” 顾念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在沉吟,宋宴辞正因为她的反应而忐忑,而她却在这时抬起头,朝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宋宴辞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她。 顾念栖很顺畅地用面容解了锁,点开微博,看到登陆的是一个用着原始昵称,没什么粉丝,只关注了她微博大号的账号,“这是你小号?” 见宋宴辞点头,她便在搜索框里打字输入,在点进一个界面后,她把手机还到他手里,“ 礼尚往来。” 日落时分的拉韦洛很静谧,浓稠的橙芒不吝惜地泼落各处,旷荡四野只有风晃动植被枝叶的窸窣声,混着海潮声在回响。 在这片自然安逸的白噪音中,宋宴辞听到她干净的声音,一字一顿落入耳畔, “我也把我过去这九年都交给你,”她仰头看他,眼底好像也附着上了夕阳下粼粼摇曳的波光,柔和的动魄,让他目光都不由得也随之晃动。 “还附赠给你,我一直保守的,最大的秘密,”顾念栖轻轻吸了口气,对上他的视线, “我一直都没说过,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 她从前觉得爱是博弈,不想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他面前,觉得他不告而别那么多年,自己还一直傻傻喜欢他放不下他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好像被他知道自己就会变得很廉价。 但她这段时间想通了许多,也明白他会有那样的误会还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全感。 安全感是要双向给予,仅靠一个人全心袒露并不足够,也不公平。 虽然之前便从沈亦航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但任何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实情,都不如她看着他的眼睛,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很久的此刻。 宋宴辞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移至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微博主页,昵称是息息在休息,黄v认证:超话粉丝大咖(宋宴辞超话)。 千余条微博,密密麻麻,短时间内都拉不到底的,是她关于他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日记本, 仿佛比大海还要深,里面甚至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节。 他一条条看下去,终于能够切身理解她为什么一直那么看重他的事业, 他们一起长大,对于他遭遇的一切,她比谁都能和他共感,那些透不进光的夜,她切切实实陪他经历过一遍,她知道他怎样才走到今天。 “你确定要当着我面一直看,”顾念栖看他随风轻扬的黑色碎发下,变幻不定的神色,和眼底越来越明显的微光,故意逗他让氛围轻松一点,“我不要面子的吗。” 宋宴辞忍不住笑了声,指背很快拂了下鼻尖,“都搞上认证了,原来你在追星呢。” “当然,我专业的好吧。”顾念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出超话界面给他看, 超话等级18,连续签到3285天。 她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建超话都有我一份,就在你最开始上节目的时候。” “谢谢你,”声线沉冽伴着叹息,宋宴辞微微俯身将她按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柔软触感,幽然香味萦绕在鼻尖,实实在在的感受,让他悬浮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定。 双臂不由将她拥的更紧,他阖上眼,贴在她耳侧, “顾念栖,我爱你。” 似乎是与身俱来的本能,他生来便爱她,也恰好得到她的垂青, 两个人相爱的概率太小,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顾念栖将下巴搁在他肩颈,睫毛轻轻弯起,“我也爱你。” 交叠的身影被漫天玫瑰色的暖芒映成缱绻倒影的时候,海风带着怡人的柠檬清香,氤氲在缠绵偎蹭的鼻息间,宋宴辞掌心温柔扶在她脸侧,率先俯首吻住她。 很柔和的吻,很珍惜地贴着她厮磨,将她涂了雾面唇膏的唇含吮的莹润,顾念栖攀着他脖颈,仰着头迎合,饱满唇瓣上的浓郁色彩被一点点舔舐模糊,分食在相互勾缠的舌间,难舍难分,莫名的吸引力。 久违的亲吻引发的脉搏和热度让氧气都变得稀薄,被分解成绵密的颗粒,在燃烧的光线里静谧浮沉,安静又热烈。 海风不知道吹过了多少趟时,宋宴辞才克制着跟她分开,又亲了亲她鼻尖,“所以,我最后一场演唱会,你会去吧。” “当然,”顾念栖拿过手机,调出软件上的购票记录给他看,“两张都是我自己抢到的,厉害吧。” “其实原本是想到时候和妈妈一起去,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宋宴辞笑,“那我得感谢Quint邀请我来他的party。” “那我得感谢我妈妈带我过来。”顾念栖眨下眼,这时手机上又来了信息,是许微催促她快点过去。 “她又在催了,”顾念栖拿起先前放在桌上的发胶,拉着他就走去了浴室,“快弄下发型我们走了。” “所以你妈妈到底是谁,你说我见过的,”宋宴辞好奇,能出现在Quint的聚会里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她也是时尚圈的?” “等见了你就知道了。” - 下午的骤雨过后天便晴朗,夜幕降临,悬崖小镇亮起繁密灯火,倒影融融落在风浪平息的海面上,和漫天星光交相辉映,盛大却静谧。 宋宴辞和顾念栖重新回到Quint的庭院内,白天没太注意,院中有两层楼高,被装点的华丽的圣诞树上,此时彩灯缤纷闪烁,各种都充满着浓浓的圣诞气息。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长餐桌早已布置妥当,壁炉燃着温暖火光,宾客都在相继落座,欢声笑语极其热闹。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Quint和一行人走了过来。 宋宴辞看到许微的时候,头微微侧向顾念栖,“这是不是我们上次在酒店门口见过的那位,我们都觉得眼熟的。” 顾念栖狡黠地弯了下唇角,挽上他的手,“带你去认识一下。” 原本就是要过去跟Quint打招呼,宋宴辞便任由她将自己拉了过去,却没想到她跟旁边几位简单问好后,径直站在了许微身侧, “妈妈,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宋宴辞。” 她说完又看向宋宴辞,“这是我妈妈,Frigga的创始人,Winnell xu,许微女士。” 这句话一出,让一向在大场面松弛且游刃有余的宋宴辞都不由一愣,表面上很淡定不失礼数地问了好,但他心里却并不像表面上这样波澜不惊, 不光是因为许微风靡全球高定创始人的身份,更是因为这见面也太突然了。 他是做好了会在这里见到顾念栖母亲的准备,只是本来以为会是在宴会厅这样很正式的场合,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无意间的情况下,这样一来,又跟毫无准备别无二致。 顾念栖看到他眼中划过的一丝局促,唇角弯起,眼神示意他别紧张。 “息息爸爸也经常和我提起你,”许微笑着伸手和他握了握,“他说你很不错。” 顾念栖提前跟她打过招呼,所以她已经尽可能表现的和善了,只不过因为五官攻击性太强,笑容还是显得很有压迫感。 Quint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着拍了拍宋宴辞的肩膀,一个平时在时尚圈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却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老头,“Winn可是出了名的要求高,拐了她女儿你就自求多福吧。” 许微不知道用意语骂了句什么,语气很不满,“别把我说的好像个吃人的巫婆。” Quint很夸张地抬了抬眉毛,又看向宋宴辞,示意另一旁站着的M刊全球主编,一个金色短发,很干练的中年女人,“平常只有Monica敢惹她。” “胡说八道,”Monica闻言,同样很夸张的惊愕掩唇,“别害我,我可不敢。” 许微不再说话,只露出一个警告意味明显的眼神,两个人便笑着正色,互相招呼着走进宴会厅。 顾念栖这段时间跟许微见了不少人,知道她关系最好的便是这两位,平时相处起来就是这种风格,于是晃了晃宋宴辞的手臂,“习惯一下。” 许微也看过来,略做澄清,“放心,我很好相处。” 宋宴辞笑着点点头,经过这么一通,他倒的确没有刚才紧张了。 晚宴是米其林级别,但做的都是一些意大利地道的圣诞菜肴,鳕鱼玉米粥,红酒烤牛肉,passatelli肉汤,烤珍珠鸡等,虽然有些不太能吃得惯,但大多数味道都不错。 很愉快的夜晚,有宋宴辞在身边,顾念栖觉得社交也没那么无措又无聊了,最后喝的晕晕乎乎走不动路,还是被宋宴辞给抱了回去。 不是第一次碰到她醉酒的状况,宋宴辞让许微不用担心,他完全能应付的过来。 无非就是回去的路上在他怀里睡的不省人事,回家放到床上又立刻清醒,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强势的撒娇耍赖,上下其手胡乱占尽他的便宜,将他撩到火气又毫无负担地重新睡过去,他连反击都不能,还得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一晚上的人形抱枕。 虽然无奈,但又无比乐意,看她醉酒后表现出和平时大相径庭的样子还蛮有意思, 更何况,天知道他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睡的安稳的样子,心里的满足感有多强烈。 这是他在那些年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 又在拉韦洛待了两天后,顾念栖许微就和宋宴辞大雷一起返回了米兰。 31号晚上,是宋宴辞这次欧洲巡演的最后一场。 顾念栖包裹的很严实,和许微一起,拿着自己抢到的票和其余观众一起检票入场。 内场第一排,正对着舞台,距离很近,场子也很大,最后一场又恰好是跨年夜,现场粉丝的情绪都很高涨,检票开始没多久,整个场馆就几乎坐的满满当当,应援棒和发箍闪着深蓝色光芒,像宇宙中蜿蜒而成的一片星河。 顾念栖看着手中的应援棒,忍不住笑,她和宋宴辞两个人应援色一个深蓝一个浅蓝。 她的是当时公司和后援会共同商讨出来的,自己并没有参与,等最后知道的时候,发现和宋宴辞的竟然同一个色系。 那时她没想过日后还有机会和他并肩,只是为这一点微妙的联系而暗自欢喜。 这一场的演出依旧很燃,宋宴辞跳舞时的美感顶级,任何人都很难复刻出他的风格,连许微都连连赞叹,粉丝的尖叫声更是快要将整个场馆掀翻过去。 他的每一场演唱会都会做出不同程度上的编排,这次也是,而变化最大的,就是他每一场都放在最后的《日落之前》。 之前几场他演唱的时候,服装氛围情绪都很down,大家本来以为这场也是一样。 在换场时舞台一片漆黑的时候,所有人原本都做好了抒情part开始的准备,然而轻快的节奏却比灯光更先照亮整个场馆。 而后在舞美渐起的光亮中,宋宴辞出现在舞台末端,他摒弃了以往的黑色,穿着套很宽松富有设计的感的休闲高定,浅蓝到深蓝色的渐变,配着白球鞋,新鲜的色彩和服装,让他乍一出现,就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少年感。 其实整场下来都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一样很尽心力的表演,但状态肉眼可见的跟之前不同。 尤其是这首经过全新改编的《日落之前》,光是旋律就有种能甜死人的幸福感,一点也听不出原版暗恋的酸涩,根本就是粉红泡泡浓烈到爆炸的热恋期,连伴舞都跳的兴致高昂。 一首歌唱完,全场都没从这种欢快的氛围中缓过神来,宋宴辞也并没有立即退场,而是慢慢踱步到了舞台中央,将话筒递到唇边,笑容弥漫,“大家有没有听出不一样。” 满场疯狂尖叫,“有——!” “大家都看得出来我今天心情不错吧,所以打算分享两个你们都好奇的秘密。”刚跳完舞的声音还微微有点气喘,但他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说,“第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做娱乐圈未解之谜之一的,关于我当年追的剧,和喜欢的内地女明星。” “要官宣了吗。”许微有些惊讶,侧过身子问。 顾念栖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舞台上,指节紧紧攥着手中应援棒的手柄,掌心逐渐发潮。 虽然官宣是两个人之前商量好的,但她也不知道他具体会用什么样的形式,一切未知,所以分外紧张。 “那部戏叫《致长空》,我在节目里说过喜欢的是里面的女二号。” “顾念栖!” 剧在当年太火,不需要费力搜索,已经有不少粉丝喊了出来。 “是的,众所周知,我的小青梅。”宋宴辞笑,“接下来说的就会涉及到我想要讲的第二件事。” “我喜欢的内地女演员是她,”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场馆每一处,最终垂眼,直直看向顾念栖的方向, “我刚出道的时候,说喜欢很多年的人,也是她,日落之前的创作,她是我的灵感缪斯。” “还有,”在失声的尖叫即将响起之前,他又开口,漆黑的眼底有光芒闪耀,“分开很多年,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 全场寂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史无前例的尖叫声,顾念栖都听到自己身后的几个姐妹开始抽泣,应该都是元老级的粉丝,对当年的事情很了解的,边哭边说着他这些年太不容易了之类的话。 顾念栖吞咽了下,心跳饱胀的几乎快要冲出去,呼吸略微滞塞,这一场却不是因为发病,而是实实在在的悸动。 “最后一件事,”他左手高高举起,比划了一个一,朝四面八方示意,“我的女主角,今天在现场。” 而后,他举着话筒宣告似的喊道,“I finally found her!” 满场热烈至极的欢呼,《日落之前》的伴奏又响起,伴随着甜蜜轻快的旋律,两侧的喷纸机里,礼花和色彩斑斓的纸飞机在整个场馆洋洋洒洒,大家都在兴奋地伸手去接,宋宴辞这时走到面对内场观众席的舞台边沿,也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只。 看到顾念栖也在看他,他很痞气地朝她扬了扬下颌,对着纸飞机头哈了口气,眯着一只眼瞄准,手腕一用力,粉色的小飞机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飞到了顾念栖手里。 神态动作又仿佛让她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周围粉丝的目光都汇聚而来,有人终于认出她,周围一片惊喜骚动,顾念栖则无视了各种声音,因为她看到他示意自己看背面。 她反转过去,看到纸飞机的背面用金色的马克笔写着一行字, 息息阿辞Forever 。 再抬起头时,她看到他端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舞台上,右手抬起,在空中打了两个旋,而后掌心贴在自己的左胸口,很优雅地朝她俯下身, 是给她的专属绅士礼。 顾念栖笑着站起身,也朝他屈膝致意。 他们在纷扬礼花和人声鼎沸中静静对望,轮廓清晰倒映在彼此眼底,一瞬即是永恒。 有人说,人的一生,不过是在清醒的穿越梦境,那我甘愿在你给的这场梦里,永睡不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有人记得他们重逢的第一面也是在跨年夜舞台上,隔着的纷扬礼花对望吗! 其实故事还没有结束,但觉得让这里作为正文的结尾比较合适,if线之前的部分大家可以当作番外,也可以当作正文的延续来看。 最难写的部分终于过去了,我之后应该就不会这样难产了,TT辛苦大家等待,还有好多想说的话等全文完结了再说吧! 搞了个抽奖,一百个人,希望大家锦鲤附体~感谢支持,真的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