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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_分节阅读_第17节
小说作者:咬枝绿   内容大小:353 KB  下载:荒腔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6-21 18: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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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弗峥放下杯子说:“你这话也很新鲜。”

  也。

  钟弥了然。

  她去翻自己带来的包,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其中的东西,放手心里,摊到沈弗峥面前。

  “你不是让我帮你看手相吗?我帮你算过了,你命犯孤星,易遇邪气,小桃木是辟邪的,这个无事牌送给你。”

  沈弗峥从她手心收过来。

  这种耐得住年月的木料都很有灵性,新有新的样子,旧有旧的样子,痕迹无法说谎,他手上这个显然是后者。

  沈弗峥复述她的判词,命犯孤星,嘴角随即弯了弯,他好笑地问她:“看手相都不需要我把手摊开吗?”

  钟弥面不改色:“都说了我全凭胡说,哪需要那么多依据啊。”

  他笑容更深。

  东西是个挂件,但无事牌没什么花哨纹路,只要料子好,也不那么讲究设计和雕工,没什么赏玩意趣,图个意头好罢了。

  可沈弗峥却提着编绳,前后翻面,仔细打量,仿佛拿到出土文物似的在慢慢研究。

  钟弥却不想再多待。

  “你今天走,我就不送你了,本来我们也没熟到那种程度,我先回家了,祝你一路顺风。”她说着拿包起身。

  沈弗峥留她:“我下午走,中午一起吃顿饭?楼上就有餐厅,本地菜做得还不错。”

  钟弥得承认,他简单的一句话就具备拉扯的力量,她甚至不知道他说的“下午走”和之前说的“不急这两天”,是否都是临时起意的一句更改,挪动的脚步就像被牵引住一样。

  但钟弥知道,他做这样的决定很简单,甚至没有半丝犹豫纠结。

  他太游刃有余。

  这种游刃有余太超纲,甚至推翻了钟弥对游刃有余这四个字的认知,她曾以为游刃有余是一种灵活,实际上,最好的游刃有余是让人察觉不到灵活。

  只是自然妥帖,无法反驳。

  但是可以拒绝。

  所以钟弥摇头说:“不了,沈先生自己享用吧。”

  有时候电影不上不下放到后段,即使此刻剧情的悬念无比吸引人,看垂死挣扎的进度条也该知道,这故事要烂尾了。

  没有什么空余再去发展了。

  沈弗峥没有强迫她,或者再出言挽留什么,他一直很尊重人,只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跟钟弥说:“外面在下雨,我让老林送你。带伞了么?”

  这酒店附近的确不怎么好打车,尤其是大雨天。

  钟弥看一眼自己的包:“带了。”

  “那就好,再等一会儿,老林马上就来。”

  从酒店门口往外走那段路,即使撑着伞,也挡不住雨气蔓延。

  沿着环岛路,老林将那辆挂京A牌的黑色A6缓缓开近。

  关于这车,关于这车主人的种种,钟弥脑子里像短时间速播了一段纪录片,毫无旁白,画面快速叠换到目不暇接。

  最后停在这个潮湿的青灰雨天。

  雨点在伞面上敲得噼里啪啦,今天穿裙子是错误决定,小腿早被扫湿,一片裙角湿透粘在腿上。

  手指抓紧伞柄,她觉得自己就像死死撑着这张薄布的纤细伞骨,既虚张声势,又难堪风雨。

  或许是不甘心。

  有些有因无果的相逢,不是艳遇却胜似艳遇,钟弥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得花点功夫才能把这个男人淡忘干净,所以也不想当那个被轻易抛诸脑后的人。

  临收伞上车前,她忽然回眸说:“你这车牌,是我生日。”

  沈弗峥站在车边,朝钟弥望过来,他面容隔着茫茫雨雾看不清明,但钟弥听到他的声音,在这暴雨天里突兀的温柔,应着她的话说。

  “是吗,那钟小姐同我有缘。”

  –

  傍晚雨停。

  天色渐暗,路面依旧潮湿。

  从酒店回来后,钟弥下午睡了长长一觉,但多梦,导致睡醒了也不太精神,走到戏馆门口,脑海里跳脱一瞬,她停下脚步。

  她想到某个画面,戏散场后送走沈弗峥的车子,她久久站在戏馆门口,努力想一个形容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微微仰头看馥华堂的招牌。

  终于想到那个词了,心里却隐隐难受。

  原来是曲终人散。

第13章 解冻感 久侯故人归

  八月里数场雨扫清暑热。

  入九月, 早间温度明显衰下来,起小风,吹进室内都蕴着一股清凉气, 拂上皮肤似一层透明冷纱。

  钟弥穿短袖裙子下楼,被打扫卫生的淑敏姨喊回去, 添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

  说早晚气温低,当心感冒。

  出门前, 她检查一遍包包里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体检报告, 按先前约定,今天得去实习机构办入职手续。

  七八点出了太阳,天气不错。

  州市的公交也难得准时,从手机里刷了出行码,钟弥就近找位置坐下, 屏幕里即时弹出一条扣费短信。

  她将长框一抹消除, 戴上蓝牙耳机,点开音乐软件,看着车窗外随公交启动渐渐后退的风景。

  快到商业楼时, 阳光一晃, 她倚窗瞧见那个于她而言, 有一点特殊意义的公交站牌。

  记忆里雨幕连天,那人就是在这里送她去宝缎坊取旗袍。

  至于那件旗袍么?

  昨天晚上淑敏姨收拾换季衣物, 钟弥已经叫她存箱收好。

  应该不会再穿了。

  上次过来面试是周末, 钟弥还当这栋商业楼清冷,今天周一, 实打实遇上早高峰, 甚至第一批电梯她都没挤上去, 只能等另一部电梯下行载客。

  钟弥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来电显示是妈妈。

  今天早上钟弥刚起, 就听淑敏姨说,蒲伯天不亮就打电话来把章女士喊走了。

  外公身体不好,钟弥当时紧张起来,问外公怎么了?淑敏姨说:“你外公没事,那一大早老先生都不一定起来了,听你妈妈在电话里说,好像蒲伯说是什么东西丢了吧。”

  钟弥松了气,才去洗漱。

  此刻电梯到一楼,叮一声打开,钟弥没有往电梯里走,而是转身直奔门口,眉心不自觉地用力蹙起,跟电话里确认:“是我之前画的那幅画被拿走了吗?是谁拿走的?”

  赶到丰宁巷,钟弥挎包进了垂花门。

  外公并不在,章清姝面前坐齐了表姨一家三口。

  花枝招展的表姐自觉丢脸一言不发当隐形人,表姨一边跟章女士絮絮诉苦,一边抽手打两下身边不成器的儿子。

  她只说网络赌博害人,那些放贷机构利滚利给人下套,昧良心,杀千刀,连难听话都舍不得往自己儿子身上说一句。

  话里话外,都是事已至此,也是小事,都是亲戚,就算了吧。

  一番车轱辘话说完,章清姝听着面容始终平静,见女儿从院子里走来才看过来:“怎么伞也不打?晒死了。”

  钟弥没管这种小事,打量一圈,只见淑敏姨泡茶出来,问道:“外公和蒲伯呢?”

  章清姝:“今天体检,去医院了。”

  钟弥走到妈妈身边:“也好,这事儿别让外公知道。”

  章清姝点点头,她跟蒲伯也是这么想的,章载年身体本来就不好,心脏做过手术,尽量不要让他为这种琐事操心。

  表姨一听钟弥这么说,立马接着话头就应和:“是啊是啊,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方城我回去就狠狠教训,我保证他下次再也不敢了,一点小事,别惊着老先生了。”

  钟弥轻笑一声,望过去。

  表姨赔笑面色立时绷不住,讪讪扯着嘴角。

  做贼心虚的人受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哪怕只是旁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钟弥看向说话的方城。

  这位表哥,细算起来好像不仅跟沈弗峥同龄,还同样去英国读过书,不过他自然不是在剑桥读哲学听无聊的唐代史。三年野鸡大学水了本科文凭回来,掏空家底不说,半点本事也没学到。

  反而套着自认金光闪闪的海归空壳,眼高手低,活成现在既一事无成又自视甚高的样子。

  钟弥笑着问他:“你说我那幅描金牡丹你拿去买了三十万,是真的假的?哪个怨种这么识货啊?”

  方城眼神闪烁:“我说了我有个朋友在搞文化收藏的公司上班,他有门路,送去拍卖行了,你能写会画的,又是你外公亲自教的,怎么就没有人识货,反正就是很快就脱手了。”

  “哦——”钟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钟弥到之前桌子上就放了一张银行卡,这时候表姨又把那卡往章清姝面前推推:“三十万我们凑了,钱都在这儿了。”

  一直没说话的表姐此刻冷笑:“是谁凑的?是我的包包首饰凑的!”

  表姨怕节外生枝,立马瞪过去:“你少说两句!”

  表姐不满:“这才是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管我这么严,怎么不多管管你儿子?”

  章清姝目光在那吵架的母女身上递了递,最后看着旁边不停抠手指的方城。

  “我问了蒲伯,弥弥那幅画是她在外公这儿画着玩的,连章都没盖,你拿去拍卖行,连存档都成问题,但凡是正规机构,拍卖流程怎么介绍?作者不详?”

  母女俩不为包包首饰吵了。

  闻声,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整齐划一捧起淑敏姨刚刚送来的茶。

  那画面瞧着都好笑。

  钟弥作势去拿手机:“都这样了,还不说实话吗?非要报警闹到警局让警察来问吗?”

  表姨放下茶杯,紧张道:“都是亲戚,报什么警呢,再说钱我们也都送回来了,家里的事,闹出去让外人看了笑话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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