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徐子熠说喜欢钟弥,他家里不同意,徐夫人嗤之以鼻,觉得钟弥配不上徐家,现在家里意思没变,态度却全然不同。
叫他不许去招惹钟弥。
招惹?
徐子熠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夫人告诉他:“你当你为什么追不上人家?人家身边早有贵人了,瞧不上你的,你别白费了心思又得罪了人。”
什么贵人?又怕得罪谁?
此刻徐子熠看着钟弥身边的男人,却隐隐有了猜测。
钟弥自然不会在徐子熠和沈弗峥之间做介绍,她在沈弗峥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
“那个,导游请假,我先去处理一下我的私事。”
她轻声跟沈弗峥交代一句,给徐子熠使眼色,去别处聊。
在路上,徐子熠却多心:“弥弥,你怕他?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钟弥扑哧一声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他?”
“可是你刚刚看他的样子跟平时很不一样,就是有点怕的意思,弥弥,你是不是身不由己?”
钟弥深吸一口气,解释说:“他是我外公的客人,我有什么身不由己的。”
还有一句难听的话,钟弥今晚心情好没跟徐子熠说。
我是烦你好吗?
徐子熠纳闷:“你外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客人?你以前没说过啊。”
“我以后也不会说。”钟弥试图提醒他,“我们是有什么关系吗?我需要什么事都告诉你?”
再说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钟弥郑重说:“我虽然单身,但我有拒绝恋爱的权利,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应,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徐子熠问:“是因为我跟周霖高中是朋友,你觉得为难吗?”
钟弥发现跟他很难沟通:“我不为难,我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感,我单纯是不喜欢你而已,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你也不喜欢周霖了?”
“不喜欢。”
钟弥烦了。徐子熠却像冷静下来似的,忽然扭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动静突兀,钟弥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实则他们刚刚走出很远,此刻站在拱桥另一头,什么也看不到。
可这无声一刻,钟弥和徐子熠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良久,徐子熠问:“那你现在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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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徐子熠来找钟弥,盛澎和蒋骓都看见了,目送那两人走到拱桥那头,盛澎收回视线,忽然想去看他那位四哥是什么反应。
沈弗峥站在桌边,手里一把正在晾墨的扇子,另一手拿着手机在接电话,看不太清脸上的神情。
在州市这些天,蒋骓替沈弗峥出面挡了不少宴会应酬,对徐子熠有点印象,启泰地产的副总带着儿子来跟他搭过话,叫他以后多关照。
一个启泰地产,还是副总。
蒋骓忽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啊。”
盛澎不能理解:“你管这叫寻常百姓?只要子孙辈不作妖不犯事,徐家少说能富三代,这是寻常百姓?蒋少爷,您这是没出过京市二环路,眼长头顶上了吧?”
蒋骓瞥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沈弗峥,凑近盛澎说:“前几年,文化/部和书法协会办的百年艺展,钟弥外公的名字,排得比旁家孙家那几位都前。”
越往上去,圈子越小,壁垒越厚,说到底盛澎跟蒋骓也不是一路的苗子,盛澎没有在文化/部供职的爹,消息自然也没有蒋骓灵通。
“那章家怎么就没落了?”
蒋骓耸肩,小声道:“谁知道呢,有时候,官运这玩意儿,到头了就是到头了,再折腾就得拿命抵,急流勇退,也算是高招了,好歹章家现在还有体面,章载年这三个字拿出去还是有分量的,所以我才瞧不上那个姓徐的。”
最后这句愤慨稍显过头。
盛澎露歹意笑容,眼神暧昧起来:“唉,你看,你爸呢,对弥弥她妈念念不忘,你子承父志啊,这多好。”
“你瞎吧!”蒋骓压低声骂一句,眼风往沈弗峥那儿瞥了瞥。
盛澎望去,沈弗峥电话结束了,端端立在一盏柔黄灯笼前,油纸灯面上勾着鸾跂鸿惊的草书,风将灯笼吹得打转,光影也随之变动,忽暗忽明。
而他静立其中,摊看一把扇子,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他就那么静静地垂眼瞧着,忽而嘴角薄薄一掀,淡淡一抹笑似沉进什么不为人知的意趣之中。
盛澎悟了,却迟迟不敢信,望着蒋骓:“……有这么层意思吗?”
“那你猜猜,今晚没有钟弥,四哥他肯不肯出来?”
盛澎一下急了:“那把弥弥喊回来啊!”
蒋骓淡定得多:“你急什么,四哥都没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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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弥准备回去时,看到游客手里拿了一盏精致漂亮的纸灯,上前问了店铺,就在附近,于是她也去挑了一盏。
下拱桥,玲珑十二扇门口还是人来人往,刚好听见盛澎的抱怨声:“这弥弥也真是,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跟四哥打了招呼,也要跟你打吗?”
“那我们等就算了,不能让四哥也一直这么干等着吧?”
沈弗峥说:“等就等,没事。”
钟弥听见了,嘴角没忍住翘了一个小弧。
她微抬下巴,眉眼生动,打马过长安般淌出一段风流意气,扬声道:
“沈公子,我这不是来寻你了。”
沈弗峥目光一转,越过游人。
她穿棉麻质地的无袖杏白裙,风琴褶,纤细手腕上叠戴彩宝手链,从拱桥高处走下来,打一盏纸糊彩绘的金鱼灯,暖光融融,站在数步之外。
天太闷热。
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纸扇在他手上打开,扇面一摇,燥气不减的风混着甫干的墨香,钟弥就见他额前发梢微微掀动,一双眼,映缀灯火,看人时却波澜不惊。
钟弥的呼吸仿佛随着远远的一息扇风,倏然一浮。
那是心动难抑的滋味。
第11章 小齿轮 当代资本家果然没叫她失望
钟弥提着金鱼灯走近。
“你们一直在这儿等吗?旁边也有一个店——”
沈弗峥打断她的话:“你好像知道我会一直等你。”
连什么时候回来,在哪里碰头都没留一句。
这话是盛澎刚刚说的。
沈弗峥听了不以为意,不专业的导游做出任何不专业的事,不都很合理么?
钟弥表情不解。
“之前也是。”
那晚应下当导游,丢下一句“我会去酒店找你”就走了,彼此既没有联系方式,她也不知道他哪天就会离开州市,又或者考虑到她来酒店找人时他会不在。
“你好像默认我会等。”
倒真是疏忽,钟弥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些,这会儿有点没心肝地说:“那你也可以不等。错过了就错过了呗,我外公说,错过就是没缘,没缘也不必可惜。”
沈弗峥就看着她:“那我跟钟小姐算有缘无缘?”
钟弥吸住一口气,挺可爱地摇摇头,像只小拨浪鼓:“不知道。”
“你之前不是说还给人看过手相么?不会算?”
钟弥接着摇头:“我不擅长算命。”
沈弗峥不解:“那你靠什么给人看手相?”
被人近距离盯着,那股子面对这人特有的尴尬又来了,钟弥想想,小声回道:“靠……靠胡说。”
沈弗峥出乎意料地笑了:“那你现在也可以胡说。”
钟弥很有讲究:“胡说也是要有准备的,现在电话诈骗还要写文案练话术呢,我也不能张口就来,下次见面吧,下次我——”
话就这么停了一下,面前的人很自然接过去。
“下次?”
钟弥不知那两个字是不是反问,又是什么意思的反问。
在今夜之前,每次分别,或有毫末心动如星火微烁,她都不曾考虑过与这个人是否还有相见重揖的缘,可不久前,徐子熠问她现在喜欢谁,她说没喜欢谁。
是敷衍,却也像心虚。
徐子熠刚刚说她看沈弗峥时有点怕。
本以为他眼瞎胡扯,此刻钟弥忽然想,那会不会可能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近情情怯的一种拘谨。
想到沈弗峥刚才说她不知道他的行程,他可能随时会离开州市。
钟弥抬起头问他:“那,还有下次吗?”
“有。”
钟弥惊讶他答得这么干脆直接。
又想他无论提问还是回答好像都从容,外公虽然说他们年纪上并没有差一轮那么多,但数次相处下来,她却觉得他远不止大自己八岁。
沈弗峥朝她亮了亮扇子,“你这字,是你外公教你的?”
“嗯,我练得不勤。”
“那就是悟性很好。”
“谢钟小姐赠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