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就见他偏头别开了眼。阮梨惊讶地挑挑眉,重逢的尴尬在陈迄周的举动里消失殆尽。
让她想起了高中初见陈迄周时,他也是这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阮梨眯了眯眼,想到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便没跟陈迄周计较。
算了。
勉强情有可原。
“一份炒米粉,打包。”
“好的稍等。”
陈迄周声线淡淡,跟老板点完餐这才重新看向阮梨。他的目光扫过阮梨手上的相机包,似是客套般问了句:“来西北拍摄?”
闻言,阮梨回过神来。她非常不要脸地默认了,然后学着他客套的模样,反问道:
“你呢?”
“工作。”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听说了。”阮梨了然地点点头,“在乌市?”
陈迄周否认道:“不是,来这边接个人。”
阮梨张了张嘴,还犹豫着关于天赐病死的事情要不要告诉陈迄周,他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眼前的陈迄周毫不犹豫地接起来,从阮梨的角度看不见备注的是什么。
原本她应该也没机会知道。
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店内响着的歌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对面手机里的声音也皆数传进阮梨的耳朵里,大概是在问——
“你到哪儿了?”
一个很温婉、柔和的女声。
陈迄周回:“在附近餐馆,马上到。”
周杰伦的歌声再次响起,手机里的所有声响都被掩盖。阮梨听不见,她看见陈迄周点头,十分有耐心地回应着对方的每一句话。
“嗯。”
“好。”
“知道。”
然后才挂断电话。
“女朋友?”
阮梨轻抿唇角,眼里仍旧带着笑。
她组织语言,还想说点什么,店老板却在这时把陈迄周点的炒米粉拿了上来。
付过钱,陈迄周并不打算再和她寒暄。他没回答阮梨前面的问题,只是临走前问道:“我有事,先走一步。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阮梨说,“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
陈迄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他没回头。
果断地推开店门就迎着暴风雪走了。雪下得很大,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便隐没在黑夜里,不见踪影。
阮梨脸上的笑容淡去,她轻吐一口气,抬手推开门,紧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气真的挺恶劣。门一关,身上的暖气顷刻间散去,歌曲后面的词儿也被全被隔断在身后。
苍白一片中,阮梨看了一眼陈迄周离开的方向。
她站在原地没停顿太久,后而同样果断地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
“然后呢?没了?”
唐宁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她思考几秒,质疑道:“我没听别人说陈迄周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你问了吗?”
“问了。”
“陈迄周怎么回答的?他说是吗?”
闻言,阮梨随手扔开手机,兴致不高道:“没正面回答。”
“那肯定就不是呗。”唐宁宁略带遗憾,“你们这么有缘分,在异乡都能偶遇,怎么没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阮梨觉得无语,“谈他女朋友啊?分手后再见面,要真算有缘那也是孽缘。”
“这话你就说太早了吧。万一你们谈着谈着,发现都还忘不了彼此,这不甜蜜的爱情它就又来了嘛。其实吧,有时候再给上段感情一个机会也未必是件坏事。有可能兜兜转转,发现你们还是最适合的。”
“嗯嗯。”
阮梨敷衍道,“你今晚做个梦,马上就能看见我们俩复合。”
“现在话说这么绝,前些年是谁合照缺了个角都舍不得丢的?”
见唐宁宁重提旧事,阮梨眉心一跳,眼都不眨反问道:
“谁啊?”
唐宁宁轻嗤一声,“鬼知道,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
“……”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阮梨:“别假设,没如果。”
“假设啊!”唐宁宁没理会阮梨的话,她自顾自地说着:“要是陈迄周也还喜欢你,有机会的话你们会复合吗?”
几乎没犹豫,阮梨直截了当地答:“不会。”
“为什么?”
唐宁宁表示不理解,“我要是知道我喜欢的人还喜欢我,肯定会重新奔赴爱河的。毕竟嘴巴能撒谎,心和眼睛可不能。”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但你要知道陈迄周已经有女朋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这个假设根本没可能。所以唐小姐,赶紧洗洗睡吧。”说完,阮梨没给唐宁宁反应的机会,径直把电话挂断。
不能再和她聊这个话题了。
阮梨头疼地叹了口气,再聊下去,今晚上都不用睡了。
事实证明,哪怕阮梨及时终止聊天,她这天晚上也依旧没睡好。
早晨。
天刚蒙蒙亮,阮梨就醒了。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白寥寥。
老天爷十分给气象台面子,按照它提前发布的暴风雪预警,还在下着大雪。
室内吹了一晚上暖气。
阮梨重新回到舒服暖和的被窝,捧着手机刷了会微博。然后到十点多,才套上厚重的羽绒服,决定下去吃东西填饱肚子。
她住的并不是什么五星级高档酒店。
相反为了省钱,住得比较偏远。从她这儿无论是到附近的景点还是市中心,都不太方便,附近好吃的美食更是少之又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纯粹吃不太习惯。
出了酒店大门,阮梨在街口迷茫踌躇了会,最后决定去昨晚那家餐馆吃饭。
风愈大,冰冷的雪水直往脸上吹。
阮梨懊恼没带伞的同时,不禁把下巴埋在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
走出几步,耳边隐约传来几声猫叫声。
听起来很虚弱。
一开始阮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呼啸的风声充斥着耳膜,那几声猫叫混杂在里头,实在叫人分辨不出。
要不是她眼尖,还真不能看到那只橘猫。
它看起来好像不到一岁大,躺在小巷口杂乱的垃圾桶旁,身体快要被雪淹没。估计吃了不少苦头,呼吸已经比较微弱,要仔细看肚皮才知道它还活着。
或许是感知到有人靠近,小橘猫费力地睁开眼看向阮梨。
紧跟着,它慢慢挪动爪子,又连着叫唤了好几声。
每一声都好像在向她求救。
让阮梨想起了那天决定把天赐安乐死后,她和它见的最后一面,以及说的最后一次话。
那时,天赐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
它眼睛亮晶晶的,不确定是不是眼泪,然后冲阮梨叫了两声。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天赐毕竟是她养了十年的猫。
可阮梨直到最后也没哭出来。
因为理性告诉她:
疾病迅速夺走天赐的健康和活力,无论自己是否愿意,天赐都注定活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阮梨从小就很少掉眼泪,直到最后送走天赐也十分平静。
所以此刻,阮梨同样只是静静地看了这只橘猫一眼,没动。
她思考两秒,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盖在橘猫身上,随后起身离去。阮梨想着——
最多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兜里的钱只够勉强养活自己。
去餐馆吃完饭回来,恰好正午。
连着几天的风雪天气在太阳出来的一刻,总算停歇下来。阮梨沿着原地折返,路过橘猫所在的垃圾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下意识往那瞥了一眼。
发现小橘猫还活着时,阮梨眼底有些诧异。
但她脚步仍是没停,靠着街边往酒店走。
围巾一丢,阮梨脖间便空落落的。她只好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把衣领再次往上拉了拉,试图遮点风。
天气转好,路上出来的人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