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晚打算乘公交去医院。
对她而言,临城其实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哪怕她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年。
被容家收养之后,她的生活几乎只有老宅和医院两个地方,根本不曾有机会在这个城市到处走走看看。
容钦华甚至不允许她外出上学,这几年里一直都是给她请家教,杜绝了她大多数外出的机会。
哪怕偶尔出门,也都是保镖看守在侧,几乎不会有让她独自出行的可能。
所以虞清晚已经有好几年时间没有坐过公交车,上车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根本没带零钱。
她有些窘迫地僵在那里,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时,后面等着上车的大妈就看穿了她的窘况,热心地问她:“小姑娘,是身上没带零钱吧?”
虞清晚还没开口回答,就听见滴滴两声响起,大妈就二话不说地用老年卡刷了两下,豪爽又潇洒。???
“好了,快上去吧。”
见状,虞清晚顿时感激道:“谢谢您,但我可能现在暂时还没办法还您钱,您把电话号码留给我....”
大妈笑笑,催促着她:“哎呦,这么漂亮的女娃,两块钱而已,快上去吧。”
公交车上熙熙攘攘,有结伴出去玩的大学生,也有满脸疲惫赶着加班的年轻人,正发愁着茶米油盐。
虞清晚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视线贪婪地盯着窗外城市的风景,看着天空上飞翔的鸟,碧蓝如洗的天空。
在旁人眼里平平无奇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那样新鲜有趣。
窗户开着,秋风肆意吹拂起她的长发,有些遮挡视线,她却并不想管,失神地望着外面的风景。
像是被短暂放逐出来的鸟儿,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虞清晚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公交车几乎绕了大半座城市,终于到了最后一站。
市中心医院,输血科诊室内。
消毒水的冰冷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医生和护士在诊室内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细白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针眼,淡青色的血管,肤色在光线的照射下也近乎病态的透明脆弱。
随着鲜红的血液顺着输血管缓缓流进体内,虞清晚的脸也终于也慢慢开始有了血色。
像是一株干枯的植物重获了久违的生命力。
血包输完,她顿时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人也有了不少精神。
护士动作轻柔地给她拔了针,又细心叮嘱道:“血小板指数有明显上升,情况好转了很多。下个月的中药已经给你开好了,记得一定要定期过来输血,多吃补血的食物。”
她轻声道谢:“谢谢。”
虞清晚的病,是先天性再生障碍性贫血,从出生时就带着的毛病。
她不能让自己轻易受伤或生病,因为血液的凝血功能太差,只是一点点小伤口,都可能出现血流不止的情况。
来到容家之后,容钦华请过很多业内有名的医生给虞清晚看病,用昂贵的药材给她调养,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直到现在,她的病现在也只能靠着定期输血,每天喝中药来慢慢调理。
护士给她拔了针就走了,虞清晚刚刚输液时把脱下的大衣重新穿好,慢吞吞地站起身,借此减轻眩晕的症状。
医院的电视机开着,财经新闻的播报声从电视里传出来,吸引着她抬起头看去。
“容氏地产的股票已经彻底跌入谷底,而幕后操控人也在今晨浮出水面,据知情人士称,与容氏对标的海外公司与贸易界巨鳄,贺家有关。”
随后,财经频道的主持人便开始介绍贺氏集团历年来在国内外开展的贸易往来,
“自前年起,贺氏多年来建立的贸易帝国,已由贺家长子贺晟正式接任,据知情人士透露,贺晟的个人资产已高达千亿......”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上的画面,有些出神。
上面的照片只拍到了男人的背影。
众星捧月,被无数人簇拥着,周身都散发着十足的距离感。
容家已经濒临倒台,她只是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养女。
他们不应该有任何牵扯。
她想要离开容家,离开临城。
去哪里都好,她只想要自由。
但虞清晚很清楚,仅仅是容家破产,根本不足以磨灭掉曾经的那些过往。
还有贺晟的恨。
就算不久后的一天,她成功逃离了容家。
那么贺晟呢。
他会愿意放她走吗?
就在虞清晚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她无情地拉回现实。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跳跃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犹豫几秒,她还是接起电话,紧接着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年轻客气的男声。
电话里,男人简洁干练地做了自我介绍:“虞小姐,你好。我是贺老板的私人助理,岑锐。”
听到贺老板三个字,虞清晚顿了下,没想到贺晟的电话会来得这么快。
她无声地握紧手机,轻声回:“...你好。”
助理语气恭敬开口:“贺老板让我问您,今晚七点,不知道您是否有空。”
“地点在临山酒店,老板需要一位女伴陪同出席一场重要晚宴。”
虞清晚怔了怔,她抿紧唇,刚想开口拒绝,就被对面先一步打断。
“贺老板还说,这是您拿走药材的交换。如果您不愿意....”
助理顿了下,轻咳一声道:“他也不介意您用其他的方式还这份人情。”
作者有话说:
贺狗:r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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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会一样一样,全部抢回来。◎
听见助理转述的这句,虞清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的耳根瞬间泛起红来,又羞又气。
他那晚无条件地给她药材,恐怕也是为了在这里等着她上钩。
分开多年,他的脾气秉性只比从前更加深沉得难以捉摸。
虞清晚抿紧唇,羞恼过后,心里却又游移不定起来。
她本该听钟庭白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和贺晟有交集。
那味药材的人情,她总得还回去,什么都不欠最好。
思虑片刻,虞清晚还是开口应道:“麻烦你转告他,我会去的。”
不过,七点...
她蹙了蹙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去得那么晚。
容钦华清醒的时候,她晚上根本不可能离开容家半步。
但现在容家的事都是林森处理,她晚一点回去,林森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他下午放她走的。
听见虞清晚答应,那头似是轻松了一口气,又礼貌问:“晚上我去哪里方便接您?”
她思索了下,给了一个离容家附近的位置。
“林夕路附近吧,麻烦了。”
“好的。”
挂掉电话,岑锐才终于如释重负地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感叹年终奖拿得不容易。
他从办公桌上拿起走到办公室门口,只听见屋内,一个中年男人犹豫谨慎的声音传出来。
“贺总,我只是担心如果贺董事长知道您坚持和林石集团竞标这个项目,怕是会不太高兴....”
下一秒,就被文件砸落地面的声音打断。
男人漫不经心的声线入耳,听不出丝毫怒意,却让人背脊发寒。
“我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很快,两个高层结伴出了办公室,其中一个人的冷汗都湿了后背,止不住地抬手擦汗,心有余悸开口:“以前只听他们说贺总行事不择手段,我还觉得夸张了,没想到还是收敛着说的,集团才开拓地产业务,就要和林石争,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另一人低声宽慰道:“算了,自从贺总掌权之后,哪还有贺家其他人说话的份儿。他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干就是了,你以为集团的市值是怎么翻倍的....”
岑锐跟在贺晟身边共事几年,听到类似的评价从不在少数。
贺晟也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大刀阔斧,不择手段。
就像一匹饿狼,在名利场里凭着一己之力厮杀,肆无忌惮。
他不懂退让,只懂掠夺。若非如此,贺氏集团的大权也不会落在他手里。
在贺晟身边做事的几年,岑锐时常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很快,他收敛思绪,面不改色走进办公室。
大概是因为刚训过人,房间内内气压极低,纯黑大理石桌面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岑锐走到办公桌前,开口:“老板,虞小姐答应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没有刚刚那般冰封。
如同火山被雪水浇熄,男人的眉眼也霎时间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