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执挑眉,入手微沉,不大不小的盒子,他抿唇淡淡笑道:“谢谢你。”
安佳深吸口气,原本还想让秦执打开看看。不远处篮球队队员喊了声秦执,秦执起身,将毛巾扔到一旁,抱歉道:“我继续训练了,有事下次再说吧。”
匆忙中带着冷淡,微妙的转变让安佳一怔,心中的疑窦渐渐扩散。或许秦执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柔贴心。
心口有个洞,风从那吹出来。
安佳忐忑地回到篮球馆门口,周旭阳靠着墙吊儿郎当地笑问:“怎么,脱单啦?”
“有病。”安佳乜了他一眼,挽住林蝉的手,“走,小蝉,咱们吃饭去吧。”
看上去并不顺心。周旭阳挑起半边眉,倏地福至心灵,双手从裤兜里抽出,大手一挥喊:“别,哥哥请你们吃。”
安佳翻了个白眼:“有俩臭钱了不起啊。我要吃容庄。”
勾着楼祁的肩膀,周旭阳弹了下舌,眉飞色舞:“咱祁哥也一块儿,怎么能让祁哥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当然是容庄了。”
楼祁嫌恶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发神经,不要带我。”
周旭阳家的奔驰在校门口接四人到了容庄。容庄不愧是永南最贵的餐厅,坐落在南山脚下,环境清幽雅致,空气中有淡淡的竹香,服务员服务周到,全程温声细语。
林蝉一路受宠若惊,等在包厢坐下,有片刻失神。
其他人点完菜,楼祁合上菜单,顿了顿,抬眼看向正对面的林蝉,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吃什么?”
林蝉还没点菜,听到楼祁的声音一怔,腰杆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紧张道:“都行。”【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楼祁打开菜单,在菜单上扫视一眼,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一道菜名上,头也没抬,对服务员说:“加上这道。”
服务员收好菜单:“好的,再加一道南瓜慕斯,请稍等。”
“甜品,爱吃吗?”点完菜了,楼祁才问。
林蝉手心都是汗,她很少吃甜点,但女孩子哪个没有甜点胃。她轻轻点头。
安佳不高兴地说:“楼祁,你能不能让小蝉自己点,你帮忙点了算什么?”
楼祁嗤笑一声,背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漂亮白净的双手十指交叉,落在桌面上,指腹有节奏地敲击着另一手的手背。
一下,两下,和林蝉心跳节奏一致。
林蝉喉咙发紧。
“你室友内向,我帮着点而已。”楼祁开着玩笑似的,声音懒洋洋的。
心微微一沉。林蝉垂眸对安佳说:“没事,你们点的,我都爱吃的。”
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安佳的室友。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寒暑假一同在旧书店看书的熟人。
他给自己的昵称,只是开的小玩笑罢了。或许,根本不记得自己。
尽管有过几次交集,但她微不足道。
楼祁所在的场合,她的注意力全在楼祁身上,即便他的眼神没有在她这,林蝉依旧有一种自己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楼祁洞悉的错觉,让她慌乱紧张得毫无胃口。
容庄的每道菜都摆盘精致,食材新鲜口感很好。林蝉第一次吃这么贵的菜,紧张得胃一直泛酸抽疼,最后动了几下筷子就结束了。
南瓜慕斯端上桌,因为是楼祁给她点的,林蝉吃了一块,金黄的慕斯小拇指见长,香甜的南瓜味道带着奶香,口感和慕斯蛋糕一样。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楼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夹了一块。
安佳担心她没吃饱,林蝉摇摇头小声说:“减肥。”
“啊?你还减肥啊?这么瘦了。”安佳不能理解。
周旭阳嗤了一声:“是啊,安佳你才是该减肥的那个,赶紧把你的小粗腿减减,不然秦执可看不上你。”
本就在秦执那碰了半鼻子灰,安佳心里焦虑,周旭阳这刺耳的话落在安佳耳朵里,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拍案起身:“周旭阳,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说罢,安佳就冷哼一声推开门往卫生间跑去,林蝉愣了半秒赶紧跟上:“我去看看她。”
周旭阳没料到安佳心思这么敏感,摸摸鼻子,怏怏笑了,嘴硬道:“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楼祁冷笑一声:“你是第一天认识安佳吗?”
“那你说怎么办啊!要不我改天买个礼物送她?”周旭阳苦恼道。
“你自己的事,别问我。”楼祁的筷子在最后一块南瓜慕斯上方停了半秒,最后还是移开了。
算了,还是留给她吧。
周旭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口大黄鱼立刻心情好了起来:“诶,楼祁,我怎么感觉林蝉那小姑娘喜欢你啊?
楼祁脑海里闪过那双清透漂亮,但带着不安惊慌的眼睛,不置可否:“别乱说。她就是胆子小。”
“也是,你整天没一张笑脸的渣男,我是女孩也不会喜欢你。说起来,你发现没,林蝉看着其貌不扬,那眼睛其实挺好看,可惜被眼镜遮住了。”周旭阳絮絮叨叨的。
筷子一顿,楼祁夹了一块家烧大黄鱼里的年糕,塞进周旭阳嘴里:“吵死了,吃饭。”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
第9章 融化
安佳生周旭阳闷气持续了整整半个多月,期间周旭阳腆着脸又是送蛋糕又是送安佳爱豆的专辑,好不容易将人哄好。
半个月后,自习课前,安佳送给秦执的那本诗集凭空出现在安佳桌上,上面附着一张纸条——【忘记还你了,我不喜欢看诗。】
安佳捧着诗集,背脊一阵阵发凉,手指酥酥麻麻的,像有蚂蚁在爬。她把书递给林蝉,要她还给楼祁。
林蝉怔住了:“你没事吧?”
“有事。”安佳起身,表情毅然,“我现在要去天台哭!一个人!”
说罢,她快步离开教室,步子迈得极其用力。林蝉哭笑不得,也庆幸安佳陷得不深。
她带着书忐忑地来到最东面的1班教室后门,往里面张望,发现楼祁坐在最里面一排末尾,趴在桌上睡觉。清瘦的少年弯着腰,脖颈修长,颈侧的骨线分明。
她心脏扑通狂跳,没注意身后有人靠近,周旭阳突然从她身后跳出来喊:“妹子,咋来我们班!”
林蝉吓得后退两步,余光下意识瞥向楼祁,没醒。她清咽口水,把书递给周旭阳:“安佳让我把书还给……楼祁。”
当着别人面说出楼祁的名字异常艰涩。念完名字,似有糖果在舌尖跳跃,麻麻的,微甜。
周旭阳翻来覆去看诗集,了然地拧眉:“她人呢?”
林蝉叹了声气:“她说要一个人上天台哭。”
默默翻了个白眼,周旭阳无奈叹气:“这傻妞……行了,书我会给他。谢了。”
林蝉点点头,又看了眼楼祁,却意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漆黑如墨的眼睛慵懒地盯着她看。
心头重重一跳,林蝉匆匆道别。
周旭阳茫然地摸着寸头,浓密的眉毛拧成一团,把书扔给楼祁,笃定地说:“安佳那室友胆子确实小,看到你就跑了,你怎么着她了?”
楼祁挑眉,把书塞回抽屉,问:“不关你事。”
轻哼一声,周旭阳双手十指相扣抱着后脑勺,吊儿郎当地瘪着嘴往门外走:“行吧,我去天台看看热闹。”
将书抽出,楼祁低头看了一眼。同班有个女生经过,眼尖地发现,羞涩地问:“楼祁,这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呵。”楼祁冷着脸低低一笑,“你知道这诗人?”
女生一怔,摇头:“不…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去了解。”
把书塞回抽屉,楼祁重新趴桌上,语气漫不经心:“不必了,我的书不外借。”
自习快下课时,安佳回来了,眼睛红肿,心情似乎不错。回到座位将教材翻出来开始翻着白眼费力地背公式。
林蝉原本还担心她,见这副模样放下心来。把自己抄的课堂笔记递给安佳,林蝉鼓励:“月考加油。”
安佳对林蝉这种私底下偷偷努力,面上却故意答错题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次日月考,清空完书桌排考场。林蝉请假没去打工。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后,所有人回教室整理书桌。
安佳整理完后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林蝉问她怎么了。安佳难受道:“一想到你会和我分开就难受。”
月考后根据成绩排座位,安佳一向都是坐在最后一组的特殊待遇。
林蝉戳她气鼓鼓的脸蛋,安慰道:“放心吧,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和你分开呢?”
安佳皱皱鼻子:“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啊!”只是林蝉不让自己说出去罢了。她一定会在这次月考大放异彩,扇爆陈姜安的脸。
考完试当晚,林蝉回KTV打工。打工快一个月,同事和经理都了解林蝉的家境,对她很关照。
在更衣室换衣服,她们夸着林蝉的发卡好看,聊着聊着,问到林蝉考试如何。
林蝉低头扣上制服的纽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笑意未达眼底:“我成绩不好的。”
“没事,要是考不上大学,就来咱们这干活,只要肯干也不差,养得活自己。”一同当班的二十多岁小姐姐拍拍林蝉的肩膀说道。
林蝉合上衣柜门,真诚地道谢:“嗯,谢谢红姐,我先去干活了。”
考完月考,有不少南高的学生组团来唱歌放松。林蝉的刘海已经长及眼睛遮挡视线了,绿色蝉型发卡将刘海夹上去,长发盘起,一派干净利索的模样。一身成熟的制服,一般人不注意她,也认不出她是南高的学生。
有一批学生成群结队涌进来开了大包厢,其中夹杂着林蝉耳熟的声音。她心一惊,是他们班的同学。
林蝉躲进空包厢内,听见他们吵闹地经过,有女生疑惑地问:“姜安,楼祁今晚真的会来吗?”
陈姜安语气滞缓,语速逐渐加快:“他……当然会来了!我已经邀请他了!他怎么会不来呢?”
另一个女生崇拜道:“姜安真厉害,人漂亮成绩又好,楼祁都听你的话。”
人哄哄闹闹地路过,林蝉心脏剧烈跳动,从包厢出来,去了另一边走廊,跟红姐换了值班的区域。
一整晚林蝉都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招待完两个大包厢,又迎来几个喝醉酒的中年大叔,上来就要再开一箱雪花。
林蝉出去下了单后,靠在墙上休息。包厢内钻出来一位大叔,扶着墙踉踉跄跄,面色难看,林蝉下意识上手扶他,关心地问:“这位客人,你没事吧?”
不想大叔反手握住了林蝉细瘦的手臂,醉意熏天的脸贴近林蝉,眯着眼看她。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吐在林蝉脸上,中年男人含糊不清地说:“这次的货不错啊,五百够不够?”
林蝉吓得使劲挣脱,但男人粗壮的手臂像钢筋似的锢住她的双臂,往包厢里带,林蝉慌得大声喊叫:“你干什么!松手!”
门被推开,包厢内灯红酒绿,烟酒气味交织浓郁得人睁不开眼,如同一个怪物张开巨口,即将吞噬她。
林蝉瞳孔缓缓放大,包厢内的灯球旋转着,漩涡似的将要卷席她。
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突然出现,摁住了男人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掰,力气大得惊人。男人哀嚎一声,松开林蝉,痛得蹲下来抱着胳膊喊疼。
林蝉往后退,撞上了来人,她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眼里满是惊恐不安,在见到来人时,瞬间安心。
是楼祁。
他漆黑的双眸沉得如墨,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笔直地刺向中年男人。他紧抿着唇,语气却放缓,问:“没事吧?”
林蝉眼里带泪,身体轻轻颤抖。摇头,林蝉哽咽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