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吃到反胃,晚上就吃不下了。”
“......”
崔翕闻还有工作在身,在家待了一上午,下午必须去公司了,他说会有司机送余君药晚上去吃饭。
余君药体力还未恢复,吃过午餐又去补眠,到将要到与林嘉翊约定的时间才起床收拾。
她把林嘉翊发给她的餐厅定位又转发给崔翕闻,然后才出发。
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法餐厅。
前往的路上,余君药收到崔翕闻的回复:
【呵呵,他还挺懂情调。】
余君药忍着笑,回:
【一点也不喜欢西餐,早知道中午再多吃点了。】
发完这句话,她关掉手机。
餐厅内部装潢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还用了大量加百列月季和白纱造景,灯光暖色调。
余君药向服务员报出餐桌号,然后在其指引下前往。
越往里走,余君药的面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因为餐厅格局规划很明显,为了满足情侣对用餐氛围的需求,临窗一带全都是二人制餐桌。
而此时此刻服务员正在带她往临窗的位置走。
果不其然,她在一张用白色羽毛和仿古的蜡烛做装点的双人餐桌上见到了林嘉翊。
压根没有师叔和师兄可以坐得地方。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师兄和师叔都是为了让她过来所找的借口。
他站起身来,带着笑意朝余君药点头:
“抱歉,师妹,我骗了你。”
余君药后退半步,沉着脸,冷声:“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了。”
林嘉翊伸手拉住她,感受到她的抗拒,眼神有些落寞:
“坐下来吧师妹,我有话想对你说,之后再没有机会的话,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余君药将自己的手抽走,顿了顿,才说:“那我听你把话说完,饭就不吃了。”
话闭,她自己入座。
林嘉翊闻言,和煦地笑了,并不介意她态度冷淡,仍执意让服务员开始上前菜。
他坐下后先是关心余君药:
“把围巾和大衣脱了吧,这里温度挺高的。”
温度是挺高的,余君药后背隐隐冒汗,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了省事没有用遮瑕而是带围巾偷懒。
此时只好摇头:“没事,我比较怕冷。”
林嘉翊没有勉强,无声观察了一会她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后,神色微暗。
他继续说:
“我想跟师妹说段故事。”
说他平淡岁月里突然落下的那束光,说他为什么会选择中西医结合的研究方向。
这对他而言是一段珍贵的回忆,聊起时眉眼温柔带笑。
可在余君药的记忆中,早就对食堂把脉这段经历此没有印象了,此时有些茫然,丝毫不能感同身受。
不过她也大致明白了,林嘉翊今天这样大费周章叫她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表露心意。
她已经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听说你和崔先生领证,就在我到余升允堂的半个月前。”
林嘉翊有些苦涩:“如果当时我愿意放弃保研名额,在硕士阶段就更改研究方向,可能就能更早和你重逢。”
——那样事情的走向就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余君药皱眉:
“林师兄,更改人生选择这样的责任太大,我不敢背负,还希望你以自己的规划为重。至于感情,很感谢你对我的青睐,但就算没有崔翕闻,我们也并不合适。”
林嘉翊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师妹,我们刚见面那会,你和崔先生只是假结婚应付家人,真正在一起应该是在水湾镇的时候,对吗?”
“——抱歉,并不是我刻意窥探,只是因为习惯性留意你的情绪,能感受到你对崔先生态度变化。”
余君药微怔,没有否认。
林嘉翊表情有些严肃,眼神看向她的围巾:
“接下来我想对你说的话,并非是出于作为竞争者的嫉妒,而是同样身为男人,想给师妹的忠告。”
“得到太轻易的东西,大多都不会珍惜,师妹不该这样心软的。”
作者有话说:
放心~崔少马上赶来羞辱~
当我开始修理林嘉翊,证明正文已经步入尾声啦~
不过还有多多滴番外~
第41章
余君药抬头深深看林嘉翊一眼。
隔着垂落的白色羽毛,他的神色藏在阴影里,其实看不真切。
大约面容还是温和淡泊的,但很显然,今晚他做的事、说的话全都与之大相径庭。
余君药有片刻的沉默,尔后才深吸一口气:
“林嘉翊,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善意的忠告。”
“我不知道‘同样身为男人’究竟是你对崔翕闻的偏见,还是潜意识里对自我认知的总结。但是你今天这样诓骗我将我约出来的行为,还有刚刚说的那番话,每一件事都让我感觉到被冒犯。”
林嘉翊一怔,没有料到向来温婉的余君药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
“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一时的花言巧语的蒙蔽,最后受到伤害。我听说崔先生家中显赫,你难道是想指望这样的纨绔子弟长情吗?”
林嘉翊身体微微向前,面露担忧:
“——还是那句话,太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被珍惜,何况是崔先生那样的人。”
余君药已经觉得自己耐心即将告罄。
她紧紧凝眉,正欲再开口,感到肩膀被覆上一只手掌。
余君药偏头,却看到崔翕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此时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身侧。
仍旧是全身一丝不苟的西装,大衣被他随手挽在臂上,银色腕表反射出森冷的光,未照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比其餐厅刻意营造出的奢靡氛围,崔翕闻天然的矜贵气度显得游刃有余许多。
他替余君药理了理颈口的围巾,才柔声开口:
“要不要让我和师兄说几句?”
或许这样对林嘉翊有些不公平,但余君药没有拒绝。
她起身时,崔翕闻把车钥匙交给她,看到她面上淡淡的红晕,笑了:
“看把你热的,去车里喝点水。”
余君药点头,离去的背影毫无留恋。
林嘉翊一直注视到她消失在转角处,才眸色暗淡地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望向崔翕闻:
“我和崔先生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崔翕闻并不在意,坐到余君药刚刚坐的椅子上,才缓缓掀起眼皮去看他:
“我还以为林师兄刚才如此妙语连珠,应该还有大把大把的话想说,所以才特意前来谛听。”
“——不过要是你无话可说,那我来说好了。”
崔翕闻亦没有在他面前挤出笑容来彰显自己风度的闲心,冷声:
“余君药有独立健全的人格和清醒理智的思想,也有辨别对方真情假意的能力,绝对不是你口中一件我轻易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物品。如果有一天我对她不好——当然这种情况可能性为零——她会知道离开。所以当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比其是对我的怀疑,其实是对她的轻蔑。”
“对应的,我珍惜她、爱重她是伴随感情应运而生的本能,不是因为她的回应来之不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一段感情是否值得珍惜并非是用花费的时间长短来衡量——就像你自我标榜喜欢她这么多年,实际上一文不值。”
林嘉翊沉默良久,面色极沉,最后他只说:
“我对她的感情远非你这样的人所能理解。”
崔翕闻无所谓地点点头:
“或许吧,你的感情的确足够另类。这几天她身陷囹圄你什么都没有做,如今情形好转,却站出来对她的私人情感指手画脚,恨不得发表出一片论文才好。”
林嘉翊冷冷向他看来:“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是在网络上与人大开口水战还是去余升允堂帮忙扶起被推翻的桌椅?”崔翕闻轻嗤,身形舒展自然,手指有节律地敲击桌面:
“林师兄,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换做是我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提起。”
林嘉翊今天和余君药吃得这顿告别餐,初衷只是为诉说自己的情感,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不想让这份八年的感情无疾而终,如今却早就与之背道而驰。
怪他自己词不达意,更怪崔翕闻巧舌如簧。
他在口舌上绝非崔翕闻的对手,只好木着脸起身,欲直接离开。
就让八年的爱恋如此荒唐的收场吧,他即将离开A市,大约再也见不到余君药了。
既然师妹现在这样厌弃他,正好也能让自己早些死心。
想到这里,林嘉翊惨淡地自嘲一笑。
崔翕闻在他身后叫住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记得付钱,我还没有气量大到愿意为一个陌生男人请自己女朋友吃的烛光晚餐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