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没锁,傅晏辞敲门进来。
时衾眼睫颤了颤,扯过浴巾将身体裹住。
傅晏辞看见她肩膀上被掐青的痕迹,眸色沉沉,心里的火几乎要压不住。
浴室里有一处飘窗。
他将时衾抱到飘窗上。
时衾瑟缩了一下,像是还处在应激状态的小动物,抗拒着和人的接触,紧紧攥住浴巾。
傅晏辞放慢了动作,轻声细语哄她。
“衿衿,松手。”
“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时衾对上男人漆黑眼眸,仿佛古井清凉,莫名给她安全感。
她的脸颊染上红,缓缓松开了抓住浴巾的手。
浴巾散落在腰间。
时衾别过脸,胳膊挡住胸口,任由男人检查,第一次觉得浴室的顶光灯有些太亮了,亮得她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傅晏辞检查得认真,看见她肋骨下面不知道撞到哪里,泛起乌青。
他皱起眉,凑得更近,手指抚摸上去。
男人指尖冰凉。
时衾打了个激灵,她有些不自在,十指埋进他头发里,催促:“够了吧。”
傅晏辞视线微微上移,突然目光顿在那里,看见了纹在她肋骨之上那弯小小的蓝色月亮。
他的指腹在月亮上轻轻摩挲,哑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纹的?”
月亮的纹身面积很小,颜色浅淡,在明亮的光线下才看得清晰,之前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时衾浑身通红,小声地说:“在法国的时候。”
月亮的一小部分图案纹在胸上。
傅晏辞将她的胳膊往上推,将那一弯月亮看得更全。
时衾害羞起来,抗拒道:“别看了。”
她想要伸手再挡,却被男人箍住了胳膊压在墙上。
傅晏辞盯住那弯月亮,月光清冷皎洁,一下就知道她为什么要纹这么一枚纹身。
“疼吗。”他问。
时衾没想到他问这个,她摇摇头。
“没你跟我分手疼。”
“……”
明明他都知道的事,时衾非要说出来,扎他一刀,好让他更愧疚。
傅晏辞俯身,亲吻她的月亮。
“是我错了,原谅我。”
让他重新成为她的月光,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第二天,傅晏辞没让时衾去店里。
事情发生以后,徐启那边也没闲着,在商业街里,沿着小巷调查。
整条商业街的监控都被他看了一遍,就连小巷外停的车,他也联系了车主,查看行车记录仪。
徐启配合警方,顺着监控里的画面一路找,终于找到了逃走的男人。
男人在商业街绕了几圈,最后去了离商业街不远的一家烧烤城。
只是当他们去到烧烤城时,男人似乎已经料到会被找上,不知所踪。
傅晏辞听完徐启的汇报,眯了眯眸子,冷声道:“陈泽越?确定吗?”
徐启也没想到会是他,点点头:“听烧烤城老板的描述,八九不离十。”
陈泽越之前因为偷买公司的源代码,造成了淮宇公司严重的经济损失,最后被判了五年有期。
徐启:“他年初被放出来,因为有前科的关系,找不到工作,本身又有一些债务,过得很潦倒,最后只能在烧烤城里打工谋生。”
傅晏辞脸上的表情沉得可怕,食指一下一下敲在实木桌面上。
没忘记当初陈泽越掐着时衾脖子要打她巴掌的那一幕。
五年可真是判得太少了。
下午,时衾坐在客厅里画画。
这段时间她忙于工作,搞不明白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要让傅晏辞刮目相看,倒是很久没有静下来,好好地画一幅画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突然觉得生活还是懒懒散散过得好。
谁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没必要为了跟傅晏辞较没什么意义的劲儿,去难为自己。
客厅传来电子锁解锁的声音。
时衾一愣,像是小兔子竖起耳朵,扭头看过去。
傅晏辞站在玄关处,放下车钥匙走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时衾放下画笔,起身朝他走过去。
傅晏辞伸手像往常一样,回家的时候一定要抱她一下。
时衾往后退了退:“我身上脏。”
她穿了一件旧T恤,身上手上到处是没干的油彩颜料。
傅晏辞没在意,依然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闻着空气里的隐约淡香,才觉得安心。
时衾眨了眨眼睛,双手摊开悬在空中,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昨天那个人查出来是谁了。”傅晏辞说,“是陈泽越。”
闻言,时衾一颤,没想到会再听见这个名字。
傅晏辞:“这段时间,要不你先避一避,在家里待着。”
谁知道陈泽越狗急跳墙会做什么。
时衾的脸贴在男人胸膛,听见他有力心跳声,也不管自己手上脏不脏了,环抱住他。
“我不要。”她拒绝。
“做了坏事的人明明是他,凭什么要我躲。”
傅晏辞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
“衿衿——”
他拖长了调子唤她,像是在唤一个任性的孩子。
时衾不听,把他抱得更紧。
“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她仰起头,“对吗?”
傅晏辞垂眸,望着女孩清澈目光,小脸雪白,鼻尖上沾了些粉色颜料,纯洁得像是一朵栀子,透着宁静的烈度,温温柔柔里藏着不屈不挠,如他初见时那样。
他轻笑,淡淡“嗯”了一声,声音温柔清冽。
“我保护你。”
第51章 、月光
之后时衾还是照常开店,照常工作。
傅晏辞请了保镖站在门口。
时衾嫌他们的墨镜西装,还有一身肱二头肌,搞得没人敢进店。
于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让保镖穿着便装,以不那么引人耳目的形式在店周围游荡。
时衾觉得这个世道是真的不公平。
她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亏心事,却要这样战战兢兢防着做坏事的人。
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显得很低落,从工作台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很旧的首饰盒。
首饰盒是胡桃木色,带着淡淡木香,是她的姐姐苏锦留下的。
苏锦以前很喜欢这个首饰盒,也很喜欢各种各样好看的饰品。
时衾记得自己的第一个蝴蝶发卡,就是苏锦用她的零花钱,几毛几毛地存起来买的。
她如今做的事情,其实更多是受了姐姐的影响。
小的时候,她用小树枝和野花笨拙地做出了一枚草戒指送给姐姐,当时姐姐笑容满面,揉着她的脑袋,夸她厉害。
只不过现在就算时衾做再多好看的饰品,苏锦也没有机会再戴了,她也再看不到那样温柔而明媚的笑容了。
时衾没办法感受苏锦当时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那样一条路。
有些时候,被烂人缠上,是真的很难摆脱。
苏锦没有她幸运,没有人能帮她挡在前面。
首饰盒的夹层里,藏了一本日记本。
时衾只看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天知道当时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读完苏锦那些压抑的文字,以很平静的口吻,叙述陈泽越的暴力和强迫,字里行间将她自己贬低到一无是处。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她的思绪。
时衾双手撑在桌上,按住太阳穴,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她拿过手机,解锁屏幕,看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里的照片,瞬间刺了她的眼睛,条件反射般将手机丢远。
时衾感觉浑身发麻,连脊髓都是麻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