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才反应过来程书聘说的有两套公寓是什么意思,她七年前来过这里游学,租住的地方就在眼前这栋楼上,“你都租下来了?”
程书聘:“买下来了。”
苏云卿对程书聘的财力没有意外,但对他的心思有些意外,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要离婚时他曾解释过,当年在她租的那套公寓对面,住的是他。
她视线往对面望去,忽然有些好奇,“我能上去看看吗?”
程书聘眉梢微挑,“求之不得。”
程书聘住的公寓背阳,哪怕现在屋外的阳光璀璨,依然照不进来半分,甚至透着丝丝冷寒,而从阳台望去,又恰好看见对面的房间,白色的落地蕾丝窗帘缓缓随风而动,阳光和煦地照在上面,轻柔又温暖。
她指了指对面,有些生气地皱眉:“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对面有人住,你总是不开灯!”
程书聘脱下外套,将她的外套也挂在了衣架上,姑娘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旗袍,边沿有重工的蕾丝剪裁,衬得她欺霜赛雪。
程书聘轻笑了声,摘下了眼镜放到茶几上,北边的房间光线总是昏暗,他低头开始亲她,已经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苏云卿仰着头,感觉自己就像一瓶矿泉水,被口渴的人一个劲地吸饮,唇都要被吻肿了,肺腔里的氧气拼命往外泻,纠缠的灼热将这间冰冷的屋子烤暖,好似壁炉里再添一把柴就能燎原。
苏云卿是被横抱着进浴室的,她轻呼了声,紧绷道:“你等一下,程书聘,我真的不是,不是来做这个的,你不要以为我很想你……”
“我知道,”
男人把她压在淋浴墙上,哑声道:“以后酥酥出差了,不论多远,哥哥也把自己打包送过去。”
苏云卿垂着眼睫,程书聘把花洒的淋浴头打开,她发现这个男人很喜欢浴室,她往后缩了缩:“你出国不带我,我也不带你。”
程书聘的心思早就不在她的话里,但出于教养还是开口道:“哥哥也说了,这儿住着不舒服,跟苏溪比差十万八千里。”
苏云卿的腿晃了晃,手下意识扶住他肩膀,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那你也从来没问过我,之前奶奶说了要回来,还说带上我的,你也没问我……还,还说是我不去……”
姑娘委屈得眼角都坠了泪,程书聘低头轻咬了口她的脖颈,又软又香,另一道大掌环住她腰身,以防她跌下去,贴耳道:“哥哥跟你说,你就会来?”
苏云卿开始胸闷气短,没吭声,他气息重了重,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酥酥,哥哥说真的,你愿意坐那么久的飞机来,我真的很开心,这种开心可以弥补你跟我离婚后的难受。”
苏云卿没有力气地捶他的肩头,硬得膈手:“离婚后你也没闲着啊……”
程书聘沉笑了声,“我看看,酥酥给我送来的家,还带着花园的啊。”
苏云卿脸都红了,温热的雨丝从头顶落下,“你松手……”
脖颈酥酥麻麻的啃啮导来,与雨水搅合在一起,他的话落在耳边:“这么久没打理了,这花园的路又滑又窄,哥哥还得费些心机才行,不然一会被锄头弄坏了怎么办?这也是哥哥的花园啊。”
苏云卿被他的话哄得意乱情迷,“才不是,才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酥酥又说谎,本来应该打屁股,但你坐了那么久飞机,都坐扁了啊,哥哥好心疼。”
苏云卿的气猝然呼出,指尖刮过他的胸膛:“你才不心疼……你只想做坏事……”
“这怎么能算坏事?是乐事,酥酥抱紧哥哥,别摔下去了,屁股开花了可怎么办?”
程书聘的语气低笑间携了放荡,好像被灌满了的水囊,硬得根本不忌惮被摔和被扔,反而越被打,越兴奋,但语气还是克制几分:“刚刚哪个小坏蛋说哥哥藏了妹妹,你看看,在哪儿?冤枉我。”
苏云卿气喘了下,肺管被充盈着水雾:“就是有,你刚才……不对劲……”
程书聘把姑娘的腰送进怀里,“我哪儿不对劲,嗯?哦,这儿不对劲。”
苏云卿吓得快哭了,先是低低的莺啼,而后是小猫的哭唤,始作俑者却毫不怜悯,笑叹了声,说:“听,原来我养的小猫到春天发情了,洗个澡而已,都不乖。”
程书聘的话就像浪花,卷着往沙滩上冲,不放过细密沙面里的任何缝隙,攻击她。
他这个人擅长掌控一切,连这个时候也不放过可乘之机,问她:“跟哥哥结婚,好不好?”
苏云卿眼睛含着水花,也不知是雨水染的,还是落了泪,委屈地摇头:“哪里有人这么求婚的……”
头顶的雨淋倏忽被灭,温热的水逋停下,寒意窜了上来,身前坚硬的胸膛好似能取火,她发着抖地环上他。
程书聘语气有些无奈的宠溺:“你这样不给名分,哥哥总感觉给你白干。”
他这直白的话透了出来,苏云卿脸颊发烫,“现在你吃亏了吗?”
男人把她抱着出了浴室,唐僧被妖精送去洗了干净,接下来该放到锅里煮,炖热了吃。
“好好好,哥哥不吃亏。”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很勉强……”
她洗了澡没擦干水分,那床单就成了浴巾,一下就被落满了水渍。
“吃亏的是酥酥,瞧,我们酥酥吃了多大的亏啊?”
男人眼底魅惑的笑深深地透进苏云卿的瞳孔,姑娘蝶翼似的眼睫阖下,紧紧地闭着,那眉心锁起,男人的指腹轻拨开,哄道:“酥酥,放松一点。”
苏云卿每一次都沉进他的蛊惑和哄骗里,这个下流的男人总爱使手段,令她应接不暇,令她无法招架,她拗着脖颈往外看,不愿与他接吻,然而视线里,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外面满澄澄的光,却没有一抹是愿意照进来的。
而程书聘当初住的就是这间屋子,她在摇晃的视线中看见了对面的窗帘,风也在飘荡,呼出销柔的低啭。
“哥哥……”
她轻唤了声,男人俯下身,听她的话,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开口,他都会低头,弯腰。
“我不喜欢没有阳光的房间,我觉得好冷……”
听到这话,男人动作顿住,把她抱坐起来,被子就裹在她身上,而他则靠在冰冷的墙面,严丝合缝地替她挤走冷意。
苏云卿扯过一边的枕头,隔在程书聘的后背上,男人大掌抱着她的后背,低声笑:“酥酥喜欢这样吗?要哥哥往前坐一点?”
大概是觉得她会调整了,程书聘心底有些喜不自胜。
姑娘恼羞成怒地反驳:“这墙这么冷,我是……我是怕你得老寒腰……”
程书聘深眸一怔,而后低低笑了声,肺腔震着她,苏云卿也跟着呼吸不畅,却听他道:“酥酥这么好心,那要不要,再给哥哥省点力气?”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耳朵都热得冒烟了,掌心捂住他的嘴巴,但下一秒,不安静的就是她的嘴巴了。
从正午到日落,阳光一寸寸从阳台上滑下,一直都未造访过这间昏暗的,摇晃的屋顶,苏云卿手背抹了下眼泪,床头上是一面小窗,她吸了吸气:“你是不是见不得光?总爱在幽暗里干事……”
程书聘抱着她,紧得好像终于抓到了实物,再三地确认她的实感:“哥哥一直都在走夜路。”
苏云卿声带含着水,好像在试图将他拉上正道:“不要这样,哥哥……我们去有光的地方,那儿暖……”
“嗯。”
男人垂眸,大掌嵌在她后背上,深深吸了口气:“我有了月亮,她会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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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卿坐了长途飞机,双腿落了地没多久后,又落不着地了,再次睡醒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的事。
她脑子里嗡着程书聘动情时与她说的话,这个人的求婚,戒指也没有,竟然还想剪一个计生用品套在她无名指上,她气得说:“不嫁!”
变态得过分了。
她摸了摸无名指,生怕他趁自己入睡又套上来,血液不循环得截肢了,好在,没有。
上午九点多的光景,屋子里依然昏沉沉的,她落地时才彻底感知到浑身骨头的酸软,挪步到浴室洗漱后,看见桌上备了早餐,还有程书聘的便签:“很快回来,好好待着。”
她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这还是昨晚程书聘给她喂水时她才知道的操作,此时坐到餐椅上,她拿过手机拨了串号码,嗓音平静道:“喂,我到了,麻烦派辆车来接我。”
安静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
苏云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安静地看着床上面颊凹陷削瘦的男人,和印象中叱咤风云的程彦甫不同,此时他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
“云卿,那么多年没见,一切都还好吗?”
苏云卿唇角微弯:“很好,谢谢程伯伯关心。”
“还是叫我爸爸吧,虽然你跟书聘离婚了,但小时候你就叫过我爸爸。”
他的嗓音沧桑又平和,令苏云卿想起自己的父亲,眼睑微热,低声道:“爸爸。”
程彦甫慈祥地点了点头,说:“这些年书聘做任何事我都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他会跟你结婚,云卿,我知道他一定是用了手段,他这个人,越来越失去理智,疯了。”
苏云卿怔了怔,叠在膝盖上的手拢紧,听见程彦甫浑浊的呼吸声,对她说道:“就像那风筝,想要挣脱掌控,以为这样就能飞得更远。”
程彦甫摊开掌心,朝苏云卿看去:“却不知没有了这根线,他将来会摔得很惨。”
“程伯伯。”
苏云卿忽然开口:“您是长辈,知道很多道理,但程书聘不是风筝,他是雄鹰,他自己会飞,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如果没有我他会有今天吗?”
程彦甫忽然激动道:“云卿,你是不是让他带坏了,你知不知道他跟你结婚又离婚,目的就是把我所有的资产转移走!”
苏云卿愣了愣,心跳仪上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程伯伯……”
程彦甫听见她改了口,脸色冷肃道:“你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虎父无犬女,云卿,你不能合着程书聘来对付我,咳咳咳……”
苏云卿心头陡然低沉,站起身道:“您现在的意思是要我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归还给您?”
程彦甫抬眸,“云卿,我的资产会平均分配给我的儿女。”
苏云卿:“那您还有多少个儿女?我只记得君阿姨就生了程书聘一个儿子。”
程彦甫浓眉皱起:“这是程家的家事,如果你不归还,家族基金将会起诉你,云卿,伯伯会给你一笔补偿,但你现在还年轻,不要掺合进这些事。”
程彦甫不愧是当年叱咤商界的大人物,就算是对小辈说话也恩威并施,好像劝她归还是为她好。
苏云卿扯唇轻笑,眼眶微微发红:“程伯伯,您生病了,程书聘有把您撂在一边不管吗?有不给您养老吗?有不给您的子女探望您吗?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让您把他当仇人?”
程彦甫瞳仁蓦然一怔,愤怒指责道:“那都是因为他挖空了我所有资产!”
“他现在败光了吗?他是没有能力做好吗?”
苏云卿语气清冷道:“我只知道程氏是您和敏君阿姨一手做起来的,您现在要管自己的儿女,那他们没有您的钱就活不下去了吗?”
程彦甫脸色一白,“云卿,你跟书聘没有血缘关系,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他是怎么对自己亲弟弟亲妹妹的吗?”
苏云卿抓着手提包的指尖在发抖,“我不知道……”
程彦甫:“你把他当哥哥,你帮他,但你知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
“程伯伯……”
苏云卿眼眸忽然漫出水意:“当初离婚是我提的,他求过,但我还是坚持要离。”
程彦甫蓦然一怔。
“不是您说的,他为了转移资产才跟我结婚又离婚,从始至终,您都误会他了。”
“不可能,云卿……”
“我看过程氏的商业版图,”
苏云卿打断他的话:“连锁酒店,进出口贸易,航运,海运,地产……您想要拿走哪一块?换句话说,您觉得哪些丢掉也没关系?”
程彦甫还沉在苏云卿的话里未走出来,他已经老了,连反应也不比从前敏快,“我要拿回来,我有很多孩子,他们会齐心协力做起来,血脉就是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