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问她。
她正好也不想多待,顺势点头同意。
二人一问一答间,有种微妙浮动的气氛。
温行知直接敲了敲桌子,招呼了一声,“走了。”
见着南苡也跟着起了身,一群大老爷们儿故意叫着,“走就走,带咱们苡姐干嘛啊?”
南苡眼观鼻鼻观心,“南楠还在家呢,得早点回去。”
这理由没人拒绝得了。
沈青绵看破不说破,却笑得嘴里的烟都快咬不住了。
最后南苡是在那群男人居心不良的眼神中走的。
她虽说是胆子大了些,怎么着也还只是个黄花大闺女,看着流氓,可那些却是曾经被师哥师姐怂恿时教给她的。但这帮男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真不是什么善茬,换作以前,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可是,偏偏撞上了温行知。
空旷的小镇马路上看不见其他人影,前方那个男人不慌不忙地走着,透着点懒散,哪像先前,步子迈得大,速度又快,她追得艰难。
这么一想,又觉得好像哪儿不一样了,快步上前叫住他,“温行知。”
他没应她。
可她知道他在听,她背着手,踢着石头,“南楠说你找我,干嘛?”
那段路并不长,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楼下,楼道狭窄,两个人并肩显得有点儿拥挤,温行知止住步,没回她,而是说,“上楼。”
她瞪了他一眼,转头却又乖乖地上了楼梯。
这楼道她已经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了,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她大多时候都懒得开手电筒。她以为温行知会开的,可直到上了楼梯,他也没别的动作。
她心头一跳,像是默许,又像是默契,两个人谁也没提醒谁,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她慢慢摸索着楼梯的栏杆往上走,温行知也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拐角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停了下来,像是成心似的,她停他也停,她动他也动。
小而静的空间里就剩了两道追赶似的脚步声。
这样一个静谧狭小的空间里,这种声音乍一听挺正常,可对于有小心思的人来说,就显得有那么点磨人了。
男人的存在感太强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里,像一头蛰伏的狼。
她没什么安全感,就这样走了几步后忍不住恼了,一回身,就撞上了他的身体。
他毫不避讳地半条腿跨在她的脚边的楼梯上,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觉得,他的呼吸离自己特别近,近到仿佛就在自己的跟前。
小楼道里夏季阴冷,外面偶尔传来几声过路的车鸣声,远光灯照进楼道里,亮了某个角落,也亮了她的视野。
他个子高,站在她下面一个台阶,刚刚好与她保持平视。
她看见了男人眼中促狭的笑意。
她不怒反笑,软音中带着些气急败坏,“温哥哥,都装上五楼的灯了,干嘛不好人做到底,给整栋楼都装上呢?”
男人甩了她一句,“没空。”
南苡手握紧了栏杆,认命地转身,继续摸爬着。
就在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打个手电筒的时候,身后突然亮了光。
她一愣,还没等她迈腿,温行知就先一步夺了她的道,径直从她身边越过扬长而去,“快点儿。”
命令谁呢!
她咬着牙,忍了这口气。
温行知步子迈得快,几步就不见影了。
她回家后南楠已经睡下了,满室昏黑寂静,就客厅的一个小台灯亮着,是南楠给她留的。
她刚换上拖鞋,微信就来了消息。
点开,是刚刚通过好友验证的“W”。
她眉心一跳,点开,入眼就是一句,“出来。”
简单利落。
依然欠揍。
刚通过好友呢,就这么一句,南苡轻笑一声,开了门,就看见那个坐在台阶上玩着手机的男人。
她轻掩上门,踱到他面前,“干嘛?”
他抬起头,扔给她一盒药,“祛疤的。”
她看着怀里那盒药膏,有点懵。
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实话,当时那玻璃片刮得她还挺严重,这个地方都好几天了,伤口是愈合了,可到底还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
可是……
她五官皱成一团。
温行知从那表情里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揶揄道,“沈青绵专程从京城带来的,你的脸毁不了。”
“我哪有……”她拿着药盒就想反驳,可那声音里,却没什么底气。
那张小脸里全是纠结,温行知给看笑了,懒得跟她多说,“用不用随你。”
没良心的。
他起身就要回家,正关门时,突然就被人一脚堵住了门,一双如葱的修长手指攀上了门沿,拦住了他关门的动作。
“温哥哥?”南苡眸子亮晶晶的,这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此刻在门外又笑得像只妖精,“今晚找我,就为了这事儿啊?”
“给个药膏而已,还故意把人往外面叫,”她扬起下巴,“安的什么心呢温行知?”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娇软着声音,轻轻地荡在二人之间的小空间内,像只猫咪爪子一样轻挠着人心。
温行知默然地看着门外那个相当得意的女人,背带裤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的,腰际线若隐若现,视线要是再往下,便是引人遐想的神秘。
得寸进尺,张扬放肆,跟只狐狸一样,不勾得男人走火入魔就誓不罢休。
他索性松开了门把手,哼笑着掀起眼,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然后,他叫住她的名字,“南苡。”
眼看着这人神色认真起来,她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边。
他这模样,让她突然就想起两人在小巷子的那晚,也和现在这样,那双眼眸里,全是侵略。
温行知在屋内,缓缓地弯下身子与她平视,刹那间浑身散发着危险的信号,眼中蒙上一层南苡看不懂的沉沉暮色。
他声音又轻又缓,响在耳边时痒痒的,他说——
“你是不是欠收拾?”
南苡僵住。
轻佻,克制。
她听懂了。?
第8章 谭嘉然
这次,不一样。
南苡能清晰地感觉出来。
上次在小巷子里,他是在警告她,她知道他不会乱来。
可这一次,她却觉得他是真敢动真格的。
只要她愿意。
这人倒是知道怎么一招制敌要害,招式都不带虚晃一下的。
她笑意僵了僵,面上一派镇定,“干嘛?又吓我?”
男人轻讽,“你试试?”
他就是吃定她现在不敢动真。
温行知特别清楚,这姑娘外表看着不正经,可骨子里到底是坚守着底线和原则的。
教师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大多如此。
南苡攥紧了门沿,温行知他坦然得彻底,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身后的房间就像是在向她邀约,只需要她点个头,今晚就能留下。
她却松了门沿,犯了怂。
是她想勾搭人家,人家也给了正面回应了,她要是现在掉头走人,是不是显得有点没骨气?
她轻哼,最后还是认了输,不甘心地努起嘴,傲然地扬起了小下巴,“呸,不要脸,男人都是臭的!”
说完,一脚给他带上了门。
以往她勾着那些小男生们,他们或害羞,或故作镇定,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
可温行知,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是死招。
臭男人。
真是一点也不按她预想的来。
南苡关了门后,慢吞吞地回了屋。洗完了澡,头发还滴答着水,她也懒得擦干了,抱着手机歪在床上翻着温行知的朋友圈。
他最近更新时间还是一年前,内容就简简单单一条——“京大校庆”,下面附了两张图。
她愣怔,他去过京大校庆?
她点开第一张图片,的确是学校的大会堂不假,指尖轻滑,滑到第二张,大概是他在嘉宾座位上拍的,看位置应该是在第一排,面前模模糊糊有个姓名牌,牌子只露了小半,她试着放大,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能确定姓名牌上是两个字,不是温行知。
大概是替人参加的。
京大的校庆向来是十年一大庆,五年一小庆。
小庆算是校内师生校友的一场小聚会,可大庆完全不一样,京大十年大庆时,校方除了会邀请各届优秀校友,还会邀请各个行业的精英代表或成功人士,最隆重的时候,还会请来京城的某些领导人物作演讲,十年都是如此,百年校庆就更不必说。
温行知去的这一次,是京大十年一次的大庆。
而她当年进校时参加的那一次,只是个小庆。
阴差阳错的,两人竟然还能参加同一个学校的校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