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高调处理自己的亲人,更有泄私愤的嫌疑,这样一来徐董事相信陆东深是疯了,失去了理智。
“可是季菲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杨远想到这个环节不解,“季菲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多此一举。只要蒋璃不出现就可以了,徐董事一样相信配方出不来。”陆东深轻轻一笑,“只有季菲的存在才会让徐董事更相信配方出不来的事实,他是个老狐狸,小心驶得万年船,蒋璃不出现,而我又对四个月后的见面会毫无准备,他肯定 会怀疑我留了后手。另外,”
说到这儿,他低头瞅着蒋璃的脸,眼里多是温柔,“安排季菲,她也另有打算,算是声东击西。”
蒋璃冲着杨远眨眨眼,“你快夸夸我。”
杨远一撇嘴。
这番态度倒是没让蒋璃失了愉悦心情,谁叫杨远难得吃瘪呢,谁叫她是个宽宏大量的女子呢?她手捏糖裹花生扔进嘴里,咬得嘎嘣脆,说道,“我虽然不参与董事会的事,但东深自打坐上交椅后出于什么环境我也能看出来,四个月前的媒体见面会上有些人的用意就很明显了,我放出消息,只不过就是为了配合东深。而我安排了季菲这步棋,一来的确就是为了混淆背后人的视线,二来是想让季菲调理好东深的身体,事实上,她的确 做到了。”
杨远听着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恍悟,“换句话说,就算你没遇上危险,你也会假装遇险然后避开大众视线四个月?”
“是,但这个念头也是遇险前一晚才有的,之前也没跟东深沟通过。”蒋璃轻声说,“后来接到靳严的电话,传达了东深的意思,我就知道我俩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她转头看陆东深,两人相视而笑。
这就叫做心有灵犀吧。
杨远惊愕,“难道你就没想过一旦真走不出大漠呢?就像是你这次的经历,九死一生啊,你是把研发的希望放在季菲身上?”“不是。”意外的,蒋璃说了这么一句,“我很清楚季菲,她没有能够研发配方的能力,哪怕她很清楚原料配比。但是,她有能力通过原配方的原料配比找出破解原配方的办 法。杨远,我这么说你听着不绕吧?”
杨远对配方的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听着是晕晕乎乎的,但没关系,他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就是陆东深的身体被调理好了。“而且,”蒋璃拉长了音儿,又重新窝回陆东深怀里,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走不出大漠,这是我的信念,也是我对东深的承诺,不管条件再怎么艰难,我 一定会活着出来。”
杨远被这番话震撼了,她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是,这得是多强大的信念才敢这么想这么做呢?
他冲着她竖起拇指,“你可真牛。”
“那是。”蒋璃又开始不要脸了,黏着陆东深,“这么一瞧,我其实比杨远厉害多了吧。”
杨远一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陆东深也没理会杨远发绿了的脸色,将她搂在怀里,轻叹一声,“他不怕危险,但你不行,我会担心。”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博弈,她不是寻常女子,所以从他的只字片语里早就读懂了他的心思,竟早他一步就埋了季菲这步棋。他是擅长顺势谋划,可从没想过把她拉进局里 。然而她就十头牛也拉不回地闯进来了,成了神助攻。
何尝不是他的赌局?要知道这期间但凡有任何差池都会功亏一篑。
但是他的姑娘,就这么完美地配合他上演了一出大戏,他心疼之余也心存感激,要知道,他在这场赌局里是没有回头路的,一旦输了,那就是彻底输了。杨远胳膊肘拄着桌子,一脸无语地盯着面前这两位,还行不行了?眼里是一点都没他啊,还有,听听陆东深说的那叫人话吗?什么叫他不怕危险?他是火娃啊还是大力娃啊?
第663章 我都不会离开他
有人说最长远的爱情是崇拜,可杨远觉得,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相互成就,陆东深和蒋璃就是这样,彼此都很好,彼此也都能配得上。
说心里话,他挺羡慕。
但这番话打死他都不会在这两人面前说,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可恶,一个比一个对他不客气,枉他对他俩死心塌地的。
这人呐有时候就是贱,这个字杨远觉得用在自己身上可合适了,就像是现在,明明觉得这俩人腻歪得够呛,他还是想赖在这,任由蒋璃明里暗里地怼着他。
如同他接下来问的话,“你断指取泫石,说明泫石不可用啊,那配方的原料就有问题,最后你是怎么解决的?”
问完这话,其实杨远已经隐隐有感觉会被嘲笑,但说出去的话形同泼出去的水,收是收回不来了。于是,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蒋璃身体往前一倾,胳膊肘支桌,手托脸的,眼睛里的笑都带着十足的流氓气,“我能回来,说明配方就已经还原成功了,泫石当然能取代,原 料的情况我也能跟你说,但你确定你能听得明白并且不会恶心想吐吗?”
杨远赶紧抬手做禁止状,“你当我没问。”
反正又不是他去研发,问得那么专业他的确听不懂,知道能赚钱就行了。
陆东深忍不住低笑。
杨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打认识蒋璃后,一身钢筋铁甲就被磨得惨不忍睹,看得出现在还强打着最后一丝倔强不被蒋璃收服,但,这恐怕是早晚的事了……
无声无息收买人心,这是蒋璃的本事。
杨远见陆东深也不帮腔,内心彻底枯死,再也不期待他心疼半分,清清嗓子,故意找蒋璃的茬,“说到命大,你刚刚落了一个环节。”
蒋璃微微一挑眉。“从陷入流沙到被沙尘暴卷上天,中间是谁救你们出的流沙你可没说。”杨远哼哼直笑,“我没见过流沙但也听说过流沙的厉害,马上要被流沙吞了的人一下子被卷起来?这 种几率小点吧?”
蒋璃慵懒一笑,“还不算笨嘛,嗯,这智商能待在我家东深身边了。”
杨远在心里狠狠剜了她一眼,但还是不耻下问,“说说呗,就当常识普及了,毕竟人生漫漫的,保不齐什么时候我想不开去大漠旅游呢。”
蒋璃笑得更是一副欠揍样儿,眼睛里闪烁着全都是坏意,甩出一句差点让杨远吐血的话,“你猜。”
**
阮琦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那位院长。
心里七上八下的。电话里院长的声音挺和蔼的,听着能有个五六十岁,她报上姓名,那院长说他知道。看来都是蒋璃之前安排好的,她问及饶尊的情况,院长沉默了稍许跟她说,“你来了就 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阮琦更慌了神。
名片上没有具体地址,她加了院长的微信,没一会儿,详细地址就传过来了。
在郊区……
院长在微信里说,今天太晚了不接待访客,明天吧。
还不到夕阳西下,在城里算是早,但去往郊区的确是晚了。可阮琦这颗心放不下,回到住所后哪有那个心思去倒时差?
家里有定期打扫的阿姨,正好碰上她在家,阮琦就问阿姨,饶尊这段日子有没有回过家。阿姨摇头说没有。
阮琦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又打了电话给乔臻。乔臻听说她回国了很激动,嘘寒问暖的,又要她今晚回饶家吃饭,说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在外面不会照顾自己。
从小到大,阮琦只在阮英身上找到过温暖,她的妈妈,不管再难再苦都会将她抱得紧紧的,跟她说,别怕,妈妈在。
阮英过世后,阮琦不敢再奢望家庭温暖,就像是在大漠的时候她问过蒋璃,你想你爸妈吗?
蒋璃没隐藏自己的情绪,跟她说,想,有时候想得紧了心脏都疼。不管是我亲生爸妈还是我养父母,我都想。
想他们什么呢?阮琦问她。
蒋璃说,想如果他们还在,我还会是个能被父母疼的孩子吧。
是啊,谁都不想长大。
她和蒋璃,就这么被迫着长大,被迫着接受这世间的孤独,然后长成了一个在外人眼里看上去无坚不摧的人。
阮琦喜欢乔臻,还有饶瑾怀,虽然对饶尊严肃,可对她很慈祥。所以,在听到乔臻的声音时,这一路上的担忧和委屈就化成了眼泪,一时间竟泣不成声了。
吓得乔臻要赶过来,生怕她会出事。
阮琦让自己情绪尽量缓平下来,跟乔臻说不用,明天她要去看饶尊,只是担心他的情况而已。
乔臻稍稍松口气,安慰她说,饶尊能回来他们已经谢天谢地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疗养院里,要阮琦别太担心。
阮琦听着乔臻这话似有点放下心来,可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要真是无大碍怎么就一直待在疗养院?
刚想追问,乔臻在电话那头叹声说,“尊尊在去大漠之前就跟我们打过招呼,说等回来你俩就结婚,还跟我们说,你不喜欢闹腾,所以婚礼做得私隐温馨就好……”
阮琦又哽住了,乔臻再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等对方说完,她噎泣问,“阿姨您跟我说实话,饶尊到底怎么了?”
那头稍稍沉默了会,这节奏就跟那名院长的一模一样。
“明天你见了饶尊就知道了。”乔臻叹了口气。
阮琦坐在沙发上,总觉得气流受阻呼吸不畅,然后想起蒋璃的那句话: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真去找他,那可就要在他身边一辈子了……
“琦琦?”乔臻在那头稍许迟疑,“你……怎么想的?”
阮琦从恍惚里走出来,她明白乔臻话里的意思,轻声说,“阿姨,我既然能回来就是想得很明白,不管饶尊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
**
翌日阳光明朗,空气里挺凉,晚秋的北京美则美矣,但毕竟快立冬了,又是一年过。
饶家的司机一大早就侯在楼下了,阮琦一上车,车内的温暖迅速逼走了外头的寒凉。一路朝着城外开,这期间,阮琦的身体绷得僵直,等到了指定地点下了车后,她才意识到全身肌肉都酸疼得要命。
第664章 白色海洋
疗养院的位置得天独厚,后靠山前有湖,湖上有黑天鹅嬉戏,风光倒是无限。阮琦朝着疗养院的大门上头瞅了一眼,没名字,周遭也没挂什么招牌,所谓的大门就是一个五米多高的花型石砌拱门,没围墙,沿着拱门延伸向远方的是一条平坦干净的 走道,走道两旁用雨花石铺就,仔细看去,那雨花石竟都是统一的润白色,让人喜眼。雨花石的两旁就是宽拓的草坪,茵茵葱葱,有定期修剪的痕迹。草坪的再两旁是一棵棵粗壮的银杏树,看姿态那都是有年头了。晚秋至,已是金黄泛头,苍劲的枝干朝着 上空无限伸展,蔚蓝的天空被这金黄分割成数格子小块。
风过时,有叶子松松散散飘落,还不到大片落叶的时候,所以视线偶尔扫过金黄也是情趣。
走道的尽头是一栋……呃,城堡。
暂且先叫它城堡吧,哥特式建筑风格,琉璃花菱窗子,还有尖尖的屋顶,半隐半现在金黄色的树影里。
只是层高稍稍矮了些,终究还是个疗养院,不是真朝着度假之地去的。
但竟然有白色马车来接。当阮琦前脚刚下车,后脚就瞧见树影间一辆马车缓缓朝着拱门这边来,高头白马身披彩鞍,那马车车轮雕花精致,又形同是贴了贝母,一经光照,闪烁珍珠白色。像是管 家的人驾着马车,身穿黑色西装。
阮琦这一眼看过去恍惚。
就像是再往前一步就踏进了欧洲中世纪的时光。
马车行进缓慢,上了马车,听着车厢四角上的清脆小铃叮叮当当,阳光大片铺下来时落了一怀的温暖,还会沾上一两片的银杏叶子,叶脉被阳光映得透亮。
阮琦无暇欣赏周遭美景。
听着马铃声,悠悠扬扬,落进耳朵里似乎成了驼铃,回荡在广袤的大漠里,荒凉,一眼望不到人烟。
她打了个寒颤,因为又想起饶尊被流沙吞噬的场景。
院长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了。
倒不是中世纪绅士服,一身白大褂跟背后的哥特式的建筑总觉得又怪异又搭配的。阮琦下了马车登上台阶,与他汇合。院长姓袁,五十多岁的模样,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浅薄的痕迹,看得出年轻时长得不赖。他引阮琦进了室内,阮琦以为能看见关于疗养院的各类介绍,不想,四周墙壁上挂 的几乎都是艺术品,很有格调。
袁院长介绍说,这里以前是私人住宅,后来前任主人举家搬迁国外,这栋房子他便接手了,并笑称,以前接手的时候地皮还不贵,现在要是接手可买不起了。阮琦没心思关注疗养院的前世今生,更重要的是,她怎么看着这里都不像是个疗养院,一来,环境不像,没有疗养院该有的模样;二来,没看见其他的病人,总不能就饶 尊一个患者吧?
袁院长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楼上是治疗室和病房,你要不要上楼看看?”
“饶尊呢?”她直截了当问。
袁院长始终保持微笑,“这个时间应该是在花园,今天他心情还不错。”
阮琦闻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轰然落地。
能在花园,而且心情还不错……没昏迷不醒!袁院长叫了一名工作人员,穿着护士服,挺年轻朝气的姑娘,叫她在前面带路。阮琦临去花园前,袁院长轻声说,“阮姑娘,苦尽才能甘来,你心思澄清,上天会厚爱你的 。”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虽说阮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一谢再谢。
小护士在前方边带路边回头,时不时还冲着阮琦笑。
笑得阮琦这个心里没底啊。
小姑娘年轻阳光,笑起来是挺让人看着心情好的,但无缘无故地总冲着你笑,搁谁谁都瘆得慌,再配上周遭这种环境:几乎没什么人……
阮琦脑子里总会闪过各式各样看过的古堡杀人魔桥段……而饶尊,说不准是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思绪正妖娆蔓延时,就见小护士停住脚步,朝着前方一指,“看见前边的玻璃房了吧?穿过玻璃房的花墙,尊少就在那边呢。”
阮琦赶忙谢过。
又听小护士嘻嘻说了句,“真羡慕你呢。”
嗯?
小护士却没多说什么,折回头一溜烟就走了。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