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点了下头。
陆南渡:“行。”
陆老爷子说完便撑着拐杖起身往食厅去了。
陆南渡和江汐还坐沙发上没起来,陆南渡手还懒懒挂在椅背上,靠近江汐耳边。
他低笑了声:“紧张了?”
江汐这性子,就算是在试镜面试的时候都不会紧张,反倒今天这种场合下手心微微冒出一层薄汗,即使外表上看不出来。
还没等她说话,陆南渡又调侃她:“因为见家长?”
江汐瞥了他一眼:“没有,也不紧张。”
陆南渡身子面向她,半垂着眸看她:“手都出汗了,还说不紧张?”
江汐视线落在陆南渡放她手背上的手。
他压根没看到她掌心,却说得跟真的似的。
江汐重新抬眸瞥了他一眼,陆南渡对上她凉淡的视线,笑:“我说得不对?”
江汐:“猜的?”
陆南渡:“不用猜,都你肚子里蛔虫了,这点儿还是知道的。”
江汐无言以对,她的确手心冒汗了。
陆南渡说:“没什么可怕的,老爷子……不是,我爷爷这人吧,虽然是个老狐狸了,但没那么可怕。”
江汐:“……我知道。”
“就是知道,但还是紧张是吧?”陆南渡有点想笑,啧了声,“这不就是见家长的心态?”
真的是越发得寸进尺。
江汐问:“你爷爷以前是不是不同意你跟我混一起?”
“什么叫我跟你混一起?”陆南渡说,“要混也是你跟我混,你个三好学生我有什么不可以跟你混的。”
江汐说:“别岔话题。”
陆南渡半眯缝下眼睛:“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到这事儿上就想不通了?”
看来是真有点儿紧张了。
他觉得这样的江汐好玩儿,逗她:“你放心,不会嫁不进来的。”
江汐伸手就要去拧他。
陆南渡笑着躲过,干脆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箍住她双臂,也不逗她了。
“老爷子这差不多就是不管我们的意思了,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连这个门都不会让你进来你信不信?”
江汐看他。
陆南渡说:“真没骗你。”
江汐:“……没说你骗我。”
陆南渡笑:“行,没就没。”
他松开她:“走吧,吃饭去。”
江汐嗯了声。
陆南渡慢她一步起身,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她:“刚见到……”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叫阿姨。
江汐却知道他要说什么,回头:“嗯,见到了。”
江汐确实见到梁思容了,不久前她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和客厅的江汐碰上了面。
梁思容对她笑了下,说倒是真的带回来给她看了。
“她没跟我说多少话,不久就走了。”江汐说。
沙发上的陆南渡嗯了声,转瞬已经恢复平常模样,从沙发上起身,胳膊往她肩上一搭一搂。
“走吧,吃饭去,”他说,“要不然我家长等久了。”
江汐方才的紧张都在陆南渡的调侃下消失了。
她莫名觉得好笑:“你是不是觉得还挺骄傲啊?”
“可不是,”陆南渡浑身傲慢里透着股嚣张,“我早恋对象,现在带来见家长了,能不骄傲吗?”
第77章
前段时间陆氏华弘一直处于一个动荡状态。
陆南渡初步治疗从屿城回来后这个动荡才得以平复, 但那帮股东也不是善茬, 源头没有解决他们不会安分多久。
果然, 在得知梁思容疑似杀人自首后这帮股东再次起了骚乱。
不久前陆南渡还不知道这场骚乱背后的操纵者是谁,现在一目了然。
主心骨都跑了,谁还坐得住?
也难怪老爷子会对梁思容毫不留情,将她驱赶出陆家。
以往都是看在她儿媳妇这个身份还有陆恩笛的面子上才让她继续留在陆家, 而当她有其他想法的时候,陆老爷子就留不得她了。
梁思容觊觎陆家这家大业大的背景已经不是个秘密,她本人对此也毫不避讳,在那次谈话中也坦荡跟陆南渡说过。
也难怪当时陆老爷子在书房里说了那样一句话。
他说既然梁思容毫无悔改之意,也没必要再留在陆家了。
自此所有秘密皆曝光在天日下。
那帮股东就如无头苍蝇,颇有病急乱投医之势,纷纷开始谴责华弘这个总裁不为公司着想, 连不联姻和年纪太轻不稳重这些都放上台面讲。
当然,陆南渡有过精神病史这点也没逃过议论。
恍惚又回到不久前那个会议。
联姻这种消息在没谈妥之前股东不一定知道, 至于是谁放出的消息现在也不用多猜了,股东甚至知道他在和娱乐圈内里一位女艺人交往。
换作以前, 如果有人跟陆南渡说你梁阿姨支持你和江汐是有目的的,他肯定会把人抡地上揍一顿。
但现在不同了,他清醒地知道梁思容对他的好的确都是带着目的。
她不像陆老爷子一样反对他和江汐,让他把江汐带回家, 甚至会不远万里去趟屿城,告诉江汐他那些溃烂发黑的往事,消融了他和江汐之间的芥蒂。
而她的这一切撮合, 不过是因为清楚陆老爷子对他恋情的态度,她清楚按照陆老爷子的性子,他不会同意陆南渡和江汐的交往。
陆南渡一旦和江汐重新交往了,会引起陆老爷子的不满,也顺带引起众多股东的不满。
梁思容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刻是真心的,谁都不清楚。
只不过很遗憾,梁思容走错了一步棋,陆老爷子很意外地没有反对陆南渡和江汐,也许是年纪老了,再也没以前那种孙子偷跑回国内看人而亲自去把他抓回来的魄力。
又也许只是懒得管他们这帮小年轻了。
但即使发生这么多事,陆南渡也不恨梁思容。
也不管她过去对他的好是真是假,纵算是假也留下了痕迹,人没办法失忆一场。
他坦然接受所有后果。
会议自然没做到皆大欢喜,但也不算不欢而散,有些人不过墙头草,见风使舵,又或者见点利益便喜笑颜开,陆南渡知道怎样让他们闭上嘴。
他在国外那几年不是无所事事,陆老爷子如今能站在这个位置,不缺人际关系,陆南渡在国外自然学了不少东西。
同理他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不仅仅因为身上流的陆家血。
没有两把刷子在,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一场会议下来已临近中午,陆南渡离开会议室,推门进办公室。
他刚坐下不久,后脚秦津推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放他面前:“陆总,这份文件需要签字。”
陆南渡西装外套随意挂在椅背上,他捏了捏眉心,指尖按住文件拖了过来。
应付那帮老东西,陆南渡明显耐心耗尽。
秦津跟在陆南渡身边许久,自然能看出他情绪不好。
严格来说陆南渡脾气并不好,待人处事果决冷静,公事上更像冷血的机器。
碰上他心情不好,底下部门被他骂到狗血淋头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能心平气和主持完这场糟心回忆,也算难得了,毕竟换作平时他估计懒得给这些人一个眼神。
江汐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陆南渡白衬衫规整,布料下勾勒出肩腹筋骨肌肉的轮廓。
一副衣冠楚楚模样,就是脸色有点臭,明显不怎么好惹。
男人长指骨节硬朗,钢笔迅速在纸上刷刷几笔而过。
每当这种时候,江汐才会深切地意识到陆南渡是真的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陆南渡签完扣上文件,递给秦津,这一抬眼也看到了门口的江汐。
秦津注意到周边压抑的氛围明显随着江汐的出现而松弛下来。
像是给一匹烦躁的野兽注射了镇定剂。
陆南渡:“过来找我?”
江汐手还放门把上,对上他视线,她说:“你要说不是也可以。”
她知道秦津要出去,没关门走进来。
秦津看着这位灵丹妙药小姐,点头致意,江汐也礼貌点头。
秦津很快推门出去,关上了门。
陆南渡没起身,靠进椅背里,抬手解了衬衫领口扣子,随意又落拓。
他朝江汐伸手:“过来。”
江汐仿若没听到,往他办公桌对面走去:“你那边又没椅子,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