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天她就应该清醒。
但很好笑,人总是会有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幸运者,非要等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之后,才会恍然大悟。
回到家里,苏莘推门而入,简亦慎刚好穿戴整齐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简洁的黑色T恤和工作时间的症状相比,多了几分随性和从容。
苏莘猝然避开了视线。
她怕多看一秒,下定的决心就要崩溃一分。
“你……要出去?”
简亦慎冷淡地点了点头。
“能不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讲。”苏莘轻声问。
简亦慎看了看手表,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至辞他们都在等我。”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苏莘倏地抬起头来,迎视着他的目光,声音微微颤抖:“你这么着急,是不是白倩语也在?”
“你什么意思?”简亦慎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倩语在有什么不对吗?你难道还想要干涉我的交友?苏莘,你不要以为我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你就能胡搅蛮缠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成天拈酸吃醋的肤浅女人有什么区别?”
苏莘没有说话,双唇用力地抿成了一条线,那双漂亮的眼睛却睁得很大,琉璃般的墨瞳仿佛浸了水一样,清澈得能看到人影。
简亦慎心里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刚才的话是不是太刻薄了?
他定了定神,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算了,你有什么事,说吧,快点。”
苏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简亦慎,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简总:离就离。
醋哥:谁不离谁小狗。
第9章
汽车的轰鸣声传来时,简亦慎才察觉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了。
马路上的车还是不少,红灯时不时地亮起,让人的心情越发浮躁。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苏莘居然和他提了离婚。
那个追在他身后跑了三年多、结婚三年来一直对他言听计从、温柔体贴的女人,居然要和他离婚了。
“我随时都可以去办手续,你说个时间一起去民政局。”
“财产分割的话我都无所谓,需要我签什么协议都可以。”
“速战速决对你我都好,要不然的话我们双方家庭一插手,可能我们想离都离不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暂时对外保密,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和我爸解释这件事情,他身体不好,我怕这件事对他冲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
“我会尽快整理好我的东西,办完手续就会搬出去。”
……
苏莘说话的条理清楚、声音清晰,除了尾音微微发颤,几乎听不出什么异常,显然,这个念头并不是她临时兴起的,而是思虑已久。
这样一想,昨晚照顾了她一晚,还想着以后要好好过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可笑的存在。
到了约定的香悦大酒店,一帮朋友已经在顶层的俱乐部了,打球的打球、骰子的骰子、喝酒的喝酒,嘻嘻哈哈地玩得开心。
他一进来,房间里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半。
“这是怎么了?杀气腾腾的?”霍至辞不怕死地问了两句,“总不能是上次吵的架还没好吧?”
简亦慎斜睨了他一眼,霍至辞讪笑着不说话了,递上了一杯气泡水。
“吵什么架了?”白倩语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还有人敢和亦慎吵架吗?”
“没什么,”简亦慎淡淡地岔开了话题,“你的演奏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给你们都留了第一排的位置。”白倩语给他们每个人递上了一张设计精美的贵宾券,“看看时间没问题吧?我特意挑了这个日子,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捧场啊。”
旁边的朋友都起哄了起来。
“倩语,你这太厚此薄彼了吧,亦慎没来你就不吱声,亦慎一来你就把门票拿出来了。”
“这高雅艺术,我们听不懂怎么办?”
“大家花篮都准备好,亦慎,你的待遇特殊,必须要上台送花才行。”
白倩语听了他们的调侃也不着恼,笑意盈盈地道:“你们不服气也没用,亦慎是我们团的赞助商,你们谁能出来和他拼一拼?”
“比不了比不了。”
“谁敢和大佬比啊。”
……
大家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又各自散开各玩各的去了,简亦慎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心情参与到游戏中去,手里拿着门票翻来覆去,心不在焉地看着。
白倩语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设计的,还行吗?”
简亦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白倩语以为他在欣赏这张门票,其实他是在想苏莘莫名提出的离婚。
不过,朋友的场还是要捧的,他敷衍地回了两个字:“不错。”
白倩语嗔了他一眼:“就不能多夸两句吗?”
“你需要这种夸奖吗?”简亦慎反问。
“我来夸,”霍至辞笑嘻嘻地道,“时尚、漂亮,又蕴含了大提琴的特质和你的姓,简直就是名家之作,才气横溢。”
“去你的,一听就不诚恳。”白倩语作势要打他。
“不过,”霍至辞忽然发现了什么,“你怎么才给我们一张啊?不给亦慎的老婆留一张吗?”
白倩语愣了一下,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糟糕,票都已经出了,要不我另外想想办法?”
简亦慎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不用,她不会去的。”
白倩语眼神一黯,自嘲地笑了笑:“她还是这么讨厌我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就算对我再不满,心里的气也该消了吧?”
简亦慎的心中一动,抬头看着白倩语。
白倩语的五官并不出挑,但胜在自幼就学习大提琴,很有一种艺术家优雅恬静的气质,加上一双有特点的丹凤眼,眼尾上挑,一笑起来很有女人味。
他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温婉类型的女生,再加上他和白倩语、霍至辞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朋友的圈子一直重合,关系向来不错。
刚才苏莘忽然毫无征兆地提出要离婚,难道是因为他要和白倩语见面吃醋了?
所以,苏莘根本不是想要离婚,而是以退为进,想要用离婚要挟他?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就只有苏莘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了,女人心思太多太聪明,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简亦慎在心里来回琢磨着,忽然心里透亮了起来。
聚会完已经过了半夜了,霍至辞在酒店开了几间房,几个喝高的都住下了,简亦慎滴酒未沾,虽然霍至辞盛情邀请他住下,他还是决定要回家去。
他想去看看苏莘打算怎么收场。
走到大门口,白倩语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亦慎,我也不住了,得回家去,都忘了明天要带琴去乐团,你捎我一程吧。”
白倩语家在城东,开过去要绕上半圈,不过,既然她开了口,也不好拒绝,简亦慎点了点头:“行。”
白倩语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笑着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酒不喝、话不多,对了,我还真的好奇,为什么从来不喝酒?我记得苏莘的酒量很不错,据说千杯不醉,男的都喝不过她,你们俩真的看起来什么都不搭呢。”
简亦慎脚下的油门一踩,汽车朝前飞驰了起来。
其实他不喝酒,只不过是因为他的酒量太差,一杯就倒了,这个秘密,除了霍至辞没有人知道。
喝酒喝不过老婆,说出去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没什么好喝的,”他淡淡地道,“酒是穿肠毒药。”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白倩语有点感慨,“有时候心情不好了喝一点,真的能解百忧,喝醉了发泄一番,第二天起来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简亦慎的心中又是一动:“你们女的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喝酒?”
“对啊,工作不顺心了、失恋了、和朋友吵架了,”白倩语自嘲地笑了笑,“或者,心里暗恋的人娶了别人……”
简亦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么一说就对了,苏莘那天喝酒,并不是因为和朋友玩得开心太放肆了,而是因为前一天他忘了她的生日伤心欲绝、借酒浇愁。
“你笑什么?”白倩语的目光定在了他的侧脸上。
“没什么。”简亦慎随口道,“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白倩语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亦慎,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和苏莘相处得还好吗?”
“就那样吧。”简亦慎心不在焉地道。
白倩语垂下眼睑,半开玩笑地道:“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你们俩不会长久,苏莘这样倒追你,我看了都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没脸没皮的,太没有自尊了。女孩子还是应该要矜持一点,不要强求。”
不知怎么,白倩语的这些话都是简亦慎的朋友以前经常用来取笑苏莘的,就连简亦慎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今晚听在耳朵里,却有点不太舒服。
“不提她了,”简亦慎岔开了话题,“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白倩语笑了笑:“有几个追求我的,不过,没什么感觉,只能说缘分还没到吧。”
简亦慎“哦”了一声,随手打开了音乐,话题就此打住了。
这么一绕,回到家已经快两点了,可能是过了睡点,简亦慎反倒不困了。打开灯一看,客厅的角落里,一只大行李箱落入视线,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苏莘开始在整理行李了。
演戏演全套吗?
他在心里哂然一笑。
客卧的门关着,他推开门一看,果然,苏莘又睡回了客卧。床头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说话声,他停下脚步听了片刻,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便轻悄地走到了床边,这才发现苏莘的手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个音频。
他拿起来一看,屏幕锁着,只显示这是一个睡眠软件。
“好,你非要听,那我就只说一遍,我喜欢你。”
“我这辈子都是为了发现真相活着,但唯一一次想为自己得到的东西,就是你。”
……
循环播放的是台词,只有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反复响起,应该是重新剪辑过的CV单独合集。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有什么东西在简亦慎脑中呼之欲出。
他忽然想了起来,这是他大二的时候录的一部广播剧。当时有朋友混CV圈,兴致勃勃要录一个广播剧,结果开录前被一个CV放了鸽子,就找到了他,说他的声音特别适合这个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