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岸弯腰躲过,抬起胳膊直接扯掉了碍事的袖扣,又解开领带,长腿直直的冲宋俊珩踢了出去。
他年少时叛逆,论起打架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攻击性十足的男人动起手来你来我往,丝毫不肯给对方处上风的机会。
直接从这条十几米长的街巷头打到了巷尾。
两个男人胸口个闷着一口血,沈司岸直接杵起胳膊朝着宋俊珩的肋骨狠狠敲了下去,宋俊珩绷着脸,又抬脚冲着他的膝盖发狠般的踢了过去。
两个男人打得脸上双双挂了彩,各自都狼狈不堪,原本精致整洁的衣物也呈现出破败之色来。
最后沈司岸将宋俊珩狠狠压在了墙边,手攥着他的领子,眯眸对着他的眼,压低声音说:“真以为我不会还手?”
宋俊珩冷笑,“你之前在清因面前不是挺会装可怜的吗?”
“她现在又不在,”沈司岸嗤了声,“而且你打了我,我就能跟她分手?”
宋俊珩猛地推开他,咬着牙,再次沉声问出口,“你们真在一起了?”
沈司岸有些好笑的扬起眉,“怎么?”
宋俊珩靠着墙,大口喘气,渐渐笑出了声,“你凭什么,不过是仗着她还在恨我。”
“她为什么恨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沈司岸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冰冷:“如果我早一年去了童州,还有你宋俊珩什么事啊?”
“谁让你晚了一步,”宋俊珩将眼镜重新戴上,嘴角牵起讥讽的笑意,“不论怎样,和清因结婚的人是我。”
夜色下,两个男人不再动手,改成了唇枪舌战。
沈司岸站在他旁边,语气有些得意,“这你能怪谁,谁让你不好好对她?你要好好对她,就以她这转不过来的脑筋,她能愿意跟我出轨?”
宋俊珩闭眼,声音渐渐哽咽,自嘲道:“是啊,谁让我不好好对她。”
沈司岸又勾起唇,好整以暇的说:“就算你拍下了那个钻石,这钱也是打了水漂而已。我帮你省了几亿,你应该感谢我,知道吗?”
“不要脸。”宋俊珩没搭理他的话,冷着声儿骂了他一句。
沈司岸忍着痛擦去了唇边的血,捂着自己的泛肿的俊脸,笑得相当欠揍,“那你要脸,既然人已经是我的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人是你的了?我跟她结了婚都能离,男女朋友算什么。”宋俊珩不屑。
沈司岸抿唇,语气蓦地不爽,“你以为跟她做了一年的夫妻就能压我一头了?我告诉你,你他妈做梦,我能让她快乐到再也记不起你这个前夫。”
宋俊珩眯眼,嗤笑,“你算个屁。”
听他的话,宋俊珩猜到他不知道自己跟清因只当了一年的表面夫妻而已。
清因没告诉他。
宋俊珩当然更不可能告诉他。
他没那么善良,能给沈司岸添点堵是一点。
第64章 放下
两个男人渐渐冷静下来。
“我以为放她走了以后,可以再把她重新追回来,我放她自由,再去追随她的自由,哪怕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我从前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她晚一点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宋俊珩突然说,“清因说得对,我是在她决定离开我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有多爱她的。”
沈司岸并不想听舒清因的前夫忏悔这些。
他会心疼舒清因,会替她生气,却也会庆幸,幸而让他有了这个机会去治愈她所经历的那些。
“你是怎么知道她父亲的习惯的?”
“她跟我说的。”
宋俊珩垂下眼,苦笑道:“她没有告诉过我。”
这不算什么秘密,但舒清因从未跟他提过。
沈司岸语气平静,“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有这个能力去代替她爸爸送礼物,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为什么要出席拍卖会?”
“我只想让她开心。”
只是想借此弥补她父亲的离开,想让她知道,哪怕她父亲去了,他也可以代替她的父亲为她准备最有心意的生日礼物。
而不是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得什么优势。
他和宋俊珩为了同一见竞拍品来到这里,目的却大相径庭。
沈司岸说得并不直白,但宋俊珩懂了。
他为她做的,是想获得她的原谅,沈司岸为她做的,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开心。
“论打架,其实你比我厉害,”宋俊珩侧头看他,眸光平静,“恭喜你,我一败涂地。”
“收回你这句话,”沈司岸说,“之前竞争地皮,是因为柏林地产也需要那块地皮。对舒清因,也是因为我喜欢她,和你无关。”
换个人跟他竞争地皮,他照样是这个态度,舒清因的丈夫是谁更与他无关,他要的只是舒清因这个人而已。
宋俊珩笑了笑。
良久后,他说了句:“对她好点。”
沈司岸不客气的回了句,“用你说?”
昏暗的街角,微弱的月光透入,照亮了他们狼狈的身影。
天空万点银灰,不若那两抹微红的香烟火。
宋俊珩说:“她不喜欢闻烟味,你把烟戒了吧。”
沈司岸叼着烟,有些好笑,“前夫先生,你是不是还想跟我打一架?”
宋俊珩摇头,淡笑,“再打一架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他将烟摁灭,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有辆车停在了街角巷口等他。
最快的航班飞回童州市,宋俊珩一秒也没有多停留。
车子驶过繁华的香港街道,沿途看到了不少巨幅商标或海报,其中有张写着多少日之后在香港文化中心将会举办世界级大提琴演奏家的独奏会。
曾经那样喜欢的乐器,宋俊珩居然生不出半分兴趣了。
他戒掉了听音乐会的习惯,原是为了向她证明,他十足的诚意和悔过,他真的爱她,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但已经没用了。
宋俊珩戒掉了从前,也换不回和她的现在和未来。
他失去了从前,也彻底失去了她。
宋俊珩摇下车窗,任由微凉的晚风带走他眼角的湿意。
***
远在童州的舒清因并不知道香港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在拍卖会结束的当日,拍卖会的相关话题就以很高的关注度攀上了热门新闻点。
国内大部分人对这场拍卖会并不熟悉,但从新闻上听说了,有人花了5亿港币拍下了那颗粉钻。
舒清因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哪个冤大头花这么多钱买了颗钻石。
新闻上并没有说是谁拍下的,竞拍人选择匿名,但如果有心打听,这样高调的事,舒清因肯定也能打听得到,可她没兴趣。
工作上忙得焦头烂额,明明是合作项目,到现在项目进行中,沈司岸却回香港了。
而且晋叔叔回国的日程已经提了上来。
舒清因有心想留他一会儿,甚至想出了自己快过生日的借口出来,但晋绍宁说,他在美国那边也可以为她送上生日祝福,礼物可以空运,保证是在她生日当天收到的。
但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生日祝福和礼物。
舒清因只好去找了徐琳女士。
徐琳女士最近三局和恒浚两边跑,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舒清因去她家找她的时候,明明不是上班时间,她都还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她一个人住一百五十多平的复式公寓,这么大的房子,有很多东西,徐琳女士可能连用都用不上,或许连碰都没碰过。
“你过来有什么事?”
舒清因原本想跟她说晋叔叔的事儿,却在看到徐琳书桌前摆放着的照片时,突然卡了壳。
那张照片是他们的全家福,舒清因记得是在她出国上大学之前,全家最后一张合照。
舒博阳和徐琳坐在椅子上,舒清因站在他们身后,一手揽着一人的肩膀,三个人都笑得相当开心。
徐琳女士当时原本只肯微微露出一点点笑意,还是舒博阳打趣她,向舒清因叹气,说你妈妈嫌弃我们父女俩啦,连照相都不愿意笑了。
徐琳女士当时还有些不服气,说不就是清因出国念个书,有必要这么隆重的照张相吗。
舒博阳笑了,你就当成最后一张照片照,开心点。
一语成谶,竟然真的是最后一张照片。
舒清因说不出话来,徐琳女士也没再追问,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茶。
已经是最后一口了,徐琳女士站起身,顺便问她:“喝茶吗?给你泡一杯?”
舒清因说:“我来泡吧。”
徐琳女士睨她,“你知道茶叶放在哪儿吗?”
舒清因还真不知道,她很少来这里,也不知道徐琳女士习惯把茶叶放在哪里。
徐琳女士离开了书房,她也不好待着,索性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看到徐琳女士蹲下身,往橱柜里找茶叶,好像没找着,徐琳女士自言自语的困惑着,“奇怪,放哪儿了?”
舒清因走过去,蹲在她旁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茶罐。
她眼睛忽然就湿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妈妈老了的?想必就是这时候。
是无意中才发现,记忆里那个雷厉风行,坚韧独立的女人连近在眼前的茶罐都看不见了。
徐琳女士经舒清因提醒,终于找到了茶罐。
她有些尴尬,自嘲道:“我刚刚眼睛花了。”
徐琳女士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正想问舒清因喝不喝这种茶,却被女儿紧紧地给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