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葬礼的人陆续离去。
楚云海推了下楚瑶,“最近几天忙着你妈的事,冷落了景安,刚刚你就没理人,现在跟景安一起回去吧。”
楚瑶走向温景安。
温景安本来在跟另一个世家长辈在聊天,一看到楚瑶蹙眉转身就走,楚瑶开口,“温景安,你站住。”
这一出口,周边不少人看了过来,温景安也看向楚瑶。他单手插兜,微蹙眉目光审视,“什么语气?”楚瑶竟然对他用命令,这还是那个乖顺听话的楚瑶么?
楚瑶一身孝衣,阳光下肤白如雪,眸子清亮如同山间至清湖水,洁净一尘不染。素约小腰,显出几分纤细的脆弱。
“有事?”这里毕竟楚家人多,温景安还是很给她面子。
楚瑶走到温景安面前,靠的近了些。
温景安面色就难看起来,他严重洁癖,楚瑶靠近他脖子就发痒,想到那晚上贴着他肌肤的唇,“作为你名义上的丈夫,我来参加岳母的葬礼,你不要过多幻想。”
潜台词:公事公办,我不喜欢你。
“我想跟你单独聊两句,有时间吗?”
“直接说吧,两句话这里也能说。”温景安拉开距离,抬手一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拿掉了白色布花,勾在手指上。抬眼,黑眸锐利,“我不太想跟你单独相处。”
“那晚上回家,我们聊聊。”
温景安由上至下审视楚瑶,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太残酷的话,但楚瑶让他失去耐心,“你觉得,在我知道你的用心后,我晚上还会回去吗?”
你就是想爬我的床!
楚瑶司马昭之心,还有遮掩的必要吗?就是想爬他的床,跟他生孩子。现在楚瑶母亲也去世了,父亲那边靠不住。她无依无靠,没有什么生存能力。生个孩子至少每个月赡养费不会少,无论未来如何,这步棋落下,她后半生无忧。
“那我就在这里说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清凌凌的嗓音,仿佛风吹动竹林,枝叶相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楚瑶站的笔直,脊背单薄,孝衣显得她眉眼清晰分明。
“什么?”温景安抬起冷冽的下巴睥睨楚瑶,离婚?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脚尖划过青色石板,又落回原地敞着腿站直。
午后的阳光落到楚瑶恬静的脸上,她一笑,温景安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她。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眼眸干净,仿佛万米雪山上的一抹白。。
“这婚姻原本就是交易,现在我反悔了。我想退出,游戏结束。”
game over。
“以退为进?”温景安嗤笑,一偏头,桃花眼潋滟。他把手里的花装进裤子口袋,嗓音缓慢低沉,“用要挟来达成目的是最低级的谈判手段。”
跟他玩这套,自寻死路。
“如果我的目的只是离婚呢?”
温景安这才正眼看她,一字一句,“那你将一无所有。”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一无所有那种。”
温软的嗓音,话却清晰无比。
他们对峙,风吹动楚瑶的头发,黑色发丝落到她的睫毛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痕迹,楚瑶这几天变化巨大。
“下周三,去办离婚。”温景安一抬唇角,冷沉嗓音意味深长。非常显而易见的讽刺:跟我玩,我玩死你。
他迈开长腿大步就走,头也没回。
“我会如约而至,希望他守约。”
楚瑶看着温景安身影消失不见,才拄着拐杖下山。身后脚步声响,片刻后楚云海凑了上来,“景安怎么一个人走了?你也不跟着?”
“他要忙,不能耽误他工作。”楚瑶唇角上扬,嗓音柔柔软软,听不出一点力度。
“也是,男人事业为重。”
楚瑶停住了脚步,回头注视着楚云海,“爸爸。”
这几天楚瑶都没这么乖顺的叫他,楚云海一怔,“哎?”
楚瑶抬手干脆利落一耳光就抽到了楚云海脸上,力道太大,她的手心都发麻。打完,楚瑶迅速后退,“我怀孕了,你敢碰我,这孩子立刻就会掉。”
温家的孩子,他敢碰么?
楚云海气的脸通红,梗着脖子,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住脾气不把楚瑶一巴掌抽死,始终不敢动手,只能咬牙切齿道,“打你老子?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打你老子的脸?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妈还没走,你就把女人带到家里。”楚瑶唇角含着微笑,“这一巴掌是替我妈打的,她委屈。你也别叫,你不亏。你占了所有便宜,只是挨一巴掌。”
“楚瑶,你妈出事前我们已经在谈离婚,我找谁我跟谁在一起都不是对你妈的背叛——”
楚瑶反手又是一耳光,楚云海被扇的脑子嗡的一声,万万没想到楚瑶还会动手。
“你!”
“这一巴掌是我打的,你对我动了两次手,我还你一巴掌,数量上你不亏。”楚瑶持肚行凶,看着楚云海气的几次想抬手却顾及温家,她就好笑,“我妈出事前你们在谈离婚?你跟她在一起多久?”
楚云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怕这样的楚瑶,后悔把楚瑶嫁到温家了,一旦失控他就掌握不住楚瑶。
他抬手抹了下嘴角,眼睛赤红,气死了却不能抽楚瑶。
楚瑶说,“没血,我的力度打不出来血。”
“我和你妈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没办法继续!离婚也是迫不得已!当时你在读书,不想影响你,所以没告诉你!瑶瑶!我从来没对你动过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就盼着你好,怎么会舍得让你委屈?”
楚瑶看着楚云海,大约有一分钟,她嗤笑,“好自为之。”
“楚瑶!”楚云海被她这个笑震住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意思?”
楚瑶头也没回走下山,网约车已经到了,她快步上车,面若冷霜,“去明悦公馆。”
温家这个名头可真好用,不过,楚瑶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坐在车里,楚瑶手机开机,果断拉黑楚云海。手机跳出好几个未接来电提醒,有一个顾烟的未接来电提醒,还有一个来自周欣的未接来电提醒,最后一个短信,跳出来的是出版社编辑的未接来电提醒。
楚瑶先打开QQ,出版社编辑发来了新书的解约合同。随后他又发了三十多条信息,最新一条,“原创是座山,我们都是守山人,助纣为虐,我的良心不过去。”
什么意思?楚瑶往上翻。三天前的消息是劝她低头,不要跟人硬刚,前天的消息变成了感慨他们认识三年,他进圈快十年原创文学这个圈子发生了什么变化,昨天只有一条消息,就是这条。
楚瑶打开微博搜索明瑞。
她的编辑名叫明瑞,他昨天转发了楚瑶最新微博,“大学毕业选择编辑这个行业,初心是爱,我喜欢文字带来的幸福感。我一直为我的职业感到骄傲,今天,我深深的感到可耻。说句公道话,我认为这抄的已经很明显,我不想捂着眼睛说假话。原创,还是得有守山人,我来守这山。”
楚瑶在出租车捂着脸哭出了声,这是三天以来她哭的最痛快的一次。出租车司机几次回头,询问楚瑶,“姑娘,你没事吧?”
楚瑶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滚落,湿了手心。
就是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
妈妈去世,为什么楚云海不想让妈妈回家?因为楚云海在家养了个小的。那个家,早就没有她们的位置了。
楚云海攀着程家发家,最后却恨不得整死程家,这是哪门子道理?世道有公平吗?
她被抄袭,却被抄袭粉疯狂轰炸几个月,有天理吗?
楚瑶捂着眼深深的哽咽,手指湿透。片刻才放下,潮湿的手划着手机屏幕上,花了一片。
朦胧的仿佛雾气,她继续往下翻,明瑞已经被喷成了筛子。明瑞是星辰文化公司的主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年,也有几万的粉丝。但几万粉丝对上百万喷子,确实不够看。
孤立无援。
楚瑶现在跟温景安离婚也不是很好的时机,离婚后她没有钱,官司更难支撑。这是一场恶战,她要打很久。
但这婚也是非离不可。
楚瑶打给顾烟,那边暂时无法接通,楚瑶把手机放回去。
顾烟应该不会掉链子吧?
楚瑶到明悦公馆是下午四点,保姆迎了上来挡住楚瑶的路,委婉但不失强势,“太太,孝服不好穿到家的。来来来,我帮你脱了,这怎么说都是温家,不好的。”
“我穿着孝服进去怎么了?我现在还是这个家的主人吧?我跟温景安领了结婚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吧?这房子有没有我的一半?”
还真没有。
这房子是温景安的婚前财产,保姆是周欣的人。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你为难我也没有用,是吧?”保姆背有靠山不怕,强势起来,说道,“孝服晦气,你和先生最近在备孕,对将来孩子也不好,晦气。”
楚瑶气笑了,往门边一靠,“温景安那个性|无|能还想生孩子?你可真会说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地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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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佣人愣住了,温景安不行?
她到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楚瑶趁着这个时机强势进门,拄着拐杖上楼进房间抽出大行李箱,把值钱的包和首饰往里面装。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离婚。”
佣人更懵,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楚瑶提离婚更可笑的事呢?楚瑶现在不死死扒着温景安这棵大树,竟然提离婚,失心疯了?
“啊?”
楚瑶懒得解释,收拾出值钱的物件以及证件,拎着箱子出门。保姆没有上前帮忙,站在一边看着。
楚瑶也没求她帮忙,一只手拄着拐杖,用力拎着巨大的箱子下楼。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尽,没发挥出来只是没被逼到份上。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女子,现在竟能拎得起三十多公斤的大箱子。
布加迪停在医院,她只能开旧款奔驰越野,这车是她婚前财产。她二十一岁,母亲送的生日礼物。
车型高大线条冷硬,她选的第一款车,她喜欢这种强势的金属感。只是这三年,因为别人的喜好,她尽力遮掩。
从此,她再也不用装淑女了。
白色越野出了院子,扬长而去,保姆迟疑片刻,拿起电话打给温景安。楚瑶一向温柔,今天这强势,她心里有一点不安,怕温景安回头怪罪下来她没法交代。
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温景安才接起来。
“先生,太太把东西搬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搬走?”温景安修长手指按在眉心,很烦,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女人形象又清晰起来,“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