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松了一口气,脸还是烫得厉害。
雪下得大了点,地上白晃晃一片,视线里是迷蒙的雪色,被路灯映衬得暧昧异常。
或许是刚刚精神太紧张,导致她这会儿有些犯困,他送她到她家楼下,尤嘉站在路灯下和他面对面道别,说谢谢。
他沉默了会儿,沉默得尤嘉都开始忐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忽然问她,“追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想?”
尤嘉一下子精神了,不困了,一口气能爬十层楼不带喘的。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完完全全是:????
这样的。
什么鬼!啊,到底什么鬼!
雪一直在下,尤嘉和他都站着没有动,不一会儿头发上都白了。
尤嘉忽然想起那句被用烂的“想这样和你一起走,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要命!
什么跟什么啊!
就像电脑死机了一样,尤嘉大脑现在处在完全的黑屏状态。
彻底懵了,目光里是他,很高,他今年二十一岁,身高183,喜欢跳舞,唱歌也很好听,模样好看,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围着,除了不符合世俗意义上的好孩子,哪哪都好,妈妈是很厉害的女性企业家,私下里性格温柔和善。
用一个词来形容:绝佳适婚对象!
啊,又是什么鬼。
尤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一片乱,过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问了句,“追……我?”
他仗着身高优势,可耻地按了按她脑袋,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不然呢!回去好好想一想,不着急回答我。”
尤嘉几乎同手同脚地进了楼道,上楼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他站在雪地里,双手插袋,目光还落在她身上,路灯下能看见他脸上的笑意,看见她回头,不要脸地说了句,“怎么,不舍得我?”
于是尤嘉又同手同脚上了楼。
第57章 初恋57次
尤嘉成功失眠了,第二天下暴雪,又停电,窝在被窝里一整天,她思来想去,也没从“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迷思中走出来。
陆季行、尤嘉,陆季行、尤嘉……她默念了八百遍,也没从这两个词中咂摸出丁点的暧昧出来。
但似乎回忆起来很多事,比如十六年那年被他堵在餐厅走廊的角落里逼问是不是恋爱了……比如十七岁隔壁学院一个学长似乎想追她,好多次说要请她吃饭看电影,被老哥发现了,尤靖远在“卧槽谁他么打我妹主意”和“不行不行我妹已经大了”的纠结中,跟陆季行随口吐槽了句,陆季行一句“她还小,早恋不可取。”成功让尤靖远的天枰倾斜了,于是尤靖远举着拳头警告尤嘉,离那些不怀好意的臭男人远一点……比如她五月份的生日,陆季行总是寄礼物给她……比如十八岁生日,他寄了一条项链给她,那时候她还在想,收这种礼物会不会不太好,被尤靖远一句“成人礼嘛!当然要特别一点”给打消了顾虑……
这些好像的确不是正常的哥哥和妹妹的关系,况且他们本来也没有兄妹关系,顶多是尤嘉自作多情,总把他当哥哥看。
这么一琢磨,尤嘉还真的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
尤嘉硬生生给自己洗了脑,硬生生给自己掰扯出来一点那什么可以叫做愧疚的情绪出来。
尤嘉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翻来覆去,最终觉得: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第三天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九,尤嘉终于从终极宅女的状态中走出来,被老哥指使着去给陆季行家里送年货盒子,她想是得好好和人说清楚,是她自己没领会,对不起人家,所以拒绝和道歉一定要真诚。
最好要当面说。
她戴了围巾,戴了手套,把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就捧着盒子出门了,外面风大雪大,好在没几步路。
刚走了不到五分钟,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从转弯处拐过来,个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色,不急不缓往这边走,尤嘉那时候视力不太好,模模糊糊地就能看见一个影子,等走近了,猛地心跳了一下。
陆季行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歪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打电话让我过去拿。”
尤嘉摇了摇头,“也就几步路。”
“你哥哥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尤嘉顿时无语,“他脸皮可真厚,自己在家打游戏呢!”
“没关系,我求之不得。”
尤嘉被梗了一下,心跳又快了片刻。
她长这么大,哪遇见过这种情况。
他说完倒是神色如常,尤嘉都怀疑自己领会错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他家,他家住在里面的别墅区,花园小洋房,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有私人游泳池的,这个季节结着冰,尤靖远以前会来这边玩,回家的时候总是擦都不擦,一身的水,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大裤衩,那时候尤嘉十几岁,还是个小姑娘,每次老妈都要暴打他一顿,让他注意点儿形象,别辣他妹妹的眼睛。
不知道陆季行是不是也和他哥一样。
嗯,想象不大出来。
穿过花园和游泳池,就到了正厅,推开门,尤嘉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解释,“厨房在熬药,味道不大好闻,你跟我上楼吧!”
“你……生病了?”陆季行的妈妈姜嫣女士是个铁娘子,大年夜前一天还在工作,家里惯常就他、一位家政助理和一位阿姨在,不是他生病就是阿姨生病,但阿姨生病大多是直接请假回家了,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生病了。
陆季行“嗯”了一声,尤嘉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他本来肤色就偏白,在一群糙老爷们儿中,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奶油气,配他那性格虽然不至于娘,但总归显得清秀了点,这会儿脸色更是苍白,只眼眶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红。
一个病弱的美少年,格外惹人怜惜。
只是别人发烧都脸红,他反而脸色更苍白了。
尤嘉发誓,她郑重发誓,她鬼使神差地探手去摸他额头,一定是出于一个准医生的职业直觉。而不是别的……
他顿了脚步,尤嘉自己都傻了,手背还贴着他的额头,能感受到他额头灼热的温度。
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着,你知道,当两个人确切有一方知道另一方喜欢或者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是很容易激发暧昧的。
尤嘉就觉得这会儿特别暧昧,这暧昧还是自己搞出来的,这让打算今天和他说对不起的自己显得分外的愧疚和自责。
陆季行却没那么惊讶,他只是沉默了两秒钟,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按住她的手,拉下来,轻声说:“不碍事,别担心,已经开始退烧了。”
声音轻得近乎温柔。
尤嘉恍惚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没松开……
尤嘉跟着他上了楼,具体来说是全程懵逼地被他牵着手上了楼。
他的卧室在三楼,半开放空间,就他一个人住,平时没什么人上来过,踏上楼梯是架很大的推拉门,后面是纱帘,他的床在深处,没门,空间很大,装饰很简洁。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盘腿坐在矮桌前的地毯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吞了两口,对着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就跟着他上楼的尤嘉偏头示意,“坐!”
尤嘉就坐下了,学着他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一边唾弃自己为什么刚刚没有挣开,一边为了缓解尴尬问他怎么不吃点儿西药,他说:“胃吃坏了,就换了中药吃。”
这个尤嘉倒是有听尤靖远说过,他胃一向不太好。
尤嘉觉得他其实挺辛苦的,一个人在外面训练,强度本来就大,他又不太会照顾自己。
于是尤嘉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说了。
唉,他是个病人。
他撕了一片降温贴拍在额头上,又叼了一根体温计在嘴里。
尤嘉看他降温贴没贴牢,快要掉下来了,就倾身顺手帮他抿了下。
陆季行忽然伸手攥住了她手腕,勾着唇角笑了笑,“尤嘉,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给我一些积极的回应……”
尤嘉:“……”太暧昧了,尤嘉觉得他再稍微用点儿力,她就可以直接砸在他胸口上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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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嫣下班回来先问阿姨,“阿季怎么样了?”
“烧一直不退,我说让他去医院挂个水,他不去。”
姜嫣摇摇头,“阿季他啊,倔得很。我上去看看他,在楼上吧?”
“在呢。”
姜嫣上了楼,推开推拉门的时候说,“阿季,妈妈带你去医院挂瓶水好不好?”
手挑开纱帘的时候却愣了下。
陆季行本来攥着尤嘉的手腕,尤嘉身子往他那边倾着,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着。
姜阿姨推门的时候,尤嘉被吓了一跳,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他力道困得砸在他身上了,他托了她一下,低头看她有事没事。
俩人的架势特别像亲亲未遂被打搅好事。
姜嫣也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顿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隔着帘子说:“啊,你们玩,阿姨待会儿再上来。”
尤嘉脸腾就红了,又羞又气又恼,忍不住捶了下他胸口,挣扎着站起了身。
就差一句“都怪你”,这一幕就是标准狗血剧桥段了。
陆季行手撑在地上,眯着眼笑了下,然后才起了身跟着她下了楼。
尤嘉和陆季行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一个脸红得无法自抑,一个老神在在,大尾巴狼似地莫名微笑着。
姜阿姨瞪了春风得意连病都不在意了的儿子,拉着尤嘉的手寒暄了好一会儿,只字没提刚刚的事。后来尤嘉撑不住跟姜姨告辞说该回去了,姜姨也没留她,只拿了回礼要她带回去,还跟陆季行说:“挺沉的,你帮嘉嘉提回去。”
陆季行“嗯”了声。
尤嘉腿一软,忙说:“不用了,季哥哥还生着病,别让他跑了。”
姜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碍事,就两步路,他应该的。”
尤嘉都要跪下了。
最后陆季行还是把她送回家了,并且厚颜无耻地过去蹭了顿晚饭,尤妈中途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一直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看着陆季行。
一边嘘寒问暖地问他在南方待的习惯不,又问他病情,最后还说:“尤嘉学医呢,你要是不舒服,可以让她多照顾着点儿。”
尤嘉嗔怪地叫了声,“妈!”她又不是医生,不会开药,就算她大三都上了一半了,但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叮嘱他多休息多喝热水而已。
陆季行笑了笑,“不碍事,老毛病了,天一冷我就容易发烧,尤嘉好不容易放假,多在家休息陪陪叔叔阿姨就好,不用操心我。”
尤妈“哎呀”了声,“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明天让尤嘉过去陪陪你,她在家也没事,懒得不得了,昨天在家睡了一天,趴被窝里叫都叫不起来,不像话。”
尤嘉埋头喝汤,总觉得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第58章 初恋58次
大年三十,鞭炮声更热烈了,一整天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小孩子在雪地里狂奔嬉笑喊叫,穿着厚重棉服的大人们提着铁锹在街道上堆雪人,物业都回去过年了,地上堆了厚厚的没过脚踝的雪没人打扫,被一个一个脚印踩得脏兮兮的,只草地上还洁白得近乎端庄。
尤嘉踩着高筒小羊皮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绒线帽子歪歪地扣在脑袋上,戴一条白色的绒线围巾,毛绒绒的围巾裹着她纤细娇嫩的脖颈。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踏着雪地,往小区深处走去。
阿姨回家过年了,姜姨因为工作连夜坐飞机去了瑞士,家里只剩下陆季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