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美芳也对自己儿子这智商无力吐槽了,翻了个白眼,叹道,“别瞎琢磨了,不是咱家扶桑,是你大堂姐铃兰,只有她身份最合适。”
闻言,陆明琅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咕哝道,“不就是占了个嫡女的名分嘛,除此外,她哪里比得过咱们家扶桑?韩家的人也不过如此,什么眼光啊……”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这些,若不然,韩家又怎么会来陆家选儿媳?铃兰是陆家的大小姐,这名头说出去也是很有分量和面子的,再者,她本身也有才有貌,气质卓然,是当豪门媳妇的料儿,不过……”郝美芳语气一转,带了几分冷笑道,“就算如此,也够不着长媳的位子。”
陆扶桑垂下的眼眸微微一闪,不是长媳吗?那是韩家的次子韩霁月了?她脑子里搜索着有关韩霁月的信息,二十八岁,长的貌似还不错,但据说很爱玩儿……
陆明琅就不知道这么多了,好奇的问,“妈,为什么不是长媳啊?韩家那位大少爷不是没结婚吗?难道看上大堂姐的是韩家二少?”
郝美芳哼道,“你当韩家真是冤大头啊?他就算惦记陆家一百多年的底蕴和名声,但也舍不得拿出长媳的位子来换,韩家那位大少爷早就有联姻对象了,是位贵家女,铃兰也比不了,能嫁给韩家次子,也是门打着灯笼都难求的好姻缘了,不枉你爷爷奶奶待价而沽了这么久,总算没砸在自己手里,卖出个好价钱。”
说到后面,嘲讽和讥诮的意味已经非常强烈。
陆明琅咳嗽一声,“妈,哪有您说的这么……”难听啊?
郝美芳剜他一眼,“嫌我说的难听?我这还是客气的呢,你爷爷奶奶那心思谁不知道?这么多年,上陆家来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可他们瞧上谁了?还不是觉得对方的分量不够、等着钓大鱼?你以为你大伯一家不急?哼,铃兰今年都二十六了,比你还大两个月,再不定下亲事,呵呵……”
年龄大了,可就跌价了。
所以,待价而沽也是有风险的。
陆铃兰算是险胜,但其中等待的焦灼和不安又有谁能体会呢?
陆扶桑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就是陆家女的悲哀啊,婚姻不自由,还要被当成筹码来谈判交换,赢了还好,风光出嫁,若是输了,就是一颗弃子,脸面全无。
客厅里,气氛有些低沉起来,这时,陆修玦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西装不是什么奢华大牌,但做得十分考究板正,脚上的皮鞋被打理的一尘不染,如他的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干净、温润的气质,五官生的也好,即便五十岁了,依然挺拔儒雅、风度翩翩,一副饱读诗书、斯文隽永的文人模样。
他一进门,郝美芳的眼神就变得又亮又软,再不见刚才那副泼辣凶悍状,如恋爱中的少女一般,噙着笑带着几分雀跃迎上去,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温柔动听,“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帮陆修玦脱去外套,细心的整平挂好,她平素其实大大咧咧的并不讲究,可对陆修玦的日常,却有足够的耐心去收拾整理。
见状,陆明琅和陆扶桑相视一笑,彼此眼底都是融融暖意,这就是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父母之情爱,这也让他们深信,夫妻相处便该如此,不必有惊天动地的烈火激情,也无需生生死死、感天动地,只是这般就好,这也是他们对自己婚姻的期待和追求。
哪怕在外人看起来并不般配的两个人,却能为对方敛下自己所有的锋芒,几十年如一日,柔软、熨帖,情意绵绵,像当年情窦初开的模样。
陆修玦也唇角含笑,不过,显然比郝美芳内敛几分,有儿女在呢,还是得端着些,他温和的应了声,又解释道,“听说家里来了贵客,我便早些下班了。”
郝美芳很自然的帮他拿出拖鞋来换上,边道,“是韩家的人,说是相中铃兰了,倒也给陆家面子,托了冯家的老爷子当媒人,带着韩家那位二少爷来的,好像礼也不轻,老爷子、老夫人都亲自在正院接待呢,你大哥一家也在,咱们就不用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陆修玦点了下头,沉吟着道,“那边不来叫,我们就不用过去,免得尴尬,想来也不算太正式的见面,不然,韩家的长辈总要来一个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不过,韩家选在这时候来,倒也给大哥面子了,也算是给铃兰长脸,看来韩家对铃兰还是很满意看重的,再过几天,家里可是要办宴会的,铃兰被定下,那天就可以不用出面了。”
在那种宴会上露脸被相看,也不是多体面的事儿,韩家自然是顾忌这一点,才会提前上门。
☆、第十八章 若是有人看上我,该怎么办?
闻言,郝美芳低声道,“那咱们家扶桑……”就一定要被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商品一样摆到货架上、去被人评头论足的挑选吗?
陆修玦眉色微黯,冲她摇摇头,使了个眼色,郝美芳领会,不再多言,有些话当着儿女的面是没法多说的,她遂去挽他的胳膊,他假意不自在了下,便笑着任由她了。
两人从门口的玄关走回沙发,陆明琅和陆扶桑已经起身,态度恭顺,语气亲昵,“爸!”,对陆修玦和对郝美芳是不一样的,陆美芳大大咧咧的,处起来便没那么讲究,但陆修玦身上很是有些旧时大家族留下来的做派,温和也严格,俩兄妹在他面前便不自觉的规矩很多。
哪怕是陆扶桑,装怂卖蠢之余,也不忘知书达理。
陆修玦应了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你俩也坐吧。”
“是,爸爸。”
俩兄妹再次坐下,不过这回都神色端正了些,不敢之前那般嘻嘻哈哈,就连郝美芳也是如此,很温柔贤惠的泡茶倒水,不急不躁,岁月静好。
陆扶桑在心里看的好笑,却也感动,不明白的人,总会对此不屑,说郝美芳在装模作样,是虚伪,可她懂,妈做这般样子一点都不勉强、不委屈,她是心甘情愿甚至欣然如此,只在她爸面前。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在神游,陆修玦已经开口了,声音温和,“正院那边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吧?韩家来人,看中了你们大堂姐,这是一桩喜事儿,以后,咱们陆家跟韩家就算是姻亲了,你们也放在心上些,若是在别处遇上了,于礼数上切不可怠慢了,惹人非议是小,千万不要给你大伯那边找麻烦。”
两人齐齐点头,“是,爸爸。”
陆修玦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知不知就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里有诸多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你们都是好孩子,爸对你们都是放心的,只是几日后……陆家的宴会,你们爷爷发话了,每个人都要参加,除非有了已经合适的议亲对象,你俩没有吧?”
陆修玦虽然是象征性的问一下,可俩兄妹还是快速的摇头,“没有的,爸爸。”
郝美芳暗暗瞪了两人一眼,没有议亲对象难道还是一件很长脸的事?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哎呦,想她当年才十七岁就情窦初开,算早熟了,可怎么偏偏生出这么俩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呢?
陆修玦也不知道是安心还是失落,笑着叹道,“我想着你们也没有,如此,那晚的宴会就躲不过了,你们倒也不必太紧张,宴会上邀请的客人名单我看过的,虽说良莠不齐,但风评恶劣不像样的纨绔子弟都不在列,你们爷爷说到底,也是爱惜陆家羽毛的,现在这般,不过是形势所逼而已,等到以后,陆家恢复了以往的辉煌和底气,一切便都好了。”
这话其实没多少安抚分量,因为以后是多久呢?谁也说不准,即便是有,他们谁又能等得到?不过陆扶桑和陆明琅也明智的不会去辩驳什么,乖巧的点点头。
见状,陆修玦心里隐隐酸涩起来,加了一句,“你们都不用担心,有我和你们母亲在,虽说不能护的十分周全,但拼力也能护的八分,所以,对宴会,抑或是将来的婚约,都不要有太大压力。”
闻言,两人心里皆是一暖,陆明琅道,“爸,我们没什么压力的,我上面还有二哥在,他都没结婚,哪里就轮到我头上了?至于扶桑,大堂姐的亲事也才刚定下,还有芙蓉和紫薇,她们两人比咱家扶桑大,爷爷、奶奶肯定先紧着她们,这期间,说不准会如何,咱们总能缓些时候,所以,几天后的宴会,我和扶桑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吧,主角肯定不是我们。”
这番话说得很透彻。
陆修玦点点头,“你能这么想,爸爸很高兴,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的……”话音一顿,他看向一直低头沉默的陆扶桑,眼神温软,“扶桑啊,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扶桑在心里哀嚎一声,她的想法?就是带着一家人脱离陆家啊,走的远远的,谁也管不着,上面没有长辈拿身份和规矩压人,她和哥哥的婚姻也能完全自己做主,如此而已,对寻常家庭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到了她家这里,就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唉!
这些都不能说,说了,她父母得吓死、愁死,于是,她只能装作迷惑的道,“爸,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是在纠结……那天若是有人看上我,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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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借你小叔子一用
这话出,不知为何,几个人的面色都微妙的变了变,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挺古怪复杂、难以琢磨,陆修玦咳嗽一声,“扶桑啊,要是那晚有人看上你,你……也别太紧张或是激动,嗯,我和你妈会帮着打听一下的,而且,你的感受也很重要,两情相悦才能幸福……”
陆明朗有些沉不住的气的打断,“爸,扶桑这么内秀文静、知书达礼,怎么会对那种孟浪的人有什么感受?我觉得,还是您和妈先过过眼,觉得人好、性格好、条件也合适后,再给扶桑介绍,对了,我也得考察下,找他练练手,看体能合格吗,别是个病秧子,那以后怎么保护扶桑?”
他说的振振有词,末了,又道,“咱们都通过后,再让他和扶桑慢慢相处试试,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都是不靠谱的,往往是流于表面上的感官,太肤浅,还是日久情深的好。”
闻言,陆扶桑在心里抽了抽,嗯,她哥还真是想的周到啊,真当她是处处需要被呵护的小白兔了,殊不知她其实是大尾巴狼好么?
不过,这番话,获得她父母的一致认同,郝美芳道,“嗯,我觉得行,修玦,你说呢?”
陆修玦沉吟着点点头,“是可行,就是父亲那儿……,嗯,我找个时间跟父亲谈谈,听听他什么意思,若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那么这事儿……我们就得从长计议了。”
“好吧。”
一家人的谈话到此为止,陆扶桑心里忍不住叹了声,她爸哪里都好,就唯独一点让她郁郁无力,那就是孝顺,不是说孝顺不好,但太孝顺,就有点迂腐了,这也是她这些年不得不装怂的主要原因,她看不惯陆家的很多规矩,对老爷子的许多决定也不满,但她没法反抗,因为她爸,她爸身上遗留着旧时的传统习俗很强烈,即便对父母有些怨言微词,在明面上也是不会顶撞的,公然对抗更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她自己来想办法,掌控主动权,才好见机行事,她的婚姻她做主,谁也干涉不了,宁愿单着一辈子,都不沦为交易的筹码。
……
饭后,回了房间,她就给林千叶打了电话过去,开门见山道,“帮个忙!”
林千叶揶揄的问,“无所不能的千面大神还需要我等凡夫俗子帮忙?”
陆扶桑哼唧,“本大神要飞生上线、要历劫不行么?干脆点,帮不帮?”
林千叶笑着,慢悠悠的道,“帮,能让你屈尊降贵的开口,我都好奇是什么事了,说吧,遇上什么难题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陆扶桑翻了个白眼,“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生常谈而已。”
林千叶果然撇撇嘴,兴致缺缺的道,“没创意,你不是一直能应付自如嘛,这回是怎么了?”
陆扶桑也没瞒着,略带几分嘲弄的道,“我那个大堂姐找到冤大头了,接下来,老爷子就会瞄准我们几个,最主要的,还是我爸妈开始认真了,我可以不管别人,但我爸妈的心意我不能不在乎。”
闻言,林千叶先是毫不客气的大笑了一番,幸灾乐祸够了,才好奇的问,“陆铃兰要卖到哪家去?”
“韩家。”
“韩家?肯定不是韩光风,他正跟宁家的表小姐打得火热,那就是韩霁月了,呵呵呵,韩霁月啊,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呵呵……”笑声里的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陆扶桑也多少听说些,不过,在她看来上流社会里的那些公子哥正派的就是个稀罕品种,那个不爱玩?哪个又干净了?她没有期待,也就无所谓失望,反正嫁的人也不是她,陆铃兰更不是傻子,对韩霁月能没有一点了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旁人冷眼看着便是,相较这些,她还是操心自己那一摊子更务实,“到底帮不帮啊?”
“帮啊。”这回,林千叶倒是应的痛快,“怎么帮?是不是要我去搅和了那晚上的宴会?也不是不行,为了你,不就是牺牲我温婉贤淑的形象吗?我愿意……”
陆扶桑不给面子的打断,“得了吧,你温婉贤淑?呵呵……,别给自己贴金啦,我只是想借你小叔子一用,就这样,不用你牺牲什么。”
闻言,林千叶都没顾上怼回去,好奇的问,“借子敏用?怎么用?”问完,不等陆扶桑解释,便自顾自的兴奋道,“啊,你不会是想让子敏在那晚上坏了你的贞洁名声,从此彻底沦为陆家的弃子吧?哈哈哈,那倒是个好办法,没人惦记你,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陆扶桑受不了的吐槽,“我说,你少看点狗血剧行么?都快跟我妈有一拼了,清醒点呀,我只是想让他配合我演一场戏而已,还坏我贞洁名声?我还没疯到哪境界呢,我要是敢用这损招,你那小叔子还不得被我哥打死?”
林千叶吐吐舌头,嘿嘿笑道,“对啊,你哥可是个妹控,又是散打季军,确实能气的把子敏灭了,那你说演戏,是要演什么戏?”
陆扶桑把自己的计划跟她说了,林千叶听完后,正色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子敏那里我也能帮你说服,不过,子敏是聪明人,若是答应了帮忙,那你苦心塑造的形象可就瞒不住了,要知道,外面的人可不知道咱俩这么亲密的关系,他一定会问的。”
陆扶桑不以为意的道,“没事儿,既然请人家帮忙演戏,那就是信得过,坦诚是必须的,你尽可跟他说就是,不过,也请他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第二十章 准备宴会
林千叶的办事效率很高,翌日,就打电话给她,得意的说一切都办妥了,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你且大胆放心的用吧,保管他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越这是这般说,陆扶桑越是忐忑了,“你确定?”
“呵呵,他可是个戏精,你说我确定不确定?”
“那你是怎么忽悠他同意的?”
“拿出我当嫂子的威严来啊,分分钟让他点头……”
“说人话。”
“没劲儿,好吧,说人话就是,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为啥就同意了,我还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不行,就给他点好处……”
“结果呢?”
“结果咧,我一说完他就点头了,简直不能更干脆。”
“真的?”
“我还能骗你?”林千叶自动忽略了,当时赵子敏看她的那古怪而幽幽的眼神,反正她这种情商都理不清,陆扶桑那种单身狗就更别提了,不说也罢。
陆扶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等自己见了赵子敏问清楚比较靠谱且踏实,好友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不敢指望太多,免得被坑死都不知道。
……
陆家的宴会从来都是上流社会一场很微妙的盛事,虽说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且多少有些鄙夷,但谁也不能否认,宴会还是不错的,只说地点,就足以让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
因为在陆公馆,这样的房子,放眼整个雍城都找不出几座,按说雍城也不缺年代久远的大宅子,但多半都已经成了游览胜地,能当私宅的可谓是凤毛麟角,而能兼顾中西文化、、世家大族的底蕴,又具有强烈时代感的建筑,就更稀罕了,这可不是有权有势就能得到的。
这是一个家族历经几代不倒、铸就的荣光,奋斗几十年,或许你可以变成家产万贯的土豪,但是,永远成为不了这静宁路上的主人。
这静宁路上,两边一共十几处宅院,处处占地极广,风情各异,随便哪家都曾经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家族,然而,后来种种原因,家族倾灭,所有的风流都随着烟消云散,只剩下这些房子和院落,如今也大都被当成了公共产业收编,保留下来的不过区区三家。
其中之一便是陆家。
这是何等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