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为了这场相亲,他是使了不少手段,也托了很多关系。
可是,为了争取自己心仪的女孩,使些手段又何妨?为了达成目标,过程完全可以被忽视,他向来只看重结果。
毕竟是金牌大律师,喜怒轻易不形于色,唐以微喝口茶的功夫,殷骏楷神情又恢复温文尔雅。
“我饿了,我们点菜吧。”他彬彬有礼,又刻意绕开话题。
原本还仅仅是唐以微的猜测,并不是十分的确定,现在她已经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
“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家等我。”唐以微依旧是不假辞色。
从昨天手机上看到殷骏楷的名字起,她就知道,怀柔政策并不适用于他,她必须把话讲的非常直白。即便如此,她也不确定他是否会知难而退。
“执着”,本该是可歌可颂的美德,生平第一次,唐以微对一个人的“执着”,心生恐惧。
“男朋友”三个字果然未能撼动殷骏楷,他摇头轻笑一声,“我不相信他是你男朋友。”
唐以微气结之下,音量分贝有些失控,“你觉得我在骗你?我还没无聊到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不用着急,我有我的道理。”殷骏楷先煞有其事地安抚了一句。
然后再有理有据地开始陈述:“我记得,在不久前下雨天的你家门口,还有马尔代夫海边,你都只字未提,赵先生是你男朋友,所以我只能把你刚刚这句话解读为,是你挡我的借口。”
没错,他的陈述哪一句都在理上,却又都不在理上,唐以微竟无言反驳。她突然生出一股挫败的无力感,论起狡辩能力,她怎么可能是堂堂大律师的对手,彼此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
唐以微就想不明白了,堂堂大律师,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无赖至此?
她很想拂袖而去,但是她的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第五十七章
她很想拂袖而去,但是她的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僵持了片刻,唐以微冷冷抬眸,眉眼间已沾染了愠色,“是不是要我跟他领了结婚证,你才会相信?”
她真的被逼急了。
“不要。”他立刻阻止她。
略一停顿后,他又换上了如同长辈一般谆谆告诫的口吻:“女孩子没结婚前这一段时光是非常美妙而短暂的,每一个女孩都应该好好享受这段被男人追求的时光,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草率地决定终身。“女怕嫁错郎”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一定懂。”
何为抓狂?唐以微现在的感觉就是!
她跟他说东,他却总能把话题扯到西,对面这个男人的打太极、混淆视听的能力实在高明,她的好脾气已经快被他磨光了,
她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言语间尽是嘲讽,“我不懂你所谓的道理,现在我只知道,如果被莫名其妙的人追求,死缠烂打,那才是噩梦。”
被嘲讽莫名其妙、死缠烂打,殷骏楷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着她眼底拒他于千里的冰冷和愠色,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来之前,他曾反复设想过与她相处的场景,可能会有一丝尴尬;如果运气好,也可能是言笑晏晏……唯独没设想过这般的剑拔弩张。
打从认识她起,从她的眼中不止一次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于是乎,他的自信心爆棚,自认为优秀如他,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姓赵的男人,即便现在那个男人是占据上风,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去与他竞争。
看来还是他盲目自信了。
只不过,“轻言放弃”这四个字,从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唐以微又是一口茶的功夫,对面的男人神情又恢复温文尔雅。
他好整以暇地说:“好吧,我承认这场相亲是我的刻意安排,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妈妈医院的李院长会是我远房的叔叔。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不要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辛苦安排。我想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我叫殷骏楷,今年35岁,毕业于华东政法学院法学系,硕士学历,中楷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名下现有住宅房产五套,商务写字楼三间,还有市中心店铺……”
“打住!”唐以微不耐烦地制止他再往下讲,她的耐心彻底被消磨殆尽了。
她重重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能让我说两句吗?”
“当然可以。”他微笑着洗耳恭听。
唐以微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心口的浮躁。
还是她太天真了,她本来一直希望,没有缘分,仍留慈悲。
她只能残忍了!
在脑海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她才缓慢又清晰地说:“一共三点:第一,我希望你明天就搬出我们事务所,不然我只能选择在家里办公了。第二,那两个审计项目我会转给别人接手,你尽管放心,接手的会计师业务能力不会比我差。第三,再次声明,我们根本不可能,你应该懂的,爱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我已经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人,所以也祝愿你早日找到共度余生的那个她。”
言尽于此!
唐以微拿起包,站起身。离开之前,本想对他说“再见”,最后出口的却是“告辞”二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不期望跟这个男人再见了。
不得不说,在今天之前她还是非常欣赏他,他对工作极度勤勉的态度;他出类拔萃的专业素养;英朗的外形……他身上的闪光点举不胜举。这样优秀的人,换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她对他的情感也仅限于欣赏。
无关风月!
走出餐厅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虽然没有带伞,唐以微还是毫不犹豫冲进了雨幕中。
下雨天,又是上下班的高峰时段,她等了很久才打到出租车,上车时浑身已经湿透。坐在出租车内,思维空茫地看着车窗外的夜雨,她一直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一直到家门口,她抬头搜寻,直到看到自家客厅窗户透出的暖色灯光,她的身上才冒出阵阵暖意。
一盏灯,一个家,一个等待你的人。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就不曾体会过的暖意。
腿脚虽然不利索,她还是控制不住想加快步伐,为着那个在等待她的人。
打开门,她快乐地喊:“我回来了。”
家里的灯亮着,就是找不到人影。唐以微正狐疑,赵景宸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披萨盒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未开腔,兀自走到餐桌前,拆包装盒。
他冷淡的反应让唐以微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懒得深究,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只想去快点先换掉。
她对他说一句:“我换件衣服就来。”就走进了房间。
换好衣服,再走出房间,赵景宸已经自顾自在吃披萨了。
“也不等我。”唐以微在他对面坐下,娇嗔地埋怨了一句。
赵景宸依旧未开腔,只是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披萨入口还有一点点烫,她疑惑地问:“你也才回来?”
他的电话是两个多小时前打给她的,正常情况下,他早应该到家了,就算去买了个披萨,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他刚刚去了哪里?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给出理由,“嗯,路上有点堵。”
迟钝如唐以微,也终于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刚刚遇到什么事了?”她探究的视线在他脸上盘桓。
赵景宸咬了一口披萨后,才慢悠悠又似有深意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恋人间是否应该毫无保留的坦白?”
又冷又饿的唐以微正大快朵颐,本能地脱口而出道:“当然应该坦白。”
赵景宸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后又归于平静,“喔?”他的尾音拖的很长。
“当然。”她点了点头。
越发感觉今晚的他有些异样,不过唐以微并没有穷追猛打的好奇心,所以他若不想说,她也懒得追问。
这段晚饭吃的相当沉闷,气氛也很是别扭。
“好吧,我先坦白。”赵景宸终于开口了,“我有个妹妹在美国,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上次去美国就是为了她。”
这样的坦白真可谓是石破惊天。
她见过苏莹这件事,唐以微从未对赵景宸提起过,毕竟苏莹已经去美国了,那件陈年旧事也已经翻篇了,再旧事重提,她觉得毫无意义。却不曾想,他会瞒着自己去见苏莹,还一去就是半个月。
唐以微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所有的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去美国,就是去看她,那我是不是可以解读为,那半个月你们一直在一起?”她的气息不稳,声音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本以为桌对面的男人会否认或解释一下,事实上却没有,“没错。”他很坦诚地轻点了一下头。
“哈!”唐以微气极反笑,“你去美国那天怎么不告诉我?”
赵景宸幽幽道:“你今晚去见殷律师,不也没告诉我。”
唐以微大惊失色,“你跟踪我?”
赵景宸用嘲讽的语气给出了解释:“你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刚好到事务所门口。想着你脚不方便,我就一路跟了过去。本想等你出来的时候,接上你。”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却不曾想,你的那个同行原来是殷律师。”
“事情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唐以微张口结舌。
“不是我想的哪样?”他冷笑着反问,“你们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我就想不明白了,有什么事非要下班了两个人私下去说?”
唐以微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她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说她为了应付母亲,勉为其难去跟他相个亲,这话估计骗鬼都不会相信。
直到重重的一声“砰”响起,唐以微才惊觉,赵景宸已摔门而去。
他怎么就走了?
她平生最反感这种一走了之的逃避行为。
“逃兵!”她咬牙切齿地骂一句。
下一秒,她却再骂不出,难过和委屈排山倒海将她淹没了。
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正潸然欲下时,门铃声突然大作。她只能咬牙把眼泪又逼回去,这才慢悠悠去开门。
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赵景宸,打开门才发现是陶静茹和赵双瞳二人。
陶静茹下午才从北京出差回来,一回到事务所就听说,她不在事务所的这几天,错过了唐以微的恋爱重头大戏。
抱憾之余,陶静茹决定拉上赵双瞳,连夜去探访恋爱中的人。
本来料想,这恋爱中的女人,怎么都应该是满脸桃花开。谁知门一开,不仅没看到预期中的桃花脸,却看到了一张失恋的怨妇脸,唐以微双目含泪,神情悲悲切切。
番转变太过出人意料,两人一放下手里的红酒和打包的外卖盒,陶静茹就迫不及待询问:“这是怎么了?”
赵双瞳问的尤其乌鸦嘴,“刚刚听说你恋爱了,难不成这么快又失恋了?”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轻轻巧巧就戳到了她的软肋,唐以微的眼泪和委屈汹涌而出。
☆、第五十八章
句无心的玩笑话,轻轻巧巧就戳到了她的软肋,唐以微的眼泪和委屈汹涌而出。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声讨陶静茹:“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她把无名火一股脑撒到了陶静茹身上。也怪她运气不好,来的不是时候,偏巧就撞到了火枪口上。
跟赵景宸一星期之内两次不欢而散,都围绕着殷骏楷。唐以微自知,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也难辞其咎,但是如果没有陶静茹的大力配合,给殷骏楷大开绿灯,事情何至于走到这么难以收拾的一步。
陶静茹和赵双瞳面面相觑,认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唐以微这么失态。
尤其是陶静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这几天根本就不在锡城,怎么就招惹到你了?眼见唐以微哭的大雨滂沱,她一时也不好反驳。
赵双瞳皱眉,满脸嫌弃地递给唐以微纸巾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