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坏了!
亏她还觉得那几位黑社会大哥面孔黑但心肠热,没想到只是居心叵测想要把她养肥再杀。
呜呜,程恩恩胆战心惊地拿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戳了几下:1、1、0。
拇指冲着绿色的拨号键,刚要按下去,背后悄无声息伸出一只手来,将手机从她手中抽走了。不容反抗的力道。
程恩恩一抖,回头,看到一片黑色挺刮的布料。
她仰着头,视线顺着一排每一颗纹理都不同的暗色纽扣一路望上去:凸起的喉结、棱角利落的下颌线……
再往上程恩恩就没敢仔细看了,因为她认出了那张脸。
——这个犯罪团伙的头目大哥。
程恩恩的胆子都快吓破了,缩了缩脖子,瞪着那张性冷淡的脸。
三秒钟后,拔腿就跑。
江与城手一抬,揪住她上衣的后领。也没看她,低头删掉屏幕上那三个数字,退出拨号界面,然后把手机递还给她。
程恩恩哪敢接,跟被揪住命运后颈皮的兔子似的,瑟瑟发抖。
江与城将手机顺着她左胸口的大口袋插进去,轻薄的机身尾端,隔着病号服、薄内衣两层布料,缓缓地刮过。
程恩恩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但这个并不过分的动作,在刻意放慢之后,莫名就染上了一丝色.情的味道。
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与城对她瑟缩的反应似乎浑然不觉,没什么表情地松开手。
作者有话要说: 犯罪团伙头目江叔叔:令人头大.jpg
第4章
撞破犯罪团伙的阴谋,还企图拨打110报警,被当场逮住的程恩恩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这下连养肥都不用了,直接宰杀。
好后悔,她不应该这么冲动,应该保留证据再匿名举报的!
江与城一松手,她就下意识又想逃。
刚才晕头就跑没注意,这会儿才看清,江与城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天的那位眼镜男。
对上视线后,眼镜男还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彬彬有礼,只是落在此刻程恩恩的眼里,怎么看怎么阴森森,尤其是镜片反着光,更显得阴险了。
程恩恩急忙后退,瞪着警惕的大眼睛。结果退得太猛,“砰”地一下撞上门板。
门被撞开一半,张医生与范彪的对话被打断,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张医生瞧见程恩恩先是一愣,随即又一笑:“老江。”
不愧是老江湖,此刻当着程恩恩的面,他像这几天来的你追我躲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丝心虚惭愧都看不出来,笑呵呵地十分坦荡从容。
“你俩怎么一块过来了。”
程恩恩缓缓扭头,投去幽怨谴责的目光。
没想到张医生堂堂一个医学专家,竟然也参与了犯罪团伙的活动,实在是道德败坏,人心不古。
江与城的视线在程恩恩身上,抬眼向张医生点了点头:“我先送她回去。”
他说话的语调一直是冷静、不起波澜的,这时候的程恩恩草木皆兵,听着这句话就像是“我先把她关起来”。
于是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江与城看了她一眼,脱下外套,往她肩上披。
程恩恩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似的,整个人用力往门上贴,半开的门被她压着转完了剩下的半圈,“砰”地一下再次撞到墙上。
江与城的手停顿了一秒钟,不动声色地收回,外套搭上左手小臂,侧身。
“过来。”
程恩恩总觉得跟他回去,等着她的不是大砍刀,就是一把上了膛的枪。但对方四个人,前后夹击,肯定是跑不掉了。
她不情不愿地在头目大哥的逼视下迈动沉重的小腿,像被押解的犯人一样,踏上前往刑场的路。
程恩恩想到了爸爸妈妈,这个世界她唯一的两个、但并不关心她的亲人。不管怎样,临走之前,她还是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的,但悲伤的是,她忘记了爸妈的电话号码。
她又想到自己高中还没毕业呢,这时候死了就是一只只有初中学历的鬼。
江与城走在她身后,程恩恩步子拖得慢,他个高腿长,也不得不放慢。
她全程垂着脑袋,耷拉着瘦削的肩,像只丧气的鹌鹑。
走了一阵,程恩恩正在思索自己此时逃跑成功的几率,忽然听到头目大哥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想出去?”
已经快到病房门口,不到两米的距离。
程恩恩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有点不解地看向江与城。
头目大哥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大发慈悲放了她这只小虾米吗?还是要根据她的回答,来决定抛尸地点?
程恩恩谨慎地思考半天,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回答:“想活着出去。”
江与城也不知听没听出她话里那点把他当做杀人魔头的意思,只是说:“下周一。”
还有些细节没安置到位,她先去上课不影响。
下周一……
直到他和眼镜男走出去很远,程恩恩还紧锁着小眉头站在门口,没进去,心里一股萧索苍凉的小风刮啊刮。
下周一,就是她的死期吗?
程恩恩认真思索了很久,得出了她还不想死的结论,她还想在知识的海洋里再遨游几年。对生命和知识的渴望让她瑟瑟缩缩的小胆子壮了起来。
她要逃出去!
下定决心之后,程恩恩立刻回病房收拾东西。
可怜见的,除了那支头目大哥赔偿的华为手机,她再没有其他任何财产了。美女姐姐送给她的水果还剩一些,程恩恩找了个透明的塑料袋,连同手机一起装了进去。
她甚至没有衣服,想着去找小安借一件,随即又打消了念头。张医生和黑社会是一伙儿的,不知道小安有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
就这么点家产,收拾都用不了十分钟。
程恩恩提着塑料袋,悄悄打开病房的门,把头探出来,往左边瞅瞅,没人;往右边瞅瞅,没人;呼了一口气,抬头……正正好对上肌肉姐姐促狭的目光。
范彪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有点好笑,叼着根烟儿,抱怀好整以暇地问:“打算去哪儿呢这是?”
程恩恩小心肝儿一哆嗦:“厕、厕所。”
一边把塑料袋往背后藏。
这小动作也太掩耳盗铃了。
范彪对于自己能用对一个成语很有成就感,往前跨了一步,伸手不知怎么一探,程恩恩手里的塑料袋就被夺走了。
范彪打开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白馒头。
“……”
下头俩苹果、俩香蕉、俩柠檬,还有手机,一瓶药。
范彪都想叹气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跑路被当场截获。
程恩恩被肌肉姐姐赶回病房,忐忑地看着外头三个人在说话。
江与城跟张医生聊了一阵,被范彪的电话叫回来,这会儿正听他添油加醋地汇报程恩恩带着大馒头和水果逃跑的事迹。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范彪刚才已经乐完了,这会儿在他面前就表现得十分正经,剥着香蕉啧了一声,“她这个样子跑出去,谁能放心?”
江与城没接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侧眸往里瞥了一眼,程恩恩立刻垂下眼睛,吊着两只小细腿儿坐在床边,抠着自己的手指,又乖又怂的样子。
他迈步进门,程恩恩从床上出溜下来,缩到病床和柜子的夹角立着。
男人腿长,气势也足,每走一步,程恩恩的心就紧张一分,到他越过折叠椅,还在往前走,她连吸气都快吸不动了。
江与城一直走到她跟前,隔着五十公分的距离,才停下。垂眸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发旋儿在正中央的位置。
“我说了周一让你去上课,你不想在医院待着,那跟我回家?”
程恩恩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怎么能去贼窝!
赶紧表态:“我喜欢在医院!”
江与城早料到她的答案似的,“嗯”了一声。
接着微微俯身,贴近她耳畔,那股若隐若现的奶味儿和柠檬味儿,没能让他的声音产生丝毫波动:
“想活着出去,就给我乖一点,再让我发现你乱跑,打断你的腿。”
他说话的调子没有起伏,但配合那张脸,听起来就格外有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感。
程恩恩的眼泪都要汹涌而出了,但憋着不敢哭,包着嘴,眼眶里含着一点水汽,忍辱负重地说:“我不跑了。”
江与城直起身:“周一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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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目大哥的威胁很管用,程恩恩果真再也没有想着逃跑了。安安分分地在医院待着,等着周一头目大哥来释放她。
周日下午,她正在午睡。
病房的窗户开在东南边,下午一点的阳光令人目眩,她的床在窗口下,眼前一片金黄刺目,睡梦中不大安稳。
直到“哗——”地短促一声,十几分贝的音量,在只有空调机器运作声音的安静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薄荷绿的百叶窗帘被关了一半,稀稀落落的光线见缝插针从半开的缝隙中挤进来,一道一道的金光落下,与蓝色的竖条纹横斜交叉。
眼前的金黄转为橘红,最后归于黑暗,眼皮下眼球转动的频率明显降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程恩恩醒来眼睛见了光,被刺得想要流泪,拿手遮了一下。
“你醒了?”一道悦耳舒适的女声响起。
程恩恩循着声音抬头,睁着眼睛,坐在那儿发了会儿呆,迟钝的大脑才将接收到的图像信息处理完成。
女性,25岁左右,黑长发,低马尾,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是偏正式的OL风雪纺衬衣和长裤,简单而显气质,衬托着骨肉匀亭的身材,手里提着一只小巧的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