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悠：“因为你是他的母亲。”
赵梦笙再怎么想破坏她和齐尔，顾思悠也不想再让这加深他们之间的怨恨了。
孩子是没法选择父母的，赵梦笙再怎么说也是齐尔的妈妈。
“当年不论理由，是我离开的他，那件事情上我已经伤害了他。我不想让他的妈妈，再伤害他一次。”
顾思悠的话，让赵梦笙一瞬间有些愣住，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门前，顾思悠犹豫了下，侧头最后道：“今天这些话您对我说就算了，不要跟齐尔说，您也知道他不会听你的。如果您还当他是你的儿子的话，对他好一点吧。就算不能对他好，也不要再伤害他了。”
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顾思悠不知道齐尔对赵梦笙失望到了什么地步。
但她知道，就算再失望，只要是赵梦笙还是他的母亲，依然有伤害他的能力。
赵梦笙看着顾思悠走出办公室的背影，久久没法回过神，心里憋着一股情绪，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错了。
保镖走进来：“夫人，她已经离开了。”
赵梦笙站起来，魂不守舍差点摔倒，助理眼疾手快扶住她。
“夫人，小心。”
“没事。”她扶着保镖，两人走出了会议间。
赵梦笙从lookyou公司出来后，顺路去恒运商场扫荡了一圈，给自己添置了几个包包和首饰。日落后才回到自己在帝都的别墅里，她脱下身上的貂皮大衣和高跟鞋，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走到酒柜里拿了瓶上好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酌几口，酒香在唇齿间弥漫。
纵然这样，她心里还是堵的慌。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小姑娘，从她和齐尔父亲离婚后，赵梦笙就活得很自在，很少有人能动摇她的想法。而今天，这个小姑娘说的那些话，让她莫名烦躁，这种燥意和隐隐破茧而出的愧疚感让她很不安，她原以为这份不安会随着逛街买东西被忘记。
事实证明，她错了，这种感觉一直到她晚上回家还围绕着她。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齐尔的小时候，那时候她还没有和他父亲离婚，两人还处于天天争吵的状态。齐尔的父亲每次和她超过都会选择离开这个家，所以很多时候，家里就她和齐尔两个人。
这个孩子不但长得像他的父亲，连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
很小的时候，齐尔就爱上了音乐。
小小的他抱着半个他那么大的吉他，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练习。赵梦笙每次发现都会把他的吉他丢出去，他都能悄悄捡回来，直到她最后忍无可忍摔坏了吉他，家里才没有那聒噪的声音。
但后来她发现，这孩子自己不吃饭攒了生活费又买了把二手吉他，不在家里练，跑到外面练，吉他也被他藏在外面。
很多时候他练到很晚才回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
他用这种方式，向她抗议。
她最开始反对，是因为他那个一事无成的父亲就是个无名歌手，音乐这东西一文不值，连养家糊口都难。
后来，齐尔跟韩国公司签约，她才发现时代变化了，现在的时代比起才华，脸也是一张王牌杀手锏。
她这时候意识到，她的儿子，这二者兼备，注定成为明星。
她因为他的父亲变得屈辱的人生终于因为她的儿子改变。
以前反对他学音乐，后来音乐成就了他。
现在她的决定会不会也是错的。
赵梦笙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还有他那时候弹着被她砸坏的破吉他弹到手指都是血，最开始他看到她时，小孩乌黑的大眼睛里还有求饶和委屈，慢慢地，他的眼神毫无波动，她发疯砸东西，他都只是冷漠地看着。
现在想起那个眼神，她都会心底发寒。
不，不能这样三言两语就被打动，她的儿子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个破产负债千金。
赵梦笙在心里这样想。
“夫人，少爷回来了。”家里的佣人走到赵梦笙身边，对她说道。
赵梦笙点了点头，放下酒杯下了楼。
齐尔进来后，就站在客厅的落到窗前，他都没有坐下，看样子不是来陪她这个母亲聊天谈心的。
赵梦笙坐在客厅里的沙发里，对齐尔说：“你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齐尔转过头，对她说：“我就不坐了，说几句话就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赵梦笙蹙紧眉头。
齐尔没心情和她叙母子情，他开门见山道：“你今天去公司找她了。”
“找谁？”
“你知道我说的谁。”
赵梦笙嗤笑一声：“江雪告诉你的？也是，她能看在你的面子上让我自由出入公司，自然也会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
“你找她干什么。”
赵梦笙听到他这紧张到带着质问的语气，刚才在心里的反省全都烟消云散，脾气又冲上了头。
“当然是让她离开你，我不能看着我儿子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载两次。你现在应该干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事业上升期谈恋爱，这种愚蠢的事情你还想任其发展多久。你就应该听我的立马和她断掉。等事业稳定了，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齐尔沉下脸，周身的气息压抑到可怕，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安静了片刻后，他开口，神色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这种事，以后别做了。”
桃花眼冷淡看了坐在沙发上的赵母一眼。
“我记得我上次跟您说过，如果您还想过现在这种生活的话，就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赵母脸色难看到极点：“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你的亲生妈妈？”
齐尔抬眸，看着她认真道：“她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在我眼里，却是全部。”
他这句话说出来，赵梦笙愣住了。
“全部……？”
齐尔：“对，我不指望您能和她相亲相爱，也不需要。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再为难她，每月我能给你的只有两千养老金。”
“妈，别再找她了，如果你还想让我喊你一声妈。”
齐尔说完这几句话后，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抬腿要走。
赵梦笙：“你知道她家里几年前因为给弟弟治病，还欠了别人一百万的债吗。这样的姑娘现在找上你，目的能单纯？这么多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女人你不选，非得选个拖油瓶你……”
“够了！”齐尔压抑的情绪终于崩不住，他一拳捶在了墙上，脖颈手臂隐约可见青筋暴起。
他的眼神冰冷陌生到可怕，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自己对你来说只是个可以炫耀的儿子，移动的提款机，但你能不要一遍一遍提醒我这个事实行吗？从小到大，你除了因为我爸伤害过你，将你那些毫无人性感情的歪理一个劲往我脑子里灌，你还知道什么？连我的生日你都不知道，你配当母亲吗？”
“你自己是个疯子，也想把你儿子也逼成疯子吗？”
齐尔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他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绝望。
“这么多年了，你但凡问过我一句，我快不快乐，我的想法是什么，我喜欢的姑娘我喜欢她的哪里，也不至于让我觉得，自己和孤儿没有什么差别。”
赵梦笙张了张嘴，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齐尔对她发脾气的样子，他刚才的话就像一把刀，一字一句一刀刀划在她身上。
她恍然间才发现，原来她对这个从小又爱又恨的孩子会是这么在意。
明明已经决定以后只为自己活，再也不要为谁难过，前半辈子吃的苦她要用后半辈子都补回来。
“不是这样的，我……”
她想辩解，却发现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辩解。
齐尔很块平复了情绪，他抬手擦去眼角最后一点泪痕，再抬头时，丝毫不见刚才失控的神情。
“说这些也没意义，反正我也习惯了，您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我先走了。”
赵梦笙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又听到齐尔说了句。
“哦，对了，你刚才问我知不知道她家欠了一百万债。”
“我是知道的。”
“因为债主是我。”
第51章
从赵梦笙的别墅里走出来, 齐尔带上口罩，一个人走在夜色中。
别墅坐落在郊区，晚上的时候, 四周很清净。
夜里起风，刮得草木树林飒飒作响，树影在朦胧的光线下晃动, 偶尔还有一两只乌鸦闪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走的是一段小路, 晚上很少会有人选择往这里走，因为这儿没有成排的路灯，路黑到可怕。
旁人走到这里都会觉得瘆得慌，可齐尔却觉得有安全感, 越黑的地方，他越喜欢。
这个习惯他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了。
他刚念书的时候，其实也曾希望爸爸妈妈能看到自己, 所以他努力学习, 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可他的奖状却不能给爸妈带来一点欣慰和快乐，这个家有的永远都是无止境的争吵, 在某一次父母吵架, 他拿着成绩单小心翼翼走上去对在吵架的两人说：“爸爸，妈妈我……”
话都没有说完, 一个茶杯就砸到他的脚边, 接着两人又发了狂, 吵架吵到能把屋顶都给掀掉。
齐尔低头看到玻璃屑溅到他的小腿和脚踝处，血流了出来，很疼，但他却没有哭。
小孩哭是为了引起大人的关注，他没有这个资格。
后来他渐渐开始麻木、厌恶，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一个人静静听着音乐，好像就能逃离这个糟糕的世界。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父亲，那位自诩才华横溢的流浪歌手，早已不知道抱着他的吉他流浪去了什么地方。而他的母亲，脱离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后，只能把她的控制欲加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现在拥有的这一切，还能够用钱来阻止赵梦笙发疯，齐尔觉得，他的人生或许会更黑暗。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会失控，都多久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这个自私至极的母亲。但听到她像衡量商品价值一样衡量他喜欢的人，直戳软肋下，失望和愤怒冲上头，让他对赵梦笙发了脾气。
冲动与怒意平复后，只剩下透骨的悲凉。
原来就算再习惯再失望，毫不在意也只能骗骗自己，骨肉亲情还真是件可笑的东西。
他走了一段路，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顾思悠的电话。
“在哪里。”
“公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