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从来都看不起桑梚,她趾高气扬道:“你就跟你那早死的贱人母亲一样,她觊觎着我们夫人的位置,不得好死!你倒是有本事,克死了我们小姐,以为代替她嫁到顾家,自己就可以变得高贵起来吗?我呸!骨子里就那么贱,那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你都敢?!”
字字诛心的话狠狠地往桑梚心中最脆弱的那处戳去。
她的出生或许确实是一个错误,她的母亲像是蝼蚁一般被桑夫人害死,除了张姨之外,没有任何人同情和怜惜。
可是母亲临终前说过,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桑梚答应过,就绝对不会辜负母亲最后的嘱咐。
桑梚低垂下了眼帘,背脊却是挺得笔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卑微。
人都是活给自己看的。
她每天都努力地生活着,并没有对不起谁!
“呵!我还当你多有本事,能把我们大小姐的男人迷得团团转,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被扔回来了?”徐姨那张嘴跟猝了毒似的,恨不得把话语变成利箭朝着桑梚射过去,“看来你没学会你那个贱人母亲的床上功夫,你妈是贱人,你就是个小贱人!”
桑梚的拳头忍不住紧握了起来,可是张姨和桃桃还在这里,她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拿来!这又不是你的东西!”徐姨眼尖地看着桑梚手里提着的礼品,顾家准备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俗物,“我给我们夫人拿上去!”
说完,徐姨凶狠地从桑梚手里一把夺过那颇具重量的礼品盒,在听到那小小的碰撞声之后,她立刻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不早给我说是瓷器?!碰坏了你赔得起吗?”徐姨骂骂咧咧地走回了主屋。
今天回家是拜访“父母”的,桑梚只想在这里等着顾祈言来,然后把她带走。
傻乎乎地站在门外始终是不妥,桑梚硬着头皮跟在徐姨的身后往里屋走,后者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对主屋十分熟悉的徐姨立刻殷勤地抱着礼品盒往上走,看样子是去桑夫人面前借花献佛了。
“哎呀,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哎。”年轻的女佣小玲故作夸张道,自然是想让桑梚更加尴尬。
“多余”的桑梚难堪道:“拿一双客人用的就行。”
“切,拿去!”小玲从鞋柜里摸出一双男士拖鞋,朝着桑梚砸了过来,语带酸意道:“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什么货色?真当自己是小姐了!”
桑梚往常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形象,和她在学校里如出一撤,厚重的眼镜框加上青涩的麻花辫,刻意低调的气场确实缺少几分年轻人的活力和洋气。
闷不做声地换好鞋,桑梚默默地走了进去,不入耳的话语自然左耳进右耳出。
人的一生那么短,没必要故意给自己找气受。
不卑不亢反而是给对方的有力回击。
大致知道往常这些时候桑家主人和桑夫人都不会出现在客厅,桑梚想着给父亲说一声,她成功的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请他不要为难张姨。
第14章 如果桑梚死的话,就太好了
回门的习俗不就是新嫁出去的女儿回家探望父母吗?
只是这父母,把不把她当女儿,就说不一定了。
桑梚心情紧张得像是她第一次踏出后院的门,进入大学校门真正踏入社交圈一样,她的脚步轻得像是猫儿一般,甚至不敢发出响动惊扰了这桑家主屋的任何一个人。
临到靠近书房的时候,桑梚忽然听到了桑夫人的哭声,她的心都被揪了起来,靠近墙边静静地站着。
前方像是有一只潜伏的野兽,阻止着让她没办法前进。
“夏涵,不要太伤心了,我们现在都还年轻,想要孩子再生一个就好了。”桑家家主桑欧正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哭泣的桑夫人。
桑夫人苏夏涵呜咽道:“我能不伤心吗?我辛辛苦苦养得这么好的女儿,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自己一直倾慕的男人,却在下飞机回家的路上遭遇那样惨绝人寰的车祸!凭什么?凭什么让那个贱人生的女儿捡了便宜?”
桑欧被苏夏涵说得哑口无言,他也没想到桑婉的命这么不好。
可是桑家现在正走下坡路,他不能够放弃顾家这棵大树!
多少人想要攀都攀不上!
顾祈言又是顾老司令员最看重的继承人,桑欧被逼无奈把桑梚赶鸭子上架,如果没有桑梚,他甚至丧心病狂地想让他的养子桑落去变性了!
恪守和桑家老爷子的战友情谊,顾家老爷子虽然很不屑现在的桑家家主,仍旧点头同意了。
桑欧怎么都不可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夏涵,你的心情我都懂。”桑欧把他的老婆抱在怀里,安慰道:“婉婉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她那么优秀?怎么可以死呢?”
听到桑欧对桑婉的怜惜语气,桑梚虽然没有多大的奢望,但是作为一个女儿,无论如何还是期望着父亲的关怀。
她来不及心生疼痛,就听桑欧道:“如果必须死掉一个女儿,那我宁愿死的是桑梚。”
宁愿死的是桑梚……
是桑梚……
“反正现在对外宣布的都是婉婉脸部受伤的消息,从今以后,桑家不会有除了婉婉之外的大小姐。她将冠上婉婉的名字,以婉婉的身份活下去,你就当死的是桑梚吧……”
后面的话桑梚已经没力气再听下去,她脚步匆忙地转身走下了楼梯。
精神涣散的桑梚差一点脚步不稳从楼梯上滚下去,她的手脚变得冰凉了起来。
难怪桑家的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那样的讽刺。
原来在她们的心里,“桑梚”这个人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多么可笑,她以为自己离开桑家之后,就有能耐把张姨和桃桃都带走。
现在看来,她只是一个顶着别人名字,卑劣地活着的小偷。
失魂落魄的桑梚往后院跌跌撞撞地走着,她在看到正在照料花园的张姨那一刻,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
委屈。
受伤。
和绝望。
“张姨……”桑梚哭着扑到张姨的怀里,眼泪流到了她的口罩上面。
狼狈不堪。
第15章 遮风挡雨的大伞
“怎么了?都哭成个泪人儿了。”张姨心疼地抱着桑梚,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懂事,从来都不在外人面前哭,“在顾家受委屈了吗?”
桑梚摇着头,她闷声道:“没有,只是有点想你了。”
张姨好笑地给桑梚抹眼泪:“你就昨天离开了一天,张姨坐车送你去顾家的,你忘啦?”
再次摇了摇头,桑梚不想说些多余的让张姨伤心,她擦干眼泪,环顾四周找着她圈养的小野猫桃桃。
“桃桃呢?”桑梚看了看桃桃最喜欢待着的树枝,找了半天没找到。
张姨看着小孩子心性的桑梚,失笑道:“这黑心桃早上吃饱了就跑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哦。”桑梚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徐姨和小玲从主屋走进了后院的小门。
“张玉书!夫人叫你!”徐姨就是见不惯张姨对桑梚好的样子。
张姨放下手里的东西,在身上擦了擦手,低声对桑梚说:“张姨去去就来,你一会儿先回小屋里待着。”
见张姨跟在徐姨身后走了,小玲快步走到后院的简陋小屋里,倒锁上了门,她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冷笑道:“看来这老天爷都不待见你这种冒牌货顶着我们小姐的名头回来啊,你走吧!我们桑家也不欢迎你这种贱人!看着就恶心!”
走过桑梚身边的时候,小玲还做作地做出一个吐口水的动作。
条件反射地就想往旁边躲,桑梚不小心绊倒一块石头,踉跄了两步摔倒在铺满石头的路上。
“啪”的一声,早上被桑梚胡乱涂抹的变色唇膏掉落在地,盖子被摔开,里面的唇膏也断成了两截掉了出来。
“哎呀,还真的说下雨就下雨,这贱人真是晦气!”小玲惊讶地抬手遮住自己,迈着小碎步连忙往主屋里跑。
滴落在头上的零星雨点逐渐连接成串,心情就像是这截断裂的唇膏一样,桑梚揉着腿坐在了小喷泉的石阶上。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和桑婉都哭了,忘了是什么起因。
后面桑欧把她赶出门外,她就在后院外的台阶上坐了一晚上。
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又是怕被雷劈,又怕走远了会有坏人,就只能坐在后门外,冷得牙齿打颤,都没人敢给她提供一丁点避雨的地方。
地上的烂唇膏被雨水糊成了一坨红色,看上去比桑梚早上的嘴唇还惨烈。
“怎么质量这么差啊……”桑梚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张姨怎么还没有出来?
还有……顾先生呢?
“喵呜~”细细的猫叫声传来,一向高冷的桃桃猫大爷破天荒地冒雨出现在桑梚的身边,它伸出肉垫推了推她。
怎么傻乎乎的淋雨啊?
“还是你有良心。”桑梚眼圈一红,正要抬手摸桃桃的时候,就叫桃桃猫眼一眯,冲着前面短促地叫了一声。
陌生又警惕。
怎么了?
被冷傻了的桑梚转过头,就看到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尊贵又修长的身影。
同样都是举着雨伞的动作,可是这个男人做出来为什么就这样的矜贵、不同呢?
黑色的大伞在她的头顶上倾斜着,顾祈言面无表情,他的肩头渐渐被淋湿了。
可是桑梚看得出他眼神中隐藏的怒意。
原本应该害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桑梚忽然鼻头一酸。
很想哭。
第16章 你是顾太太,没什么好怕的
似乎是被顾祈言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给威慑到,和主人一样怂的桃桃悄悄往桑梚的怀里钻。
一大一小两双猫眼都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顾祈言握着伞的手一紧,尽量让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听上去不那么僵硬。
“怎么不避雨?”
这小白痴,顾祈言眉头紧蹙。
桑梚看了看四周,皱了皱鼻子,这不是没地方嘛。
居然还有小性子了。
顾祈言的眼神依旧冷冽,可那声音低沉好听:“不躲雨,在这里哭鼻子?”
这声音还是冷冷的,可是听在桑梚的耳朵里就是让她莫名的心酸,她低头看到那可怜的唇膏,瞬间找到了丢脸的理由。
“唇膏被摔坏了呜呜……”
老板的情绪一看就非常不好,跟在顾祈言身后的人都不敢往前一步,大气都不敢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