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北,一个僻巷里头。当时我恰好路过那里,看到七八个护院模样的人把两个姑娘堵着嘴拉到那巷子里头去了。这东西,就是从其中一个姑娘身上掉下来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捡了这块玉佩而已。”男子惶急道。
赵桓熙心里七上八下的,急问:“什么样的姑娘?”
“就两个姑娘,一个十八九岁的模样,另一个稍小些,十四五岁的模样……”
话没说完赵桓熙就回头吩咐知一:“你速去徐府看看三奶奶和五妹在不在?若不在就去报官。”又对那男子道:“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僻巷!”
当即三人分作两拨,知一骑马往徐府疾奔,赵桓熙与知二两人揪着那男子往城北去。
知一一路狂奔到徐府,被告知徐念安与徐惠安不在,问明她们是去了徐家名下的绸缎铺后,知一又往绸缎铺所在的街上去了。
徐念安正和徐惠安在绸缎铺里与掌柜的商议进货之事,见知一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来,忙让伙计给他一杯水,问道:“发生何事?这般急急寻来?”
知一顾不上喝水,道:“三奶奶,不好了,三爷在外头瞧见一男子手里拿着和您腰间一模一样的玉佩,以为您出了事,叫我来徐府瞧您在不在,他自己和知二跟着那男子往城北去了。”
徐念安一听面色就变了,问他:“知道他们去城北何处吗?”
知一摇头:“那男子没说具体地点,只说是一条僻巷。”
徐念安急了,吩咐知一:“你马上去翔凤楼告诉三姑奶奶这件事,叫她回府。”又回身对绸缎铺掌柜道:“你待会儿派两个伙计送惠安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
徐惠安焦急地问:“姐姐,大姐夫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去报官?”
“没事,别担心。”徐念安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出门上车,让去渔耕樵。
城北,一条僻静脏乱的巷子外,那男子对赵桓熙道:“喏,人就被他们弄到里头那个宅子里去了,玉佩我就是在这个巷子口捡到的。”
赵桓熙正看巷子里头,男子趁他分心,将他的胳膊一推转身就跑。
“三爷,人跑了!”知二大声道,“要不要抓回来?”
赵桓熙此刻哪还有心思管他?只看着离自己只有几丈距离的那扇门。
他没怎么犹豫,那男子说的两位姑娘的年龄和冬姐姐还有五妹正好对得上,又有玉佩,虽说正好被他看到巧合了些,但这种事情,他是宁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就算弄错了,了不得赔礼道歉就是了。
“你留在外头,一刻之后,若是我没出来,或是有旁的什么变故,你就回府去喊人。”他吩咐知二。
知二一听这话急了,道:“三爷,要不还是小的进去吧?若是三奶奶在,小的再出来喊您。若是小的没出来或是有什么旁的变故,您回府去叫人。”
“你又不会武,万一三奶奶在,你一露面,不就惊动了么?”
“那,要不小的去附近再找些人来?”
“不成,你在此候着,我进去看看。”赵桓熙想着,万一冬姐姐真的被人掳在里头,叫了旁人一起进去,岂不是有损她的名声?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不能让她被人说闲话!
知二站在巷子口,紧张地看着赵桓熙走到宅子前,伸手敲了敲门,没人应,他再用力一敲,那门就开了条缝。
他推开门进了宅子。
这看上去是个荒废已久的宅子,院子里杂草丛生,墙壁屋瓦也多有剥脱缺损之处。
两侧厢房的门都关着,门上蛛网如纱,只正房的门开着,静悄悄的没个声响。
赵桓熙慢慢靠近正房,到了门前一看,见正堂中地上面朝下倒着一个双手被绑在背后的男子,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看样子很是受了一番折磨。
他一惊,忙过去将人翻过身来,想看看还活不活着?
翻过来才发现这人竟是朱志福,他摸了摸他的脖颈,摸不到跳动,但皮肤还是温的,于是俯下身听了听他的胸腔。已经没有心跳了,他死了。
赵桓熙愣在那儿。
当他听那男子说起冬姐姐和五妹被掳时,第一反应便是朱志福为了报复他做下这等恶行。可是朱志福自己怎会死在这儿?冬姐姐和五妹到底有没有遇险?
他正要回身出门去报官,便听外头巷子里传来大沓的脚步声,还有一名男子的声音:“这里,就是这里,就昨天,我看到官府贴的寻人启事上的那位公子跑出来,又被人逮回去了。”
衙役们拔出腰刀冲进院中,就看到正堂内赵桓熙站着,朱志福躺着。
赵桓熙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这个局不是针对别人,就是针对他的。而且定是靖国公府里头的人做下的。外人怎会知道冬姐姐身上的玉佩和绦子是何模样?外人怎会知道冬姐姐今日回徐家?
想到这一点,他也就没争辩抗拒。这些人只是衙役,有什么事对他们说没有用。
附近很多闲人见衙役往这里走,都跟过来看热闹,知二见状,跟着看热闹的走到那间宅院门前,结果就看到那些衙役居然把赵桓熙给抓了。
他一着急,想冲过去,可一想,自己冲过去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和三爷一起被押走,那就没人回去报信了。
还是回去报信要紧。他火烧眉毛般看了眼被押住的赵桓熙,扭身就朝巷子外跑去。
翔凤楼,赵佳臻在楼上与两名客人敲定了做头面的事情,送客到楼下一看,陆丰站在摆放华胜的柜台前,见她下来,朝她笑得朗风霁月的。
赵佳臻送走了客人,回身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陆丰眼底含春,道:“我想挑一枚华胜送给我的未婚妻,不知掌柜的可有合适的推荐?”
赵佳臻明眸微瞋,“特意到我楼里来挑,是不想花钱吗?”
陆丰笑起来,刚想说话,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到了楼前一个骤停。
知一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冲进楼中一抬眼看到赵佳臻,忙上来一边行礼一边喘气道:“三姑奶奶,三爷出事了,三奶奶请您赶紧回府呢。”
赵佳臻笑容一敛,急问:“出何事了?”
知一将事情与她一说,赵佳臻立马就反应过来,面色凝重暗藏焦急地对陆丰道:“我得回去了。”
“你别着急,我先去城北打听一下,过后来府中找你。”陆丰道。
赵佳臻点点头,当下就带着知一回了靖国公府。
陆丰骑马去了城北。
徐念安赶到渔耕樵,乔年不在,问徐绮安,徐绮安说收账去了。
“你速速派个伙计去找他回来,就说我托付他之事,截止到今日为止,打听到的一切全部整理好送到靖国公府来,务求仔细没有疏漏。”说罢匆匆而走。
徐绮安提着茶壶着急唤道:“大姐,你好歹喝杯茶再走。”
徐念安边往外头走边道:“眼下有事,下次再喝吧。”
出了渔耕樵,她命车夫去北城,行至半路,迎面遇上押送赵桓熙的衙役。
她忙令马车让到路旁,自己从车上下来。
赵桓熙垂着眸不快不慢地走在队伍中,估计是顾忌他的身份,倒也没人推搡他。
“三郎!”徐念安焦心地唤他。
赵桓熙听到她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来左右一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家的马车旁,安然无恙的模样。
他紧绷的双肩一松,冲她露齿一笑。
第132章
“你别担心,我没杀朱志福。我到那儿时他已经死了。”赵桓熙遥遥地对徐念安道。
徐念安点点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她也没和赵桓熙多说什么,捏着拳头看着他过去了。
陆丰牵着马从旁边走来。
徐念安问他:“陆公子,可知究竟发生何事?”
“成国公世子朱志福三天前失踪,方才被发现死在城北一间废弃的宅子里,衙役赶到时宅子里除了朱志福就只有桓熙。”陆丰面色凝肃。
“陆公子,可否麻烦你去中军都督府通国公爷一声?桓熙与朱志福素有旧仇,如今又发生这等事,朱家肯定一口咬定是桓熙杀了朱志福。旁的不怕,就怕他们冲动起来,买通人去牢里伤害桓熙,需得叫祖父先去打点一下。”徐念安对陆丰道。
陆丰颔首:“应该的。如今既出了此事,你也尽快回府吧,别在外头逗留了。”
徐念安点头,两人当即分头行动。
徐念安去了玲珑街,找到摸鱼儿。当初赵桓熙跟她说过,那块牡丹玉佩就是在这里定制的。
她叫明理去叫门,铺子里没人。隔壁铺子里一小学徒出来瞧见她们,说道:“金师傅受伤啦,今日不做生意啦。”
“受伤?什么时候的事?”徐念安问。
“就今日早上,不知哪来的凶徒,闯进他铺子里要杀他,好在被两个客人撞破。那凶徒后来被人抓住扭送到官府去了。”小学徒道。
“那你可知金师傅家住何处?”
做了多年的邻里,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
徐念安得了玉匠住址,倒是没有亲自过去。她此行出门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车夫,万一遇到个什么,那就是添乱了。
赶回靖国公府,徐念安来到嘉祥居一看,赵佳臻已经回来了,殷夫人也已得了消息,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娘,我得了那玉匠的住址,您速速派得力之人去将他带回咱们府上来。”徐念安对殷夫人道。
殷夫人已从赵佳臻口中得知了玉佩之事,闻言忙道:“既知玉匠地址,自是应该将他送去官府为桓熙洗脱罪名,为何带回咱们府上?”
徐念安道:“玉匠只能证明有人去定制了和三郎送我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不能证明三郎没有杀人。安国公府完全可以说是我们蓄谋已久安排好的这一切,目的就是让三郎脱罪。还是将他先带回府里来,细细盘问了,待祖父回来再做定夺。”
殷夫人得了玉匠住址,出门使人去叫护院办事。
徐念安与赵佳臻两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去了赵佳臻的闺房。
“怎会如此?最近扈刚那边汇总来的消息我每一条都记了,竟是毫无端倪!”赵佳臻一边说一边将新记的册子递给徐念安。
徐念安一边翻一边问:“派人去联系扈刚了没有?”
赵佳臻点头:“已派人去了,只是他在盯梢,不知去了何处,怕是不好找。”
徐念安翻完册子,没有头绪,对赵佳臻道:“现在就两种可能,一,二房察觉了扈刚他们的盯梢,故布疑云,表面上被扈刚他们盯着,暗地里派了别人去操作。二,此事还是五房主导,二房推波助澜,或者,没有插手。”
赵佳臻急得在房中徘徊,道:“现在可如何是好?桓熙被官府当做凶犯给捉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受罪?”
“我回府前托陆公子去找祖父了,只要祖父亲自去官府那边打个招呼,应当轻易不敢给三郎上刑的。”徐念安道。
赵佳臻回身看她,见她一脸沉静,想到现在不管自己多担心,手也伸不到牢中去,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走过去问道:“你去找了那玉匠?”
徐念安点头:“并且得知,今日一早,有人去他的铺子里杀他。”
赵佳臻皱眉:“这没道理啊?派去定制玉佩的必然是个小喽啰,就算玉匠记得那人的容貌,茫茫人海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人,为何要杀玉匠?即便要杀,又为何要等到此时再杀?”
徐念安看着虚空处,微微冷笑,道:“是啊,为什么呢?”
中午,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吃饭,胡乱垫了垫肚子。
丫鬟刚把饭菜撤下去,玉匠被带来了。
这玉匠姓金,伤在上臂上,不算重,只是受了惊吓,这冷不丁被请来了国公府,心中忐忑得很。
“你别怕,只是问几句话。”殷夫人努力压制着心中对桓熙的担忧,心平气和地宽慰那玉匠一句,然后示意徐念安。
徐念安从腰上解下玉佩,让丫鬟拿到金玉匠面前。
殷夫人问金玉匠:“这枚玉佩,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