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是在小书房里看的,不会影响到他,而且我上床的时候都是很轻很轻的。”
泽兰闻言悄悄往已经走到一旁坐下的元煦身上瞧了一眼,继而再看向主子,一脸操心的模样道,“奴婢的意思是,你不上床睡觉,殿下又岂会真的睡得踏实,可不得念着您吗?”
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殿下会这样宽容了,泽兰当然得劝着主子珍惜,谁也保不准以后。
“您就听奴婢的,白天再看行么?”
郦怀雪稍微自省了一小会,“我尽力。”
如此也算是难得了,泽兰便不再劝,只见自家主子换好衣裳后便提着裙摆哒哒哒地朝殿下走去,然后一张臂,在原地转了几圈,“七郎,你觉得这一身怎么样?”
一袭明艳的红裙,裙面是用金丝线绣成的好看纹样,腰间系着如意纹的腰带,上面挂着各种精致的配饰。
晃眼间,倒是让元煦忆起她穿着嫁衣的模样,一如当初,明艳动人,甚至比那时多了几分迷人的姿态。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看。”
以至于一时间都找不出别的形容词,这两个字是他最直观的感受,之后便是不错眼地盯着人看了好半晌。
不过转念间,他有些不乐意了,去别人府上看戏穿成这样,让人心里不平衡。
“那你说我去了谦郡王府,会不会是场上最好看的王妃?”郦怀雪又问道。
“那是自然。”
突然间,元煦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幼稚,她就算不穿成这样,也是美艳动人的,除非他把人藏在府里不让她出去露脸。
“上次我们进宫,母后说我的衣裳有些过于素净了,所以专门找人给我做了这一身,虽然我不觉得,但这一身大红也好好看,看着喜气洋洋的。”
“母后的眼光一向很好,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那我今日就穿这一身,我相信七郎的眼光。”
话落,元煦明显又笑开了些,这话他喜欢听。
泽兰和青葙对望一眼,她们家王妃就是有办法,无形中就能哄得殿下心情舒畅。
好一通梳妆打扮之后,又吃了点东西,郦怀雪就带着丫头出发了,再不动身,真的要被人笑话的。
就这样,她到了之后还是被襄郡王妃调侃了几句。
“我看你精神有些不济啊,可是昨晚熬得太晚了?”
郦怀雪没仔细注意她那促狭的表情,不作他想便应了声,“是有点晚。”
“哦。”
忽然几个妯娌齐齐这么一声响,还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就连新婚不久的袁昭月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谦郡王妃爽朗豁达,自上次宫宴之后也混熟了,这下说话更是没什么顾忌。
“看不出来啊,你与七弟更像是新婚燕尔,八弟和八弟妹都没你们这黏糊劲。”
“就是,你可得小心着七弟的身体啊,我府里刚得了一些上好的鹿茸,回头给你送去,也好给七弟补补身体。”
谦郡王妃和襄郡王妃这么一唱一和地一番话下来,郦怀雪即便脑子再混沌也反应过来了,误会可真大。
“什么呀,我这是昨晚看话本子看得太晚了,所以才没睡够,你们都想到哪去了。”她见襄郡王妃那活泼的样子,指着她的肚子又说道,“仔细你的小娃娃,都是当娘的人了。”
襄郡王妃自从再次有孕,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好,没了那些烦恼忧愁,人也比以前更精神活跃了,倒是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我怎么说也是第二次当娘,有分寸,倒是你就算着急也不用这么勤奋吧,虽说是天道酬勤,可也不好过度了不是。”
其他人闻言又是轻笑起来,郦怀雪都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比袁昭月还像新娘子,竟是都来打趣她,于是再次解释,“都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解释就是掩饰。”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郦怀雪朝襄郡王妃瞟了个白眼过去。
“行行行,就当是你说的那样,行了吧。”
“呵呵。”
算了,郦怀雪也懒得反驳,人家说他们夫妻关系好呢,也没什么不妥的,反正她与七郎关系好是事实,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第114章
“三嫂今日不来?”襄郡王妃见除了东宫太子妃, 就剩下平郡王妃不在了。
东宫事务繁多, 太子妃的身份又尊贵,不在倒是很正常。
“平郡王府又一个侍妾怀孕了, 听说怀相不是很好, 她派人来回话说一时走不开,所以不来了。”
本来谦郡王妃就与这个三嫂不太和睦, 上次还大吵了一架, 不过是想着其余的人都邀请了,唯独落下她有点说不过去,这才派人去送了帖子。
平郡王妃自己大概也不想来,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不过侍妾怀孕也是确有其事。
“平郡王府也算是人丁兴旺了。”
“罢了不说旁人了,好戏就要开锣了, 咱们移步吧。”
众人便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她,齐齐移步去了事先搭好的戏台前坐下, 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谦郡王妃说道:“你们听说了吗?章城伯夫人有孕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吗?”郦怀雪疑惑问。
“你来京城时间还短,大概是不太清楚,她嫁进刘家都七八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 如今终于怀上了,听说刘家现在整日里都喜气洋洋的。”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她想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说不定是缘分到了, 又或者之前身体有什么问题, 现在调理好了呢。
襄郡王妃又接话道,“可不得高兴坏了吗,虽说可以将庶子记在正室夫人名下当做嫡子,那也不是真正的嫡子,爵位的承袭到底少了些保障。”
要是皇帝一个不高兴,或者看他们家不顺眼,利用这个借口,直接终止了爵位的承袭也是有的。
“说得极是。”
“我听说是刘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好方子,刘夫人喝了几副后,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他们家为了慎重起见,还等到过了头三个月才对外宣布有孕呢。”
“方子,什么方子?”
果然一说起这个,大家都很好奇。
然而郦怀雪却在心里嘀咕,怎么又是药方,直觉告诉她,怕是与那件事有关。
然后就听谦郡王妃说道,“不过我听说刘夫人的怀相不太好,怀得很是辛苦,听说人都瘦了一大圈,模样和怀孕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怀孕本就辛苦,她估计原来身体就不太好,不然怎么会七八年都怀不上。”
“你说的也对,咱们也不是大夫,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
郦怀雪见她们完全没想到方子可能会有问题,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们就没有想过,可能是那方子的问题吗?”
“刘老夫人应该不会害自己的儿媳妇吧?”
谦郡王妃沉吟了一会,却是说道,“那可说不好,她如果是盼孙心切呢?”
有些人家为了留个子嗣,又不喜欢儿媳妇,去母留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关系到爵位承袭的大事。
众人转念一想,均是信了七八分。
“不瞒各位嫂嫂,我最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关于这助孕药方的,说出来也给你们提个醒,那药方的确能使人容易怀上孩子,却是于胎儿和母体都不利的,方才听四嫂说到刘夫人的情况,我就想到这件事了。”
郦怀雪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药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果然,众人听后均是一阵心惊。
“这么说来,刘夫人的确像是用了那个药方的缘故。”原以为拨云见日,却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白白受了这个罪吗?
“也是呢,别人怀孕也辛苦,可过了三个月之后大抵也是能舒服一阵子的,那些滋补的东西吃下去也不至于瘦成那样,我前几日听娘家弟妹说,她那模样真的憔悴得很,也觉得有些奇怪。”
再来一个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襄郡王妃也是有孕在身的人,那是脸色红润,日渐丰盈。
谦郡王妃自己也生过孩子,头一胎也是有些波折,不过就那一阵有些瘦弱,后来很快就养回来了。
“七郎已经禀报了太子殿下,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照你这么说,是应该彻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望各位嫂嫂和昭月切莫张扬,只悄悄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便是,免得打草惊蛇,若是得了什么消息可速速告诉太子殿下,也好早日抓住这居心叵测的人,不然要有更多的妇人遭殃。”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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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怀雪从谦郡王府回来,把章城伯夫人的事给元煦说了。
元煦也认为这或许是一条可继续探查下去的线索,“我即刻派人告诉皇兄。”
然而没过两日,郦微上门来,二人也闲聊到此事,却说刘夫人落了胎,孩子自然是没保住,她自己也没了半条命。
“如此也好,听说大夫说了,若继续怀下去,那胎就要吸干她的精血了,倒时候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刘夫人娘家人知道后都带着人上门去闹了,说刘家存心想害死他家女儿,好方便迎娶新夫人,用心歹毒。”
“那是都知道药方有问题了?”郦怀雪问。
“原先是不知道的,只是那大夫一直都在给刘夫人调理身体,刚开始得知她怀上还挺惊讶的,按理说不该的,之后又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不似旁人的孕像便多留意了几分,大概是刘夫人也察觉到了问题,便把自己之前喝的药渣拿给大夫看,那大夫倒是很负责,又找了几位同行一起研究,好不容易才发现了药方的问题。”
果然如疯和尚所说,一般大夫都不易察觉,也亏得这位大夫负责任。
“真是害人不浅,只希望太子殿下早日将这开方子的人查出来,也不知道多少人用了这方子。”
事到如今这件事都传开了,只怕用过的人顾忌面子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然而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身体可坚持不住,不过几日,又接二连三地爆出来好几起这样的事件,高官夫人,或者小妾,甚至平郡王府那个怀孕的妾室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太子殿下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好再瞒着皇帝,遂将这件事详细禀报了上去,或许还能引得幕后之人自乱阵脚,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事关重大,皇帝得知后立马派出自己的直属卫队供太子差遣,争取早日破案。
“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千方百计地求生子药方。”
世道艰难,女子嫁了人若要立足,只能靠生儿子,也难怪那么多人上当受骗。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多些瑟瑟呢,父皇知道是你先发现的问题,还在皇兄和皇嫂面前狠狠地夸了你一顿呢,说等事情结束后便对你论功行赏。”
“是嘛,都怎么夸的,七郎说来我听听。”
“冰雪聪明,睿智无双。”元煦倒是没有夸大,这的确是皇帝说的词。
“父皇过奖了。”
元煦刚想说不用这么谦虚,然后就见她继续说道,“不知道这个赏我可不可以自己提些要求呢?”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跟父皇求呗。”
“算了,还是他老人家给什么恩典我便受着吧,我得谦虚一回。”即便再得圣心,胆子再大,她也要懂得分寸才是,不好太特立独行。
她抬头看看屋内被微风吹得微微摇晃的烛火,伸手揪了揪元煦的袖子,“七郎,我觉得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