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怀雪到正院时,家里的人都已经落座,堂姐郦微也在。
平时的时候郦微一般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但每逢初一十五,必定会来正院和大家一起吃。
郦宗沅夫妻也不会说什么,一切随她自己喜欢。
“阿姐,你又是最后一个,又起晚了吧!”
郦怀雪看了一眼小弟,先是给爹娘问了早安,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这才道:“你不过早到一步,能起得多早。”
“你怎么知道我也才到?”
“你的手出卖了你。”
郦怀霁连忙看向自己的手,左右翻看了一会,这能看出来什么?
见他一头雾水,家里人也纷纷看向自己,郦怀雪这才开口解释。
她指了指郦怀霁靠近自己这边的手,手背靠近袖子的地方沾着一颗小水珠,“就是它。”
“这明显就是你刚才洗完手没完全擦干净留下的。”
这么一点水珠微风一吹或者不小心拭到自己的衣物上很快就不见了,他手上的还在就说明刚洗完。
郦怀雪又指了指站在郦夫人身后的苏叶,“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把手里的帕子放下,应该就是你擦完手之后的那块。”
“这你也留意到了。”
郦怀霁不得不佩服,却又听自家阿姐道:“最重要的是,你要是真的来得早,反而不会这样说我,唯一的可能便是,你刚才被阿娘说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我,企图拉着我一起,让她以后别光说你,最好是以后都不说了。”
“这你都知道。”郦怀霁惊呆了。
如果不是看着她从外面进来,他都要怀疑她当时是不是躲在屋内某个地方偷看,所以连阿娘说了他的事都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啊!”
郦宗沅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明知道说不过你阿姐,自找苦吃了吧。”
郦怀霁有点小郁闷,还不是你们偏心,看,阿姐来得最晚,阿娘依旧没说她。
郦夫人静静地看完这出戏,这才微笑着出声,“好了,都饿了,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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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郦怀雪回自己的院子呆了一会,直到有人来报,说可以了,她便换了身普通衣裳,又把头上的钗子卸了几根,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引人注目。
毕竟是出去看戏的嘛。
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上了来找她的郦怀霁。
“阿姐,你这是要去哪?”
“你怎么还在府里?”
“你傻呀,今天是书院休沐日。”
郦怀雪这才反应过来,“是哦,我忘了。”
难怪今天他还起晚了呢,原来是不用上书院。
做什么都要劳逸结合,虽然读书不能松懈,但是适当的放松还是要的,书院也不是天天开门授课,采取的是五日一休的制度,上完五天之后就会有一天休息时间。
“阿姐你要去哪,我也去。”
“你不去跟你那些书院同窗玩?”
“天天在一起,看都看腻了,偶尔我也会想跟阿姐一起玩啊。”
郦怀霁是听府里的人说,最近这段时间自家阿姐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挺神秘的,他猜一定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既然好玩,又怎么能落下了他呢。
“好弟弟,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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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丹州城最大的酒楼天香楼,郦怀雪在来之前就让人在楼上订了一张桌子,下人和店家交涉完,就带着郦怀霁和泽兰还有青葙并两个家丁往楼上走。
“展英兄,看什么呢?”
走着走着,展风发现后面的展英没跟上,回头又见他的眼睛盯着后面一处看,便有此一问。
“哦,没什么,就是看见了前几天在灵佑寺见到的那位姑娘和她弟弟。”
展英说着指了指正往楼上走来的一行人。
展风和展云还有元煦那天都没见到人,听他这么说,均转头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人慢慢走近,为首的就是一男一女。
看长相,的确有几分相似。
“就是他们呀,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缘。”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就又碰上了。
在丹州城,他们都没个认识的人,对方勉强应该能算是熟人吧。
元煦望着那慢慢走来的姑娘,心中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她真的有一副好面容。
即便穿着普通,在人群中也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他怎么感觉她有点眼熟?不像是第一次见。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展英兄,怎么还盯着人家看?”
展英收回视线,答道:“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展风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现在的年轻公子哄姑娘都不用这种方法了。”
展云被展风这话逗得也轻笑起来,可当事人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转而很认真地对元煦道:“属下想起来了,原来是太子妃。”
这么一说,元煦也恍然大悟,再一看,果真如此。
原来是和皇嫂有几分相似,难怪他也觉得眼熟。
展风和展云立马收敛了笑容,原来展英是认真的。
他们二人偶尔跟着殿下进出东宫,也不可能进后院,太子妃一般都只在东宫和后宫,就算见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回,倒还真不清楚太子妃的真实面容。
展英是因为跟着殿下的时间最长,进出皇宫也比较频繁,职位又比二人高,所以才知道。
元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太子妃毕竟是未来的国母,又是自己的皇嫂,不好随意议论。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想来也只是巧合。
展英几人立马应声道:“属下明白。”
元煦知道他们懂分寸,如此交代了一句便不再提。
第6章
店小二引着郦怀雪一行人往二楼中间的一张桌子走去。
“几位客官,这里的视线最好,听得也最清楚,简直是最佳位置啊。”
郦怀雪示意一旁的泽兰,泽兰会意,从荷包中拿出来一些碎银子。
“小二,这是我家姑娘赏你喝茶的,下去吧。”
小二得了赏自然又是满嘴说了一通好话,“客官先坐着,喝杯茶,菜马上就来。”
郦怀霁挥挥手,“快点啊,小爷我都饿了。”
“好咧。”
郦怀雪见自家弟弟这副样子,当真是十足的小爷,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小爷?毛头小子一个还敢自称小爷。”
“你还不是丫头片子一个。”
“我是你阿姐!”
“不就大了两岁吗,别人看着,说不定还以为你是我妹妹呢!”
姐弟俩斗嘴斗得起劲,忽然郦怀霁‘咦’了一声。
“怎么了?”
郦怀雪刚才没注意,这会顺着弟弟的视线,往旁边一桌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天见到的那个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
视线绕着那桌看了一圈,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相对比较年轻衣着打扮却是相同的男子,而坐在与她相同位置的那位年轻公子,应该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她自问跟着阿爹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的男子也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虽然只是个侧颜。
他一身白色锦袍,静静坐在那里,在这喧闹的酒楼中,就仿佛一朵遗世独立的幽兰,又透着一丝不容靠近的贵气,握着茶杯的手指修长有力,慢慢靠近杯口的薄唇
郦怀雪猛然将视线收了回来,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烫,差点就犯了花痴,竟然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
可一会后她又忍不住了,悄悄又转过头去。
刚巧在这时,对方也向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是一双深邃明亮的凤目。
被人撞破自己偷看的事情,郦怀雪只得快速反应,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才慢慢回转过头来。
心中想着,糗大了。
那张俊美的正脸,却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元煦一早就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只是没去理会,放下杯子后是无意间往旁边扫了一眼,没想到就把人抓了个正着。
以往在京城,要是有人被他这样撞破,对方肯定立马低头,还会一边告罪,又或者满脸泛起红晕,一副娇羞的模样,都懒得理会。
可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居然还朝他笑。
只是那笑,实在滑稽。
不过那双眼睛长得不错,明眸善睐,仿佛会说话。
想着想着,元煦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了一个小弧度,随即很快又消失了。
“阿姐,你怎么了?”郦怀霁打量完对面的人,一回头见自家阿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没什么,认真听说书。”
“你不是说今天有好戏看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说这个郦怀雪都差点忘了,今天主要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听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