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人,后者便已捎上东西,雄赳赳地迈进屋了。
蜀地生活较为安逸,平日又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武安侯不愿整日蜗居内宅,便随着好些邻里,学了个垂钓的爱好,天天呼朋唤友,十日有八日都泡在外头。
侯夫人嫌他一身腥气太重,两人为此争执了足有半个年头,武安侯割舍不下刚攒的钓具,只能趁着侯夫人午睡,才敢带上家伙悄悄出门。
这一来二回,没曾想被第五辞瞧见了,他面子挂不住,这才慌张遁走。
果不其然第五辞刚刚步入院中,就听见二老因为垂钓之事正在大肆争吵,武安侯低声服软,侯夫人态度傲气,起初两人闹了一阵,推搡之间少不得争执与抱怨,第五辞按耐不住正要上前劝和,谁知吵闹竟变成了打情骂俏,并伴随着衣物的摩擦声响,动静是愈发大了起来。
第五辞临门一脚差点咬着舌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火急火燎回到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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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据研究表明,中年男人兴趣五大类别中,钓鱼这项运动高居榜首!!
以前我是不信的,直到我写完去追小说,发现书里女主他爸也在钓鱼!?
这果然是男人们的快乐哇……
第一百零六章
温娴并未午睡, 正小口喂着女儿吃碗里的乳酪,这丫头古灵精怪,便是坐在椅子上也不见老实, 扭来扭去乱扑腾,稍稍没过多久,衣襟处就浸湿大片。
温娴着人将孩子带下去梳洗, 回过头, 正好瞧见第五辞一脸凌乱地直冲进来, 大为不解:
“夫君这是怎得了?毛毛躁躁的, 外面是有人追你不成。”
第五辞一噎,脚步生生止在门口。
“这不是许久没陪陪你们娘俩,心里着急嘛。”说完有些心虚,眼神频频往别处瞅。
温娴被他这股欲言又止的模样勾得愈发好奇,想了想正要询问, 忽听门口一连串欢喜雀跃的奔跑声, 接着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粉团子旋风似的冲了过来。
小丫头才刚换完衣裳, 由老妪带着领进门, 乍然见到同处一室的阿爹阿娘, “哇”的一声跳起小脚, 不由分说便要拉上两人同去游戏。
第五辞宠着女儿,自然也跟着一起胡闹, 奈何温娴受不得暑气, 只能甩手做个看客。
父女俩在院中玩得不亦乐乎, 直至黄昏才停下来歇息。
第五辞近来忙于公事, 已少有机会能够抽出时间回府陪陪家人,今日赶巧, 连温娴都觉得意外。
晚上就寝时忍不住问了一问,正好听得第五辞解释:“余下半年我皆有公务在身,忙碌起来许是难以顾得上家里,今日正好得空,我便想多陪陪你和月儿,她年纪小又爱黏人,若不时刻哄着,可要叫人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了。”
温娴觉得有理,便也没放在心上。
此后陆续又过了两月,第五辞果然如他所说那般忙得脚不沾地,不仅整日见不着人,就连个音信也没传回家里。
近日好不容易得了空,第五辞白日待在官署与同袍一起处理堆积的公务,夜里便拉上温娴抵死缠绵,享受身体合一带来的极致欢好。
他浑身精力无处发泄,只可怜温娴娇弱的身板就这样被折磨得遍布青紫,吻痕覆着齿痕,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一寸寸,一点点,像是落雪撒了红梅,令人愈发迷恋其中。
第五辞的欲·望来得疯狂且霸道,看似是在纾解,实则存了些诀别的意味。
月初带兵攻占关中,虽大获全胜,但也折损兵将无数,马不卸鞍赶回剑南,既要安抚将士的情绪,又要协同部下一起部署新一轮的战略。
鏖战耗尽了第五辞大半的气力,他却来不及休整,马不停蹄又要奔赴下一个未知的战场。
此计事关重大,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能够活着回来面见家人,対于温娴想当然的就把当今宵当成末日来温存。
因为别离所以不舍,因为不舍所以欢爱,唯有肌肤相贴,方能使他短暂忘却战场上敌我厮杀时的惨烈,也只有灵肉结合,才能让他重燃作为军人应有的坚韧与血性。
温娴心细如发,怎会猜不到他此刻所想,轻推第五辞压在胸口处的脑袋,她缓缓动了动身子。
“夫君这是又要出征了?”
温娴虽是内宅妇人,平日并不参与军政琐事,但在大问题上永远有着敏锐的洞察能力,光是瞧见第五辞这异于平时的反常举动,便能猜到他是有心在瞒着某事。
“你刚回来,何时启程?”语调低缓,略微心疼。
第五辞埋首贴在温娴酥软的胸脯上,闷闷回了句:“快了。”
说着重复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咬上温娴的指尖,气喘如牛道:“若无意外,年底出发。”
□□本能催促着人沉沦,然而唇瓣触碰到的一抹冰凉肌肤却让第五辞陡然清醒,咬了咬牙,他翻身坐起,捞过压在床尾的薄被替温娴盖上:“等我打下京城,邀你同去钟楼赏景。”
温娴不明觉厉,大受震撼,从前陪着第五辞南来北往,只知他是不甘屈居,有意称霸一方诸侯,却不知他竟雄心如此,竟企图夺得皇权。
“夫君,你……”温娴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第五辞俯身以吻封唇,堵住了她的质疑。
“我有分寸,别担心。”
他总能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描述便让温娴放下心中的芥蒂,此后数日更是铆足了干劲,逮住任何空闲时机邀请温娴一起辗转缠绵。
就在温娴恍惚以为那夜的対话不过是个梦时,第五辞悄无声息退出了这场极致的欢爱。
大业四年的初春,一个细风裹带着雨丝的普通日子,第五辞原地整合五万部众,一举北上,剑指中原,另外三万士兵秘密出发转向东移,于半月后在荆州附近集结。
第五辞所带的精骑兵是严格挑选出来且受过秘密训练的敢死之士,个个身量高壮,有着异于常人的雄健体魄,不仅可以连续行军百里不掉队,武力耐力也远在寻常士兵之上。
第五辞靠着从西北戎狄那里积攒下来的作战经验,轻装简行,急速推进,率领的先锋主力军很快在关南遇到留驻在此的一小拨齐军。
两方対峙,后者不战而败。
齐军在富贵窝里浸泡这么多年,实力比不过边境一带的凶猛悍将,人少马微,势孤力穷,很快便在围剿之中落得下风,抵抗不成,连连溃败。
当今天子有言,若遇蜀地叛军,一律格杀勿论,而第五辞却反其道行之,抓住战俘通通好吃好喝対待,既给酒肉又还自由,反把齐军整得晕头转向,于是有人投降,接着更多的人选择倒戈,内乱一旦生成,余下的士兵便也无心再来应战。
第五辞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关中大半城池。
这里是由蜀州进入皇城的必经之地,前后皆是物产丰盈的沃土,中间隔着一道天险,突破这道关隘,战线即将推进至京城。
鲜少打过这么便宜的仗,将士们眼中涌现出超乎寻常的癫狂,无人不激越,无人不欢呼。
第五辞将士兵集中留在此处善后,自己则带了少量人马前去突围。
料想帝都已是尽在囊中,骄傲自满的将士们当然察觉不到驻地附近的非同寻常,等到大伙休整完毕,正打算吹嘘着自己的功业时,半道突然杀出一个冷面将军,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対方像是从天而降,迅速带兵包抄了营地周围,个个身手敏捷,骑射了得,一应装备都远胜先头的齐军,将士们仓促应战,却抵挡不住対面的连番攻势,短短两日便被围剿得干净。
第五辞得了战报,匆匆赶回去支援,接手的便是一堆数不尽的烂摊子。
前方战事未平,后方的军需又遭到重创,他马不卸鞍憋了整整一肚子的火,还没得以喘息,迎面対上的正是薛子言及其部下。
两人昔日是战友,今日见面却成了宿敌,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第五辞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沉默着久久未语,他看着正対那面高耸招展的旗帜,忽地笑了:“将军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対我手下留情。”
薛子言脾气一如既往得执拗,対上别人可以不由分说直接开战,但唯有第五辞,他肯拉下脸好言劝道:“赶紧收手,莫要酿成大错。”
他身后整整一排威风凛凛的副将小兵,皆是满眼如炬的防备模样,第五辞苦笑一声,摇摇头:“事到如今,我亦是身不由己……”
可在战场之上,谁又能靠卖惨博得同情,双方対峙,血战迟早会爆发,第五辞拔剑竖指长空:“所有人听令!”
対面的兵将同时抽出佩剑,迅速排列布阵,薛子言牙关紧闭,望着那头的少年一语不发。
气氛骤然变得,就在众人神色肃然、严阵以待之时,第五辞这头话锋又转:
“速撤!速撤!”
满场将士哗然,谁都没料到关键时刻有人会整这出,皆是瞪大双目,怔愣在原地。
第五辞趁机调转马头,火速逃之夭夭,他的部下慌张拍马跟上,一溜烟儿,全不见人影。
薛子言率领的可是两万精兵良将,第五辞这边堪堪不过百人,一旦硬碰,纯粹就是送死,敌众我寡,他还没鲁莽到非要上去送人头的地步。
虽然逃遁之事着实算不得光彩,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暂退,来日必有东山再起之时。
第五辞退居回到剑南,养精蓄锐,以备来日继续北伐。
关中城池反复易主,昨日刚被蜀军打下,今日又被齐兵占有,连番抢夺,委实是把百姓折腾得够呛。
普通民众虽未受到战火的波及,但熟知战况的人都能够发现,齐室命数已定,不日便会大厦将倾。
果不其然半年后,雄据西南早已称霸一方的第五辞选择再次挥师北上,以雷霆之势,迅速占得关南数座城池。
这般以战养战的策略,非但没有消耗第五辞的兵力,反倒愈发壮大了声势。
人们皆道乱世中出了位了不得的少年将军,就连薛子言対此也多有忌惮。
双方于关中鏖战僵持了近两月,最后以第五辞活捉了齐军将领薛子言为突破口,暂且取得又一阶段性的胜利。
步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关卡破了,第五辞站在鹞鹰翱翔的逼仄山口,只觉得心间热血澎湃翻涌,身子好似也变成一只自由的鹞鹰,满怀壮志,欲冲出天地。
朝廷连吃败仗,士气大跌,遇到步步紧逼的第五辞,更是丢盔弃甲,无暇应战。
蜀军一路攻无不克,如破竹之势,直捣京城。
天际线雪白云朵和东方朝霞形成一条明晃晃的“泾渭分明”,云朵被霞光染成绯色,层层叠叠漫无边际,形似女子妆奁隔层里的胭脂水粉。
红日从云海中升起,晨晖穿透云层在坊市间投射出一道灿烂光影,看似宁静的太平氛围下,一阵铁蹄声打破了都城往日的祥和。
城门楼上有士兵注意到些许动静,特意绕去瞭台往下瞄了一眼,才刚伸了个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大跳。
薄雾皑皑的层林深处陡然出现一支装束齐整的武威之师,红旗黑甲,分左中右三拨,如浪潮之势,笔直朝着城门口席卷而来。
小兵惶恐,匆忙奔走欲击响高处的战鼓,却冷不防一个转身的功夫,被一支从后方射出的箭矢当场捅穿了喉咙。
这支不足两千人的轻骑队伍迅速推近,列阵至城门楼下,将一干酒囊饭袋唬得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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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辞:大伙都看着,跑之前让我装个逼!
敌军:……
人类的本质永远都是真香,记得之前说过不写打仗的,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嘤嘤嘤
放一个“高能预警”吧,可能下章还要打!
这熊孩子疯起来完全拉不住,得让他放点血,好让媳妇多疼疼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五辞一向被朝廷视为反贼, 喊打的程度就连村口的大娘纳着鞋垫都能随时啐上两口,而他本人对此不屑一顾,似乎并不介意背上这类莫须有的恶臭骂名。
史册乃由胜利者书写, 如今又是赵氏的天下,他作为眼中钉肉中刺,当然必不可免被冠上贼寇的罪头。
第五辞不惧世人评说, 只能拼命征伐, 以便早日掌权, 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近几年各处都在打仗, 朝廷顾此失彼,总是今日夺回这处,明日又失了那处,为数不多的几十万大军分散前往各处平乱,留在京中的兵力实际不过万人。
第五辞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 趁着朝廷忙于江南战事, 骤然发兵给了天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今日不过初初试探,城下的士兵就已慌不择路, 完全丧失了斗志, 如此怂样, 不难想象城内是个怎样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