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天街如水。
男男女女挤满街巷,要么就是在酒楼上倚栏凭望。小摊小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良机,各式摊贩在今日一齐出动。远远望去,是一派衣香鬓影。
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地走着,不时有人从暗处冲出来,苏央便伸着胳膊挡在苏央面前,不让那横冲直撞的人伤了苏央。
苏央被吵闹声吸引住了,停在一家摊贩前。
那是一处射箭的摊贩。
桌子上前摆着布人、镯子、耳环等小玩意。
只要射中圆形的金属孔环便可将对应的奖励取走。圆环越小,对应的奖励越贵。每十文钱射一箭。
一对蓝衣公子小姐聚在一个摊贩前,那位公子方才射了二十箭都没有射中一个奖励。
此时,二人正拉着那摊贩老板评理。
蓝衣公子道:“卿卿,我看这个摊贩就是骗人的。他家的弓绵软无力,怎么可能有人能射进圆形的孔环?”
白衣小姐听完点了点头:“既是行这般骗人的勾当,我们等会儿便去市易司举报他家。”
老板脸色白了:“……这,我做的从来是正经买卖,平日里也总有人射中奖励,您怎么可以如此诋毁我们。”
蓝衣公子笑了笑,似终于抓住了把柄:“我们十分好说话,只要老板你把方才花的两百文退给我们,我们便不会去市易司举报你。”
老板不住地摇头:“公子、小姐,没有这样的道理,十文钱一箭,分明是最开始说好的。”
蓝衣公子无赖,欲转头就走:“既如此,我们只能去市易司举报你了。”
“等等。”
苏央走上前去,对那蓝衣公子道。
“你说没人能射中孔环,我夫君就可以。”
蓝衣公子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两人相貌清俊,衣着华贵,看起来不过是七夕节出来游玩的富家子弟和小姐。
这样的出身,自诩良善,头脑一热吹牛,也是常有的事。
蓝衣公子摇了摇折扇:“这位小姐,做事可不能太轻狂。”
“你怎么知道我夫君不行?”
蓝衣公子嗤笑一声:“既如此,我们不如来赌一把。”
“你若能在三箭之□□中这个圆环,我不光不再向老板要射箭,还按原价将这红珊瑚镯子的钱付给老板。若没有射中,你便替这摊贩老板付我的箭钱。”
蓝衣公子所指的是最小的一个孔环,孔环对应的奖励是一个红珊瑚镯子。那镯子的成色不错,便是在珠宝铺子里也要卖一百两银子。
卫潇看了一眼孔环,终于开口:“不需要三箭,一箭就可以。”
他在战场上拿弓箭瞄准的是活人的脑袋,眼下这孔环不过是死物,自然不能再容易了。
蓝衣公子冷笑:“你倒是猖狂,你若能一箭射中,我便额外再付二十两银子。”
老板看了一眼卫潇,摇了摇头。
平日里自然有不少识货的人是冲着这红珊瑚镯子来的,但这射箭摊子开张两年来,就没有人成功过。便是这公子年轻气盛,肯替他出头,也着实难办到。
话音刚落,卫潇的手便搭上了弓。
他一手握住弓身,一手拉满弓弦,凝神细视,瞄准孔环后,绷紧的手指骤然松开。
明闪闪的箭头犹如白虹紫电,骤然划过空气,发出凌厉的声响。
霎时间,星月都仿佛失了光辉。
羽箭准确无比地穿过了圆形孔环,连边缘都没有蹭到一下。“砰”的一声,箭头深深钉在孔环背后的木板上。
苏央率先鼓掌:“卫潇你真是太厉害了。”
卫潇抿了抿唇,藏住眼中的得意,淡淡道:“还行,这对我并不算难。”
男人这副模样,就像考试拿了书院第一,旁人问起来,却非要说自己上课从未认真听讲,考前也从未复习,只是信手答了一张卷子。将那些挑灯夜战,却考个不及格的同窗气个半死。
苏央把孩子劲的炫耀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像是吃了一口蜜似的,也跟着弯了一下唇角,。
她转头对那蓝衣公子道:“这下你总要相信不是这射箭摊子不是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蓝衣公子哑口无言。
那样远的距离,那样差的一张弓,怎么可能一箭就射进最小的圆形孔环。
除非……
蓝衣公子恶语相向:“我知晓了,你一定是这个老板请来的托,你们合起伙来故意来给我设套的。”
这下,不光是苏央无语了,白衣小姐也很无语。
白衣小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狡辩了。瞧瞧别人的夫君。一箭就射中了最小的孔环,你射了二十箭都没射中一个,还说是弓的问题。哄着我同你一起丢人现眼!”
蓝衣公子拽住小姐的衣袖:“卿卿,你听我解释,我今日状态不好,改日一定能射到卿卿喜欢的耳坠。”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抛下蓝衣公子走远了。
蓝衣公子拔脚欲走,苏央叫住他:“公子,你还没履行赌约呢,难不成是想赖账?”
“我……”
蓝衣公子看了在场的几人一眼,肉痛地摸出钱袋。
“不就一百二十两银子吗?我堂堂宁国公府世子,又不是给不起!”
蓝衣公子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悻悻的掏出钱袋,把银子丢在桌上,朝女子追过去。
老板摸了摸脑袋上的汗:“多谢公子小姐出手相助,我再送你们几样东西。”
他没做什么亏心事,但闹到市易司那里总归要多费些口舌,没准还要遭同行诋毁。
“没事没事,这对我夫君来说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
苏央满不在意地将红珊瑚手镯套在腕上,笑嘻嘻道:“卫潇,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男人点头,对少女笑了笑:“好。”
老板站在原地愣神好久,忽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那女子口中唤的名字应当是“卫潇”。
这不就是西北的战神卫将军吗?传说他纵横沙场,无人能敌,曾经一箭射穿了北戎左贤王的脑袋。
既然是卫将军。
那就难怪能一箭射到那个红珊瑚镯子了。
直到两人走到长街的尽头,苏央仍叽叽喳喳地说着方才卫潇射箭的事,话里话外,都是对卫潇的夸赞。
卫潇清浅一笑:“此等小事,央央没必要一直提。”
“卫将军觉得这是小事?分明很得意吧。”苏央促狭地看着卫潇的眼睛。
“我方才看卫将军射中孔环后的眼神,分明就大剌剌写着快点夸我夸我。”
卫潇啼笑皆非:“央央,你莫胡说。”
他哪里有苏央所说的那般幼稚。
一口一个卫将军,看着是夸他,分明就是埋汰他。
还不如一本正经叫他卫潇呢。
苏央却不依,继续加上一把火:“我偏要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卫将军英武不凡,卫将军惩恶扬善,卫将军是全大盛最厉害的将军……”
“莫说了。”
卫潇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苏央的嘴。
苏央:“唔唔唔唔唔。”
心虚什么啊。
走着走着,卫潇牵着苏央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头有几户人家,不过此时都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往外望过去,才能看见明亮的灯火。
苏央往前走了两步,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转过头问卫潇。
“这巷子是个死胡同,我们不回将军府吗?”
“回,但要等上一会儿。”
“为什么?”
说话间,卫潇的唇已贴上了苏央的面颊,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少女的耳垂。
痒乎乎的。
苏央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她警觉地问道:“卫潇,你要做什么?”
从外面虽然看不清巷子里的情形,但毕竟是在外头,人来人往的。若是让人瞧见,可太丢脸了。
男人语气平淡:“先交一部分今日的公粮。”
交公粮?
这般情形,定不可能是商鞅变法的那个公粮吧。
苏央想起来,卫夫人送的一本艳丨情话本,用十页的篇幅详细地绘制了交公粮的过程。
可正经如卫潇,是怎么学会这种不正经的词语的。
思虑间,男人已扶着她的腰肢,舌尖撬开苏央的唇齿,柔软的唇舌熟练地攻城略地,男人身上的冷香与少女芬芳的气息纠缠不休。
少女起初还顾及着在外面,生怕人看到,每当有人从巷子外头走过,苏央的身子便会紧张的僵起来,连漂亮的蝴蝶骨都在轻颤。
可她被卫潇亲的实在是太过舒服了,苏央一双眸子似是染上了一层透明的水雾,身子越发的绵软起来,一个没忍住就娇哼一声。
那声音把苏央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个亲吻而已,怎么会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倒像是她求着要似的。
“卫潇——”
苏央推了一把男人,卫潇倒没有纠缠不休,很快便松开了她。
“先休息一会儿,回家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