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遥出身不高,又在朝中无党无派,只听命皇帝一人,是查案的最佳人员。
散朝之后,皇帝将卫潇和孟景遥留下。两人被请到了潜龙殿,赐座后,又命小太监端上明前龙井。
“孟卿,你出身寒微,能有如此才华实是难得,此事难度甚大,朕赐你尚方宝剑,若此事办好,朕愿意满足你的一个心愿。”
皇帝老谋深算,自是知道如何控制人心。对于孟景遥这般出身不高又想在朝廷有一番作为的人事,最是知道该如何拿捏。
孟景遥掀开眼皮,目光微凝,余光掠过卫潇的衣角,轻轻勾了勾唇:“为陛下查案本是臣的本职,至于心愿,臣心中的确有一个。”
“好,若你能办成此事,无论是何愿望,朕必会满足你的。”
“是。”
孟景遥谦卑地躬身,道了一声不敢,又从皇帝手中接过御赐的宝剑。皇帝满意的点头,又同卫潇交代了几句,便允了他们退下。
两人一同出了潜龙殿。
卫潇同孟景遥过去不过是点头之交,并不相熟。因为此次查案的缘故方才走到一起,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各自上了马车。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正午,原以为苏央会准备好饭菜同她一块儿用,可却没见到苏央。问了下人,方才知道,是卫夫人请苏央一同去用饭了。
卫潇想起初成婚时母亲便同苏央极不对付,两人坐在一起用饭没有一次不是不欢而散。直到母亲离开京城,两人都是关系甚僵。
卫潇立在院子前,想起昨儿晚上苏央因为他一句话便白着一张小脸低声哭泣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
便是过去苏央心智正常的时候都同卫夫人不对付,眼下这般,如何能应付的了卫夫人呢?若是被欺负了,晚间怕又要难过了。
许二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他看着卫潇的神色,便猜出了他心中的犹豫:“主子,是让小厨房上菜还是去夫人那里?”
卫潇平声道:“去夫人那里看看。”
第13章
卫潇来时,苏央正用完饭出来。
她远远看见卫潇的身影,眼中闪过雀跃的神色,像喜鹊张开翅膀般几步朝卫潇飞扑过来,蹦到卫潇的怀里。饶是卫潇力气不算小,重心也往后一倾,差点被苏央扑倒。
卫潇把黏人的小姑娘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转为牵住她软乎乎的小白手,温声道。
“可曾与母亲争执?”
苏央摇头:“母亲对我可好啦。”
厨子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卫夫人的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吃饭的时候也会问她有没有吃饱,还有她和卫潇之间的一些事情。
“真的?”
卫潇不信,他还记得三年前苏央和卫夫人初次见面时就大打出手,母亲统共摔碎了一个前朝鸡缸杯,一个景泰蓝花瓶,还有一尊观世音菩萨像。他问苏央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自那一日后,苏央便对他愈加冷淡了。
他捧着苏央的小脸仔仔细细看了看——
嗯,额头没有伤口,眼睛没有红,也没有掉金豆子,嘴角倒是翘得像弯弯的月牙,看来的确没有受委屈。
卫潇的大掌捧着她的脸,指腹无意间掠过肌肤上细小的绒毛,白皙柔嫩的肌肤痒痒的,像有小蚂蚁在爬,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然后,苏央从卫潇的漆黑的凤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苏央舔了舔唇角:“夫君,我又想了。”
“想什么?”
“想亲亲夫君,可是夫君上次说过不可以在外面亲你。”
苏央的目光又亮又坦然,莹润的水光像是诗人笔下的湖光秋色。她今日头上别了一根灵动的飞鸟簪,这让卫潇想起了他少时养的一只小黄鹂,见了他便欢快地唱起歌儿来,跳在他的指尖啄食小米。
“这里没有旁人。”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卫潇想自己大抵是疯了。
苏央得了允许,便踮起脚尖来翘开他的唇,像是在品尝一道甜食。起初是温温热热的,到后来,两人的唇舌之间燃起灼热翻滚的火焰。剧烈的喘息中,卫潇的修养和克制无处遁形,近乎强势地攻城掠地。苏央心跳如鼓,红润的唇角泛着光泽,毫不餍足地嘤咛一声,唤了一句“夫君。”
便是心底的欲念占了上风,卫潇也在这一声夫君中冷静下来,他退后一步,晦暗迷离的神色逐渐变得清明,他强压住沙哑的声音。
“我还有一些公文要看。”
苏央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还不忘记争强好胜:“我也要看。”
“好。”
卫潇轻笑一声,流畅纤长的指节和苏央的柔软白皙的手指交错,牵住她往书房走去。
苏央自然是不会对公文感兴趣的,卫潇书房里的书最多的是兵书,其次是年少时学堂先生敦促他看的四书五经和史书。苏央说公文无聊想要看书,卫潇的书房的一整面书自然由的她随意翻看。
苏央拿到的每一本书都整洁如新,不似她的话本因为一边饮茶一边用常有核桃酥的碎末。他少年时还算勤恳,先生讲解的每一本书都认真做了笔记批注,苏央拿着一翻便知道他过去一定是先生最喜爱的那种好学生。
旁人大都只知道卫潇领兵打仗的本事,并不知晓他读书也是上佳。若不是当初敌国来袭,国家危在旦夕,他大约走的也是更让世人认同的科举之路。
苏央本是对这些书不感兴趣的,但意外因为卫潇清晰整洁的笔记看了下去,好像能从纸背看到卫潇的过去一般。
他看了一眼苏央手里拿着的书,是一本内容艰涩的古文《尚书》,颇有些意外,他转过头来看向苏央:“你若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苏央嗯了一声,头也没抬道:“知道啦,夫君你看公文就行,不必管我。”
苏央少有这般不粘人的时候,卫潇反倒有些不太习惯。正说话间,门口有小厮通报。说是夫人身边的拣晴来给卫潇送汤药。
苏央对着拣晴笑弯了眼睛,叫那婢女的名字:“拣晴姐姐。”
那名唤拣晴的婢女也笑着对苏央行了行礼,看见卫潇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把卫夫人命人熬制的滋补汤药递给卫潇。
“将军,夫人知道您过去在北边带了旧伤回来,这汤药能够生肌活血、强身健体,夫人嘱咐您把这汤药喝了。”
卫潇倒是不觉得奇怪,他小时候卫夫人便经常寻这个那个方子来给他强身健体。那些方子多半没有什么效果,他喝了也不过成全卫夫人的一片慈母心罢了。
卫潇点头接过汤药,闻到那气味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这汤药不是他从前喝过的,味道着实奇怪,苦的同时有些酸,还有一丝腥气,似乎是拿什么动物的部位做的药引子。
他将碗搁下:“那便多谢母亲了,这汤药太热,等凉些再喝。”
拣晴却不罢休,按照卫夫人的吩咐说:“夫人说一定要看着您喝完。”
苏央看着汤药,有些懵懂:“夫君生病了吗?”
他揉了揉苏央翘起的发顶,竟意外觉得软乎乎的很好摸,他顿了一顿,不好当着拣晴的面将心中的怀疑同苏央分享:“没有,只是寻常的补药而已,喝不喝都不妨事的。”
苏央却不相信,她全然认为这是卫潇因为不想喝苦药编出来的借口:“夫君不能怕苦,一定要好好喝药,身体才能大好。”
在两道殷切渴盼的目光下,卫潇端起了瓷碗,那药味入鼻的瞬间便让他生出一丝反胃。他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味道怪些的补药而已,母亲左不可能给他下毒吧。
一碗汤药见了底,拣晴满意地端走药碗,神色鼓励:“将军,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话听上去没错,但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卫潇尚未仔细思索,便觉得身体的某处格外的……燥热。
下人得了吩咐撤了屋子里的火炉,又大开了窗户。如今虽是春日,北方春寒,远不该是这样一幅窗户大开的状态。
苏央拿帕子捂着口鼻打了一个喷嚏,也不顾看书了,黏到卫潇旁边去扯卫潇的衣袖:“夫君,你不冷吗?”
卫潇不冷,非但不冷,还觉得热得很。
特别是苏央一靠近,心底的那一股邪火仿佛瞬间找到了来源。他近乎下意识地把桌上的公文推开。哗啦一声,整齐的公文落了满地。
苏央正想要弯腰把地上被弄掉的公文捡起来,一双大手便搂住了她的细腰,卫潇将苏央拽进怀里,所有的克制和修养都敌不过欲/念。他粗粝的手指擦过苏央的唇,可那一点温热的柔软怎么能使他感到满足,他近乎本能地想要将苏央领口那些多余的布料扯去,让那胜雪的肌肤下的雪峦没有遮挡地袒露出来。
“夫君,你别……硌得我难受死了。”
苏央一点也不明白卫潇这是闹的哪出。
她坐在卫潇硬邦邦的腿上,本来就不太舒服,偏偏卫潇把她箍得极紧,还有腰间别的匕首还卡在她后腰上,更让她觉得硌得难受。
苏央第一次见人看公文都要随身携带匕首,猜想这应当是卫潇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待久了留下来的怪毛病。
卫潇的理智在这苏央的这一声中一瞬回笼,她松开苏央,低声道:“抱歉。”
方才喝的汤药有问题,可他不能因为被□□支配便对苏央做出这般禽兽行径。无论如何,他不应当在她和离之后违背她的意愿同她敦伦。
苏央空看了那么多话本,真到了紧要关头却一点也没有明白,她近乎天真地发问:“夫君,你带着匕首平日里会不会硌到自己啊?”
卫潇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苏央说的匕首是什么东西,他稳住气息,努力不让自己的异样暴露在苏央面前:“中午的时候母亲可曾问过你孩子的事情?”
苏央回忆了一番,在她吃番茄牛腩吃的正香的时候,卫夫人似乎确实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然后,她便实话实说了——
夫君的身体不太行。
卫潇沉默地听完苏央的话,朝门外唤了一声许二。
许二恭敬地推门近来,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书桌和坐在书桌边上相对无言的两人。
这是,大吵了一架吗?
许二还没有来得及胡思乱想,便听得卫潇道:“从府里叫个医师过来。”
医师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替卫潇把了仔细把了脉,又询问了一番他的病症,捏着冷汗道:“将军应当是误服了合/欢散?”
其实哪里是误服呢?卫夫人一个时辰前来找他要能使男子恢复阳刚之气的药物,既是卫夫人来要,他自是不敢忤逆,忙选了药效最好的合/欢散给了卫夫人。
没想到,竟是用在将军的身上。
只是,这卫夫人得罪不得,这发给他俸禄的将军更得罪不得。他看了一眼卫潇,哪敢把这药是自己开的这大实话说出来。
“此药何解?”
医师看了一眼卫潇,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央,舔了舔发白的嘴唇,颤声道。
“将军,服了这药最好缓解药性的法子还是男女交/合。”
第14章
“可还有他法?”
卫潇淡淡瞥了一眼医师,年过六旬的医师浑身一个激灵,不住地点头:“有的,不过将军恐怕要吃些苦头。”
医师给出的法子是用银针施于经脉处,逼出脉里的血热,再用烈性的药浴舒缓合/欢散的药性。
施针和药浴都要脱衣裳,卫潇让沉香进来照顾苏央。自个儿则和医师待在里间。
卫潇过去在北边战争上的时候中过一支淬了毒的箭,亦是通过这种施针的方式强行将血脉里的药物逼出。疼痛于卫潇而言是最无关紧要的事,只是那药性至烈时在头脑中产生的幻想让人心神不宁。
大约半个时辰后,医师施完针,又让药童调配了药浴,向卫潇告退。
苏央本来侯在外间看游记,听到里头医师出来后卫潇的闷哼便小跑着进去——她不能夫君一个人。
苏央带着一阵风跑来,屋子里烛影摇晃,卫潇还没来得及阻止,苏央便搬来小板凳坐在浴桶旁边。
“我给夫君吹吹。”
“嗯?”
“吹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