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找我?”李疏鸿先出声道。
知宜偏身,看向李疏鸿,笑着行了一个礼道:“奴婢见过李大人。”
“起身吧。”李疏鸿应声。
“谢大人。”知宜起身。
李疏鸿接着开门见山:“姑娘来,可是有什么事?”
知宜顿了顿,接着摸出放在袖子里的香囊递过去。
李疏鸿低眉,就看见一个青竹叶香囊,香囊看着挺新的,还散着淡淡的黄角兰香。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知宜。
“娘娘说没什么能给大人的,特让奴婢绣了一个青竹叶香囊给大人佩着,一是希望大人平安,二是愿大人今后在朝堂能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知宜说道。
李疏鸿看着香囊,凝了好一会儿,没伸手接。
知宜低着眉,等BBZL 了好一会儿李疏鸿都未接过,有些慌了,接着开口道:“大人放心,这都是奴婢绣的,与娘娘无半分关系。”
李疏鸿听见这话,稍稍安心了些,伸手接过那香囊,应声道:“替我多谢你们娘娘。”
“奴婢明白。”知宜笑着应声道,“那无旁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李疏鸿点了点头。
——
“知宜,你去哪儿了,送个绿豆汤送了这许久?”宛音看见知宜回来开口问道。
知宜抬了抬手,宛音这才注意到知宜手上拿着一个布包,她抬手的时候,还闻到了淡淡的黄角兰的香味。
“你哪摘来的?”宛音有些惊喜地开口问道。
阿矜喜欢淡花香,栀子、茉莉,她都喜欢。之前还念叨着黄角兰,黄角兰是阿矜家乡夏日里常见的,只是她从未在宫里见过。如今知宜弄来了,阿矜可不惊喜吗。
“之前听娘娘提过一回,便问了小秦子宫里有没有,小秦子说北门近永宁宫那儿有一株,便带了几个小太监去采了些。”知宜应声道。
“快去给娘娘,娘娘看见了,定会喜欢的。”宛音有些着急道。
知宜将黄角兰拿给阿矜的时候,阿矜确实很惊喜,从前在顺州的时候,遍地都是黄角兰,来了皇城之后,都没怎么见过了。如今闻到这个味道,倒真的很欢喜。
陆倾淮过来的时候,进门就闻到了殿内的香味,同平日里的味道都不一样。
“陛下。”阿矜见陆倾淮进来开心地唤了一声。
“今日是什么香?”陆倾淮偏头笑着开口问道。
“黄角兰。”阿矜笑着应声道,“臣妾的家乡到处都能看见,只不过在宫里从未见过,如今见着,倒是有些怀念家乡了。”
陆倾淮听见这话,摸着阿矜的手顿了顿,扭头同她道:“朕什么时候得空,带你回去一趟好不好?”
“好。”阿矜笑着应声道。
知宜就站在身后,听见这话,微微垂首,上了心。
同陆倾淮用完膳,陆倾淮凑近阿矜,吻了吻阿矜的侧颊:“过会儿你先睡下吧,朕御书房还有些事,回来可能要迟些了。”
“好。”阿矜应声,接着叮嘱了一句,“陛下莫要太过劳累了。”
“嗯。”陆倾淮应声往外走。
知宜看着陆倾淮出去,接着同宛音道:“宛音,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歇一会儿,若有什么事,你交予阿婷吧。”
宛音有些关切地看向知宜,开口问道:“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让阿婷陪着你去太医院瞧瞧?”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成。”知宜应道。
宛音还想说什么,知宜已经转身出去了,宛音看着门口,有些疑惑地喃喃了一句:“她今天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唐祝刚随着陆倾淮到御书房,就看见知宜跟过来了。有些奇怪,因为陆倾淮方才才从临华殿过来,知宜这会儿跟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唐公公。”知宜看见唐祝福BBZL 了福身子开口道,“娘娘让奴婢带了些话给陛下。”
唐祝见知宜说得如此坦然,没有半点怀疑,阿矜如果让知宜带话的话,万一是什么小话,也不好多问,就让她进去了。
知宜进门,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信,接着抬步往殿内走。殿内很凉快,但她莫名觉得很热。
第九十四章
陆倾淮听见动静, 抬头看过去,桌上摆着蜡烛,烛火摇曳, 他的脸色, 晦暗不明。
“奴婢见过陛下。”知宜走到殿中,行礼请安道。
陆倾淮并未应声,只是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不耐。
“陛下,奴婢, 有事要告发。”知宜未等陆倾淮开口,接着道。
陆倾淮懒懒地往后靠, 下意识地伸手摩挲腰间的玄色龙纹香囊。一下又一下,心里没个定数, 他知道,这是阿矜的奴婢。她要说的, 大抵与阿矜有关。
“说。”陆倾淮冷冷地丢了一个字过去。
知宜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皇后娘娘同朝议大夫李疏鸿李大人有私情!”
陆倾淮听见这话,摩挲香囊的动作一顿,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了一般,一时间有些呼吸不过来。
“皇后娘娘同李大人是同乡,未同陛下在一起之前, 娘娘便同李大人有了往来。奴婢这儿有证据。”知宜说到这,顿了顿,摸出袖子里的信呈到陆倾淮的面前。
陆倾淮松了摩挲香囊的手, 伸手接过, 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阿矜亲启”四个字, 确实像是李疏鸿的字。咬紧了后牙, 抬手接过。信封是被拆过的,陆倾淮打开,抽出里头的信,张开。
看见信的抬头,陆倾淮拿着信的手就紧了紧。
阿矜,他竟也唤她阿矜。
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内容,家长里短,但,字里行间里的亲昵不难看出来。
知宜看向陆倾淮,他的神色淡淡的,但她注意到了他拿着信的手,指节泛白,心里一阵暗喜。
“继续。”陆倾淮将信丢回桌上,出声吩咐道,眼里已经染了些愠色。
“奴婢伺候娘娘,娘娘还是昭仪的时候,奴婢有一回听见娘娘同宛音说,说……”知宜说到这,还有意顿住了。
“说。”陆倾淮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说,若不是做了陛下的妃子,她此刻,应当是李夫人。奴婢当时吓了一跳,想着娘娘只是说说罢了,也不敢往外头说。”
“谁曾想,谁曾想有一回,奴婢陪着娘娘去逛御花园,往前走了一些,在国子监前的廊道上碰着了李大人。娘娘当即屏退了奴婢,奴婢好奇,远远地看着,就看见……就看见李大人同娘娘举止亲昵。”知宜说着,看着还有几分为难的样子。
“举止亲昵,举止如何亲昵?”陆倾淮轻笑着反问,他的笑,听着莫名有些吓人。
“李大人,伸手抱了娘娘。”
御书房很安静,知宜的每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掺着冰釜化了的滴水声,陆倾淮听BBZL 着,却聒噪得很。
陆倾淮蓦然想到,之前阿矜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极其害怕的模样。她的话,就像一根针,每说一句,都往里刺进一根。
“奴婢在后头悄悄地靠近,就听见娘娘娇声地唤李大人,唤他……唤他疏鸿哥哥。”
知宜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倾淮,陆倾淮的脸色明显有些沉了。
知宜接着道:“厉家起兵那日,娘娘落了一个青竹叶香囊在殿外,沾了血,被小路子捡到了,小路子便将这个香囊交到了奴婢的手上。那个香囊,是宛音绣了送给娘娘的,娘娘很是喜欢,奴婢原想着,这香囊沾了血晦气,寻个时候悄悄丢了就是。但是转念想到娘娘如此喜欢,且又是娘娘的东西,奴婢不好自作主张,便寻了个时候去问了娘娘。”
“娘娘看了看奴婢手上的香囊,突然同奴婢说,让奴婢给李大人送过去,竹叶的寓意,一是祝平安,二是祝李大人节节高升。”
“娘娘不止让奴婢送过去,还问了奴婢宫里是否有黄角兰。奴婢从前在掖庭伺候,知道北门近永宁宫旁有,娘娘便让奴婢带几个小太监去摘些,顺带塞些到香囊里。”
“顺州多黄角兰,娘娘让奴婢送黄角兰给李大人,怀念的到底是家乡,还是人也未可知啊!”
知宜说完,御书房里安静了好久。
“唐祝。”陆倾淮开口唤了一声。
“陛下。”唐祝应声进门,进门就觉得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带到天牢去关着。”陆倾淮淡淡地开口道。
唐祝和知宜都愣了,知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倾淮,瞪大着眼睛,颤着声音开口唤道:“陛下。”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陆倾淮说完,接着道,“带下去。”
“是。”唐祝应声,唤了一声,“来人。”
侍卫应声进门,将知宜拖出去。
“陛下!奴婢冤枉啊!陛下!您要相信奴婢,奴婢没有!”知宜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求道。
“让她闭嘴。”陆倾淮听着这声音就有些心烦,沉声道。
唐祝满心疑惑地看着知宜被拖出去,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就听见陆倾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私下里去查查。”
听见这话,唐祝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李疏鸿和……阿矜。”
唐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怪不得陆倾淮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也只有关于阿矜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吧。不过,这个知宜,藏的,当真是好啊!他竟也没看出来她有这个心思。
“是。”
“若有不实,你知道下场。”
唐祝应声的同时,陆倾淮补了这么一句,唐祝的心狂跳不止,咽了咽口水,应声道:“是,奴才明白。”
大抵知道他私下里会帮衬着阿矜,所以,才说这话。
“那知宜……”唐祝试探性地开口提了一嘴。
“让天牢的人辨辨真假。不过,留着性命,BBZL 朕还有用。”陆倾淮应声道。
“是。”
陆倾淮的意思,很明白了,天牢可随意用刑,但性命不可取。这话,算是给天牢一个准信,也好放开了用刑。毕竟,天牢里,留着命的意思,便是留着一口气,也算是半死不活了。
唐祝领了命便下去了,陆倾淮回看桌上的折子,甚是心烦。脑子里全是方才知宜的话,毕竟,一开始,阿矜看他的眼神,着实清明。即便他要了她,她的眼睛里,也只有害羞,而无其他。
知宜的话,到底真不真,有几分真……
看了一会儿,着实静不下心来,又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信,轻叹了一口气。
索性站起身,往外头走。小路子就在外头候着,夜里凉快是凉快了,但蚊虫着实多,即便点了驱蚊虫的草药,也还是没什么用。陆倾淮出来的时候,小路子正赶着蚊虫,听见动静,手上的动作连忙收了,垂首开口行礼道:“奴才见过陛下。”
“起身吧。”陆倾淮应了抬步走,小路子亦步亦趋地招呼了其他人跟在陆倾淮的身后。
阿矜洗漱完,想着再绣一会儿就睡了。陆倾淮进殿,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安静地坐在绣架前,手一上一下,同之前见过的场景一模一样,恬淡安静。
陆倾淮站在殿前,方才那些想法,如同被剪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即便是真的,又如何,现如今,她在他身边,她是他的,就够了。
阿矜绣着绣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头,就对上了陆倾淮的眼睛。许是看出了陆倾淮眼里复杂的神色,阿矜未开口,一时寂寂无声,只剩下外头夜虫的叫声,不知道是蛐蛐还是蝈蝈。
阿矜就看着陆倾淮疾步走到她身边,脚步不似平常那样稳,带着些许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