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所有的情绪,都在她身上倾尽了。
不论是愤怒、痴狂、悲痛还是如同现在这般的苦闷彷徨。
原来易地而处,不愿所爱为难,是这样的心情。
雄性之间争夺配偶,死伤常有。
但人,又岂能与畜生禽兽混为一谈。
蓁蓁啊。
是他从小看着长大。
说是他的掌上明珠,一点都不为过。
他将她看得太重,所以顾忌太多,始终不愿出手。哪怕看到她有一点点的损伤,他都是不愿的。
她如今的地位,亦是当初他期望看到的。
当初,他以逼退广宁侯为交换,像一个兄长一样,换姚玉书对她的承诺。
予她这一生的宠爱与尊荣。
桩桩件件,姚玉书都做到了。
作为她的夫君,姚玉书待她,比他做得更好。
他本就没有资格,再争抢什么。
不过是借着从前过往,借着她念旧的性子。
才能卑.鄙地与她在一起。
是他道德有失。是他背叛君主、亏欠姚玉书在先。
这些,是他该受的。
蓁蓁能够感受到,男子的身子更加紧绷了几分。
他的情绪在一瞬间低落下来。
眼底的阴霾再度回归了,他的脸庞,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蓁蓁难免想起在医书上看到的,郁结于心者,很难摆脱一些不好的情绪,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之中闷头行走,看不到半点希望。
白雨渐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她相信,就算她与姚玉书只是未婚夫妻,清清白白,他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痛苦和焦虑。
何况她与姚玉书,在外人眼中,还真算是“恩爱”的一对。
是以,他不愿伤害旁人,只能折磨自己了。
世上专情之人,一定也希望,伴侣能够对自己用专。
爱一个人,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无私奉献。
而执念一旦扎根,就容易成为心病。
所以情深不寿,大约也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蓁蓁叹了口气,抱紧他的肩背,给予他安慰。
“别多想了,兄长。”
她想了想,忽然松开了他。
踮起脚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浓重的水汽,顿时湿透了她手心。
就好像以前,他总对小时候的自己做的那样,她把手放在上面,迟疑地揉了揉。
白雨渐微微愕然。
他抬起眼眸,瞳仁在长睫掩映下,显得分外漆黑。
竟然有了几分少年气。
她笑着,揶揄他。
“兄长看上去像个小孩子。”
“蓁蓁。”
他眼尾还有不易觉察的红。嗓音清寒,却带着些无奈的开口唤她。
“兄长今天不高兴,怎么办呢?”
她忽然贴在他耳边,软语道。
“蓁蓁亲你一口,会高兴点吗?”
他耳根顿时有些泛红。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总是为她一些话而无措。
说直白一点,就是禁不得逗。
明明他在榻上,是十分凶狠强势的。
表面上有多清冷克制温文君子,身.下就有多发狠。
但好像,除了那一方天地以外的任何时候,他都很是纯情,让人忍不住想要调戏。
尤其是这,四舍五入等同于出浴美男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太诱人了。
于是蓁蓁便缓缓地贴近,踮起脚,咬住了那两瓣看上去就很好亲的薄唇。
温温软软,凉凉的。
果然很好亲。
起初,是她在主动。
很快,她就被人半搂半抱着,推到了树干上,压在树干上亲。
他亲得克制而又大胆,勾着她追逐。
耳边,就连风声都缓慢了下来。
她听着他们亲吻的声音,难免有些耳热。
月色默默流转,洒在这处暧昧昏暗的角落。
白衣男子笼罩着怀里的娇小,他们的衣袍和发丝垂落下来,在夜风之中轻轻摆荡纠缠,不分你我。
直到她感到有些窒息,拍打着白雨渐的背,这场缠磨的吻才停止。
明明只是一个吻,他的眉眼,却汗淋淋的,好像已经大战了十几回合一般。
特别是那眸光,暗得能将人魂儿都勾走。
他修长的手指,也钻进了她的指间。能够感觉到男子坚硬的骨节。他不断地揉.弄她的手心,仿佛是在汲取着她的体温。
蓁蓁被他的举止弄得心跳不止,不禁偏了偏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唔……”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人追着堵住。
他是自下而上地亲来的,蓁蓁的手,还被他紧紧地牵着。
男子的脖颈轻扬,修长而优雅,乌发遮挡了大半侧脸,只露出冷白的肌肤。
他半跪在草地之上,虔诚地像是在亲吻神像。
只是那不断吞咽的喉结却彰显着,这可不是一个多么圣洁的吻。
最后分离时,她的舌根都在发麻,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
而嘴唇好似没有了知觉,被他亲得太狠,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白雨渐的唇色亦是嫣红,比她给他上了口脂那天还要红。
但他看她的眼神却是意犹未尽,大有再亲上一亲的意思。
蓁蓁可吓了一跳,照这个架势,他怕是能亲上一整晚都不停的……
她连忙伸手,捂住了男子还欲压低的唇。
谁知道以前连肌肤触碰都厌恶的人,竟会有朝一日,变成一个亲吻狂魔。
而他安静地任由唇被压在她掌心,有点任君采撷的意思。
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对着他秀色可餐的眉眼,要不是顾忌着他刚在潭水中泡过,真的想直接……
遏制住这要命的想法,蓁蓁立刻义正严词道:
“好了,夜深了,你身上还湿着,万一风寒怎么办?我们快回去吧。”
一丝失望被他很好地掩饰了,白雨渐垂下长睫,低低“嗯”了一声。
……
蓁蓁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原因还就是潭水边的那个吻。
想起他半跪在地上,仰头衔住她唇瓣,长长的睫毛颤抖的模样。既圣洁,又淫.荡。
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脆弱地翕张翅膀,却死死黏在蛛网上,挣脱不得。
她陡然起身。
这真的怪不得她。
任谁被那样亲吻,都没法把持得住。
实在是太能勾起心里的邪.念了。
她披衣而起,长长的乌发披散在身上。她走出营帐,皇帝的主账还点着灯,想来姚玉书仍在与臣子议事。眼看天色已近二更,这是要彻夜不眠的阵仗。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下。
树荫下,一抹浓黑的影子连接着颀长的身影。
他身高出众,提灯而立,微弱的灯光勾勒清冷的轮廓。